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冷蝶,你还好吗?”江君隔着生铁铸成的栏杆急切的问道。
  “冷蝶姐姐,我煮了些东西给你,你……”才从长安赶来的朱媛媛,说着说着便抽抽噎嘻地哭了起来。
  一个巨大的铁笼将樊冷蝶困在其中,刺在稻草上的她苍白得像个鬼!
  而室内弥漫着腐烂的气息,更是让人闻之欲呕。
  “你们全部来了……”樊冷蝶拖着身子,匍匐向前想接近她的亲人。
  “你别说太多话,我们会想办法救你出来的。”古兰若安慰她。
  “出去又如何呢?我现在是人人喊打的魔女。”樊冷蝶勉强挤出说话的力气,却再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微笑。
  一株美艳的牡丹,早已被体内的毒侵蚀成面黄体枯,颤抖的身子及额间豆大的冷汗,在在显示樊冷蝶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冷蝶姐姐……”朱媛媛哭得很大声,一只手伸入栏杆内,只求能早一点碰触到她,“你又没有害死别人啊!为什么沈拓野任由那些人把你关在这个黑漆漆的小地方?他是个大坏人!这个地方好臭……”
  “傻媛媛……犯人还能选择牢房吗?”樊冷蝶的手才碰到栏杆,两双手已经心疼地握扶住她,就连一向不喜和人太过接近的古兰若都拿着手绢拭去她脸颊上的脏污。
  江君握住她的脉门,仔细地诊着脉。
  奇怪,冷蝶的脉象怎么会这么乱?她五脏六腑的筋络又怎会有腐败的情况?而且她体内似乎有不明物体的律动,这分明是中了蛊毒的症状!
  “你被下了蛊毒,为什么不告诉我?”江君震惊的问道。
  “蛊毒?你怎么会中了蛊毒?”朱媛媛急得泪如而下。
  “江君,有什么方法可以救冷蝶?”古兰若连忙问道。
  “谁下的毒手?是刘明蝠吗?”江君长吐了一口气后问道。同时将一颗补气、防毒素扩散的“保心丸”喂入樊冷蝶口中。
  “没错,的确是刘明蝠下的蛊。命运注定我们一家子都要死在他手里,很讽刺吧!”樊冷蝶看着他们,只求能多看一眼是一眼。
  这个牢里并没有窗、也不透光,她已经独自在这个地方待了几天几夜了。
  “你这个笨姐姐……怎么什么事都不说?”朱媛媛泣不成声地说,额间的红痕随着她的哭泣又泛红了几分。
  “说了,只是徒增困扰,你们也有自己的任务要执行。刘明蝠在我体内下了蛊,我拿到解药的唯一方法便是杀了沈拓野,可是我怎么下得了手?”
  “一个男人值得你这样牺牲吗?”古兰若皱起柳眉,对于男人,她只觉得恶心。
  “我中了蛊毒,这辈子形同是个废人了。盅毒的解药其实是种慢性毒药,终有一天会落到肠破肚烂的可怕下场。”樊冷蝶轻摇着头气息因为吃了保心丸而较先前平稳了许多。
  “杀了沈拓野对我并没有好处,所以我把刘明蝠和水中月的事,全部告诉了他。他答应我,会取得武林盟主、毁了滔天帮,还愿意帮我杀了刘明蝠。虽然他做这些事的动机不全然是为我,但沈拓野的力量确实比我强大,我也算尽了分内的力量为爹娘报仇了……”
  这一长串话说下来,樊冷蝶疲倦地闭上眼,却没有松开朱媛媛的手。
  江君自怀中掏出一只针灸包,抽出一根长针插在她腕部的神门穴。
  只见那根银针立即变成黑色,在一旁注视的另外两个人则急得直冒冷汗。
  “你忍着些,我们过几天就救你出去。”朱媛媛着急地说。
  这个牢房除了送饭口外,只有一扇以水火不侵的玄铁所打造的铁门,除了沈拓野之外,没有人有这间牢房的钥匙。
  他们三个可以进来,完全是靠秦穆观一个善挖掘地道的手下,花了五天的时间自湖边挖通这条到牢房的地道。
  可惜大铁笼的下方是块巨大的岩石,还要费上好些时日才有办法挖开。
  “我看错了沈拓野,他居然如此狠心把你关在这里!”江君打量着这间牢房,心里觉得有些不对劲。从外头看来还颇宽广的牢房,到了里头才发现狭隘了许多。
  那些空间都跑到哪去了呢?
