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节


  “没意思啊!人全跑光了,把我一个人扔在‘古门’里,像什么话!”
  “古门”的大厅里传来男人不满的叫嚷声,偌大的空间还回荡着隐约的回音,更突显出古门过度的安静。
  几名手下紧闭着唇,神色凝肃的站在古门的大厅里,听着古家二少不停的发出诅咒及牢骚,偶尔他们会交换一下眼神,但仍谨守住岗位,保护着古门的安全。
  “喂!你们几个耳聋啦?没听到我在说话吗?”古天磔不耐的将眼神瞥向站在门口站岗的下属。
  “报告二少,属下听见了。”
  “听见了!你们不会说话吗?”他喝道。
  “报告二少,属下不知道该说什么。”
  “整天站在那里,一句话也不会说,像个活死人一样。”他又咒骂道。
  古天磔两臂环胸,坐在舒适的大沙发上,沉郁的眼眸打量着那几名看门的属下,唉!他真不懂,古门里训练出来的护卫怎么都是一副死德行,一点生气也没有。
  “二少——”
  “算了算了!”他挥了挥手,不想理他们这些木头人。
  他干脆窝进沙发里,拿起桌上的电视遥控器,变换着频道,过没几分钟,又将遥控器摔回桌上。
  “搞什么!台湾的电视节目怎么这么难看?”
  “二少,你……你可以去画室欣赏画。”
  站在一旁的下属终于提出建议。
  “画……唉!”古天磔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没有知音,独自欣赏是多么孤单啊!”
  “呃……要是二少不嫌弃,属下可以陪二少进画室。”
  “你?”他挑了挑眉,“好吧!总比没有人陪好,咱们进画室去吧!”
  古天磔搭着属下的肩膀,便往画室中走去。
   
         ☆        ☆        ☆
   
  古门的画室,占据了百坪的空间,整层的画室里,放置的全是古天磔这十余年来最珍爱的收藏。
  “这是十八世纪一名流浪画家的街头画作,你看看,这幅画中女孩的肌肤画得多么细致,就像真实的肌肤一样,可见画者的用心。”
  “嗯——”
  “另外这幅画作,是一对私奔的男女,在狂风暴雨中奔驰找寻自由的画。你看,这个女孩峰上只有一件透明的薄纱,纱质上的皱褶画得那么自然,服贴在女孩的身上,就像她的第二层肌肤一样。”
  古天磔继续解释了几十幅画,但仍然兴致致勃勃的。
  “嗯——”
  “还有这一幅是十七世纪的……”
  “嗯——”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古天磔冷着声调,眸光瞥向站在一旁的下属。
  “嗯——”
  “这餐盘里的食物画得栩栩如生,我想,那个画家当时一定饿极了吧?”古天磔挑眉望着身旁已经不知神游到何处的属下,讥诮的问道。
  “嗯——”
  “啪!”的一声,古天磔往那名下属的后脑勺用力拍了下去,吓得他瞪大了眼,傻傻的望着古天磔,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二少——是你打我吗?”
  “你要不要再试一次?”古天磔扬起手,吓得那名属下连忙抱住头求饶。
  “属下知错了,你别打我。”
  “废物!”古天磔骂道,“是你自己说要进画室陪我赏画的,结果你赏到哪去了?你以为你是进来这里‘赏花’的吗?”
  “二少,属下无知,没办法领略这些画作的意境……”他低着头,一脸愧疚的说。
  “唉!别说了。”古天磔挥了挥手。
  “二少你……”
  “走啦!”站在画室口,古天磔板着张脸,闷闷的问:“你还呆站在那干嘛?还想继续赏画吗?”
  “不,不赏画了,现在就出去。”他连忙应着,然后跨大步伐,快速的走出了画室。
  唉!整整待在里头一个多小时,简直是一种无聊乏味的酷刑,他真不懂二少到底为什么这么喜欢收集这些画,居然耗资数亿,买下数百幅的画作,那些钱要是能分他一点,让他养家活口,不是比较实际一点吗……
  看着那名下属飞也似的冲出画室,古天磔不禁无奈的摇头。
  “唉,知音难寻啊!”古天磔轻叹道。
   
