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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佳说:“蓉蓉比她可爱多了。” “错,”冷不防衣莲加一句,“还要讨厌,你见到的车蓉蓉已经是进化了的车蓉蓉。” 子佳马上说:“我相信。” 衣莲叹口气,“现在真像个人了,又要换,老叫我们侍候怪物。” “美女。”子佳安慰她。 “怪物。”衣莲坚持。 子佳终于与她告别。 她跑到新宿舍去打点装修,子佳的口味很简单,统统揉白也就是了,出去选了两盏灯,刚想找个地方憩一憩,有人打电话给她。 一开口便说:“你气走了我的朋友。” 子佳笑:“你的朋友先对我不礼貌。” “你可以教呀。” “你想我开班授徒,专替你调教女友?” “好主意,我以大学教授那样条件聘请你。” “原来的她们有什么不妥?” “无礼呀。” “为什么不挑选有教养的朋友?” 张天和只是笑。 子佳叹气,“我代你回答可好?一有教养,立刻变得死气沉沉,一点也不好玩了。” 张天和笑,“这话是你说的,我可没讲过。” “有何贵干?” “人家哭着跑掉了,我该怎么办?” “打开电话簿,另外找一个不爱哭的。” 张天和说:“闷极了。” “买束鲜花去求和。” “今时今日,即使是那样水准的女孩子,也不是鲜花糖果可以摆得平的了。” “那也难不倒你。” “我觉得寂寞。” “蓉蓉的电话是二五六八一。” “我会忘记她的,别担心,子佳,你可有空喝茶?” 子佳沉默一会儿,“你并非我喝茶对象。” “我猜到你会那么说。” 子佳笑。 “你不是可以收买的人吧?” “给我什么代价呢,假使只是百万美金,不如辛劳三两年,也就赚回来了,何必节外生枝。” “听之口气,最气人的是,这还是事实,怪只怪社会把你们宠坏,一个个变成大女人。” 子佳笑着搁下电话。 不到一会儿,电话又响。 子佳想说:张老板,我已经辞职了,可是对方是一把温柔的女声:“曾小姐,我是王景霞,还记得我吗?” 子佳一怔,马上笑答:“是张太太,我当然记得。” “想请你到舍下喝杯下午茶,你可要赏脸。” “一定来一定来。”子佳对她很有好感,“早一小时通知就行了。” 王景霞有点诧异,“真没想到曾小姐会给我面子,就今天怎么样?” 子佳看看表,“我马上来。” 她现在不打张家工了,十分自由。 王景霞把地址说一遍,果然住在南湾。 子佳开着车进去。 是日亦系阴天,深紫色天空像是随时要落下雨来,子佳却仍然开着敞篷车。 从前的女孩子比较有冒险精神,穷小子。浪荡子,甚至是有妇之夫,都不介意,希望真诚可以战胜克服一切。 现在不一样了,现在首要第一件事是弄钱防身,第二件事是攒些名气,赚钱更容易。 曾子佳亦是十分自爱的一号人物,她的冒险,止于阴天开敞篷车。 一按门铃王景霞便亲自来开门。 下午茶已经准备好。 自家烘的史孔饼。青瓜三文治,还有格雷伯爵红茶。 子佳心花怒放,坐下来就吃。 王景霞忙着叫佣人把打好的鲜奶油取出来。 子佳捧着茶打量小洋房装修。 比老宅豪华得多了,用许多织锦做材料;窗帘。墙壁。沙发,全是同色同花料子,花团锦簇。 子佳问:“公子与小姐呢?” “欧洲旅游去了,只我一人在此。” “那也乐得清静,” “曾小姐,在你口中,无论是个怎么样的处境,你还是觉得有可取之处。”她有钦点佩。 子佳笑,“非这样不可,一定要在生活中自得其乐,对我来说,没有家累,十分轻松,有份职业,是精神寄托,这也都是事实,我不钻牛角尖。” 王景霞说:“在某个程度来说,我同你有点相像呢。” 她今日找她,是有点事的吧? “曾小姐,听说你已经辞职,以后我们做朋友更加方便。” 子佳笑笑。 “曾小姐,天和的女友,是位女演员。”渐渐人题。 “是,新戏立刻要开拍,导演认为她甚有潜质。” “曾小姐,我年轻的时候,也是演员。” 子佳笑着欠欠身,“是。” “你知道?”王景霞扬起一道眉。 “年代不是十分久远,有套戏叫《兰桂齐芳》,是张太太主演的,家母看过三次以上。”