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石彦伦自上次和林款语不欢而散后,再见面时已相隔一个多月了。
  林款语穿着一袭纯白的飘逸长裙衫,悠闲地半坐卧在躺椅上,端起茶几上的一杯葡萄柚汁,轻轻地啜了一口。
  偌大的起居室里除了林款语之外还有踟躇不安的石彦伦,其余的闲杂人等都被林款语遣开;室内气氛显得十分僵硬和静默,教石彦伦更不知如何开口了。
  “有什么话就说吧!”林款语摆出大小姐的派头,令石彦伦感到难堪。“坐!别一直站着。”她倔傲地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半客气半命令地说。
  石彦伦并没有依言坐下,他踱步到林款语身旁。
  “告诉我,我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的态度会改变这么多?我真的不明白。”他直直地凝望着她。
  “我以为这一个多月的日子足够让你想清楚也看清楚一些事情,看来,我们今天似乎不该见面的!”她语气有些讽嘲意味。“你根本没有好好检讨过自己,你回去吧!我不想和你谈。”
  “款语,你不需要这么拐弯抹角地对我,我有哪里对不起你,你明说就是了。”石彦伦按捺不住。
  “由此可见,你对于我们之间这分感情根本不用心,要不然你该会发现这些问题所在;彦伦,我对你真是失望透了。”林款语放下她的高姿态,语重心长地说:“男女之间并不是忠实与否就能够维系得长久,这个道理你应该清楚。”
  “那你的意思是指我们个性不合?”石彦伦眉心纠结,怒火可见。“我们当初在一起时,你可没这么说过。”
  “没错!我当初是没有说过,我以为那不是问题。”
  “好,那你倒说说看,我们个性哪里不合。”他讥诮地说:“或许你觉得我配合不了你高傲的脾气,所以认为我们合不来!”
  “我高傲?”林散语眯起双眼。“没错,我是高傲!那又如何?但我有可以高傲的本钱,你能否认吗?”
  “就因为我不能完全迁就你耍性子,所以你要闹分手?为什么你让我觉得造成错误的人是我?”石彦伦语气冲了起来。
  “也许不完全是你一个人的错,但你绝对占大部分!”林款语讥讪的神情也不亚于他。
  “你是怪我冷落你?”他直觉地揣测她发脾气的主因。哪个男人可以天天守护着她不工作,难道要靠她养吗?他自认还不会没出息到那种程度!根本就是她太不可理喻。
  “难道我就该无怨无悔地被你冷落?”她恨声说道,为他的盲目自私咬牙切齿。
  “我不是你养的小白脸,我必须工作,我要为我的事业打算,不是每天陪着你玩、哄着你就可以过日子,你在一开始跟我交往时就应该了解这一点,而不是一味的钻牛角尖!”他一副耐住性子的表情。
  “你不需要对我不耐烦,石彦伦,我没有必要忍受你的脸色!你把我当作什么?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我并不是不尊重你的工作,我当然知道你忙,但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态度令我心寒。”林款语即使光火,也试图保持表面平静。“到现在,你居然还认为我在耍无聊的把戏?”
  “那你说,我什么态度教你心寒?你倒说说看!”石彦伦心中老大不爽。
  “多了!”她踱步到窗口,拉起白纱窗帘,悠悠地看向窗外。“你要我一件一件地说吗?说我看到你不耐烦的脸有多少次?还是要说我发觉你一副我无理取闹的眼神看着我有几次?甚至你叫总机小姐骗我说你外出洽公,其实是在躲我的黏人?”她愤恨地说:“我想不通这些有详细说明的必要,你觉得呢?是的。也许我的确紧迫钉人,但那也是因为我关心你,我想知道你的近况,我在乎我所爱的人,难道这也错了吗?”她思绪此时波涛汹涌。
  “既然爱我,你就该体谅我。”石彦伦声音软了下来。
  “我体谅你,但你体贴过我的心情没有?”她旋过身子背向他。“说到底,你仍是自私的。你忘了吗?追求我的人一直是有增无减,你既然不关心我、不照顾我的心情!有的是人来关心我、照顾我的心情,给我快乐、让我感动!你既然不能让我有幸福的感觉,也罢!我有权追求一分全心全意的感情,这是你给不起的,不是吗?”林款语感到自己的心隐隐作痛,她曾是如此地爱他啊!是他一再地践踏这分感情,事已至此,即使她心中再有不舍,也都执意放手,绝不言悔。“太迟了,我们不可能再恢复以前的那分感觉──”
  “款语,我们可以重头来过,我——”他有些慌了。
  “不可能的,彦伦。你在我对你无望的时候没有留住我的心,那时候就决定了我们必须分手,如今我看待这分感情已是心灰意冷;重头来过,谈何容易?彦伦,你不要强人所难。”
  “款语,我是认真地想挽回我们之间曾经拥有的一切,我一直都是很珍惜你的,也许我的表现让你失望,但我是真心爱你的,难道你不曾爱过我?否则,你怎么能够如此冷静决断地和我分手?”
