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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姮柔又接到白翎的电话。
  “中午你怎么不来?”她冷峻的问。
  “中午?”姮柔吓了一大跳。“中午——啊!是,我忘了这件事,完全忘了这件事。”
  “忘了?”白翎冷冷的笑。“这是完全不被接受的理由,做我们这种工作,不可能有‘忘了’这两个字。”
  “但是——我真的忘了。”她嚅嚅的说。她是真的忘了。
  一来白翎是昨夜跟她说的。而且亦天邀她一起玩扑克牌,那一霎那间——她就完全忘了其他的事。
  “下次不许再跟我说同样的话。”白翎总算稍有人情味。“你中午和斯亦天一起玩扑克牌?”
  “是——公司所有的人都参加。”她吸一口气。
  那监视她的人真是分分秒秒向白翎报告她的行动?
  “你可以不参加,除非你另有原因。”白翎又冷冷的笑起来,而且笑得——暧昧。
  姮柔很气,这——什么意思?
  “你现在出来,把报告交给我,”白翎再说:“我在你家巷口的电话亭。”
  “是——好,”姮柔再深深吸一口气。“我立刻出来。”
  这白翎真是神出鬼没的,怎么在她家巷口呢?
  拿了报告,她连招呼都没向家人打一个,就急速的奔了出来。
  “姮柔,姮柔,什么事——”母亲的声音在后面追。
  她没有回答,一口气跑到巷口。
  果然,在电话亭的暗影里看见白翎。她穿牛仔裤,衬衫,象个年轻的女学生。
  白翎没有表情。
  姮柔把两张白纸交给她,她看也不看的顺手放进肩上的大帆布袋里。
  姮柔暗暗摇头。她己很用心,很仔细的写这篇报告了,她不看—下。
  “我——可以回家了吗?”她问。
  白翎微微点头,接着又说:
  “我对你个人没有成见,我所做的——切是站在公事立场。”
  “是。我明白。”
  “做我们这行,最忌感情用事,”白翎淡淡的说:“而女人,往往过不了这一关。”
  姮柔吃惊的望着她,感情的事也要受管制。
  “没有人。会管你,”白翎象看透了她。“但是,最终吃亏伤心的是你!”
  姮柔勉强点头。
  这也是实话。但感情来了,谁理得伤不伤心,吃不吃亏,受不受伤害呢?
  “我若是男孩,会喜欢你这种女人。”白翎笑一笑,悄然而去。
  这白翎——也开玩笑。
  她若是男人会喜欢姮柔,可惜她不是。而姮柔——说来不信,虽然喜欢她的人颇多,但她从来没正正式式交过一个男朋友。
  她不喜欢挑三选四,太浪费时间和感情了。她会看中一个,死心塌地的从一而终。
  她是这种死心眼儿的人!
  慢慢的,她走回家。
  “姮柔,这几天你到底怎么回事?神不守舍的。”母亲悄声问她。
  “没有啊!”她说。
  “刚才又去了哪里?同事的电话?”母亲颇精明。
  当然啦!对女儿的事,哪个母亲不紧张?
  “一个女同事,她有东西忘在我这儿,她等在巷口,我拿给她而己。”她说。
  “女同事?为什么不请她进来坐坐?”母亲问。
  她想了想,知道母亲误会了,以为她有了男朋友,这误会——真可笑极了。
  “妈咪,你放心,如果我有男朋友,我一定带回家给你看,好吗?”她笑着哄母亲。
  “真不是男朋友?”母亲不信。
  “真的,发誓,”她举起右手。“公司里的同事不是太老就是太嫩,没有人适合我。”
  “哦!”母亲有点失望。
  “真的,妈咪,我很挑剔,你是知道的。没有适合的,我宁可不嫁。”她说。
  “你就是这么固执。”母亲不以为然。“啊,你们老板才三十多岁,有太太吗?”
  “没有吧?谁知道。”她说。
  怎么会提起斯亦天呢?
  这个人高深英测,又冷又怪,加上令人怀疑的背景,谁敢接近他?
  “他长得如何?人好不好?”母亲感兴趣了。
  “我根本没看清楚过他,他很阴沉,很怪,”她说:“有时候又疯疯颠颠和同事们玩在一起。”
  “有这样的人?”母亲皱眉。
  “真的啊!我看这种人不顺眼,所以没什么话跟他讲,还有啊!又喝酒,又抽烟,还喜欢日本料理。”
  “哦——”母亲不出声了。
  母亲最讨厌人家喝酒,吃日本料理。她说中国菜的味道比日本料理好百倍不止。
  “我可以去休息了吗?”她问。
  “不过——无论如何,你还是注意一点,不要轻轻放过了缘份。”母亲不死心。
  “我知道了。三十五岁之前我把自己嫁出去,好不好?”她在开玩笑。
  “三十五岁?”母亲吓一跳。“不行,不行,太迟了,你才二十八——三十岁以前一定要嫁。”
  “若是我找不到对象呢?”她打趣。
  “你唯一的毛病就是这个,好像男人跟你有仇似的。”母亲埋怨。
  “谁说的?我不是很喜欢小弟。”她笑。
  “不跟你讲了,你总是歪缠,小弟怎么算呢?”母亲白她一眼,走开去。
  她冲凉,然后回到房里。
  她不明白,母亲怎么会想到亦天那儿去?
  亦天——她突然想起他吃了那个又枯又干的苹果,这个人——实在怪异。
  当苹果好好的时候他不吃,一定摆几天,等它坏了时再吃,这——有原因吗?
  她恐怕永远也不会了解他那种人的!
  房门又在响,母亲走进来。
  “有—件事我一定要问清楚,”她说:“那笔公司借的钱——是不是真的?”
  “为什么问?这种事还有真的?假的?”姮柔皱眉。母亲发现了什么呢?
  “你才进公司不到一个月,为什么人家肯?”母亲摇摇头。“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这么好的事了。”
  是。目前这社会大概不会再有这种事,但——她又怎能把这笔钱的来源讲清楚?
  母亲恐怕会被吓死。
  “私人公司没有规定得那么严格,反正公司年年嫌大钱,何乐而不为?收买我的忠心啊!”
  “我总有点怀疑。”母亲摇头。
  “怀疑什么?”姮柔吃了一惊。“钱的来源不正?”
  “不是。我怕那老板——你说的怪人恐怕对你怀有目的。”母亲担心的。
  “妈咪——”她大叫一声。“你想到哪儿去了?”
  “别叫。我真是这么担心。”母亲说。
  “我告诉你,斯亦天又冷又怪,但他非常正派,不止正派,他身上还有一些正气,很难形容的,或者是——江湖义气之类的。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他看不起女人,心目中根本没有女人。”
  “有——这样的人?”母亲半信半疑。
  “真话,你可以去问公司全体同事,”姮柔笑。“他还是个绝对的大男人主义者。”
  “哦——可能我真的想错了。”母亲透出笑容。
  “当然。平日没事,他连话也不跟我说的。”她笑。“他们男同事最喜欢跟他下棋和玩扑克牌。”
  “赌钱?”母亲睁大眼睛。
  “不,抓乌龟。”她大笑。
  但是——她又怎么这样清楚他?她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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