  “别怪沈拓野,他并不知道我中了蛊毒一事。况且正是因为知道他爱我、在意我,所以我宁愿他误会我。眼见心爱的人死去,不是件好受的事。恨我,反而会让他以后的日子好过一点。我不难过的,这些天总觉得他在我旁边……”
  “不要老是替别人想,也替你自己想想啊!”江君紧握住她的手,声音里带着几分哽咽。
  “小时候冬天没有饭吃时,你总是省下你那一份给我们,宁可自己挨饿,也不要我们挨一点饿……笨姐姐……笨姐姐……”朱媛媛扁着嘴,努力忍住嚎啕大哭的冲动。
  不发一言的古兰若,用手揉着两鬓,难过的情绪让她的脸色苍白如纸。
  “不要难过了,我硬撑着就是为了再看你们最后一面。能见到你们,我已经很满足、很满足了。其实毒性不该这么早发作的,大概是我体内原有的毒性加速毒发吧!”樊冷蝶张开泛着红丝的双眼,透过模糊的视线望着他们,“让我好好地看看你们。记得替我孝顺师父,记得把我和我爹娘葬在出云谷,更要记得刘明蝠死亡的那日,要到我坟上祭告……”
  “不许胡说。”江君深锁着眉,抽出发黑的银针。
  古兰若注意到江君颤抖的手——江君向来是最冷静的人啊!
  “冷蝶姐姐……乌鸦嘴……”朱媛媛红肿着眼,泪水仍不停地往下掉。
  “我会救你出去的。”古兰若眼中有着壮士断腕的决心,为了冷蝶,她会去求官法昭,虽然她说过她永不求他……
  “救我出去也没用的,替我告诉师父,就说徒儿不肖,不能奉养她的晚年了。”樊冷蝶的面容渐渐平静,脸上浮起一抹笑意。
  “我去找师父,师父什么都懂,一定可以救你的!”朱媛媛跳起身,娇小的身子直往屋子一隅的洞穴里钻。
  “嘘。”江君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有人来了,先躲起来,冷蝶,这些药丸你拿着,心跳每至千下时就吞下十分之一颗。”
  就在三人躲入茅草覆盖的地道中时,屋顶忽然落下一个白色人影。
  刘明蝠!
  “你是来看我怎么死的吗?”樊冷蝶拼命挺直身子,冷冷的瞪着眼前的鬼魅。
  “你是自找苦吃,要你杀了沈拓野,你偏偏要他选盟主。现在他当上盟主了,你却像只狗一样在这里苟延残喘,真是既笨又傻啊!”刘明蝠抚着白须,脸上扬起残忍的笑容,“和我作对的人,不有好下场的。”
  “我也不认为你会有什么好下场,”樊冷蝶反唇相稽,隔着铁栏杆瞪着刘明蝠手中的长剑。
  世上可以削铁如泥的宝剑只有一把——师父家传的出云剑!
  刘明蝠举起手中的长剑,一剑穿过铁栏杆的空隙刺中她的肩头,“很锐利的剑吧!这把出云剑可是我花了好大功夫才得到的。这屋顶是用最坚硬的生铁所铸成的,不过我却拥有比铁更锐利的出云剑,轻易便能切开屋顶。”
  他抽回剑,满意地看着鲜血自樊冷蝶的肩膀疾喷而出。
  樊冷蝶吃痛地向后退,咬牙切齿地瞪着他,“你迟早会遭到报应的。你是如何杀害那把剑的主人,你就会如何被杀死!”
  当年刘明蝠夺去师父家传的出云剑后,就是用这把剑将师父的父亲凌迟至死。
  “报应这种东西,我并不害怕,就算我死了,那些死在我手下的人又能复活吗?”刘明蝠拿出布巾擦拭着沾血的剑,目光森冷地打量着她,“可惜了你这种美色,竟然要眼睁睁地看到自己被体内的毒兽啮咬而死,只是凄惨啊!要不要再考虑一下我当初的建议?我瞧沈拓野那家伙对你还是挺动心的。”
  “作梦!”樊冷蝶奋力朝他吐了一口口水。
  “既然你敬酒不喝,那么就让你喝喝罚酒吧!”
