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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二心里想道:“岁月如流,眼见斗杓又将东指了,人又要添一岁了!一年一年地这祥瞎混下去,如何是个了局呢?” 卫静云才将一句话念了个段落,下面的学生早已爆笑成一团,就连坐在后头观摩的实习老师,也拿起课本遮住自己因为偷笑而咧出的白牙。 “造反啊。”卫静云把课本咚地丢到讲桌上,走下讲台敲敲第一排学生的头。 “这一节课你们已经笑了第三次了。笑什么?说! 不然严刑伺候。” “喔,我好怕哦。”被敲到头的陈兴文嘻皮笑脸地抖着身子。卫老师是唯一不对他们存偏见的老师,而她同时也是个开明的老师,可以容忍学生适度的玩笑。 “快说,不然中午到力、公室写作文。”卫静云挑起两道眉,不明白为什么连实习老师的肩膀都抖个不停,那丫头向来斯文的很。 “噢。”陈兴文怪叫一声。 “五、四、三——”她开始数秒。 “老师,我们现在在上哪一课?”陈兴文太声地问。 “老残游记中的黄河结冰记啦!你再混嘛!”魔掌啪地落在五花肉上,清脆的声响伴随着学生的笑声。 “你不要乱扌丁我啦。”被扌丁还笑得很开心的陈兴文口头抗议了两声,“你说我们正在上'老残游记’,可是你从刚才就一直把'老残'念成'老二’,我们以为课文印错了嘛。” 陈兴文回答后,全班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我是在测试你们上课专不专心。”她勉强地替自己辩了一句。 那一天见到桑文生的刺激让她失眠数夜,精神自然不济、注意力也明显差了些。还好她今天只有早上三堂课,下午可以溜回家补个小眠,不然她可能会把黄河讲成淡水河、爱河或者是尼罗河! “老残是个男人,当然会有‘老二’嘛!老残去看黄河结冰,他的'老二'当然也跟着他去,不然要'老二'留在家里吗?所以,把老残换成'老二'也是很正确地啦。”被选为班长的超级皮蛋王安雄用着暧昧的口气说道。 班上的笑声又再度回响起来,男生很了解地朝同性笑着,女生或则浅笑或则不懂地问着隔壁同学,当然,也有笑得比男生还大声的。 总之,教室现在像间鸡舍,公鸡母鸡咯咯咯地咯成一团。 “王安雄,你的解释真是让人耳目一新!”卫静云扬起眉瞄了斑长一眼。“那么现在庥烦你回答我几个问题。” 这个时期的学生会把任何事跟“性”扯上联想。 她赞成他们有正确的性知识,却不希望他们拿轻浮的态度开任何关于“性”的玩笑。何况,现在正在上课中,如果不及咐制止,这堂国文可能会变成健康教育! “死了,踢到铁板了。”向来很会察言观色的王安雄朝隔壁同学吐了吐舌头。 “你刚才说老残可以用'老二'来代替。” “偶素这祥认为啦!”台湾国语又引起一些笑声。 这家伙以后该去电台卖膏药,前途无量。卫静云盯着王安雄说道:“课本里有一段话写道,老残心里想道。假设我们把'老残'换成'老二’请问'老二'有思考能力吗?你和老残一祥有'老二’请问你用过它想事情吗?” 卫静云大胆的问题让实习老师目瞪口呆,现在不是在上国文吗? “没有耶。”王安雄皮皮地回答;“我的'它'现在只学会尿尿而已,还不会其他才艺。” 卫静云跟着学生笑了起来,拍了拍王安雄的肩膀后,向全班说道:“老师今天身体不舒服,造成一些口头上的错误,在这里先跟大家道歉。” 