  “我不曾爱过你?”石彦伦的话深深地刺伤了林款语。“石彦伦,你真的当我是傻瓜,是不是?”
  他被她的话问得突然,只能奇怪地望着她。
  “你以为我不知道每一个男人追求我的目的吗?包括你在内,你和他们都一样,最先看到的就是我有一个显赫的家世背景,我是林万人的女儿,谁娶了我就可以少奋斗四十年,你真以为我不清楚每个接近我的男人心中的企图?我是有感觉的;你说你爱我?哼!也许你是爱我的所有条件吧?”
  石彦伦因她的一番话默然,噤声不语。
  “我生长在一个富裕非凡的家庭难道是我的错?从小到大,我感受得到身边的每一个朋友看待我的不同眼光,所以你是怎么看待我,我自然是心知肚明,绝对假不了的,一直以来,都是你太小看了我,才没有发现我对你种种态度的忍耐……”
  “款语,你误会了”石彦伦打断她的话。
  “没有误会!”林款语加重语气果断地说:“到现在你还想骗我吗?彦伦,我说过你别当我是傻瓜,我家有钱,并不代表我没有脑袋,不会思考别人对我的动机!”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想向她辩白。
  林款语没让他有继续说下去的机会。
  “明知道你图的是什么,当初我却还是接受了你的追求.你想过这其中的道理没有?”她回望他。“因为我爱你,第一眼看到你就爱上你,我欣赏你的自信和耀眼,即使你只是个未成气候的设计师……也许现在的我在你眼中不过是个无情的富家千金小姐,但我对你付出的感情绝对比你想像中来得多,也绝对比你对我付出的感情还深,这样,你仍会觉得我无情吗?”她用询问的眼光瞅着他。
  “不。”他回答,他也只能这么回答。
  林款语听到她要的答案,点点头继续说:“因为爱你,所以面对你的漫不经心、你的烦躁、你的敷衍,我都假装自己没有注意到,刻意去忽视心底的难堪和心伤,我只希望终有一日你会发觉我的好,用真心诚意来爱护我、疼惜我……然而,我却一直等不到。而你视这一切为理所当然,可是你忘了,我也有我的傲气!我有钱,有美貌,也有智慧,追求我的人条件优秀的也不在少数,既然他们全是冲着我的条件来爱慕我,我为什么不在他们其中挑选一个对我最好的,何必苦苦守着对我不用心的你?”她痛心地看着他。
  “款语,你真的误会我了!”石彦伦懊恼地说,心中不停地责备自己为何忽略了她的感受。
  “误会?你还是要固执地说是误会?彦伦,你真令我失望!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谷云伊她爱慕你,我并没有忽略她看你的眼神,这个事实,你能否认吗?”她咄咄逼人地问道。
  石彦伦无奈地摇着头,表示承认。
  “她是个美得令人心折的女人!有独到的个性和思想,你和她长久相处下来却没有对她采取行动,这个中的奥妙真教人匪夷所思,不是吗?不过,若是在其它前提下,例如像你别有所图,那就不同了。我的其它条件都胜过谷云伊,唯独外貌和内涵也许就略逊她一筹,我虽然高傲,但并不代表我娇蛮、甚至自负,我有自知之明,看事情也很客观,更不会轻易地胡乱吃醋;我知道你不花心,这是你的优点,但我也看得很清楚,你在利用她!我想我没说错吧!”