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张太太不很上照,那晚一见真人,也就知道了,普通人,难有那样晶莹的容貌。” “曾小姐你真会说话。” 子佳笑,“我已经辞职了,我毋需懂得说话。” 王景霞也笑,“那我照单全收。” 子佳静心等着下文。 “一晃眼,孩子都那么大了。”王景霞十分感 奇怪,所有的母亲都爱那么说。 王景霞说下去:“照我的经验,一般女性,婚后事业尚可与家庭并重,可是女演员就比较难以做到两全其美。” 子佳纳罕,这是怎么一回事,王景霞怎么会说到这个上去,她不是早已做出抉择了吗? “女演员的工作性质十分特殊,第一,作息并无定时,一时三日三夜不见天日那样接拍,一时出了外景,一两个月不见人,还有,导演一声令下,不管生张熟李,就得拥抱接吻,她的伴侣受得了吗?” 子佳点头。 这些,张天和也全想到了,真是聪明人,是以不等到难堪关头,已经知难而退。 “电影剧本里,什么样变态凶残淫荡的角色都有,演员见猎心喜,认为是磨练演技好机会,可是,演员的伴侣怎么想?” 王景霞说得合情合理,曾子佳不住点头。 “当年毅然息影,算是十分大的牺牲,可是明知张凤山不会容忍我的工作,只得作罢。” 子佳不由得问:“那么灿烂的前途,为何一手扼杀?” “彼时拍戏按月薪算酬,只有名气,没有实利,一张合同签十年八年,除出嫁人,也不能到别家演出,有什么前途可言。” 讲得那么幽默,子佳笑出来。 “你也看到,张凤山其实待我不薄。” 子佳不便置评。 “天赐三兄弟也十分尊重我。” “是的,”子佳颔首,“他们有教养。” “可是我也总得为自己打算,我不能坐在这里什么都不做。” 子佳越听越奇,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原本子佳以为美丽的姨娘请她喝杯茶,诉诉苦,也是有的,可是现在发觉不止那么简单。 还有其他的文章。 王景霞说下去:“孩子大了,不见得日日在我身边,于张家,我地位特殊,许多宴会场合毋需我出席,我总得找些事情来做,曾小姐,正如你说,做人要自得其乐。” 子佳凝视她。 “俗云,不熟不做,曾小姐,于是我与友人合股,投资一间电影公司。” 子佳心底哎呀一声,霍地站起来,“四海电影公司!” 王景霞微笑着欠欠身,“曾小姐真聪明。” “你是老板?” “我是三个合伙人之一。” 呵,原来如此,大水冲到龙王庙了。 “真巧,下午签了的新星,晚间发觉是天和的女友。”她仍然微微笑。 “蓉蓉不知道?” “导演选角,事前我们也不知道,我们都听大导演的意见行事。” “张太太,我可以为你做什么?” “曾小姐,我们投资了三部电影,头一部是侦探冒险故事,女主角身上只穿一点点衣服,天和未必可以接受,我的意思是,要就把话先说明了,否则拍到中途,他影响她的情绪,有什么三长两短,咱们血本无归,这部片子已经换过主角,拖了三个月,实在不能再承受更多创伤了。” 子佳说:“我明白。” “天和明白吗?” “他比我更早明白。” “什么意思?” “他俩己商议分手。” “哎呀,曾小姐,藕断丝连,也麻烦得很,我希望你做个代表,劝车小姐专心工作,我要是能亲自出马,决不烦你,你想想,我能以姨娘身份,去警告太太儿子的爱侣,叫她好好工作,莫搞感情纠纷吗?” 确有难处。 “第二部剧本大纲已经出来,片名叫《艳蛛》,曾小姐,你听了也知道大概,我怕戏出来之后我在张家无法立足呢。” 子佳忍不住笑出来。 王景霞用手托着头,“早知道,投资地产还少些风险。” “我不会太过担心,”子佳放胆说,“张天和已经在约会旁的女子。” 王景霞摆手,“稍后他见她红了,大出风头,又会恋恋不舍,我太明白他们心理。”她是过来人。 “蓉蓉己决定扬眉吐气,她不会回头。” 王景霞看着曾子佳笑,“这些概念,是曾小姐你向她灌输的吧?” 子佳答:“我认识她才一个月。” “她有心学习,进步神速。” 子佳不语。 “一客烦二主,劳驾曾小姐替她建立一个形象。” 子佳大笑,“张太太真会取笑我,我自己都没有形象哪。” “曾小姐太过谦虚,阁下形象鲜明,是位能干独立的事业女性,我才是性格模糊的汤团呢。” 