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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蔷看看手表,六点过十分了。她实在不愿这么早回家。 自从父亲去世后,偌大的洋房别墅里,空空汤汤的,几乎没有人说话交谈的声音,只有摆着昂贵的家具,摆饰十分洋化豪华,却也不得宠的失去了光彩;客厅里少有人走动,除了仆人们打扫、整理穿梭于各角落,楼层中,其他时刻更显得一片死寂。 白家少了女主人,没有了宾客来造访,没有了喧哗热闹,没有五彩缤纷的霓虹灯光……,她从不喜欢父母亲安排的宴会,她就像一颗被展示的宝石,听着宾客们的赞叹,虚伪相应是她唯一能应对的方法,她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因为她是白氏企业总裁的孙女,谁都想攀上这个代表富裕、权势的家族,打进上流阶层。 白蔷的思绪回到了四年多前,和蓝家人相处的那一年,她对家有了新的渴望,渴望它的温暖,充满欢笑……,她还是没办法将蓝树森忘掉。一年多前,在谭世刚和唐可思的婚礼上,她看见了他,虽只是远远的、匆促的一瞥,那份悸动、思念依然不能停止。 白氏珠宝公司在台北设立分公司,她只在开幕酒会时出席过一次,在世唐广告公司的赞助下,半年来,已将白氏的知名度打响。这也得归功于她堂哥白中帆的远见,当他提出在台北设立分公司时,提出了许多不同的见解和参考,对于珠宝首饰的流行趋势和设计走向,做了一番深入的研究和调查,她支持同意他的新观点,珠宝首饰应该不只是限于上流人士配戴,应该是配合着年龄层次、品味、流行、样式……等设计走向,诉求对象是多层次的。 虽然遭到保守派的叔叔堂兄们的反对,但爷爷和其他高阶层主管们均投以同意票支持堂哥的看法,一致同意他出任分公司总经理的职位。这半年来,从业绩逐渐上升的趋势看来,证明她没有看错人,且也明显的看出爷爷的企业经营理念,已渐渐改变,已从家族企业的管理方式跳脱为公司组织的企业。 白蔷走出办公主,跨进公司人员专用的电梯,下楼来到停车场。 她打开车门,将公事包抛向驾驶座旁的座椅上,坐了进去,关上车门,发动引擎,进入香港车流辆最多的交通颠峰时刻。 每天往返于家和公司,对于外面的街景、闪烁的霓虹灯,她已不知穿梭了几百回、几千回,始终对它们是视若无睹,在拥挤的车阵中,她只想快快回到她安静的窝,虽然是空汤沉寂的家中的一个角落,但那是她的小天地,她所有的秘密、回忆、喜怒哀乐全在那里,任她发泄、任她挥霍她的泪水……。泪水出其不意的涌进眼眶,后面的车辆叭叭声催促她,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抹掉不该流的泪,驱车前进。 转进另一个车道时,她从后视镜看到了那辆白色轿车,它什么时候跟在她车身后的?从她一出停车场,就看见它了,只是她并没有刻意去注意,她看不清车里的人,黑鸦鸦的一片,没有看到什么?她倏地一惊,硬生生的被恐惧吞噬了,那部车在碰撞她的车身,她加快了速度,想摆脱掉,心中千万个不可能凝聚在她心中,不会的……,但那辆车紧追着她不放。 不——,她绝不能被它追上,父亲被绑架的阴影在她脑海中一幕幕浮现,愤怒取代了恐惧,她心一横,加快速度,决心和它展开追逐战。 周遭响起激烈的煞车声,轮胎嘎吱的尖锐声,许多车子疯狂的打转,车道彷佛成了碰碰车游乐场。 她冲过红绿灯,转个弯进入另一个车道时,一辆车突然在她视线不远处,她倒抽一口气,猛踩煞车,但她发现煞车失灵,眼看几秒内,就要撞上前面的车了,她的冷汗直流,手心湿濡的,她错愕的张大着眼,她看到了公园的一排围墙,心中狂跳不已,她做了选择,用力将方向盘打到底,失去控制的她,任凭车子冲向公园栅栏墙,连人带车地撞上去,那一刹那间,她只觉得头撞上了挡风玻璃,有东西刺进她的皮肤,然后在四周连串的惊喊尖叫声中,她渐渐失去知觉。 ※ ※ ※ “哦!我的上帝。”骆克樵低声叫道。眼睛望向树森。“对。他在,我再告诉他。”说着,然后挂上电话。他不知如何开口? 走向树森,还没开口,他先打断他的话。“谁打来的?” “世刚。” 树森见他面色凝重,他的直觉告诉他有事情不对劲。“发生了什么事?”心头一惊,站了起来。 克樵困难的说着:“车祸事故……香港。” 香港?是昕承?不——不可能,昕承前天才回来的。他们的眼神交会在一起,“是谁?” “白蔷。” 于薇。他的心脏为之一缩。“怎么发生的?” “不大清楚。世刚说根据目击者的说法是有部车子在追赶她,在追逐混乱的场面,突然间她冲向公园栅栏护墙……,详细情形香港警方正在调查中。”克樵语声沉重地说。 “她……她受了伤?”树森心中慌乱交缠,声音破裂。 “是……,她尚未脱离险境,昏迷当中。” 哦!天——,不要是……,天——不!……不会。树森转过身,闭上眼,痛苦发自心深处;胸口顿时有如千斤重压碎他的肋骨,闷哼的喘不过气来,如果万一于薇她……不——,他的心沉了下去,充满了恐惧。 克樵听见他的呻吟声。他转过身,看见他痛苦的眼神。 “公司交给你,我得去香港一趟。” “树森——”克樵挡住他。“你去干什么?你和她已无瓜葛了,别让自己再陷进泥沼,你会爬不出来的……四年多了,你还能回头吗?她会吗?你要告诉她什么?告诉她你一直爱着她……。”他并不想说得如此过分。 “别阻止我,它告诉我不去见她会悔恨一生的,我控制不了它。”树森指着自己的心房,??哑痛苦的声音。“别阻止我。” 然后一阵沉寂。 克樵开口了,“我不会阻止你了。去告诉她,你真正的感情。”“我……,我会尽快回来。”树森没有想那么多,他只想看到她平安无事,感情的事暂时放一旁。 克樵看着他的背影离去。对于他的感情一事,克樵是怎么也不能了解的。 ※ ※ ※ 到香港这一趟路程对树森而言,真是漫长难挨,在飞机上,他不断想着、害怕着,百千万个如果,揣测她的情况。 一下飞机,他叫了车直奔医院。 在医院的服务台,他询问着她的情形。但护士小姐显然对他有质疑,没有告诉他什么,无助的愤怒、焦虑不安在他心中交缠。 树森在极端的挫折与折磨下,他拨了电话给白正鹏——白氏企业总裁,白蔷,也是于薇的祖父。他只能求助他了。 在经过秘书的通报下,树森听到长者威严的声音,他认出是白正鹏的声音。他这回才觉得自己太贸然了,沉重且紧张的等候着。 “白先生,你好,我是蓝树森……”但他下面的话,硬生生的被打断了。 “我记得你,蓝树森。你也接到蔷儿发生车祸事故的消息吗?” 他记得自己,树森颇为讶异。“是的。我人在香港,正在医院外面。” “为以防万一,交代医院的人封锁消息,安全人员二十四小时守卫,防止记者和歹徒潜入。” 树森听出他语气的沉重。“我可以见她吗?”不知道会不会答应他的请求? “你找一位卫医生,他会让你进去的。” “谢谢……于薇她脱离危险期了吗?”他的语气稍嫌急切。 “你自己看看吧!蓝树森,蔷儿会很高兴你来看她。待会儿见了。”说完,电话挂断了。 树森没有浪费心思花在思考和白正鹏的简短谈话,虽然有些愕然诧异,但他没有心情思索。他一心一意只想看见她,看她完好如初。 树森再次回到服务台,询问那名护士可以在哪里找到卫医生,她的态度马上改变,亲自领着他见卫医生。 卫医生告诉他于薇受伤不轻,头部轻微脑震汤,手臂肩膀和锁骨骨折,那是因为冲撞的力量将她震得头部撞上挡风玻璃,虽然系上安全带,仍将她撞向驾驶盘上,胸部有轻微的淤血。 她已从加护病房移至普通病房。 树森随着他走向衣间病房,和两位各站在病房外守卫的安全人员打了招呼。 他们进去了。 树森走近病床前,看着躺在病床上的人儿。“于薇——”声音沙哑的轻轻唤着她。他坐在床沿,伸出椅只手,轻轻碰触她因撞击而肿胀的脸,青的青、紫的紫;还有一些伤口,似破碎玻璃割伤的,他的眼睛触及她缠着绷带的双眼和头部。他望向卫医生,询问的眼光。 “她的头部受到撞击,靠近右眼太阳穴附近有一道很深的伤口。