  石彦伦没搭腔。
  “你一直以为自己能够将女人控制在股掌之间,可是你忽略了一点……大部分的女人都是很会精打细算的,也许外在的表现是很迷糊,但实际上,心思却一点也不含糊,如果你仍不能领悟这一点,那你这一辈子注定要栽在女人手上了。你利用她,没有选择她却选择了我,答案自然相当明显……”
  石彦伦依旧不语。
  “我不是怪你,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对我会有这种想法,既然我会提出分手自然是我不愿意再忍受任何一丝一毫的委屈,尤其是因为你而受的委屈,你知不知道我有好一阵子非常的不快乐?我痛恨自己因为你的态度而影响我所有的喜怒哀乐,也许只有你的一句话或一个眼神就令我揣测及不安,仿佛我是为你而活着似的。如今我想开了,情绪不再因你而大起大落,不再被你牵制每一件事,既然我已经解脱束缚得到情感上的自由,你又怎能期望我再重新被你绑死?爱情不是枷锁,更不是牢笼,它应该是一种美好的心灵滋润才对!不可讳言,在我挣扎的那段时间,我既爱你又恨你,但那都过去了!”她喘了一口气。“我知道一个多月前提出分手时你必然是一头雾水,所以我给你时间好好思考一下我们之间的情形,也愿意和你深谈,不要让你觉得自己好像被莫名其妙地封杀出局,我的用心,难道你感觉不出来?”
  “我以为……”
  “你以为我说的只是歇斯底里时的气话,当不得真?”她接下他的话,了然地看着他。“你真的彻头彻尾地错看了我!”她淡淡地说,心中的怒意已消失于无形。“总而言之,我们就到此为止吧!这对彼此都好。”林款语下了结论。
  “话全被你一个人说了去,连分手也由你个人全权决定,那我算什么?你就只顾自己的感受,不管我会有什么反应?你说我自私肓目,难道你就不自私?”既然他们分手已成必然的事实,他无论如何也要把话摊开来讲。
  “彦伦,你既然不愿意分手我也没办法!不过,我话已经说得相当明白,我是没那个心了,即使你硬是不肯放手也不会有任何改变的。”她话中的暗示很明显。
  “别逼我,彦伦,你就当我自私吧!”
  石彦伦扯动嘴角苦笑着。
  他何尝不明白林款语的话中话,林家财大气粗,他凭什么坚持下去?现在他仍在为自己的事业打拚,根本没有雄厚的资本足够跟她耗下去。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也不过是这么一回事!
  石彦伦不禁开始自嘲。
  “款语,你果然有林家大小姐该有的派头,我今天算是对你刮目相看。”他语气充满嘲弄。
  “彦伦,别讽刺我!我明白你的心情。”她缓缓地说,目光十分平静。“你不要这样!”
  “对不起,是我失态了。”情人做不成,也不至于将自己的尊严完全扫地吧!
  石彦伦发觉自己的窘态,内心唏嘘不已。“我只是不想让你用同情的眼光看我,如此而已,你知道——那样很残忍的。”
  “我懂,那就什么都别说好吗?我们仍然可以是朋友。”她坦然地微笑。
  按捺住苦涩的感觉,石彦伦点点头。
  “那我走了。”他沙哑地道别。
  “嗯,再见,”林款语声音轻快了许多。
  石彦伦没有向她说再见,即使他现在尽可能维持良好的风度,但他不以为自己还会想和她再度见面。他承认,在心里默默地承认自己并不是真有度量的人,既然和林款语一拍两散,就不希望再有机会和她碰面——虽然这是不可能的;他心里有数,在这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社交圈中,若要完全遇不到她机率相当微小,尤其林款语的交游广阔,热中参加各种类型的宴会,并且乐此不疲——
  总之!他不是一个能够容忍由情人转为朋友的男人,别人如何他一概不管,反正他石彦伦就是办不到!
  个性如此,而他也无心改变,但……他唯一知道的就是:日后和林散语的形同陌路是必然的结果。
  走出林家的豪华大门,剩下的只是分手后的失落和惆怅,石彦伦溢满怅惘的思维中浮出一张轮廓鲜丽明亮的脸……
  此刻,对谷云伊的种种记忆仿佛行云流水般在他的脑海中活络了起来,很快的,他发现自己不再有方才的难受感觉,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稳踏实的自信!