可是,子佳还不是她的对手。 “没有形象,则不能徘众而出,车蓉蓉十分听你郎,别人难以获得她的信任,曾小姐,交给你了。” 这才是王景霞要交给曾子佳的真正任务吧。 其实,老板娘不是真担心旗下女星工作期间闹绯闻吧。 曾子佳笑了。 “曾小姐,四海电影公司会支酬给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 “真的,能干的你们私蓄往往比红星更丰。” 子佳连忙答:“我们比较容易做到量入为出,没有太大开销,比是不能比,人家一部戏,我们一年粮。” “可是,你们职业寿命长。” “这倒是真的,”子佳笑,“许多同志一做半个世纪,越做越顺,简直不想放手。” “有没有剩下来?” 子佳十分坦白,“早期还欠信用卡帐,中期收入平衡,近期稍有盈余,未来三年,要拼命储蓄。” 这时王姨娘挽留她,“在张家做事不好吗?难得已经那么熟了。” 子佳不出声。 “抑或,你们这些洋派的年轻人,坚持公管公。私管私?” 子佳看看时间,她已经逗留了个多小时、该告辞了。 “曾小姐,下个礼拜我们讨论一下,车蓉蓉该以什么形象出现。” 她根本不理会子佳其实没有答应她。 子佳只得笑,她驾车走了。 子佳回到寓所,立刻找那位文化界朋友。 那位朋友听到她的声音,得意洋洋,“无事不登三宝殿,什么事?” 子佳说,“扇子证实是假的。” “货物出门,恕不退换。” “没有说不要,我早就自认晦气,对,那位前辈出院没有?”子佳确有三分关怀。 “正在康复中,曾子佳,全靠你天良未泯,鼎力相助,可惜前辈居住环境恶劣,嘈吵狭窄,未能好好休养生息,复元甚慢。” 子佳感喟道:“最好在郊外弄问小洋房,种种花看看日出日落,有个人服侍起居饮食,那才好得快。” 朋友叹气,“我也那么想,可是怎能如意,你在说的是一个月好几万元的支出。” “此刻前辈经济情形如何?” “靠惜度日。” 要命。 “子女多大了?” “女儿二十一岁,差一年毕业,心急如焚;想找工作。” “学费有着落吗?” “多谢你关心,已经另有善心人愿意支付。” “朋友派到用场了。” “我情愿永远用不着这班好朋友,我宁可成世与猪朋狗友大块肉大杯酒。” 这是真的。 “那孩子毕业出来,我可荐一份工作给她。” “还是跟你从商的好,干文化工作大过凄凉。” “也不是啦,”子佳安慰他,“该前辈全盛时期想必收入不差,挥霍无度耳,像你这样会得斤斤计较的人,绝对不怕身后萧条。” “曾子佳,多谢你的乌鸦嘴。” “对,你与电影界熟不熟?” “我不熟,但报馆里自有资深娱乐版编辑。” “有~位女士,叫王景霞,是什么来历?” “让我写下来,四十八小时内给你答复。” “还有,前辈那家人,需要什么,不妨大家商量。” “我代他向你道谢。” 挂了电话,子佳取出那把假扇子,轻轻打开,往身上扇两扇,她根本分不出真假,自觉十分高雅。 晚间,她约了旧同事欢叙。 同事们所谈的,不外是薪水行情去到什么地步,某间公司的人事流动情况等等,还有,做什么样的投资回报率最高之类。 都这样清醒、精惠、牢靠,子佳十分欣慰。 最清高的生活往往需要至大笔金钱支持,否则怎能悠然见南山。 每次受到前辈身后萧条的恐吓,子佳便立志要赚得更多,情愿这三五七年问的苦苦钻营,也不愿无以为继。 看来她并不寂寞,同事们与她齐站一条线上,全是同志。 她十分宽慰,坐在一角喝起啤酒来。 “子佳,谈谈你的心得。” “我人微力薄,并无宝贵意见。” “你这样一跳槽,进帐不少哇。” “还没去报到,未知吉凶,言之过早。” 大家正取笑子佳,逼她招供,忽然男同事们齐齐噤声,着魔似睁大双目瞪着子佳身后。 子佳嘀咕,“见鬼?” 转过头去,不,他们是见到美人儿了。 只见车蓉蓉站在子佳身后,一身雪白的网孔衣裙,隐隐约约,肯定不会没有内衣,但是看不真切,叫人焦急,脸上没有化妆痕迹,天生唇红齿白,正微笑着同那班男生以目光打招呼。 “你来了?”子佳诧异,“请坐。” “衣莲说你们在这里,我反正有空,前来搭餐。”轻轻坐下来。 马上有三四个男生递茶递水递菜单递名片。 