  刘明蝠贼笑着从怀里掏出一颗色彩斑烂的药丸。
  “你想做什么?”樊冷蝶咽了口口水,不自觉地缩了缩身子,“我是不会求饶的。”
  最后一句话,是说能地道中的三个人听的,师父说过,除非开口要求帮忙,否则谁也不许插手管别人的事。
  “我也懒得听你求饶,我只要用想象就对以了。”
  刘明蝠开心地笑着,脸上泛着一层变态的红晕。“这颗药丸可以拿来解一个人的毒,我会把药丸放到你体内,我会要那个人来找你、挖出你体内的解药,你最好祈求你的血不要化了这颗药丸,否则被生剥吃肉的感觉可是不好过哩,嘻嘻!”
  “你滚!”樊冷蝶双臂紧抱着自己,舌尖紧紧的抵在齿缝间。
  与其屈辱的痛苦死,她不如咬舌自尽还来得快活。
  “这颗药丸放在哪里好呢?”刘明蝠目光上下打量着她,“嗯,就放在你的胸口好了,雪白的胸脯没有人会不心动的,洁白的肌肤,咬起来也特别有弹性。接好了!”
  “住手!”江君甫开口出声阻止,一道高大的黑影已闪入铁笼里搂住樊冷蝶,及时接住那颗力道足以贯穿皮肤的药丸。
  “你……怎么……”樊冷蝶盯着搂住她的男人,一时间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是沈拓野!
  “别说话。”沈拓野心疼地看着她憔悴的脸庞,紧紧地将她冰冷的身子里入斗篷中。
  “这么一个小房间,原来卧虎藏龙啊!”刘明蝠脸上的笑容未褪,只是显得十分僵硬。
  “你怎么进来的?”樊冷蝶抚着他瘦削的脸颊,只觉是一切像在做梦。只有在梦中,她才能见到沈拓野呵。
  “和刘明蝠一样,从屋顶下来的。”
  “可是……”她明明看见沈拓野是从刘明蝠身后的墙壁间窜出的。
  “我练过软骨功,因此可以挤入铁笼内,没什么好讶异的,嘘!你现在别说话,好好闭着眼休息。”无视她脸上多日未清洗的脏污,沈拓野低头亲吻她的额,无限的爱恋与眷宠全包含在这个吻里。
  “刘明蝠,快把解药交出来!”江君低声喝道。在替冷蝶除去体内的蛊虫前,他们需要解药来延长她的生命时间。
  “樊姑娘正和沈帮主卿卿我我,哪轮得到你来要解药!”刘明幅笑呵呵地说,目光警戒看着沈拓野。
  “解药拿来,我可以考虑不向朝廷揭发你的恶行。我们在滔天帮附近一座池塘找到无数的尸骨。”沈拓野轻抚着樊冷蝶的背,眼神鸷猛地瞪着刘明蝠。
  刘明蝠毫不畏惧地仰头大笑,“滔天帮的事与我何干?何况那些尸骨可能只是秃鹰吃剩的残渣。”
  “开出你的条件。”沈拓野冷冷地撂下话。若不是蝶儿还需要刘明蝠的解药,他老早一掌打死这个蛇蝎心肠的老家伙。
  “条件很简单。”刘明蝠脸上的微笑加深,“我要你一条手臂!”
  “不!”樊冷蝶用尽力气,捉住沈拓野的手臂。
  “手臂是吗?我还以为你会要我一条命。”沈拓野眼也不眨地抽出腰间的匕首,“解药先丢过来,我沈拓野向来说话算话,可是你却不值得相信。”
  “好,我就信你一次。”刘明蝠掏出一颗鲜红如血的方形丹药,射到沈拓野手上。
  “吞下。”沈拓野将药丸放到她的唇边,柔声道。
  樊冷蝶咬紧牙关,怎么也不愿张开嘴。
  她怎么能吃这颗用他的手臂换来的解药?她怎么吃得下口?
  “吞下!”他命令着。
  樊冷蝶摇着头,却因为过度用力而感到头昏目眩,双膝一软,险些栽倒在地上。
  沈拓野微使劲握住她的下颚,硬是逼她张开口,吞下那颗解药。
  “我不许你做这种牺牲。”她泛红的双眼紧盯着他。
  他一手抚摸着她的脸颊,一手轻抚着她的背,柔声地说:“我不认为这是种牺牲,只要能够救你,我不介意剐了我的双眼。”
  “不许说!”樊冷蝶连忙捂住他的嘴,生怕刘明蝠真以此做为要挟。
  沈拓野微笑,依然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后背。
  樊冷蝶缓缓眨了眨眼,他在她背后写了好几个“不”字,这是什么意思?
