04


  子贵说:“这几天她不眠不休,累到极点,真没想到分手会那么痛苦。”
  开明不语,也许,她是为前程担心,现在出是出来了,可是将来的生活又如何呢,她身边可有足够余生用的钱?她会不会怕寂寞?
  “搬出去也是好的,她与母亲始终合不来。”
  许开明真把这件事当作他的任务。
  他到处去帮她找房子。
  都会里居住环境并不理想,也无太多选择,她一个人,即使富有,住独立花园洋房也不适合,郊外更嫌隔涉,许开明颇伤脑筋,大厦房子一幢一幢似骨牌,有全海景的似大风坳,一刮风屋子不住摇晃,低一些只能在屋缝中看风景,要不客厅与人家客厅窗子只差几公尺。
  还是要在老式公寓里找。
  子贵看过几幢说:“装修费用倒是其次,她要求也不高,天地万物,髹成白色已经满意,只是需时长久,怕她不耐烦。”
  “子贵,你对姐姐真好。”
  她坐在空屋的地板上,“假如弟弟还在的话,你还不是那样对他。”
  许开明抬头看天花板,“倘若弟弟还在,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看,我们是同一路人。”
  “就是这间好了,”开明说,“我找人替她赶工。”
  子贵笑,“拜托你了。”
  开明应了一声。
  子贵又说;“别忘了婚期是二月十五。”
  开明吓一跳,发呆,真的,所有大小事宜一定要在二月十日之前赶出来。
  他还没有试礼服。
  “赶得及吗?”
  开明的语气平淡一如与老板应对:“没问题,绰绰有余。”
  好友兼同事周家信见他忙得不可开交,因问:“新房不是早已经布置好了吗?”
  “这是我大姨的新居。”
  “哗,包办老婆娘家全体装修事宜。”
  许开明笑,“你要有心理准备,将来,她的事也就是你的事。”
  周家信得意洋洋说:“所以,有妆奁到底值得些。”
  “你进行得怎么样了?”
  周家信答:“我极幸运,刘翁重视我的才学不计较我家境普通,他对我很好,支持我自立门户。开明,不日我会把计划书给你看,工字不山头,好多自己出来接生意,你说是不是。”
  开明点点头。
  那日回到公司,他听了一通电话。
  对方才喂一声,他边换衬衫边说:“让我猜,子贵,你想念我,你想听我的声音,你等不及……”
  对方咳嗽一声,“开明,你认错人了。”
  许开明又一次涨红了脸,连忙把脱掉一半的衬衫重新穿上,还急急扣上纽扣。
  “我是秀月。”
  “你俩声音一模一样。”
  “连你都那么说,”她轻笑,“可见确是相像。”
  开明手心冒汗。
  “我想看看新居。”
  “好,我马上陪你去。”
  “我就在你公司楼下电梯大堂。”
  “我立刻下来。”
  许开明速速取过外套下楼,一边吩咐秘书取销下午一切约会。
  这真不像他,可是他也是人,人总有越轨的时候。
  贝秀月在楼下等他,她心情颇好,看到开明迎上来,用戴着手套的手替他拨正领带。
  “来,带我路。”
  路上她絮絮告诉开明她对将来有什么打算。
  “办一家画廊好不好?”
  “不会有生意。”
  “那么,开一间水晶店。”
  开明笑,“几只名牌子都早有代理商。”
  “那么,你教我做装修。”
  “那是极端辛苦的一个行业。”
  “开明,你怎么老泼我冷水。”
  “这,对不起。”
  她笑了,“我也知自己毫无专长,我与邵子贵是两个人,母亲讨厌我是因为我太像她,而且又走上了她当年的老路,我惟一的本事是做别人的女伴。”
  开明不出声。
  贝秀月说:“你看你,开明,你真能做到爱屋及乌。”
  开明轻轻说:“你并不是乌鸦。”
  贝秀月低下头笑,“子贵与我说你,一说一两个小时不停,你像她说的一样好,有过之而不及。”
  开明谦逊道:“我太幸运。”
  抵达新居,开明用锁匙启门,让她进去参观。
  工人喝茶去了,只余三两个人在髹漆。
  贝秀月转一个圈,十分讶异,“开明,你完全知道我要的是什么。”
  开明很高兴,“真的吗?”