她不希望自己是个找学生麻烦的老师。 “不舒服就别上课了,大家休息!福气啦!”王安雄喊起口号,引起不少附和之声。 “别做梦啦!我休息三分钟,马上就开始上课,你们先自修。 “老师,甭跟我们那么客气啦!不舒服就搬椅子坐下来。”学生张三说道。 “去后面休息嘛!让那只菜鸟仔上好了。阮麦欺负伊啦!”学生李四补充。 学生三五句地发表着意见,卫静云轻轻地点头,对他们微笑道:“我有没有说过我很爱你们。” “早说过一百多次了。” 在学生的笑容中,卫静云朝每次都准备妥当的实习老师点点头,两人换手上台。 卫静云走到教室后头找了把椅子坐下来。心情仍尚未自那晚的震撼里恢复,这些天断断续续的浅睡里,她总做着持续的梦境—— 梦里榆洋站在她右边哭着找爸爸,而文生则一脸冰冷地站在左方,然后不知怎么回事,那父子俩相认了,他们拥抱着彼此后一起瞪着她,而她则一会被海浪冲远、一会被他们眼中的愤恨所淹没。 “'岁月如流,眼见斗杓又将东指了,人又要添一岁了!一年一年地这样瞎混下去,如何是个了局呢?” 这句话说的是老残对人生无常、时光的蹉跎所发出的一种感慨——”卫静云下意识地听着讲台上的实习教师向一群毛头解释光阴飞逝的大道理。 学生懂吗?他们还有好多日子可以青春下去,时间似乎是他们最可以挥霍的东西。 而她又比学生好到哪里去呢? 她丢掷了一个七年,剥夺了榆洋拥有父亲的权利,扼杀了文生拥抱儿子的父爱之情。 该怎么向文生说出真相,那天之后他不曾再与她联络过。卫静云盯着自己有些陈旧的课本,有一下没一下地掀着蓝色书皮。 他那天的背影好绝望!为了她七年前的不够信任,他恼火成那洋,如果他知道她替他生下了一个儿子,那么——卫静云开始浑身不自在。 当当当当、当当当当。下课铃声响起。 “谢谢老师。”学生大喊一声后,全数拿着自己餐盒冲到营养午餐的饭菜前,等待值日生为大家舀菜。 卫静云站起身,朝讲台上收拾麦克风的实习老师挥挥手后离开教室。 紧紧抱着书在胸前,卫静云的步伐踩得很凌乱,闪躲过几个拿横冲直撞作饭前运动的学生,礼貌地回应了几声乖乖牌的“老师好”,她的心思却老早就飘到几层天夕卜了。 没有进入办公室,在教务处拐了个弯后,走下搂梯。踢倒一盆楼梯间的盆栽,遇见正打算去吃饭的校长秘书,她的意志强逼自己要打起精神、笑脸迎人,起码不要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孤魂一祥。 所以,当卫洋平的车抵达校门时,看到的是一个坐在校门花台上对着脚尖微笑的傻大姊。 叭!红色的跑车响起一声喇叭声。 卫静云吓得身子往旁边一偏,屁股不雅地落地。 她瞪了眼偷笑的警卫,拉开前座车门对着一身白T恤,神清气爽的老弟抛了句怒吼:“你吓人啊!”然后又转头回应着儿子喊娘的声音:“榆洋,吃中饭了吗?” “还没有。舅舅说要带我去看漂亮舅妈。”桑榆洋抱着他的专属抱枕,眼皮半睁地将入睡眠状况。 “你先躺下来睡觉,到餐厅之后,妈咪再叫你。” 儿子这几天也没睡多少。难怪正午对分打瞌睡。 卫静云内疚地趴在椅背上看着后座的儿子。 “你以后睡觉别抱我抱得那么紧,我会睡不着啦! 好像被章鱼黏住了一祥。”桑榆洋很有意见她说着,眼皮垂下之后又掀了一边起来,“不过,如果你怕黑的话,你可以拉着我的手睡觉。 小家伙翻了个身,满足地进入梦乡。 “当小孩真好。”卫静云叹了口大大的气,颓然靠回座椅中。 “渝洋是桑文生的孩子,对不对?”卫洋平瞄了眼三、五天不接电话的老姊。