稍早,她醒来时,说看不见东西,头痛得厉害,我们请了眼科大夫替她诊断,目前她暂时看不见东西。”卫医生语气里有着一丝不安。 “暂时性?你确定不会因而永久失明?”树森心中一阵抽痛。他极力克制自己的不安焦虑。失明?不——,上天不能对她如此残忍。 卫医生耐心的安抚他,“我看过病历表,她是眼内组织肿伤引起的,得依她的肿伤消退快慢情形而视,她会恢复的,只是暂时性的。”语气中是自责的,身为一个医生不能让外露的感情影响病患或者是家属。 “她知道这种情形?”树森想知道她是否会对自己的看不见东西感到害怕、惊慌失措。 “我们解释过这种情形,她接受了。” “她很勇敢,一点也不惊慌?”他不知道她何时变得如此坚强,他以为她会崩溃的。 卫医生读出他眼底的骇怕,心不在焉的拍拍他的肩,“是啊!她醒来会高兴听见你的声订,她很快会复元的,爱情的力量胜过一切。” “不,你……”树森想反驳他的话,但被开门的声音打断了。他转过头看来人。 白正鹏走向他们。卫医生有事先行退出病房。 “蓝树森。好久不见了。”白正鹏依然记得他,其实不为什么,虽然已是年近八旬的老人,但他的眼睛可是看得非常犀利,他知道蔷儿和蓝树森之间一定有着什么,一对男女,除了爱情,还会发生什么事? “是,白先生。”白氏企业的领袖老者,依然是硬朗,给人肃然起敬的威严感。 “听说你离开警界了。”且他也知道为什么辞职的原因? “是的,现在我和朋友合伙开了一家征信公司。”树森没想到他知道自己的事。 “还是不脱刑警本色。但至少能随心所欲,不受束缚的选择,查与不查、接不接案子。”白正鹏没有明白点破他以前受到压力的障碍。 树森紧绷的脸上明显的放松不少,更教他惊讶的是他们能如此轻松的话家常。 白蔷虚弱地想要从黑暗中醒来,她的耳朵传入谈话的声音;伴随着间歇性的头痛,使她听不太清楚,她听得出一个是她爷爷的声音,另一个声音是低沉的,依稀有一点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似乎好遥远……。她的头转向声音来源处,想看清楚,但她看见的是一片黑睹,她才记起她暂时不能看见东西了,医生早先已解释过原因了。她抬起手碰触缠绕在眼上的绷带。 “爷爷?”她唤着爷爷,忍着手臂和锁骨上的痛楚,她强自坐起来。 “蔷儿,你醒来了?别乱动。”正鹏的手按在她肩上,阻止她的动作。 “是卫伯伯吗?”她意识到有人站在她眼前。 “不是的,蔷儿,你会高兴见到他的。”正鹏拍拍她的手,离开她,朝树森说着:“你们谈谈,你们一定有许多话要说。”不等树森有所反应,走向门口,打开门走出去。 “爷爷——”她有些惊慌,然后听到关门声。头转向爷爷刚才和对方说话的方向,“是谁站在那里?” 树森的喉咙发紧,竟有些害怕她认不出他的声音来。他坐在床沿,正对着她。“于薇……你还记得我的声音吗?” 这个声音现在听起来很是接近,且很耳熟,他叫她于薇,莫非是……有如爱抚般的低沉嗓音,唤起了对他的记忆,蓝树森……他在这里? 突然地,热泪涌进眼里,刺痛了她,她的手绞着床单,她怎么也想不到会是在这样的情形下,再次和他相逢…… “于薇……”树森握起她的手,紧紧包住她的手。 白蔷反手抓着他的手,紧紧的,霎时泪流如泉,滑下脸颊,泣不成声,将绷带浸湿了。她耳语般轻唤着他。“树森——”“不要……”树森为之动容,轻柔地抬起一只手,轻轻拭去她不停止的眼泪。 白蔷僵直的一惊,放开他的手,双手掩着脸,声音从指缝中溢出,“不要这样对我……;你不该来的……。” “我仍关心你。”树森拉下她的双手握在手掌心里。 她低垂着脸,轻摇着头。“你不会是突然出现的吧?是我爷爷他……” 树森截断她的话。“不是,我真的是关心你的安危来探视你。” 她吸了吸鼻子,抬起头,迎上他注视的目光。“我会好起来的。谢谢你来看我,你可以走了。”趁她看不到他,她要驱走对他的记忆,就当做是作了一场梦,在梦中出现。 “别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我是来帮助你的……。” “不要——,我不要再见到你。”她冲口说了出来,她不能再受伤一次,四年多来,她受伤的心尚未痊愈。 “你还记恨我,恨我的拒绝,伤害了你。”树森眼中有着畏缩,他当然记得,且时常在午夜梦回时啃噬着他的心。 “你怎能这么冷静的对我说这些?突然地又出现在我面前……,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你好残忍。”白蔷双手紧握成拳头,对着他嘶吼着。从心底深处呐喊着对他依然的眷恋,怎奈心中矛盾,对他的那份执着的思慕之心,说什么也不能从她心头上挥之而去;她气愤自己的难以斩断情丝,承受相思之苦,他却依然故我,丝毫不受影响,还胆敢在她面前卖弄他的温柔。 “对不起,对不起……”树森将她搂进怀里,内心挣扎着,告诉她你爱她,他的心催促着。 白蔷在他怀里挣扎,抗拒在他的怀里融化,“不要这样对我,你伤害我还不够吗?” “嘘——别哭,你让我不知如何对你?听我说,我们根本不相配,即使是喜欢你,我们也不适合,更不可能在一起。”树森捧着她的脸,手指拂开她脸上散乱的发丝。 她的嘴张开了一下又闭上,还能说什么呢?她不愿再听下去,再听下去只会让自己更恨自己的矛盾和脆弱。 “我累了,我要休息了。请你离开。” 树森小心的扶着她的头,放在枕头上,替她盖上被子,伫立了一会儿,才走出病房。 ※ ※ ※ 在病房外的白正鹏,在虚掩的门旁,将里面他们二人的谈话全听进耳里。他恍然明白了,原来蓝树森一直就是蔷儿爱慕的男人,至今依然是深情不变。 至于蓝树森这个男人,他还未能了解对蔷儿抱持的心和熊度,他在乎她吗?他说到不相配,难道是指身分不相配?有可能。像他这种刚正不阿的个性,也许有可能因为某些因素,不愿太坦白表露真正的情感。 正鹏看着他走出来。 “她说累了,想休息。”树森说着。其实他知道她是在下逐客令,他又伤害了她。他轻叹了气。 “我在外间听到你们的谈话了。”正鹏眼睛看着他。 “我……我不是故意要伤害她,既然她不愿再见到我,我会离开的。很抱歉这么唐突就来了。她应该会很快好起来的。”他也不知自己所指为何了。 “你别急着走,我有事要拜托你。这里不方便谈话,我们到别处谈。”正鹏心中有了谱了。 树森看着他面色沉重,混合着担忧,不知他要谈什么? 树森颔首点头。 ※ ※ ※ 蔷儿就交给你了,带她离开香港,这里太危险了,保护她的安全。我只信任你了,请答应我这个老人的请求,蔷儿是我疼爱的孙女,唯一的孙女,我失去一个儿子,不能再失去唯一的孙女了。白正鹏的话一字一句令他感动。 树森不知要如何回答?他没有回绝也没有答应,他真正的烦恼是他自己的心,他封闭已久的感情不能再开启。 他在饭店房间里踱步,思索着和白正鹏的谈话,真的让他为难了。 这二天于薇拒绝见他,安全人员将他挡在病房门口。他伤她太深了。 他躺在床上,回想着四年多前第一次见到于薇的情景,深深的,目光被她的清丽可人的模样吸引,就像一块磁石,把他的一颗心吸住了;素净粉嫩的一张脸,在粉红色的薄绢上衣衬托下,脸庞是泛着桃花红般非常亮眼,直而长的秀发柔和的垂落在她背后……。树森甩了甩头,想挥掉缠绕心头的身影。她离开的那一段日子,他每一天的日子实在是难捱,不论走到哪儿,他的眼睛在熙来攘往的人群中搜巡着,回到家中时,每个角落都有她的味道,似乎她不曾离开过,淡淡的素心兰的清新芳香,混合着茉莉、玫瑰花香。 他不了解这份爱是怎么开始的?他就是这么样的自然就爱上了她,一头栽进去,内心也开始感到恐慌、茫然、无助,这样的爱究竟会有什么结果? 被通知解除保护她的任务时,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该来的一刻还是来了。 当白正鹏来接她时,现实将他的梦打碎了,白正鹏的出现让他真正觉悟了,他和她当然不能在一起,无论是身分、地位和财势,都是他望尘莫及的。 