  “看样子下星期可以搬进来。”
  开明说:“我替你定了些家具,子贵说你喜欢柔软大张的沙发与床。”
  感觉上这个也是他的家,也由他一手一脚布置。
  “谢谢你,开明。”
  “举手之劳耳。”走到楼下,她说,“开明,我一只手套漏放在窗台上了。”
  他服侍她上车,“你等我,我替你去拿。”
  他在窗台上看到她的皮手套,穿得有点旧,脱下也有手指的模印,拿着它有点像握着她的手,开明轻轻把手套握在手中一会儿。
  然后才急急下楼。
  在车上,她同他说:“开明,我需要你介绍一个精明的离婚律师给我。”
  许开明十分关注,“还有麻烦吗?”
  秀月吁出一口气,“有,怎么没有,他要留难我。”
  人们处理离婚总是处理得那样坏。
  “他扣留所有我应得的财产。”
  “那是不公平的。”
  “听,听。”
  “或者,你需要的不是律师,而是一个谈判专家。”
  “谁,谁可以代表我?”贝秀月有点绝望。
  是晚,许开明自告奋勇,与子贵说,愿意与日本人见面。
  子贵沉默一会儿才说:“你大概不知来龙去脉。”
  “请说。”
  “那日本人叫山本,据说同野寇堂有点牵连,这次秀月挟带私逃,他居然到这里来求她,已是天大恩典,你还去同他谈财产问题?”
  许开明不以为然,“秀月生活需要开销,他前头人沦落了他面子上也不好看。”
  子贵没好气,“我不相信你居然斗胆毛遂自荐,你凭什么去见他?”
  “贝秀月是我大姨。”
  “那么,是我不好,给你那样麻烦的姻亲。”
  开明轻轻说:“有人命中的确会招惹比较噜嗦的人与事,大家应该帮她解决事情,你说是不是?”
  “这件事你我不宜插手,除非——”
  “除非怎么样?”开明一心一意要帮她。
  “除非邵先生愿意出来讲一两句话。”
  开明一怔,邵家有许多事他刚刚开始知道端倪。
  子贵讲得很含蓄:“我后父颇认得一些人。”
  “那去求他好了。”
  子贵摇摇头,“我与姐姐均非他亲生,是我又还好些,自小叫他父亲,姐姐与他没有感情。”
  开明当然也看到其中难处。
  子贵说下去:“而且,已经不爱他,却又留恋他的钱财,似乎有点滑稽,我不会那样做,也不赞成人家那样做。”
  子贵就是这点难能可贵。
  “可是,”开明仍然说,“她没有谋生本领。”
  子贵凝视开明,“一个人到了二十五岁而没有工作能力,你说应该怪谁。”
  开明微笑,“你说的是道理,但秀月是我们的亲人。”
  子贵吁出一口气,“你讲得对。”
  邵富荣拨出时间在办公室见许开明。
  他和颜悦色,“一切都准备好了吧,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我一向疼爱子贵,她从没令我失望过。孩子里数她功课品格最好。”
  看得出与子贵是有真感情。
  开明欠了欠身,“都由邵先生栽培。”
  邵富荣看着女婿,“开明,别多管闲事,你的世界,就你和子贵那样大,容不得别人,听说你密锣紧鼓筹备启业,请允我投资。”
  开明赔笑,不语。
  半晌邵富荣叹口气,“打老鼠忌着玉瓶儿,你也是为着子贵才上来的吧。”
  不,许开明心底想,我不是为子贵,我为贝秀月。
  邵富荣说:“子贵这孩子一直是我的幸运星,她一到我家我生意就蒸蒸日上,八五年前后,我不能决定置地产还是买股票,正与她母亲商量,她清晰地和我说,地产,结果一个黑色星期五股票全军覆没……”
  开明微笑,“邵先生心中一定早有分数。”
  邵富荣笑,“开明你与子贵一般懂事。”
  许开明打铁趁热,“请帮我们做中间人。”
  邵富荣叹口气,“你叫我怎么同山本明说?喂,我继女嫌你配不起他,可是,你得付她赡养费供她余生挥霍?”