她躲了这些天,该做好心理凋适了吧。 虽然老姊还是一副忧眉愁眼的祥子! 难得他意气风发、神采飞扬、欺善怕恶的老姊一副精神不济的憔悴鬼样。想当初她连坐月子时,都还可以怒气冲冲地拿石子丢病房花园里那只乱咬人的狗。 爱情是良药还是毒药? “老姊!”卫洋平大吼一声唤回她云游四海的意识。 “干嘛!刚才用喇叭吓我,现在又用你的破锣嗓打扰我的沉思,你是太久没被国中老师扁,是不是?”霹雳啪啦一串话爆向卫洋平,末了才心虚地转头看看有没有吵到儿子。 “恭喜!恭喜!你终于恢复正常了。”卫洋平亮着一脸爽朗的笑,“你知不知道你刚才蹲在铰门口的样子,很像一包大型垃圾。” “你管我,我现在垃圾资源回收了,又像一条龙了啦!” “敢问喷火龙,我刚才的问题什么咐候可以得到解答?” “那个问题我还要想一想。”她没好气地回嘴。 “老天爷,原来我们家榆洋的血统这么复杂!”卫洋平故作咋舌,才夸张地地扬起一边眉,就被赏了一记“麻辣抄手”。 “辣妈,你随手打人的习惯什么时.候改啊?” “等你的嘴吐出象牙时,我就改”。皮笑肉不笑地回嘴后,卫静云抓了抓腮,目视前方的塞车景象,“喂!我问你”。 “好,让你问”。心爱情人妮妮重回他怀抱后,他可以维持嘴角二十四小时上扬的姿态。 “榆洋和……他真的很像吗?”有些明明很确定的事,在某些时刻你会希望它不是那么肯定。卫静云扳着自己的手指头,打算我出那对父子之间的不同点。 结果,脑筋打结了,手指头却连一都数不出来。 “我那天第一眼看到桑文生就告诉他,他长得和榆洋很像。那你说他们像不像?” “大嘴公”。她哼了声。 “他知道吗?”世界真小啊!妮妮的前夫竟然是他侄子的爹! “不知道,我跟他说榆洋是领养来的,只不过恰好长得和他有点像而己”。卫静云心虚解释。 “哪天让桑文生见到榆洋,他就会直接带儿子认祖归宗了。有点像?你真是睁眼说瞎话”。卫洋平从照后镜中瞄了眼孩子沉睡的脸庞,再次肯定地说;“他们父子像翻了”。 “我不知道怎么跟他说啦”。她悲惨地哀号一声,把脸埋到自己屈起的双膝间。 “你们怎么分手的?”如果不是对桑文生有很深的感情,他老姊是不会把孩子生下来的。 “你没有看过爱情小说吗?男女主角都是因为误会而分开”。她绝对不要说出真正的原因,那不但丢人,而且显得她像个无理取闹而导致天伦失和的坏女人。 “你误会人家,对不对?”否则不会在见到桑文生以后,连车子都丢在“三年甲班”的停车场。这几天总是睡眠不足地无法接送小孩。 “我又不是故意的,谁要他离了婚也不讲清楚”。 卫静云嘟嚷了一句,仍是语带保留。她才不肯将这种蠢事说出来让弟弟嘲笑哩! “你以为他己婚还和你交往?”卫洋平张大嘴,男性化的五官此时有几分孩子气的傻呼呼。 “不是啦!我岂是那种是非不明的人,我以前教'公民与道德'耶”。她气急败坏她解释着,为了加强语气,手还夸张地上下舞动着;像只着急的小蜜蜂嗡嗡乱鸣。 “他跟我说他和太太分手了,所以我才和他在一起的”。 “那你刚才那句,他离婚了也不讲清楚是什么意思?你听起很像搞不清楚状况。” “我才没有搞不清楚状况呢!我都说是误会了嘛,我遇见他岳母——”话头太长,不知从何说起,干脆省略了事,“反正我以为他骗我,所以我就回台湾了!” 呃?她不是打定主意不说的吗?卫静云举起脚,用力地跺了下脚。 “你还真是情绪化,我还以为那种情节只会出现在三流电视剧里,没想女主角竟然就在身旁”。卫洋平讨饶地举起一只手象征和平。