  他忽然醒悟,为自己从前想要利用林款语这条捷径而感到可笑,甚至为了这种错误的谬念而没能正视谷云伊的真心相待,她一直是他事业上的好帮手,但他却为了林款语而放弃谷云伊,他深感自己从前在这取舍之间盲目的可怕而内疚不已。还能够再度挽回一切吗?他自问着。
  他决定……他要扭转原本错失的契机。
  石彦伦笃定地告诉自己。
   
         ☆        ☆        ☆
   
  徐皓铭听着在屏风后面更衣的谷云伊兴致勃勃地说着晚餐要吃些什么,他呆呆地坐在沙发上,手中把玩着红线绒的精致锦盒里那只他精挑细选的两克拉方钻戒指,心中忐忑着求婚的话语该如何启齿。
  屏风后面传出唏唏嗦嗦的换衣服的声音。
  “皓铭,好久没吃虾子了,光是想想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噢!真棒!可爱的胡椒虾、盐酥虾、米酒虾、红烧煆、麻油虾、麻辣虾、清蒸虾……我谷云伊即将向你们报到了——万岁!”谷云伊愈说愈兴奋,说到后头竟变成欢呼声。
  徐皓铭又端详手中的戒指一眼。“既然你喜欢吃,那我们天天去。”他觉得此刻的气氛和时机还不适合开口。
  谷云伊着装完毕出来正好看到他将锦盒快速地放入口袋内,她装作完全没有注意到的神情说:“鲜虾料理虽然好吃,但天天吃也会腻,这样吧!下一次我们去侵之屋吃螃蟹,如何?”嘴里讲吃,其实心思早已被他口袋中的东西给勾了去。
  他看着她一身轻便的裤装,盘算着求婚的事等到适当的机会再说较为恰当。
  “好,今天吃虾,明天吃螃蟹,后天吃龙虾吃到饱!等到我们有机会放长假,再飞到澎湖吃海鲜!吃到你开心满意——怎么样?”他顿了顿。“我了解你对海鲜的热爱程度!”他一副宠溺自己孩子的神情。
  “你少来,我知道你的热爱程度也不亚于我。装蒜!自己想吃就承认嘛!像我这样坦白多好!老是装出一副很绅士的样子,骗谁啊?你唬人也要看清楚对象是谁,我们认识了将近二十年,想骗我?难了!”她的表情虽是活灵活现的夸张,内心却不停地揣测好奇着他口袋中的锦盒。
  “我穿得那么么便,你也换一下衣服嘛!”她作态表示不满意他的服装。
  “那你等我一下!”不疑有它,徐皓铭脱下西装外套,拿着她递上的T恤牛仔裤往屏风后面走去。
  计谋得逞,谷云伊快速地拿出锦盒,手脚俐落地打开来瞧个仔细——
  那是一只由欧洲卡蒂儿出品,目测约有两克拉以上的方形钻戒,线条简单大方且高雅十足,闪动着莹透动人的缤纷光彩,夺目得教她屏住了气息,没有多想,她拿起戒指套人右手的无名指上,尺寸刚好!看着举高的手,她情不自禁地陶醉在被爱的幸福中——
  此刻,她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结婚真好!
  她多想就这么被他套牢!谷云伊满是喜悦的心情。
  挥开迷乱却又甜蜜的思绪,她发现他衣服快换好了,慌忙地拔下手指上的钻戒,快速地放回红丝绒的锦盒中,再匆促地丢入西装外套的口袋里,双手有些打颤地将衣服搭在沙发的椅背上,以笑容掩饰心虚的表情,看着拉拢T恤的徐皓铭。
  “可以了吗?”他奇怪她不寻常的闪烁眸光。
  “呃……可以可以,快出发吧!我等不及了。”她躲开他询问的眼神,快快地将他拉出门。
   
         ☆        ☆        ☆
   
  谷云伊整个人懒洋洋地瘫坐在沙发上,原来挽得光鲜洁整齐的发髻早已扬开,一头乌黑及腰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背后,神情恍恍惚惚,觉得全身疲累得如一摊烂泥似的。下意识地,她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眉心纠结地回想着今天在公司里,同事们用异样的眼光看她的情形。
  她自己也不太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女同事看到她就捂着嘴偷笑,然后几个人围在一起窃窃私语;而男同事则以一种了解及暧昧的眼神看着她,仿佛她做了多见不得人的事!
  没有任何人告诉她这些现象的原因,况且今天秘书室有同事请假,工作分量增加,所以她也没时间去追问原因,心里虽然莫名其妙,但她仍旧是十分敬业地完成所有的工作,一如往昔地准时下班,没有多做停留加以询问。
  徐皓铭还没回来,她虽然饥饿得可以吞下一头牛,但疲软的身躯仿佛就连动一下都是非常吃力。
  天哪!她真的好累!
  铃……铃……铃……
  偏偏在此时,电话又十分不识相地响了起来。
  谷云伊不想理会那通电话,依然瘫痪在沙发上。
  铃……铃……铃……
  大概持续了三分钟吧!电话仍旧固执地响着。
  她被吵得受不了,拗不过对方的坚持,她一鼓作气地端坐起身,抓起电话就怒火熊熊地吼:“喂!”