  开明没想到岳父如此富幽默感,不禁笑出来。
  就在这时候,秘书敲门进来,“邵先生,四小姐来了。”
  说到曹操,曹操就到。
  子贵满面笑容走进来叫声爸爸,然后看开明一眼,“他来干什么,”顿一顿,“可是为着新公司地址没下落?”
  邵富荣说:“不不不,他不是为自己,他是为你。”
  子贵调一杯威士忌给继父,“他为我?”
  开明一一看在眼内,心中恻然,子贵自幼寄人篱下,一早学会如何讨继父欢心,如今已做惯做熟,一切像发自内心,当年,想必经过一番挣扎。
  贝秀月就没有这样驯服,她情愿在其他亲戚家流离,两姐妹,不知谁吃苦比谁更多。
  邵富荣身后放着他大太太所生二子一女的照片,银相架再精致考究,照片中人相貌也还是十分平庸,可是他们一切都与生俱来,不用像子贵那样,辛辛苦苦去赚取。
  许开明心中充满怜惜。
  邵富荣说:“写字楼包在我身上。”
  那件事他没有直接应允。
  开明知道话说到此地为止,不宜再噜嗦。
  邵富荣问:“公务局里你可有朋友?”
  “有好几位老同学。”
  “那好,有几件事你帮我打听打听……”
  半小时后他们告辞。
  开明笑,“幸亏你来了。”
  “他有无答允?”
  开明答:“没有,但把家事与他商量是应该的。”
  子贵嗒然,“他已有许久没有看母亲,她是失宠了。”
  开明劝慰:“岳母年纪已大,你我孝敬她已经足够。”
  “我记得我念小学之际,他最爱她,一进门就喊:淑仪,淑仪,一直叫个不停。”
  明知她有两个孩子还是与她在一起,也就很相爱了。
  “母亲那时带着两个孩子,已经穷途潦倒,又无工作能力,情况尴尬。”
  所以子贵才一定坚持经济独立吧。
  “邵富荣救了我们。”
  “他们在何处认识?”
  “他是我生父的债主。”
  “你生父是什么人?”
  “一个败家的二世祖。”子贵不愿多说。
  可以想象容貌俊美,生活品味高超,否则,怎么会养得出那样的女儿。
  子贵忽然说:“开明,不如我们明天立刻结婚吧。”
  “那也好,我们即时飞到拉斯维加斯去。”
  子贵又踌躇,“还是,压后婚期?我觉得还没准备好。”
  许开明轻轻搂住未婚妻,“别怕别怕,邵子贵,一切会安然无恙。”
  子贵有点紧张,忽然饮泣。
  这是婚前正常现象,婚后一切是个未知数,当然会引起若干焦虑彷徨。
  老实说,此刻开明内心亦有一丝惶惶然。
  贝秀月搬进新居,请许开明吃饭。
  开明与子贵到了,发觉厨房冷清清,菜堆在一角无人处理。
  “这是怎么一回事?”