         ☆        ☆        ☆
   
  收拾行李、买好机票,古天磔决定暂时出去度个假。
  反正古门里空空荡荡的,老大、老三、老四和小妹,结婚的结婚、度蜜月的度蜜月、工作的工作,既然大家都不肯管了,他也没必要当个看门狗。
  他是那种耐不住寂寞的男人,要他一个人“乖乖的”待在古门里等候大伙回来,那是不可能的事!
  既然大家那么忙,那么他只好自行打发时间,独自去找寻乐子啰!
  “斐济!”他低念着机票上的目的地,唇边泛起了淡淡的笑意。
  他选择了位在南太平洋的斐济,那是一个美丽的岛屿国家。
   
         ☆        ☆        ☆
   
  斜躺在凉椅上,借由偌大的遮阳伞挡住了阳光,古天磔悠闲自在的欣赏着美景。
  望着辽阔湛蓝的海湾,感受着南太平洋特有的凉爽海风,沿岸还有高耸的椰子树,眼前一切特有的景致,还真不是在台湾就能轻易享受得到。
  嗯!他选择斐济作为度假的地点,真是正确的决定啊!
  想古门的那几个家伙,现正散落在世界的各个角落,各自享受着温柔乡、安乐窝,他古天磔当然也不能亏待自己啰!于是,他暂时把琐事俗物放两旁,享受玩乐摆中间,好好的趁此机会,偷得浮生半日闲,放松一下身心。
  一名黑发美女从他的面前走过,古天磔压低太阳眼镜,深邃的瞳眸欣赏着眼前的“美景”。
  黑发、麦牙色肌肤的女郎,随着他的目光,款款走至他的面前。
  她抬起长腿,毫不犹豫的跨坐到他的身上,率性爽朗的对着他露出迷人的笑容。
  “你……”
  仿佛渗了迷药,当女郎对着他呵出淡淡的气息时,古天磔不禁微眯起了眼眸,感觉到一阵昏眩。
  “就是你了。”女郎用英语对着他说道。
  “我?”
  “是的,就是你了!”女郎肯定的点点头,纤长的手臂勾住了古天磔厚实的颈背。
  “我们认识吗?”他感到些许的迷惘,摇摇头,试着甩掉脑袋里的昏胀感。
  “等了你好久好久,你终于出现了。”女郎俯下身子,轻眨着眼眸。
  “等我?”她的话真令人迷惑。
  “是的,我的主人……”女郎拉起古天磔的手掌,放在她起伏喘息的胸口上。
  “小姐,这是吊凯子的新招数吗?哦!不……”古天磔摇了摇头,大手不拾地离开她的酥胸,轻点一下她的鼻尖,“这种招数已经不时兴了。”
  “别当这是玩笑,我的主人,再也没有足够的时间去挥霍与等待了,那城堡里的花朵等待你的出现已经百年,就要枯萎了……”
  “停!”古天磔又摇了摇头,“都什么时代了?对作诗作词我可没兴趣喔!”
  古天磔突地伸手搂住了女郎纤细的蛇腰,一个翻身,将女郎压倒在身下,背后顶着灼烈的阳光,将他的身形显得庞大而强壮,让女郎畏惧的缩了缩身子。
  “主人,你……”
  “如果你想要引起我的注意,那我可以告诉你,你已经达到目的了。”古天磔拂去女郎颊边的黑发,手指轻抚着她的肌肤。
  “不,不是我!”她推着古天磔的胸膛拒绝着,“小姐已经等待主人许久了。”
  “开什么玩笑?我不要什么小姐,就要你了。”
  古天磔俯下身,就要吻住女郎的唇瓣。
  忽地,一阵凉气从女郎的口中呵出,浓郁而令人昏沉的气味立即窜入他的鼻子。
  “你——”
  危险的讯息才传达到他的脑中,他就已无法思考了。
  “对不起,主人。”
  女郎伸手盖住了古天磔的眼眸,才一秒钟的时间,他就无力的合上眼睑,倒在女郎的身上……
   