这班人与曾子佳同窗三载,一向四肢不动,真没想到会有此踊跃表现,子佳不由得慨叹本身学艺不精。 抬头看看诸女同事,显然与子佳有同感,都在翻白眼。 男生们急急自我介绍。 子佳有心扫他们兴,“算了罢,你们这帮阿尊阿积,谁耐烦记取你们姓名!” 蓉蓉只是笑。 她与子佳低语:“导演叫我来你处定一个形象。” 子佳不语。 “曾小姐,你说过会帮我忙。” “你已经颠倒众生了。” “曾小姐,观众是另外一帮人,一部电影需五十万人次入场,方称卖座。” 口角精明,对本行有充分了解,前后判若两人。 “导演叫我选一个可以争取女性观众的形象。” “这不是今天晚上有时间解决的事。” “曾小姐,”大眼睛十分逼切,“周末我有空,你呢?” 曾子佳也不由自主地点了头。 蓉蓉略夹几件菜,喝半口茶,就告别了。 她一走,众男生纷纷打探来龙去脉。 “子佳这是你什么人”。“为何称你曾小姐”。“好面熟,什么地方见过”,“如何可以约会她”。“为什么从不见你带她出来”…… 忽然之间诸人又静下来。 这次是因为见到了张天和。 “老板来了。” 张天和微笑,“我来忖帐。” 大家忍不住说,“欢迎欢迎,”一出口,又觉有点不妥,只得以笑声掩饰过去。 张天和明显瘦了,外型反而清秀,少了那份脑满肠肥的纨绔相。 子佳讶异,真巧,她去了他又来,二人不知有否在门外碰头。 “刚才蓉蓉在这里。” “我知道,我在门口碰见她。” 一照脸,双方呆住,对望很久,她先问:“好吗?”十分荡气回肠,演技已随心所欲。 他也只得问:“好吗,”双手插口袋里,“很想念你,”但不见得想得要拨电话给她。 然后接她的车子来了,喇叭响,她朝他摆摆手上车而去。 他看得到车子里还有其他人。 她现在有她自己的生活圈子了,有工作便有同事,接着她会物色到朋友,外边有个美丽新世界在等待她。 张天和黯然。 不不,不是为失去车蓉蓉,而是为在一个女子面前失去一贯重要的地位。 他回过神来,“不要客气,我们叫酒喝。” 众同事十分收敛,唯唯诺诺。 不到一会儿,都说明日要上班,一哄而散。 子佳笑道:“你看你,无故打散我们聚会。” “我原是个不受欢迎的人物。” “胡说,你有你的同伴,物以类聚,你同那班公子哥儿在一起,不知多开心。” “子佳,天理快要订婚了。” “呵,”意外惊喜,“这人倒真会秘密行事,对象是什么人,在何处结婚,长得可美,可有才华?” “你问题范围,同我母亲一样。” “有照片可以看吗?”一张图片,胜过千言万语。 可是张天和关心的是另一样:“订婚礼一定在旧金山举行,本来可以携蓉蓉出席,顺便度假,现在你看,又要另外找人了。” 子佳啼笑皆非,“你一个人去不可以吗?” “那多寂寞,飞机上十多小时已经不知怎么过。”他净为这些烦恼。 子佳叹口气,这也是她决定转工作的原因吧,看穿了张天和并非明主,跟着他不会有大前途。 当下她说:“时间晚了,我要告退。” 曾子佳与车蓉蓉的生活比张天和充实得多。 那个周末,子佳先到书店去买了许多女明星传记大型画册。 蓉蓉来了,她俩煮茶论美人。 “你扮玉女吧。” “不不,我气质不近。” “气质也是演技。” “会拆穿的,我同张天和的关系,一定会有记者知道,有男友不要紧,可是硬扮玉女,他们会踩台。” “那么,扮敢作敢为的时代女性。” 蓉蓉头痛,“人家会不会以为我是十三点?” “把衣莲也叫来,”子佳忽然说:“她是好帮手。” 衣莲一听,兴趣来了,“我且把孩子寄到外婆家,三十分钟后即到。” “带一只巧克力蛋糕来。” 蓉蓉却惋惜说:“我不能吃,上镜头要减五公斤,正在努力。”十分有目标有毅力的样子。 子佳看着蓉蓉,“这份工作对你真有益处匕” “是,从前我晒太阳与游泳要分两天做,怕一日做完了,明朝不知做何消遣,我喜欢这种赶未赶去的感觉,工作会议上有人提着我的名字,报章上有我的图文,我忽然知道什么叫幸福。” 子佳嗤一声笑出来。 蓉蓉不理会,一径说下去:“难怪你们那么用力拼劲,原来工作真可以给人这样大的满足。” 流汗是光荣的。 衣莲兴致勃勃的来了。 子佳把脸埋到蛋糕里,听到衣莲问:“要不要看张天理与未婚妻的合照?” 子佳连忙嚷:“要要要。” 