  秀月沮丧,“本来借阿笑,阿笑临时有事不来。”
  子贵笑,“别急,把我们的工人叫来,开明,今晚你大展身手。”
  秀月看着他俩,“子贵,你有开明等于有了一切。”
  子贵笑,“是吗,我还以为有双手即有一切。”
  “那么,你如虎添翼。”
  片刻佣人来到,开明卷起袖子,大显神通。
  他看到厨房角堆着一箱箱香槟,像人家矿泉水与汽水那样处理,就更加了解为何这位大姨绝对不能放弃赡养费。
  上菜时秀月已经有点醉,用手托着头,不胜酒力,可是并无牢骚。
  子贵看着姐姐,“耳环怎么只得一只了,这种金丝雀钻很难配得回来。”
  秀月却不懊恼,“终于搬了出来,兜兜转转,晃眼十年,仿佛原地踏步,人却老了。”咭咭地笑。
  语气有点凄凉,开明低下头。
  她用手掩脸,“像我这种女子,二十五岁,已经老大,开明,你没见过我年轻的时候吧。”
  子贵劝说:“你少担心,还有十多二十年好美。”
  “子贵,十多岁时永远不觉疲倦,跳舞到半夜回来挨母亲责骂,索性再离家去吃宵夜溜达到天亮。”
  “你很伤母亲的心。”
  “不,母亲一颗心早已破碎,不过拿我来借题发挥。”
  开明觉得她言之有理。
  子贵叹口气,“看开明弄了一桌菜。”
  秀月说:“我来捧场。”
  真没想到秀月可以吃那么多,子贵食量也不小,看她们姐妹大快朵颐是人间乐事,开明很怕那种凡事装蚊子哼,又动辄茶饭不思辗转不寐的所谓美女。
  终于,开明看看表,“明早还要上班。”
  秀月抱怨:“开明最扫兴。”
  子贵帮他,“除却你,谁不用工作。”
  开明说,“我们告辞了。”
  上了车,开明才问:“秀月身上那件淡金色衣裳是什么料子,从没见过那种质地。”
  子贵微笑,“她是穿衣服专家,这一穿已穿掉人家几十年开销,那金丝叫莱魅,是她喜欢的料子之一,她还钟意丝绒、奥根地纱及缎子,都是牵牵绊绊,不切实际的东西。”
  开明问,“她会不会上银行?”
  “别小觑她,许多事上她比你精明。”
  “怎么会,”开明说,“你看她何等浪掷生命。”
  子贵笑不可抑,“你居然以你的标准去衡量贝秀月,她觉得你我为区区五斗米日做夜做才是浪费人生。”
  开明抬起头,“是吗?”
  真没想到邵富荣会迅速处理继女的家事。
  他在电话里找到许开明,“你下班到我公司来一趟。”
  约好六点半,开明早了五分钟,在接待室等,邵富荣亲身出来,“开明,这边,”
  他开门见山,“我已约好山本明下星期一见面。”
  许开明很佩服,他是怎么开的口?
  答案来了:“我直言我是贝秀月继父。”
  那也好,直截了当。
  “原来,日本人不知道有我这个人,秀月从来不曾与他提及过,我只得说,我与他师父有过一面之缘。”
  许开明不得不小心翼翼:“他干哪一行?”
  邵富荣笑一笑,“他与我一样,投资餐馆、酒店、夜总会生意。”
  “届时我也想来见他。”
  “把子贵也叫来,人多势众,我们好讲话。”
  开明忍不住笑出来。
  “秀月倒是不出现的好,这次她不告而别,的确叫男人下不了台。”
  “谢谢你邵先生。”
  邵富荣叹气,“那是我所爱的女人的骨肉,我应当爱屋及乌。”
  开明称赞他:“只有高尚的男人才会那样想。”
  “是吗,”邵富荣高兴极了,“你真认为如此?开明,你我有时间应当时时见面。”
  又一次印证了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句话。
  邵富荣又说:“秀月脾性与她母亲非常相像,”声音渐渐低下去,“我认识淑仪的时候,她也是二十五岁……”他忽然在该处噤声,像是牵动太多情绪,不便再说下去。
  开明识趣地告辞。
  自有一名保镖一直恭送他到电梯口。
  开明十分懂规矩,欠一欠身,“这位大哥请回。”
  那大汉连忙说:“叫我阿庄得了。”
  开明雀跃,即刻把消息告诉子贵。
  子贵也讶异,“那真是你的面子。”
  开明分析:“秀月对他无礼,已是多年前的事,大人不记这种仇,今日有顺水推舟的机会,他便助我们一臂之力。”
  “不,”子贵说,“他已不爱我母亲。”
  “但他始终觉得是一个责任。”
  子贵抬起头,“也许。”
  在今时今日,那已经是难能可贵,胳臂走马的好汉。
  那一日开明最早到,未来岳父给他一杯威士忌加冰,才喝一口,主角便来了。
  他高大英俊威猛,留着一脸阿胡髭,穿最考究的西装,带着一个保镖,用英语着他在外边等。
  开明没想到日本人一表人才,十分意外。
  那人看见许开明,也是一怔。
  邵富荣连忙介绍:“这是我二女婿。”
  日本人反应甚快,“幸会幸会。”
  这时门一打开,邵子贵进来。
  日本人面孔僵住,“秀月,在父亲大人面前,说话无论如何须公道一点。”
  子贵知道他认错人,笑一笑,温柔地说:“秀月没来,我是她妹妹子贵。”
  日本人惊疑,“天下竟有如此相似的人。”
  子贵走近与他握手,“姐夫喝杯什么?”