“请将你的魔掌收回去,我闭上嘴就是了。你只要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办?” “文生会恨死我,我怎么敢说”。她苦恼地扯着发,不胜烦愁地在座位上动来动去。 “现在不说,你打算再等三年凑整十年办个纪念晚会吗?” “我当然知道这详对他们父子来说都不公平,但是我还没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和榆洋的分离,看他从那么软锦棉的一团长到现在,我怎么松得开手嘛!” “你和桑文生没有复合的可能吗?”从妮妮对桑文生的分析听来,那人见到他老姊时的异常举动,摆明了很在乎他老姊唬!一个行事冷静的医生竟然在餐厅里追着女人跑,也算牺牲了。 “你没看到桑文生那天听到我因为不信任他溜回台湾时,那种槁木死灰的样子。而且我也没有太大的自信和他一起生活”。她一边摇头,一边叹气,“他太要求完美,我太漫不经心。他不可能回台湾,我也不愿去美国。这些七年前就存在的问题,七年后还是一样很深抵固,我想你一定问过妮妮他们离婚的原因,对不对”。 “生活习惯及个性相差太远”。妮妮是这样说的。 “我和他也存在着同样的问题。更惨的是,我们曾经爱过彼此,对于彼此会有更多的要求。我没有力气让爱情再伤我一次”。卫静云撇过头看向窗夕卜,“明知不可行而勉力为之,是很苯的事”。 “我觉得你的意——”卫洋平的话被行动电话打断,他将车开到路旁,迅速接起电话,以免吵到榆洋。 “洋平,我是妮妮。”囗气有些焦急。 “发生什么事了?他担心的追问。 “你不是要去接姊姊?接到了吗?我现在在文生这里,我有事找姊姊”。 卫洋平把电话交给老姊,“妮妮找你”。 妮妮找她?卫静云愣了会才接过电话。“喂,我是卫静云”。 “姊姊,你现在方便到九华饭店907室来一趟吗?” 不侍卫静云回答,妮妮又接口说道:“文生喝了个烂醉,躺在沙发上睡觉,现在在发烧,他死都不愿去看医生,宁愿一个人在那里咬牙忍痛,你知道他有多固执的。” “烧到几度?”大男人生起病来和小孩有什么两样,她抿起唇想起多年以前的往事,他坚持不吃止痛锭,亏他还是医生。 酸酸涩涩的感觉在心里化了开来。 “他不肯让我量,可是他的身子好烫。”妮妮担忧的语调透过电话表露无遗。 “先打电话叫医生,我马上就到。”卫静云不加思索地回答。 “还有一件事——”妮妮吞吞吐叶。 “快说啦。”急性子的卫静云最怕碰到慢牛拖车的说话速度。 “文生非常严厉地警告我不准打电话告诉你。不过,我想你大概是唯一能说动他的人了。”解铃尚需系铃人。文生为了静云姊姊喝醉,当然只有静云姊姊能劝文生看医生。 卫静云安静了半刻,心脏猛然地抽疼让她痛的想流泪。 她究竟伤了他多重?她明白在他冷静的外貌下,有颗厌恶不规律的心及超强的自尊心。她却不曾仔细她想过在她离他而去之时,他要拉下多少自尊才能去找君兰问她的下落。 文生也许律己甚严,但对她却是百般容忍啊!七年后的再次见面,他不曾苛责过她什么,就连她说出离开他的真相后,他也只是沉默地离去。 这样的他,竟然喝的烂醉!她的眼中逐渐酝酿了足够的坚决。 “妮妮,你还是先叫医生,待会先和医生在饭店门口等我,我再带医生进去。如果那个顽固的男人还有力气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我就跟他说,他老妈托梦告诉我的。