他每天都在躲避她,希望不看见她能少掉一天的记忆,少一天的爱,自己一个人找到可以舔伤口的地方,麻醉自己……。 他还记得那一天,在她要离开的前一天晚上,他很晚回家,稍有些酒意,躺在床上,看着时钟一分一秒的过去,愈来愈接近离别的时刻。 门上叩叩的敲门声。他知道门外的人是谁。 “树森,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于薇在门外喊着,语气是急切的。 “我正要休息,太晚了,明天再说。”他不准备开门。 “你不开门,我就站上一夜。” 他忍不下心,开了门,站在门前。“有什么事?”没有请她入内的打算,想二三句打发她。 她推开门再推着他进到房间内,转过身,眼中有着恳求,“树森,还有一点时间,我还没有告诉你……” 他硬生生的切断她下面的话,“你爷爷已经向警局道过谢了。回房间去睡觉,我今天忙了一整天,明天……” “不——,你在躲着我。”她瞪着双眼指控的语气,看着他的双眼是痛苦的。“请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要告诉你,说出我对你的感觉……” “别说——”他伸出一只手捂住她的嘴,阻止她说,摇着头。 她覆住他的手,眼泪滴落下来,滴在他手指上,他放开手,心软的将她圈进怀里。 “我不愿离开你,我爱你。”她偎在他怀里诉说着对他的爱意。 他推开她,“你别乱下结论,我和你是不同身分的人。” “我是真心的,我爱你——”她哭喊着,泪眼汪汪的看着他。 他敌不过她的眼泪和自己的意志力,他抓着她的双臂,低下头就是一记强烈的吻,攫取她的唇,四片唇互相需索,恣意的吻着,他听到她的呻吟声,渴望的任他需索,不——不能这样,他怎会让这种事发生呢?他猛地推开了她。 “对不起,这是错误的,忘掉它。”他急促的喘息着,狠着心不去看她的眼睛。他咬紧牙关,深吸了一口气。 “为什么?你不爱我?” 他转过身背对她。“我没有爱上你。” “我不信,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你的温柔都是假的吗?” “你是我的责任,必须保护你。” “没有其他的?那刚才的吻呢?” “那个吻和爱无关,是两码子事,别混淆了。” “你……我不信,你怎能说这样的话?” “别把男人看成全是好人,包括我在内,投怀送抱谁不要,只是……你的身分提醒了我,差点被一时的情欲冲昏了头,毁了我的前途。”他说得很是绝情冷漠。 “你……说得太残忍了,我会永远记得,我恨你——”她的泪水刺痛一双眼,模糊的盯着他宽阔的背后,受羞辱的嘤咛一声,夺门而出。 树森从床上跃起,伤害她羞辱她的一幕幕景象,一一浮现在他眼前。 懊死!天知道他有多爱她。他一惊,痛苦的呻吟着,事实依然明显、存在,这四年多来,他逃避着封闭的感情,如影随形的,每一天都跟着他,从未离开他心间。 ※ ※ ※ 连着三天的辗转反覆思考,树森答应了白正鹏所托。他给自己找的理由藉口是工作、责任,基于这二项他答应了。心中对白己发誓,他要保护她的安全,免于受到伤害,他欠她的感情,他会设法帮她找个适当的人选,弥补她受到创伤的感情,他会的,会找出好的男人来爱她。 白王鹏正在说服白蔷。 “爷爷,你不能这么做,他……你这是在强人所难,不能因为信任他就把我强托给他,你没有问过我的意思。”白蔷极力反对,她不敢相信爷爷会做如此的安排。 “我这就是在问你了。蔷儿,你朝思暮想的人不就是他吗?”王鹏疼爱的眼光看着她,了解的拍拍她的手。 她低垂着眼,不敢正视爷爷。眼睛上的纱布已拿掉了。 “你和他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不——不——别说你要忘掉他,爱一个人不会轻易的说忘就忘的。”他阻止她插嘴。 “爷爷……,你不知道的,你怎会知道我受的羞屏?是他不要我的爱,他从未爱过我。”她摇摇头,拭去眼角的泪水,在爷爷面前承认自己所受的委屈。 “他出现在你眼前,难道只是顺道来探望你?一个男人会千里迢迢来这里看一个曾被他拒绝的女人吗?” “他以前就是这样的男人。” 王鹏叹着气,揪了她一眼。心中已有了个谱,是他昨晚想好的。他刺探的口气,“想不想探究男人的心理。” “探究男人的心理?”她不解的看着爷爷。 他点头,说着:“想不想和爷爷赌一赌?” “赌?”爷爷卖什么关子? 他说着:“蓝树森还是个单身汉,据说每个女人见到他都想钓他,是炙手可热的单身都会男子,至今还没有女人赢得他的心。”他瞥了孙女一眼。这也是昨晚他打电话得来的可靠消息,于是他才有了结论,且是赌定了心。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他爱和哪个女人上床睡觉是他的事。”白蔷有些吃味儿,心头上不是滋味。 “他的心,你难道不想了解、探究?” “不——我不愿再见到他。” “这么轻易就投降、放弃?听着,你比那些女人更有机会接近他,占了上风,再来就是诱惑,女人最大的武器。” 她张大了眼,觉得很不可思议,爷爷怎么会出这种主意来? “别张大眼睛看我,接不接受挑战?” 这简直太荒唐了,她才不愿意且是倒迫的一方。她是女人,岂可丢了全天下女人的脸,如果又再次……,她不敢往下想了。 “你不在香港的话,我倒要看看还有谁想动白氏企业的主意。”正鹏转移话题,让她明白他的苦心。在经过警方这些天的追查,有了个结论,就是公司内部有人想击垮白氏企业,加害白氏企业的继承人,目标就是取白蔷的性命。 “你是说真的有人要置我于死地?”她听到守卫的安全人员的谈话。她没有想到会有人要加害她。 正鹏实在不愿去猜测是谁想要夺取白氏企业的一切,这几年公司内部的组织、制度有些改变,且他已把蔷儿从继承者的名单上删除掉,其中的内容,他和律师已拟好一个形式上的计划,更更改了遗嘱的大部分内容,在他过世后,始生法律效力。 自从儿子遭人绑架撕票后,家族们有些不谅解和怨言,指陈他的不公和偏心,让蔷儿传承他的总裁位子,其实那只是他的权宜之计,他担心害怕万一家族的成员和歹徒有所勾结,想找出家族内的异类分子,在抓到了匪徒后,他才安了心。于是为了不再让危险靠近白家,他将蔷儿从名单上剔除,但她得到的是他的不动产和三分之一股份,且她的子女可以继承这项财产。现在应该是告诉她的时候了,只是他必须确定她找到一个好男人有个归宿。 他要和她赌的是她的未来、她的辛福。 “撇开那些不谈,蔷儿,和爷爷赌个注,能不能赢得蓝树森的心?期限是一年。” “爷爷你是当真的吗?我……”白蔷完全失去了主张,矛盾又迷惑,爷爷为何要如此?动机何在? “不愿意?这么快就投降了。我白正鹏的孙女儿怎会是怯懦的女子?白氏企业交到你手上岂不垮了。” “你太狡诈了,爷爷,你这是激将法。” 见她迟疑,他目光锐利地、严肃的说着,“如果赢不了他的爱,你得回来继任总裁的位子,接不接受?” “老狐狸,你明知我对白氏企业总裁的位子没兴趣,却拿这个来要胁我,白氏企业和蓝树森根本一点关系也没有。”她没想到爷爷会拿总裁的位子压在她头顶上,当赌注的筹码,她已明白表示过,她也以为爷爷会明白了解。 “有一年的相处时间,你不心动?再想想吧?这个机会很诱惑的,不是吗?想想如何抓住男人的心?”正鹏拍她的手,笑了起来,起身,走到门口时,回过头朝她眨眼。 白蔷一怔,她似乎看见爷爷的眼睛亮了起来。她搞不懂爷爷怎会这么热心,岂不太矛盾了。她了解爷爷一心一意的想栽培她来护住白氏企业的地位,更不愿将总裁宝座让给家族的其他成员,白氏企业是他的心血、血汗,她可以了解这种感觉。但是又为何让她和树森有在一起的机会,她真的不懂了。 一年。的确让她心动,可是她能再承受一次吗? ※ ※ ※ 白蔷从模糊的视力看出一个人的形体,关上门走进来。她知道是他,除了树森还会有谁的身高比他高大。 她很想表现友善,可是昨夜里一整晚都睡不着觉,想着爷爷的赌注,焦躁的心情得不到安抚。 树森站定在她的床边,贪婪地欣赏她美丽依旧的脸庞。 “你不吭声就进来。”她的口气是不悦的。 “你的眼睛看得见了吗?”树森的声音中透露着他的感情。 “没有,很模糊。” 树森掩住担忧的表情和失望,他希望她快好起来。 沉默了片刻,她开口说话了。“你怎么还不离开?你不用工作吗?” “我等你好起来,我们一起离开。” “这里没有你的事,我又不是你的责任。”她的情绪因他那句话更加焦躁。 “欠你的,我必须偿还弥补,而你的安全是最重要的。” “偿还什么?弥补什么?我不要你的怜悯,该死——我恨你。”她的火气上升,气急败坏的、不争气的泪水涌进眼眶里。“出去,出去——”双手推打他宽阔的胸膛。 “于薇……,对不起。我总是让你生气流泪,我真的是关心你,真心的。”他顺势将她拥在怀里,闭上眼晴。 她几乎融在他的怀里,闭上双眼,让自己沉浸在他的温暖怀抱,这几年来她需要的就是他强而有力温柔的臂弯。她在心中有了决定,她接受爷爷的挑战——征服男人的心,蓝树森的心,眼前的这个男人。如果她的心不是这么爱他、依恋他,她就不会如此痛苦了,既然爱他,何不轰轰烈烈的大胆的去爱,她有一年的时间和他相处,总比两地遥隔受尽相思之苦来得好。 白蔷双手悄悄的放在他背上,贪婪的吸取他身上的男人气息。 树森暗自呻吟着,不让自己的心思出轨,她是如此地靠近,他又情不自禁的抱着她,一年的日子教他如何抗拒这种甜蜜的诱惑? 上帝!我该如何抗拒?他的双手更加抱紧她,深深的埋进她布下的诱惑陷阱中。 ※ ※ ※ 二星期后,白蔷出院了。 她,回到家中,就到她的小绑楼里。 树森带着她上楼,站在一扇门前,然后打开。 “就是这间?”他看见一台钢琴,还有放在地上的画,墙上也挂了许多幅。 他握着她的手进去。 “钢琴,带我到那里。”她的声音在抖,因为他闯入了她的小天地。 “我知道。你要弹是吗?”他记得她常弹的曲子旋律,也是他逃离家的原因。 “谢谢。”她已坐在椅子上,摸索着,打开琴盖,碰触琴键。 屋间里顿时充满了钢琴美妙的音乐,树森倚在钢琴旁,入神地听着,似乎回到了四年多前的情景。 “我喜欢这首歌——锺爱一生。”白蔷用充满感情的口吻说着。 “会的,你会拥有的。”他的语气是苦涩的。 她抬起头,想看清他的表情,虽然四周一片模糊,她依稀仍能感觉他的凝视。 “树森,你在台湾有女人吗?”她觉得自己很狡猾。 “为什么问?” “有或没有?” “没有。” 她感到些许释然,但还是无法不去想这四年间和他有过接触的女人。 “为什么?” “我没有必要一一告诉你我的私人生活。” “意思是有需要还是会到外面找女人发泄。”她的嫉妒心啃噬着她。 “我不是圣人,我是男人。” “投怀送抱来者不拒。” 树森不知她说这些干什么,他有些恼怒,离开她走向门口,回过头说着,“我去打电话。”带上门出去。 他的骤然离开,使她又恨他起来。 她摸索着走向站立在墙角上的画架,她掀开了覆盖着的画布。 她闭上眼睛,在心中将画中的人勾勒出来。每天她总是站在画架前注视着栩栩如生的木炭画人物素描,她的爱、最初的爱情,不能停止的思念。 描绘他时,爱与恨交织着,在她脑中浮现的是他的温柔眼神、他的笑、被拥在怀里的感觉、他的吻……,他却深深地伤害了她,如今又把他带进她的生活里,上天为什么要如此安排呢?和他会有结果吗?或是又一次的伤害呢? 她的梦曾经是那么的真实,被温柔怀抱包围着,这一次会是再次被无情的推向痛苦深渊里吗?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项炼,一颗颗的滴落下来。 她将画布覆盖上去,这是她最大的秘密,她不愿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树森,她最不需要的是同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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