  “沈帮主,动手啊!”刘明蝠的眼中闪着嗜血的光芒。
  “江君,麻烦你先离开,我可不想自己哀号的一面被别人见到。”沈拓野转头向江君说道。
  “江君,你先离开吧,我怕连你也受到牵累。”樊冷蝶跟着帮腔,一手拍了拍胸口。
  江君站在地道入口,目光沉静地看着池们,沈拓野的出现证实了自己的看法,这屋子确实有玄机。而冷蝶作手势说没问题了,想必是沈拓野已经想出解决的方法,现在唯一能帮上他们的,就是去找师父解冷蝶身上的蛊毒。
  心里做出决定后,江君身子倒退的走向地道,严防刘明蝠的暗算。
  “谁也不许走!”刘明蝠沉声喝道。
  “不让他走,你就别想我会自断一臂。”沈拓野的声音如雷般响亮。
  刘明蝠扭曲着脸,眼睁睁地看着江君退回地道中。
  “蝶儿,紧紧抱着我。”说完,沈拓野举起左手。
  右手握着的银匕首闪着白光。
  “快!”刘明蝠的声音里有着无比的兴奋。
  “拿去!”银匕首一闪,一个东西瞬间朝刘明蝠的方向飞去。
  刘明幅闪身躲开沈拓野用了十成力这所射来的东西,待他再抬眼时,沈拓野和樊冷蝶已经不见人影。
  “可恶!”刘明蝠瞪着那把银匕首,双眼中闪着来意,“居然敢骗我!我不会让你这任盟主的日子好过的!而樊冷蝶这个贱货,吃了一次解药,只会加倍的痛苦死亡,我等着收你的尸!”
  “她体内的蛊毒怎么样了?”沈拓野神情焦灼地看着连秋月。
  连秋月为樊冷蝶盖好被子,轻声道:“辛苦你了,孩子。”
  樊冷蝶红着眼看着她,一只手被沈拓野紧紧地握在掌心之中。
  从牢房中被救出来,回到沈拓野的房间已过了一天一夜,她只觉得一切像是她在昏沉中所作的美梦。
  昨晚当他射出匕首后,她只觉得身子被他以一种狂风般的速度卷离开铁笼,进入另一个空气闷热的狭窄空间,等她再次睁开眼时,她和他已经置身在牢房外了。
  原来牢房的四面墙壁里皆预留了一些空间,可容两人站立,而沈拓野就待在那个主间里观看了她数天。而且铁笼子也不是牢不可破,笼子的东侧有活栓可以用左旋右转三回的方式打开来。
  这些秘密只有沈拓野一个人知道,因为这牢房正是他找人设计的。
  “蝶儿要不要紧?”沈拓野长着青髭的脸庞显得有些憔悴,他着了樊冷蝶一夜,舍不得合眼。
  “她要不要紧,端看你愿不愿意救她一命了,”连秋月并没有给沈拓野太好的脸色看,对于不亲近的人,她一向是如此。
  “我该怎么做?”沈拓野毫不犹豫地问道。
  “我要用银针插在冷蝶的七十二大穴上,在针灸的十二个时辰里,屋里需要不停地焚烧艾草,这是驱毒过程中不可少的。而在针灸的同时,我需要一个内力深厚的人把内力源源不绝地输到她体内,帮助她体内那些腐烂的器官重新活化,”连秋月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即使冷蝶捱过了这十二个时辰,日后她的身子骨也会极弱,禁不起劳累,甚至可能无法生育。”
  “我不会让她有累着的时候,至于生育的问题……”沈拓野扳过她侧到一边的脸庞,深情款款地凝视着她,“我有你就够了,不需要孩子来分散我对你的爱。”
  “你不需要这样牺牲……”樊冷蝶将冰冷的脸庞偎入他温暖的掌间。
  患难见真情。沈拓野对她,真的是无从挑剔啊!
  “我说过为了你,这些都不算牺牲。我曾经误会过你,你却一直无怨无尤,我为你付出,又何来牺牲之说呢?”