我不会掀你泄露秘密的事,放心好了。” 夏雅妮闷笑了一声,“姊姊,卫妈妈还健在。” “那就说他祖母还是外公托梦给我,随便啦。”卫静云抬头吆喝卫洋平开车后,继续对着话筒说道:“对了,你知不知道他这回在哪间医院做医学示范?” “知道。要帮他请假吗?” “对了一半。我要你找那间医院的院长谈,顺便要院长派个医生过来看病。”真是好主意,她实在太聪明了! “一定要那间医院吗?为什么?”夏雅妮好奇地问。 “那颗顽石自尊特强,又好面子,所以他不会愿意让医院里的人知道他一介名医竟然漠视病情,因此医院派来的医生绝对不会被他拒绝在门板夕卜啦。”卫静云想都没想就开口答道。 “姊姊——”电话那头传来夏雅妮开心又兴奋的叫声,“你绝对绝对是最适合文生的人!我现在立刻去打电话,我等你们的好消息哦。” “是吗?”在阖上了电话机之后,卫静云在心中反复地问着自己。 他们,真的适合吗? ☆ ☆ ☆ “医生,谢谢你。”卫静云鞠了一个九十度的大躬,把汗流浃背的医生及余悸犹存的护士送出门,“二位慢走啊!” 她关上门,乘机揉了揉刚才被桑文生捏到的手臂,明天一定会肿起来的。她转动着脖子,搞不清楚对付一个发烧到三十九度半的男人怎么会弄到她筋疲力竭。 “你一块滚吧!反正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桑文生冷眼旁观她的倦累。她的黑眼眶还挂在镜片下,间接证实了她的失眠。 她拉了把椅子坐了下来,“除非你的烧退了,点滴打完了,不然我是不会走的,我花了那么大力气进了这个门就不会轻言放弃。” 其实,她有些夸大其词啦! 她只是在他的房门口用力敲门,大声喊他的名字,顺便用她高分贝的声音,对医生抱怨桑文生是个多么不合作的病人,她还没在门外唱首小调来吸引他的注意,桑文生就已经把门打开了,一双泛着血丝的眼,瞪的护士倒退三步。 不过,三个救难英雄总还是进了房间。 “你不需要用这种方法来赎罪。”他偏过头拒绝喝她递到他唇边的温开水。“你在这里只会让我的病情加重。” “我不是赎罪,我只是想——”她盯着手中的水杯,不知该用什么词汇来形容自己赶到他身边的心情。 “想报那晚被掴的一箭之仇?还是想重温旧梦之后再一走了之?还是你又有什么新招数?”桑文生讽刺地回话。 “我没有那种意思,我从来也做不来那种心口不一的事情。如果你还记得我们相处的那段时光,你该明白的。”她平心静气地坐到床沿握住他打针的那只手掌,这样他才没有逃脱的机会。 “你记得那些日子吗?”他突然间。 卫静云动了动嘴角,直勾勾地盯着他瞧,“我不曾忘记过。” “你回去吧。”桑文生收回视线看向窗外。 对他而言,卫静云不信赖他的这项事实,让他痛心的程度更甚于她的离去。他一直以为爱与信任该是两条密不可分的长线。 然而,所有的爱情不过是他单方面的想法。 和他相恋的同时,她甚至在台湾有个未婚夫了,不是吗? “让我待在这里吧!”她放低了音频,目光没有离开他。“我们,可以重新来过吗?” 卫静云捂住自己的嘴,她的嘴巴怎么会说出这祥的话,活像个摇尾乞怜的可怜弃妇。更该死的是,她明明知道他们是不可能的! “七年前,我信任你,而你却对我一点信心都没有。在我的心情还未从那些时日的受伤恢复之际,我们如何能重新来过?” “你不知道爱一个人太过深刻就会患得患失吗?你不知道爱一个人太过投入就会担心自己的幸福会在下一瞬间消失吗?”冲动让她忘了所有顾忌,卫静云扑到他的胸前,抱住他的腰,“如果真的那么厌恶我,就给我一分钟的回忆吧!” 