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清晨,姮柔被一阵阵电话铃声吵醒。
  才七点多钟,又是周末,谁这么不知趣的打扰别人好梦?谁?
  母亲睡眼惺松地敲门,伸头进来。
  “姮柔,找你的!”
  找她?她跳起来,心中立刻浮现了亦天的影子,她冲出房门,拿起电话。
  “喂——”
  “我是陈先生,”陈先生冷得不带人味的声音。“八点钟你上班之前先到巷口见我。”
  “有——什么事吗?”她莫名的不安。
  “如果不是特别的事,我不会自己来。”陈先生似乎很不高兴。“记住,八点钟。”
  姮柔颓然放下电话。
  陈先生好象用一条铁链锁住了她的喉咙,远远的在一边控制着,随时可以收紧,放松。
  她永远没有了自由权,是不是?
  没什么心情的梳洗着,又草草吃了一点早点,八点钟到了,她匆忙出门。
  陈先生站在电话亭后,他旁边站着一个男人,她也没仔细看,直走到他们面前。
  “陈—一”她只说了一个字,就看见那男人的模样,邪气、流气、杀气集于一身的曾雄。
  曾雄——怎么会站在这儿?
  她呆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前两天——你有一夜在斯亦天家过夜,没有回家!”陈先生的第一句话。
  “你——”姮柔又惊又怒,这是什么话?“没有这种事,你不能血口喷人!”
  “我们守在门外的人没看见你出来。”陈先生再说。
  守在门口的人?是站在前门外的曾雄?曾雄——真是陈先生的人?
  但是——姮柔决定不把亦天家里有后门的事告诉陈先生,她对陈先生奇异的厌恶感。
  陈虽代表正派,但——厌恶就是厌恶,没原因的。
  见她不出声,陈先生又说:
  “哦!先给你介绍个同事,曾雄,”停一停,又说:“以后由他和你联络,白翎调另外的工作了!”
  一阵愤怒由心底升起,和曾雄联络?还有没有更毒一点的方法?
  她认定了是陈先生的毒计。
  “我——不愿和男人联络。”她吸一口气说。
  “我们这行是不分性别的,”陈先生冷冷的笑。“我们只为工作,只为任务。”
  “但是——不要曾雄。”她强硬一点。
  “为什么不要曾雄?他得罪过你?”陈先生夸张的。
  “他是小美以前的未婚夫。”她说。
  “现在还是未婚夫,”曾雄带嘶哑的声音说:“我们从来没有解除过婚约。”
  这是个毒计,姮柔又想。
  “这是斯亦天方面的弱点,”陈先生自得的。“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
  “但是小美是我同事。”她强自镇定。
  “这岂不是更方便吗?”陈先生笑。
  “不—一我不接受这件事。”她咬着唇。
  “非接受不可,这是命令。”陈先生的脸沉下来。“曾雄会和你联络。”
  “不——”看到曾雄的样子,她心中已发毛。
  “你要抗命?”陈先生瞪着她。
  “可以接受的我一定接受,”她手心冒汗,这—次她—定要争,她不能要这豺狼般的曾雄做联络人。“但是曾雄——陈先生,请换个人。”
  曾雄脸上有了怒意,但他强忍着没有发作,看来他很顾忌陈先生。
  “不行。”陈先生斩钉截铁的。“我再说一次,这是命令,不得违抗。”
  “如果——我抗命呢?”她忍无可忍地说。
  陈先生嘿嘿冷笑起来。
  “组织里对抗命的人自有处分方法,我无法回答你,”他说:“但——很严厉的。”
  “是严厉?或是残酷?”她又气又恨。
  “你可以随便说。”陈先生冷哼一声。“我们走了,曾雄会随时和你联络。”
  姮柔苍白着脸一声不响。
  “还有——”走了两步,陈先生转回头。“下一次交报告,最好解释那夜你没回家的事。”
  姮柔的脸变成铁青,目送着他们离开。
  亦天有办法令小美避开曾雄,陈先生却把曾雄送到她面前,这叫道高一尺。
  没有回家,她直接去公司上班。
  也许她脸色太坏,回到公司所有的人都注视着她,包括坐在那儿的亦天。
  她没有说什么,径自坐在办公桌工作,然而——她又哪儿有心思工作呢?