  “先听我把话说完再做决定,这个输内力给冷蝶的人,会丧失十年的功力,”在樊冷蝶的倒抽气声中,连秋月继续说:“而在针灸的同时,若有人从旁破坏,不仅冷蝶的性命不保,就连你的功力也会尽失,你甚至有可能走火入魔,你是刚上任的武林盟主,自己想想这件事的严重性。”
  “师父,若不做针灸,我的身子还能撑多久?”樊冷蝶想撑起孱弱的身子,却被沈拓野硬压回床上。
  “十几天,绝不会超过二十天。”
  “这样就够了……”樊冷蝶伸手勾住他的颈项,心里万般的不舍,一向不轻易流出的泪水缓缓滑落到他衣襟。
  “不够,”沈拓野坚定地注视看她带着水光的眸子,“我昨晚才得知你过去所受的痛苦,现在我要你陪在我身边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他捧起她的脸,承诺道:“我还未替你解散滔天帮、还未替你杀了刘明蝠、还未替你父母报仇,你还没看到这一切,想走,我绝不允许!”
  “少了十年的功力,你如何杀了刘明蝠?”连秋月问道。
  “我练武的资质较一般人为优,丧失的功力我会尽快补回,蝶儿,对我有信心些。”
  “好,我们开始吧,”连秋月走到门口,对江君交代道:“每个时辰到这里来巡视艾草燃烧的情况,不许任何人靠近这里,要媛媛明天的这个时候熬好一盅龙胆泻肝汤、三盅归脾汤。”
  沈拓野也走到门口,对江君点了点头,“江兄,麻烦你将这里的情况转告给严伯胥,要他在外头守着,别让外人进来。”
  “冷蝶就交给你了。”江君伸出手和他交握,两人的眼中有着相同的关切之情。
  我这辈子都会守着她的。”沈拓野紧紧地握了下他的手,直觉江君平淡的面容,愈看愈有种令人安心的睿智神采。
  “开始吧。”连秋月关上门,在屋子四角的火盆里点燃艾草,然后褪去樊冷蝶的衣裳,只以一条丝被覆住她的身子。
  “师父,我一向不是个听话的好徒儿……没杀成刘明蝠,还惹来这么一个烂身子。”樊冷蝶歉疚道。
  “你皆我们找了个更好的盟友沈拓野,不是吗?”
  连秋月扶着她躺下,拿出用皮革包住的小包,取出七十二根银钉,“排毒的时候,你的全身会像万蚁钻心一样,要忍着。”
  她一边说话,一边在樊冷蝶的穴道插上银针。
  “我该怎么做?”沈拓野调匀气息,盘腿坐在床角一侧。
  他心疼地看着樊冷蝶的嘴唇发紫,瘦削的身子亦不地颤抖着,他只希望自己可以分摊她一些痛苦。
  “坐到那张椅子上。”连秋月指着三步远的一把椅子说。
  沈拓野依言照做,“我该将真气打入蝶儿哪一处穴道?”
  连秋月坐上沈拓野方才的位置,曲起一膝后,她深吸口气,伸掌将真气打入樊冷蝶脚底穴道。
  “师父,你——”沈拓野倏地起身,一脸震惊。
  连秋月正在输她的内力给樊冷蝶!
  “我的武功不如你,你去杀刘明蝠,比我来得有胜算,你待在一旁,以防任何不速之客坏了我的事,这样即可。”连秋月皱着眉,指尖的真气发出嘶嘶的声响。
  “冷蝶是我徒儿,我替她疗伤,也是天经地义之事。”
  无法言语的樊冷蝶,泪水不断滑落双颊。她何德何能,能让师父为她这样的付出!
  “谢谢您。”沈拓野单膝跪地,低头向连秋月行礼,“沈拓野在此发誓愿尽所能杀了刘明蝠。”
  那一夜三更,滔天帮帮主欧阳无忌曾经来过。
  那一夜,欧阳无忌带着一个眼珠颜色淡似夕阳的女子来过。
  那一夜,欧阳无忌许下承诺,并从沈拓野手中接过那颗五彩缤纷的药丸。
  三天后,滔天帮的总部烧起一场大火,衙门前来救火的衙役,意外的在屋后的池塘边掘出数十具惨死的尸体。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我不要穿,今天天气又不冷。”樊冷蝶推开沈拓野的手,小跑步到一旁的梅树下。
  “蝶儿,别胡闹了。”沈拓野拧着眉,不容反抗地将一件轻裘覆上她的肩头。
  气色红润的她微噘着唇,不依地蠕动着身子,“已经春天了,还穿这么多,活动很不方便,不自由极了!”