  日本人吃软不吃硬,这时松弛下来,摊摊手,“我想秀月回来。”
  邵富荣苦笑,“她那个脾气,你我都领教过。”
  日本人像是回到家里,终于找到理解他苦衷的人,诉苦道:“我丢下生意已有大半个月……”
  子贵劝说:“给她一点时间,也许她就回心转意,你若咄咄逼人呢,她只有更加反感。”
  日本人讶异,“一模一样两个女孩子,怎么你就如此合情合理。”
  子贵笑不可抑,“因为她长得比我美。”
  开明这时咳嗽一下,“我不认为如此。”
  大家都笑了。
  日本人问:“你们说我应该怎么办?”
  子贵说:“秀月的私蓄发还给她也罢。”
  日本人低头沉吟。
  子贵又说:“你又不在乎,落在人家耳中,只道你刻薄女子,何必赌气。”
  日本人又叹气。
  子贵说:“我知道你心思,你只怕她手上有了钱,更加远走高飞。”
  日本人颔首。
  子贵又道:“那也叫作是没有法子的事,是你的终归是你的,不是你的,说什么都不是你的。”
  日本人抬起头,吁出一口气,“你讲得对。”
  子贵打铁趁热,“那你就把那瑞士户口放给她吧。”
  日本人点点头。
  “她还有一点首饰——”
  日本人扬扬手,“我着人带来给她。”
  子贵没有想到一切如此顺利,水到渠成,她过去轻轻与日本人拥抱。
  日本人凝视子贵,“你也是个美人。”
  子贵笑。.日本人拍拍脑袋,“有理智的美人十分难得,”看着许开明,“你比我幸运。”
  开明说:“可是爱里没有理智,”他笑,“你一定热恋过,此生无憾。”
  没想到日本人说:“告诉秀月,我仍然等她。”
  邵富荣大声道:“大家喝一杯,我们都是被征服的男子。”
  许开明笑。
  这时日本人忽然说:“我愿意向岳父请教在本地投资夜总会之道。”
  “你有时间?我们慢慢再谈。”
  许开明知道已经没有他的事,便站起来告辞。
  道别之际,日本人握住子贵的手不放。
  终于出了门,子贵叹道:“不料他一往情深。”
  “我还以为他是个粗人。”
  子贵说:“我有约去见客户,由你把好消息告诉秀月。”
  开明惊悸,“不,别叫我单独去见秀月。”
  子贵笑骂:“你没有问题吧?”
  开明只得应:“好好好,我去。”
  开明站在门外按了许久铃都没有人应,以为无人在家,刚想离去,走廊灯着了。
  沙哑的声音,“是开明吗?”
  “秀月,你怎么了?”
  她开门,“我睡着了。”
  一看就知道是哭过了,眼睛鼻子红红,身上紧紧裹着件大毛巾浴袍,手上还拿着酒杯。
  “坐下,有好消息,山本答应把你那份还你。”
  可是秀月垂头说:“不,我不要他的钱。”
  “那是你应得的。”
  “胡说,结婚又不是一份工作,怎么可以赚取年薪,你们都怕我饿死,所以帮我向山本敲诈,不,我不要他的钱,我会自力更生。”
  开明不禁有点生气,“如何争气,在香槟池中来往游一百次?”
  秀月无言。
  “实际一点好不好。”
  秀月说:“开明我知道你是真心为我。”
  那四个字令开明有点心酸,又有点高兴,是,他的确真心为她。
  “此事多亏你奔走拉拢成全。”
  “唏,不要客气。”
  “看我,一塌糊涂。”她饮位。
  “你今日情绪欠佳。”
  秀月走到另一角落去掩脸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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