  以后那可恶可怕的曾雄就会随时随地出现在她身边,这个联络人——陈先生的毒计。
  陆健好几次引她说话,姮柔都不出声,想起曾雄,她会吃不下,睡不着。
  她想,不如一了百了,辞去工作,就算拼命吧?难道他们还能把她杀了?
  看一眼亦天,他神情庄严,和平日也不相同,难道他也遇到什么事?
  别理别人,先救救自己吧!
  下班的时候,趁亦天还没离开,她敲门进去。
  亦天看她一眼,对她进来一点也不意外,他那眼神绝对是了解的。
  “就算你离开公司,还是于事无补。”他真料事如神。
  “你怎么知道——”她说不下去。
  “曾雄的突然出现,我又知道他背后有人,这不是再清楚不过了吗?”他淡淡的说。“何况我知道他们做事的手法,他们会把曾雄安排跟你合作。”
  “是——他们是这样。”她颓然。
  “你是他们的同事,他不敢对你怎样,陈先生对控制人很有办法。”
  “他只会用高压的手段。”她冲口而出。
  亦天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我不在这公司做了,他们对我也无可奈何。”
  “你是他们选中的,无论如何不会放过你。”他摇头。眼中有充沛的智慧光芒。
  “他们能杀我吗?”她说气话。
  他不出声,神色却严肃。
  姮柔吓了—跳,难道他们真会——
  “随时安排一次合法的意外是很容易的。”他说。
  “这——不是真的。”她心脏却变冷、变僵。
  亦天点点头,再点点头,答案再明显不过了。
  “那——我该怎么办?”她冲口而出。
  下意识戾,她大概当自己是亦天这边的人了。
  他的眼中跳动着一抹意外,过了半天,才说:
  “我没办法回答你,”他说:“我只知道,目前——你不会有任何危险。”
  她呆怔一下,突然醒悟自己的立场,明明和亦天敌对,怎么还问他呢?
  她真是越来越荒谬了。
  “对不起,打扰了。”她站起来。
  “你——”他犹豫一下。“姮柔,或者你留下——和小美——我们一起午餐,我们再想想办法。”
  她站在那儿僵了,他叫她姮柔,象叫小美——样,不再连名带姓的叫她、这——这——
  无比的亲切和温暖涌上心头,她觉得眼睛湿了,喉头哽住,他——他——
  好一阵子,她才能回转头来,当然,她已收拾好心中的一切震动。
  他们的立场不同,她不能让他知道太多,何况——她心中顾忌陈先生。
  “不必了,我约好妈妈有事,”她半垂着头:“无论如何——很感谢你。”
  立刻,她转身离开。
  在转身的—霎那,她仿佛看见他眼中有些失望的光芒,但——也看不真切。
  因为——他没有理由失望。
  小美还等在那儿,一见她出来便跑过来。
  “什么事?姮柔,今天整个上午你都不对劲。”她问。
  “没什么,我——有点不舒服。”她摇头。
  “不像,”小美观察入微呢!“你有心事。”
  “真的没有,就算有——也是私事。”她说。
  “我把自己的事都告诉你,你肯帮我。为什么不把你的事告诉我?或者—一我能分担呢?”小美很天真。
  望着小美,心中想起曾雄,她只能苦笑。
  这件事—一叫她如何讲起?
  “其实真的没事,”姮柔勉强笑。“放心,过了今天我就真的好了。”
  “不骗我?”小美瞄一瞄亦天。“刚才你进去跟亦天讲什么?神情那么古怪。”
  “古怪?”姮柔忍不住笑。“我去辞职。”
  “你不要开玩笑,骗人的。”小美叫。
  “当然骗人的。你们对我这么好,我怎舍得走?”
  门声一响,亦天出来。他——也听见这句话?
  不知道为什么,姮柔的脸就红了。她觉得这句话让小美听到和让亦天听到的意义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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