  刘明蝠下的蛊毒,早在师父逼出她体内的一滩黑色血水时,就全数排除了。不过自从那天后,她的确挺容易染上风寒,而沈拓野这个暴君就列出一堆事,这个不准她做,那个不准她动的。
  她又不是三岁娃儿!
  “还敢说不自由,你昨晚站在湖边吹风,差一点掉到湖里的事,我还没找你算帐,还敢嫌不自由!”
  樊冷蝶皱了皱鼻子,爱情确实会让人改变。
  以前沈拓野绝不是这么唠唠叨叨的男人,而她在他的眼中,简直就像个不听话的三岁小童。
  “你真是唠叨。”她咕哝一声后,随即丢给他一个娇媚的笑容,然后趁着他失神之际,整个人偎进他怀里。
  沈拓野惩罚地低头重咬了下她的唇瓣,却情不自禁地沉醉在她的柔软中。
  他已经半个多月没有碰过她了,师父交代过,在蝶儿身体的元气尚未完全调节过来前,严禁他们行周公之礼。
  “别再闯祸了,”他拉出衣襟中她不规矩的小手,粗声交代着。
  “我偏要闹你,谁教你每次都离我那么远。”她承认自己有意无意地在他身上寻找那种被娇宠的感觉,就像爹娘当初对她的宠爱一般。
  “你最好有心理准备。”沈拓野的目光转为深沉。
  “等师父说我可以动你时,也就是你正式被迎进为沈家妇之时,届时你得在我房里待上三天三夜。”
  “急色鬼!”她伸手刮刮他的脸颊,玲珑有致的娇躯紧贴着他,同时在他的耳畔低喃着:“我希望哪一天快点来。”
  “不害臊!”他的大掌捏了下她的臀部,引来她几声抗议。
  樊冷蝶拉着他在树下并坐着,她把头靠在他肩上。
  “你后悔吗?”在天空飞过一只飞鸟时,她仰头凝视着他,“如果不是为了我,你不用费尽心力去追杀刘明蝠。”
  沈拓野轻抚着她一头的长发,“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刘明蝠作恶多端,为了一己的私心,害死出云谷数百条人命,还差一点杀死你,这个仇我势必要报的。刘明蝠这一生都在杀人,也该让他尝尝被人追杀的滋味,何况,他并不晓得自己即将陷入一个猎捕他的大网里。”
  “刘明蝠绝对不会料到除了你之外,另外还有三大势力等着一步步毁灭他,”樊冷蝶得意地笑了,慵懒地享受着阳光与他温柔的抚触。
  “明天我带你回长安城。”沈拓野突然道。
  “为什么?”
  “因为在我逮到你只穿了件薄杉在亭子里睡觉前,江君派人送来一个消息。”沈拓野故意吊人胃口的住口。
  “什么消息?”她推推他的手臂,催促他快说。
  “江君说下个月初二,媛媛要成亲了,”他微笑着拍拍她的手臂。
  “真的吗?秦穆观不生她的气了吗?”那一对近来也是风波不断,樊冷蝶伸出手,要他拉起她的身子。
  沈拓野一使劲,便将她整个人搂到怀中,打趣地说,“我有说新郎是秦穆观了吗?”
  “新郎不是秦穆观?”樊冷蝶睁大一双美目,扯着他的衣襟问:“那……新郎是谁?”
  “江君。”沈拓野用手合起她大张的樱唇,“当心吃到树叶。”
  “江君和媛媛?”她盯着他喃喃自语着,“不可能的。他们两个怎么可能在一起?江君把媛媛当成小娃儿一样看待。要是江君娶我,还说的过去,娶媛媛?这不合理啊!”
  “不许你胡思乱想,你是我妻子了!”沈拓野粗声喝道,一脸的不满。
  “噢。”她随口应了一声,依旧看着天空发起愣来,直到她微愠的丈夫用他的双唇吸引她所有的注意力。
  月老的姻缘簿,原就难以捉摸,她和沈拓野不就成夫妻了吗?
  可是江君和媛媛……月老这回的配对,似乎有些……
  嗯,不管他了!
  樊冷蝶勾住沈拓野的颈项,在他辗转的吮吻中,忘却了一切……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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