         ☆        ☆        ☆
   
  古天磔张开眼睛,四处一片幽冥,虽有微亮的烛火,但只能照亮小小的角落。
  “该死!这是哪里?”古天磔用力的甩了甩头,想甩去脑子里沉重的昏眩感。
  他想起那个女郎,记忆仍停顿在那片蔚蓝的海岸上,怎么才一转眼的工夫,自己便置身于此处呢?
  呼吸间仍有一抹迷香的气味,导致他依旧无法清晰的思考。
  那个麦色肌肤的女人到底是谁?她将自己迷昏之后带来这里,究竟有何目的?
  “人呢?出来啊!是谁把我带来这里的?”
  “你醒了。”
  幽暗处走出一个矮小的身影,若非声音极为低沉暗哑,他还一时无法分辨他是个男人还是女人。
  那个幽暗的身影,浑身环绕着诡谲的氛围,一身黑衣斗篷披在他的身上,黑帽遮住了他大半的脸庞,令人看不清他的容貌。
  而每当古天磔跨向前一步,那诡异的身影便自动向后挪了一步,始终与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是你把我带到这里来的?那个女人呢?”古天磔皱眉询问。
  “她,死了。”他淡淡的道。
  “死了?你杀了她?”
  “呵……不!她的任务已经完成,自然就得从这世界上消失。”那矮小的男人露出了低沉的诡笑。
  “她的任务是将我引来这里?”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终于出现了,而我,也终于能够完成托付。”矮小的男人又笑道。
  “你的笑声真难听。”古天磔忍不住嫌恶的说道。
  “几百年来的习惯,无法改了,嘿……”说着,他又露出那抹尖锐恐怖的笑声。
  “几百年?”不可能吧!
  “时间也不是重点。”矮小的男人摇着头。
  “呵哼!那可有趣了。”古天磔哼声一笑,“那么,什么才是所谓的重点呢?”
  矮小的男人突然挥起斗篷,幽闭的空间燃起了火炬的光亮,那似乎是一种邪灵的法术,让整个空间显得更加诡魅、恐怖。
  当火炬从基台燃起,右边的石壁上缓缓裂了开来,一幅图画从石壁中慢慢推出,由澄黄的灯光照亮了那幅画,更加吸引人注意了,更遑论是将画作视为第二生命的古天磔了。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那幅画慢慢地呈现在他的面前,眸中的赞叹和欣喜,毫不保留的显露出来。当画里的美人纳入他的眼里时,也同时震慑了他的心,在他的心湖激起无限的涟漪。
  “太美了!”他低喟道。
  阅美女无数的他,也无法不承认画里的美人是世上独一无二的,即使是三弟古阎轼所开的酒店里最红牌的名花,也比不上这画里的美人啊!
  那是一个纤弱柔婉、容貌清灵的美女。
  她身着皇室衣着,头上戴着镶工细致的金色玉冠,气质不凡,而剪裁低胸的礼服,则适当的烘脱出她诱人的身材,引人遐思。
  女郎纤细的腰肢轻倚在临台上,伸手欲摘下树上红嫩的果实,阳光洒在她细致白皙的脸庞,显露出天真而纯挚的气韵。
  这样的女孩若说真的存在,要他古天磔放弃一切,他也甘心啊!但就因为这只是一幅画,即使多么心动,也只是枉然。
  “喜欢吧?”矮小的男人邪惑的一笑,一双细小的眼眸望向古天磔。
  “谁能不喜欢这样的女子?只可惜……这只是一幅画罢了。”
  “是真亦幻、是幻亦真,如果你将她当成真,自然会成真。”矮小的男人喃念着,仿佛是一种魔咒。
  “将这幅画卖给我。”古天磔直截了当的道。
  “卖?这幅画不卖。”矮小的男人摇了摇头。
  “不卖?那你将我带来这里,还让我看这幅画,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古天磔皱着眉,如果不是金钱能够买下来的,那可就麻烦了。
  “这幅画本来就属于你,现在,你来要回去,只是物归原主而已,我怎能卖呢?”矮小的男人又是诡异的一笑。
  “物归原主?你是说,这幅画是我的?怎么会?”
  古天磔听了男人的话后,一脸的迷惘。在他的记忆中,不记得自己曾拥有过这幅画,为何这个古怪的男人竟说这幅画是属于他的?
  “没错,如果你要,就将这幅画带走吧!而我所担负的任务,也就到此结束了。”
  矮小的男人声音变得迷离,他的身影也渐渐从黑暗中隐匿而变得模糊,就如同他的出现一般,离去时亦无声无息,一切仿佛只是梦境。
  “喂!我怎么出去?还有,这幅画……”
  “呵呵……”
  回应他的仍是一连串的诡笑,令人寒毛直竖。
  古天磔捂住耳朵,避开那抹笑声。
  矮小的男人彻底消失之后,幽黑的空间在一瞬间整个明亮了起来,不再感到阴森诡谲。
  当古天磔将画取下之后,画后竟有一条小径。
  他将画收好,沿着小径走去,淡淡的阳光在小径的前方引他前进,直到他走出了秘密石穴,再见外界的阳光。
   