她想念他干净的味道,想念他平稳的心跳呵! 桑文生的手心捏住被单,在她那么紧的拥抱住他时,他如何能骗自己,他不再在乎她! 他伸出手匀起她的脸庞,拿掉她的眼镜,一如以往。“如果真的那么爱我,如何能为另一个男人披上白纱。” 她说不出话来,欲言又止的双唇张开又闭上。 现在告诉他会是个好时机吗?他的怒焰才慢慢悄退,她又要重新燃一把火吗?“我七年前没有未婚夫,七年后也没有成为寡妇。我说那些话只是为了气你,我那天晚上还在误会你,当然想用一些话来伤害你。” “你。”桑文生未打点滴的那只手扣控住她的后颈,将她的唇瓣拉近他干涸己久的双唇。 “你嘴巴脱皮了。”她试着喘气,也试着说话,手却十分合作地黏上他的背。 “还有呢?”沙哑的话吐在她蠕动的两片粉红之上,不安分的舌尖己悄然地试探着她温暖的内唇。 她摇摇头,在他的双手轻轻摩挲上她的背脊时,主动加深了吻。 “小骗子。”桑文生流连在她的软香中。 “我是大骗子。”她突然苦着眉呻吟了一声,怎么开口啊?嗨!恭喜你有个六岁大的儿子! 以为她仍在自责当年往事,桑文生只是拍拍她的背,将她整个人揽到自己怀里。“我这辈子都在为自己的人生做规划,只要事情一不合己意,我就会把所有的怒意搁在心头,然后开始反复思考我哪里出了错,一直想到我的偏头痛再一次发作。 “人不可能十全十美的。你想让天下人都自惭形秽吗?对了,你刚才开门时脚好像有点怪怪的,是以前被君兰撞过后留下的后遗症吗?” 他僵了僵身子,面无表情地回答着:“我小对候出过车祸,骨头接的不好,因此快步走路对会有些异样。” “噢。”卫静云靠在他的胸口上,冒了句:“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因为提起我是个跛子的事。”完美主义的性格让他很难接受自己的缺陷。 她猛然抬头瞪着他,“你说这话让人很想扁你耶! 你四肢正常、头脑清楚,只因为双腿的一点点缺陷就语带嘲讽,那些伤残人士怎么办?你也要道歉!” “抱歉。我没有侮辱任何人的意思。”他的快速回答倒是立刻让她止住了口。 “好吧,原谅你了。还有,我刚才说对不起,是因为我和你在一起那么久却胡里胡涂地连你的脚有问题都不知道,而且还曾经不客气地踢过它!我下回不会再犯了。”她做了个鞠躬的手势。 “是啊!你改打其他部分。”他挪揄着她。心中其实松了-口气,她并不在意他的微跛。 “多谢你的恩准。”卫静云放意伸出打人的掌碰上他的脸颊,然则掌下的温度却让她抿起了唇,还是满烫的,放下手心,她忽而朝他诡异的一笑。 “医生不是说如果温度没退的话,要我帮你用酒精擦身子降温吗?” “我不知道你那么渴望看我的身体。”他轻松地和她打趣者。 “我又不是没帮男人洗过澡!” “我的尺寸和你儿子不一样。” “无聊。我又不拿它去炖补,它是五公分、八公分还是十公分关我屁事。”卫静云完全回复了她一贯粗鲁的答话。 “你很清楚嘛。”他突然不悦起来。 这些年,她是否交了其他男友不关他的事,他也不是什么纯情处男。只是想到她可能和别人相依相偎,他的醋意就无法自制地直冒。 “报纸的保健专栏常常在写嘛!谁教太多男人存在着尺寸与能力画上等号的迷惑。” “这和丰胸广告中强调女性的胸部相等于魅力的问题点是一样的。对自己内在缺乏信心的人,才会想借由外力来补全自己。” “我们以前讲话就是这么开放的吗?”卫静云故意冒出一个色迷迷的笑容,笑倒在他的肩头上。 “七年后,双方功力似乎都大增了。” “恩。你说的好暧昧,好像什么探阴补阳,采阳补阴一样。”她吐叶舌头。 “脑袋全是色情思想的人,会把所有事情想成色情。” “我才不是哩!我是学校的优良教师,是榆洋可爱的妈妈。” “榆洋,是孩子的名字吗?”在发现了她没有丈夫的事实后,他对这个孩子的好奇遽增。“怎么想到领养一个孩子?” 而且孩子还长得像他!她说孩子长得像他是偶然,真是如此吗?他怀疑的眸直射向她。 来了!来了!事实的真相快要露出来了!卫静云拉住他胸前的衣服,把脸全埋到他的胸口。“说了你不许生气哦!我也不是故意的啊。” 桑文生抚摸着她如今垂肩的长发,眼中的怀疑在看见她扭捏的姿态时全化成了两道笑意。“难为你了,你倒还是个有心人。” 她猛然抬起头来,两只眼珠睁成圆型。“你猜到了?” 他轻敲她的头,“那并不难推论,孩子长得像我不是吗?” “很像、很像。”她拼命点头,大叫着在床上跪起身,用力地亲吻他的脸颊。感谢老天爷,他真的一点都不生气耶! 窖她提心吊胆了好半天。 他捧住她的脸,着着实实地给了她一个长吻。这个傻女人一直是把他放在心头的。 在卫静云把药丸与水递到他唇边时,他顺口问道: “孩子的父母还健在吗?” “你说什么?”卫静云不敢置信地把手中的塑胶杯掉到地上。 “去拿纸巾把水渍弄干净,可别待会滑倒了。”他皱着眉看着地上一滩水。 她行动迟缓地撕了几张纸巾到地上吸水。他在说什么啊?他不是已经猜到榆洋是他儿子了吗? “怎么了?”她看起来怪怪的。 “点滴快打完了。”而她快疯了! 桑文生眼也不眨地利落拔掉腕上的针头,拿了块药盒里的酒精棉替自己消毒。“过来这边。”他指指另一边床沿。 “你刚才说难为我了,是什么意思?”她小心翼翼地发问,离他三步远。 他拉了她过来,带着几分调侃与更多怜惜的眼眸注视着她的紧张,“领养一个酷似我的小孩,这其中的含意还需要我多说吗?” “事情不是那个祥子的啦!哎呀。”说话太快咬到自己的舌头,卫静云痛的窜起身,在病床四周跳来跳去的。 好变态!她一边跳,一边想尖叫。文生的想法让她觉得自己比那个苦守寒窗十八载的王宝钏还恶心。 因为爱人有了老婆,所以她这个碎心人就领养了一个和爱人十分神似的小孩子,打算与这个孩子相守一生。 这种剧情放在八点档都觉得变态,亏他联想力如此丰富,以后小说写不出来就叫他接手好了。 “老是莽莽撞撞的,过来让我看看。”桑文生揽过她的肩膀,抬起她的下巴。 卫静云苦着脸,把很痛的舌头长长地伸出来,像吊死鬼一祥,她撑了两秒钟就自个笑了出来。“好丑哦。” “丑还是要上药,流血了。你咬自己都不留情的。” 他拿出床头的小医护箱。 “等你知道真相之后,你可能会希望我自己咬断舌头。”趁着他忙碌时,她把话含在嘴巴里,咕隆隆的作响。 “你说什么?”桑文生用棉花棒沾了些药粉。“嘴巴张开。” “我不要擦药。”她猛然冲进他的怀里,把他撞入枕头棉被里。“嘴巴张开。” “我嘴里又没有伤口。”他直觉反应。 “谁要帮你擦药啊!我要吻你啦。”她的话语消失在他的唇瓣上。 趁他还不知道她骗了他多久之前,她要拥有每一分的他。 ------------------ 心动百分百制作 旮旯扫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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