  电话的那一端沉默着,没有说话。
  这下谷云伊更加火大了。
  “喂!你不说话,我可要挂电话了!”她不客气地说。
  “云伊,是我。”石彦伦终于开口。
  谷云伊听出他语气中浓浊的醉意。
  “彦伦?”她讶异极了。“你喝酒了?”
  “喝了一点。”他低哑的声音。
  “彦伦,你怎么了?”她感觉到他的失意。
  “没什么!你和徐皓铭呢?”他想起那天在路上远远地看到他们亲密地走在一起,心里就十分的不是滋味。
  “很好呀!”她照实答。
  “我和款语分手了。”他吃吃地笑了起来。“总算——解脱了。”
  “你醉了!”谷云伊算是了解他此刻的心情。
  “我才喝了一点酒,怎么可能醉?”他回她。
  通常喝醉的人都不会承认自己喝醉,尤其是男人!谷云伊自是心知肚明。
  朋友一场,她不忍心在他伤心失意时弃之不理。
  “你现在在哪里?”她问。
  “地窖——怎么?你终于肯见我了?”他的语气充满明显的讥讪意味。
  谷云伊知道那间酒吧。她忽略他语中的嘲讽说道:“你等我。”抛下一句话,她就匆匆挂了电话。
  快速地换好衣服,洗把脸扎起长发,她强迫自己振作精神,留了张纸条叫徐皓铭不要等她回家吃饭,然后飞也似地出门。
   
         ☆        ☆        ☆
   
  石彦伦迷迷蒙蒙地看着眼前未施脂粉、清清爽爽的谷云伊坐定在他面前,他漫不经心地笑了。
  “你总算来了!”他举起酒杯,欲喝干杯里的酒。
  谷云伊按住他的手。“别喝!”她恳切地说。
  石彦伦抬起头来瞪视着她,对她的阻止不以为然。“如果你不是来找我聊聊,而是来阻止我喝酒的话,那你走吧!我不欢迎你。”
  “别这样,彦伦,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我送你回家好不好?”她拿起桌上的帐单。
  石彦伦没吭声,谷云伊转身欲走向柜抬结帐,不料却被他用力地扯住手臂。
  “你弄痛我了,彦伦。”她转头看着他,莫名其妙地充满怒气的举动。
  “告诉我,这是徐皓铭的杰作吗?”他嗤之以鼻地笑道:“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洁身自爱的女人,想不到你的私生活是这么乱七八糟,我真是错看你了,”他放开她。
  石彦伦酒气冲天的气味令她皱眉。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她反驳:“你最好解释清楚!”
  她真是受够了,今天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在公司被同事用眼光批判,在这里还要被他唾骂,什么道理嘛!
  “别告诉我你颈背上的是胎记;你既然要和他亲热,就要做好适当的掩饰,只有不要脸的女人才会唯恐天下不知似的到处昭告所有的人,未婚的她和男人发生了关系!”他极尽苛薄恶毒之能事地贬损她。
  谷云伊终于恍然大悟。
  难怪别人会用暧昧的眼神看她,原来……原来徐皓铭故意在她的颈背上留下吻痕,仔细想想大概还不只一个……天啊!她平时一副古板的模样,这下可好了,自打耳光后竟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真教她——
  死徐皓铭!臭徐皓铭!这笔帐她一定要好好地跟他算清楚,这回脸真的丢大了。
  谷云伊很想不去跟石彦伦计较他酒后的胡言乱语,但面对他的挖苦,却又不由得生气。
  “我想,我个人的私生活应该与你无关吧?”她的声音阴沉下来。
  石彦伦并不是一个会藉酒装疯的人,他听闻她的反驳后沉默了。
  良久,他才开口:“对不起!”
  听了他的道歉,谷云伊的气愤也消了大半。
  “算了,”她表示无所谓了。“我送你回去吧!你酒醉开车不安全。”她觉得自己很累,一心只想早些安顿好他然后可以快点回家。
  石彦伦没有拒绝,看着她付完帐单后走出门口。
  谷云伊跟在他身旁走出门口,指了指对街那部有点年代,但又维修得很好的白色法拉利。
  “我的车停在那里,我扶你走过去。”谷云伊好意地欲搀扶醉意渐深的石彦伦过马路。
  “不用!”看到她的车,心里那股强烈的酸意陡然升起,但他没有发作出来,他记得她原本是机车族的。
  虽然她和徐皓铭目前同居,但以她关心他的程度来看,若是动之以情,她应该会回到他身边的,石彦伦自忖着。
  一切仍大有可为,不是吗?毕竟她曾经爱过他。
  石彦伦论详着她专注开车的侧脸,若有所思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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