蓉蓉也探头过来。 衣莲把几张甫士卡尺寸的生活照递过来,蓉蓉一看,只见那女孩子英姿飒飒,笑容爽朗,穿着便服,配搭奇佳,与张天理十分相衬。 衣莲在一旁补充:“是他启蒙教授的千金,走了已有两年,未成事实,静静不让人知。” 张天理之智慧与张天和的愚鲁恰成正比。 “她还在读书吗?” “她是考古学家,专门研究古玛那文化。” “啊。”子佳慨叹,这才是真正不食人间烟火。 蓉蓉说:“我好像听过有这回事。” 子佳笑,“你有兴趣的话,我有专题书在这里。” 蓉蓉连忙摆手,“我先读完电影史再说。” 衣莲笑,“读这种科目,干这种活,真得有家底支持才行,否则还不吃西北风。” “什么时候结婚?” “通常是订婚半年之内,现在只剩张天和了。”衣莲把眼风飘向车蓉蓉。 蓉蓉连忙说:“他不愁找不到人。” 衣莲灵机一触,“你看,这位考古学家容貌秀丽,却以性格标榜,蓉蓉,不如你也效法。” 蓉蓉鬼叫:“不,你们别坑我,我要美貌,不要性格,我一定要穿红衣裳。” 子佳笑出来。 衣莲苦口婆心,“你那行人人都穿红,你肯穿蓝色,岂非更突出。” “那更比下去了,行不通行不通。” 衣莲骂她:“朽木不可雕也。” 蓉蓉苦哈哈,“我情愿不要形象。” 子佳打圆场,“蓉蓉这样但白已经很够性格。” 衣莲训她:“你自己想清楚去。” 子佳却恋恋那对壁人,“订婚了,真好。” 不是说条件那么好就不会分手,但即使有什么不测,也不会有太大恨怨。 衣莲看着子佳,“曾小姐,你要想组织家庭,恐怕也是时候了。” 为着结婚而结婚?三五年后,必然双方都开始言语无味,各自迸出,好比陌路,不不,那还不如不结的好,她老了,一班损友也如此,正好一起厮混,同今日没有什么分别。 “曾小姐,你是在等待真爱吧?” 子佳承认:“能够真正恋爱多好,可惜可遇不可求,年纪越大,越不易为任何事心动,自己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宠坏了自己,泰半元望。” “若果在四五十岁时才发生呢?”衣莲问。 子佳答:“咄!我有什么后顾之忧,当然勇往直前,享受人生。” 衣莲鼓掌笑道:“好好好,” 就在此时,她俩听到蓉蓉咬牙切齿他说:“好,穿蓝色就穿蓝色,为求突出,我肯牺牲,孤注一掷。” 子佳忍不柱笑了,没想到她在为那个内心挣扎良久。 “蓉蓉,蓝色只是一个譬喻,你莫瞎认真。” “我明白,我懂得。” 衣莲说:“不过,蓝是一个美丽的颜色。” 子佳也说:“我到现在还摆脱不了蓝色,整个衣柜没有花衫,一拉开来,统统灰蓝白,内地亲戚不屑向我要衣服。” “我们已经看惯了。”衣莲笑。 子佳忽然心动,“衣莲,我过去五湖,身边少一个人,我若以双倍薪水挖角,你过不过来?” 衣莲一怔,“曾小姐,你说笑。” “有我就有你,怎么样?我做不下去了,则先安置你,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衣莲低头沉思。 “我叫人做合同给你看。” “我们这种小人物,何需合同。” “你看,就是因为没有束缚,所以你才可以自由跳槽,这叫塞翁失马。” 衣莲还是不出声,一时间百感交集。 “过两日我派人送合同给你,看请条件才详加考虑未迟,现在我们且谈别的。” 衣莲想,往日,她就是那个送合同上去的亲信,没想到现在也有人送合同到她家,不由得发呆。 只听得蓉蓉还在说:“……穿蓝的也好,可爱的牛仔裤全是蓝色。”居然在黑暗中看到曙光。 子佳与衣莲都笑了。 过了那个周末,子佳开始到新岗位巡视,并且同人事部开出条件,要带衣莲过来。 人事部过三日才批准合同,想必是与阿瑟商量过才作的决定。 合同送到衣莲处,她阅后立刻表示感动。 子佳打趣:“流泪也不管用,你要肯过来帮忙才行。” “我怕我不能胜任。” ------------------ 一鸣扫描,雪儿校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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