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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回公司,果然没有人怀疑她。
  “早晨不舒服?”陆健问,小美也问。
  “不,我陪弟弟到领事馆办点事。”她眼睛眨也不眨的。
  说起假话面不改色,是她这行的特质吧?看!她已经把自己算成“这行”了。
  “我们都以为你病了,却又不见你打电话来请假。”陆健的关心是真切的。”
  “不。”姮柔摇摇头。
  她不想多谈这件事,话越多越容易错。
  亦天三点多钟才回办公室的,进去之前,肯定的,他看姮柔一眼,眼神——似乎很满意。
  他满意于姮柔回来上班?
  不知道为什么,她也开心起来。
  一直到下班,亦天都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看见姮柔站起来预备走时,他出来了。
  “有没有兴趣一起去吃生鱼片?”他在问大家,但——姮柔觉得他象在问白己。
  她不出声,同事们却大声说好。
  “你呢?去不去?”问的是陆健。
  永远是陆健表现得最关心她。
  她垂着头,却感觉到亦天的视线在她身上。
  “不,我想回家。”她说。
  亦天的视线立刻移开了,但没有表情,也没有说话。
  “我们现在去?”小美问。
  “是。”亦天沉声答,领先走了出去。
  “一起去吧!”陆健还在问。
  姮柔心中流转了一下午的高兴已消失,存在心中的只有一腔别扭。
  “不——”她有点后悔,又骑虎难下。
  为什么要说“不”呢?她明明是想去的,她——不明白自已。是矜持?需要吗?
  “你总不爱参加我们的团体活动。”小美也说。
  “不,实在是——”她心中的懊恼越盛。
  已站在门口的亦天转身回头,又黑又亮的眼睛停在她身上。
  姮柔心中的懊恼,别扭,在这一句话中一扫而尽,她却没有立刻答应,女孩子嘛!
  “去吧!可以早一点回家。”他说。
  “去啦!去啦!最多我送你回家。”陆健说。
  “不必送,我去就是。”她吸一口气。
  她仿佛看见亦天脸上有一丝微笑,看不真切,她不能确定。
  跟着大家,他们分乘两部计程车而去,
  仍旧是上次那家日本料理,仍然是那张桌子,亦天仍然独霸那一个位置。
  不是刻意,姮柔坐在他对面,陆健的旁边。
  一坐下亦天就开始喝酒,叫来的食物都是同事在吃,他吃得极少。
  也不过半个多钟头,他己连喝两瓶日本清酒。
  姮柔下意识的皱皱眉,亦天却似乎看到了,他没有什么表示,继续自酌自饮。
  这样喝酒法,会伤身体的!姮柔想,忍不住又轻轻摇摇头。
  亦天的眼光突然变得朦胧起来。
  “你怎么不吃东西呢?”陆健问。
  “对日本料理,尤其是鱼片,我兴趣不大。”姮柔说。
  “我替你叫面或天妇罗,好吗?”陆健的确体贴。
  “等一等,我现在吃不下。”她笑。“到底你们谁最喜欢鱼片?”
  “亦天。”陆健笑。“他是鱼片王。”
  “但是他只喝酒。”她也笑。
  “每次都这样,”陆健耸耸肩。“我想,其实他只是请我们吃,他自己只爱吃阿婶烧的菜。”
  “阿婶跟了你们好多年?”
  “阿婶看着亦天出世,”陆健又笑。“阿婶是亦天母亲的陪嫁丫头。”
  “现在还有这样的事?”她很惊奇。
  “他们以前是古老大家族。”他说。
  “但是——为什么现在只有他?”她好奇的。
  “这——”他下意识的看亦天一眼,摇摇头;“这就不很清楚了,他自己从不说。”
  “他根本连话都不多说。”她笑。“我来上班之后,从来没见过他有朋友。”
  “朋友——当然是有,”陆健的态度突然有些不自然。“我不清楚他的私事。”
  她摇摇头,不再追问下去。
  她要做得不落痕迹才行。
  陆健为她叫了碗“和风猪肉面”,她对日本食物一概不懂,大概是猪肉煮的吧?味道还相当不俗。
  同事们已吃得差不多,亦天也停止了喝酒,他眼中的朦胧己散,酒后却变得更清澈,更黑、更深、更亮。人也更沉默了。
  “要不要吃点东西,亦天?”小美关心的问。
  他摇摇头,挥手结帐。他只不过在帐单上签个字就算了。
  然后,又是他领先大步而出,步履稳健,居然一点点醉意也没有。
  姮柔替他算过,他已喝完了五瓶清酒。
  陆健说要送姮柔,她不好推辞,上车时,看见亦天大步而去,单独的一个人。
  “他喝了酒会不会打架?”她忍不住问。
  “他?亦天?不会,”他肯定的说:“他是怪人,越喝酒越有精神,晚上回去,恐怕还要摆几盘棋谱。”
  “他下围棋的?”她意外。
  “是。他是围棋迷。”他说:“他家的棋谱堆满了整整一个房间。”
  “是,他家布置出乎意料之外的古雅。”她顺口说。
  “你去过他家?”陆健十分惊讶。
  “哎——是,”她知道说漏了嘴,只好尽力补救。“有一次我交帐给他,他已回家,阿婶带我上去的。”
  她的脸已经胀红了,说话怎能这么不小心?
  “哦——我们都很少上去,”他说:“你有没有见到墙上一柄生锈的古剑。”
  “有,这是唯一和屋子不配的装饰,替房间里添了一抹杀气。”
  “杀气?”他笑起来。“那柄古剑是有历史的,是亦天的曾祖父一脉传下来的。”
  “曾祖父?四代了?”她问。
  “清朝时期的,”他说:“亦天家里是当时的武将,很大的官。”
  “哦!这倒传奇,”她说:“这柄古剑是不是也杀过什么名人?”
  “好象是,我不记得了!亦天说过,好象太平天国的什么王。”他摸着头。
  “我们好象在讲历史。”她叫停车。“我到了,明天见。”
  “明天见!”他在车上挥手。
  她用钥匙开大门,暗影中忽然走出一个人。
  “白翎?!”她吃惊的叫。
  白翎脸上现出暧昧的笑容,眼睛定定的望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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