         ☆        ☆        ☆
   
  结束了斐济的旅游行程,古天磔收拾行囊回到台湾。
  这一趟旅行,最大的收获莫过于所得到的那幅美人画了。
  他回到台湾后,几乎天天流连在私人画室中,欣赏着画里的美人,有时候一待就是一整天,甚至连饭都会忘了吃。
  也许,他是痴迷了。
  为了画里的美人而痴迷,像是守候着自己最心爱的女人,他一刻也不想离开。他甚至可以什么事都不做,只对着画里的女人倾诉心事,而且整天都很愉快。
  看在古门的仆佣、随从眼里,都觉得古二少这一趟出国旅行被夺去了魂魄,否则,怎么会有这么异常的举止?
  “二少爷,该吃饭了。”
  画室外传来仆人敲门轻唤的声音,但古天磔只是瞄了房门一眼,便又将目光移回那幅画上。
  “又有人来打扰我们了,真不明白他们怎么总是不给我安静,好让我和你独处。”他对着画里的女郎自语。
  看着画里女孩的甜适笑容,古天磔的心情平静了下来,对着房门应道:“把食物送进来吧!”
  进入画室的是上回与他一起赏画的下属,他将食物送到古天磔的面前,看着那幅细致的图画及画中的美人,他止住了脚步,并未马上离开。
  “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东西放着就可以走了。”古天磔冷漠道。
  这幅画,他不愿与任何人分享!
  尤其是这个根本不懂画的家伙。他还记得上回让他进入画室,结果自己一头热的介绍着每一幅画的背景时,他竟还偷偷打着呵欠,听到快睡着!
  “二少,你已经两天没有走出画室了,这幅画里的女子虽然很美,但这毕竟只是一幅画而已,古门还有很多事需要你来决定,而大少爷他们又不在……”
  “有什么事要决定的?你们自己做主吧!最近我没空管那些琐碎的杂事。”古天磔挥了挥手。
  “但是……最近有很多买家想联络大少爷、三少和四少,我们下面的人怎么知道该如何联络呢?还是得由二少爷和他们交涉才是啊!”
  古门里有五位兄妹,各司其职,大少古厉蠩前些日子到了美国去参加车展;三少古阎轼则是经营酒店的生意,现在则与三少夫人去度蜜月;四少古傲铎,则在前些日子前往柬埔寨洽谈生意;五小姐因惹上跨国的钻石窃案,现与夫婿在世界各地流浪,无法回台。
  如今只留下一个古天磔,但他却鲜少管理古门的事情。以往他都在各个国家寻求名画收藏,难得回到古门,好不容易回来了,古门却冷冷清清的,他还得负责处理古门里的其他事业,也难怪他心里不舒服。
  “呵哼!”他轻笑了一声,“他们几个有了女人就不顾生意了,我又何必替他们穷着急?更何况,少做那几门生意,古门也不会因此就垮掉了。”
  “但……”
  “少烦我了!出去吧!”古天磔皱着眉打断他的话。
  “是。”那名下属轻抿唇瓣,躬身撤出画室。
  “还有,以后没有我的准许,没事别来敲画室的门,很烦!”古天磔在下属退出之前再度叮咛。
  “是,属下告退。”
  看着那名下属退出画室,古天磔再度将眸光调回画中的女子身上,深沉而迷恋的爱慕在他的瞳眸中流转。
  难道他真的爱上了这画中的女子?
  那是多么可怕的魔咒!竟能让他只是单凭一幅画,便对她动心?
  而那却是他永远也得不到的女人啊!单就从这幅画的纸质看来,这画中的女人也许作古、也许死亡了……
  他,能爱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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