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傲阳,我……我可以解释的。”
  君怀袖期期文艾的试图解释,但她没有机会,拥住她的温暖骤然消失。
  没敢多看她一眼,因为知道自己会心软,饱受冲击的阙傲阳头也不回地掉头而去。
  “傲阳,傲阳……”不用人教,君怀袖也知道不能让他离开,尤其是现在这当头,在解释清楚前,那更是不能让他离开。
  无心理会其它的人,她追了上去,上气不接下气地追了上去。
  “傲阳……傲阳……”她唤着他,声音中带有浓浓的哭音。
  其实大可以丢下她的,但就是不忍,所以他没法儿忍下心,真的施展轻功丢下她,但他难受啊,只要思及两人身分上的差距,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公主……三公主,她是一个公主啊,任他阙傲阳名气再怎么样的响亮,有着一片属于自己的宽阔天地,在世人的眼中,他终究也只是一介布衣商人,两人身分上的差距宛若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而即便只是奢想,只要一想到成为她的夫婿,当上了驸马,那些随之而来的繁文缛节、虚假不实的官场生活,仅是想象而已,便让他为之却步……就是因为适应不来那些,一直以来,他才会特意地与政商人士保持距离,除非必要,全由商胤炜代理周旋交际。
  现在,要他亲自面对那些吗?
  他不敢想象那样的生活,但他很清楚地知道,要没办法克服置身官场的心理障碍的话,真要想两人结合,那是难如登天的事。因为明白这些,所以他心里头难受得紧,可现在听着她在身后苦苦追赶,语带哽咽地呼唤,这让他的心里更难受啊!
  “傲阳……傲阳,你听我……听我说啊……哎呀!”
  身上传来的疼痛不及心中的痛,追不上阙傲阳,又跌了这一跤,身心双双受挫,怀袖再也忍不住,趴在地上也爬不起来了,她直接放声大哭。
  呜……呜呜……怎么办?傲阳……傲阳生气了,他不理她了……呜呜……好痛……心好痛喔……
  “没事吧?”终究还是舍不下她,阙傲阳回了头,万般不舍地抱起了她,小心翼翼地检视她身上有哪儿跌伤了。
  见他回头,她哭得更大声了。
  “傲阳……傲阳……”除了唤他的名,她再也说不出话来。
  知道她甚少哭泣,见她哭成这样,他的心都拧了起来。
  “别哭,你别哭了。”替她拍去脏污,他亲亲她的额,将她密密地拥入怀中。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想……不想瞒你的,我怕……怕你讨厌我……”窝在他的怀中,适才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较定了下来,她开始哽咽地解释。
  抱着她,他没说话。
  “傲阳,我……我是说真的,一开始……一开始的时候,我怕你报官,遂我回宫,所以什么也不敢说,后来……后来我跟你在一起,每天过得很快乐,那时是……是忘了说,直到昨天……昨天无意中听见商总管及刑总管的谈话,我知道你不喜欢跟官家的人有牵扯,怕……怕你讨厌我,所以……所以我更是什么也不敢提……”一边抽着气,她一边努力地解释。
  “别说了,我知道,我都知道。”拥着她,闻着她身上传出的淡雅清香,他一面拍抚、一面轻喃,心中因为倾向她一些而感到无比的痛苦。
  听着她的解释,他能体会出她的难处,但心倾向她一点,也就更为难了自己的立场,焉能不觉得痛苦?
  “你不知道,我……我好难过,我不想跟你分开啊,可是……可是……”她说不下去,只能紧紧抱着他以表达自己的恐惧。
  她直言道出自己的挣扎,而这一番直言不讳的话,让他心生怜惜,但也让他自己的挣扎更加的艰巨。
  舍不下她啊,真的舍不下她,可是……
  “傲阳,你别、别讨厌我好不好?我想跟你在一起,永远永远地在一起,我知首你……你无心于仕途,那我不当三公主了,只要别让人知道,我们躲到父皇找不到的地方,这样……这样我们就能一直、一直地在一起了。”渐渐的,怀袖止住了哽咽,含着泪光将她天真的想法说出。
  “怀袖,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听着她天真的话语,阙傲阳苦笑。
  “我知道,你……”她的脸色黯然。“你有九堂院要打理,那是你辛苦创下的江山事业,不能说放就放的。”
  “不是这样的!”他摇头。
  心中的天平只倾向她,即使是花费多年才创下现今基业的九堂院,与她相比之下,那些都是不重要的。
  他的话让她不解,只能无助地看着他。
  “你的身分是最大的问题。”轻抚着她的颊,他解释。“别说我一介布衣商人的身分没办法和你尊贵显赫的身分相配,即使我们不受世俗眼光的约束,真躲到山林乡野中,你想,以你受宠的程度,你想你父亲会不让人寻找你吗?”
  由此可见两人生活习惯上的不同,在他口中,对父亲的身分他绝用不来父皇这种名称来称呼。
  “呃……有了!我有师父做的迷香禅,要是有人找上门来,我就用迷香弹丢他,然后我们可以乘机赶快逃跑。”怀袖提出建议。
  “逃一辈子吗?”他问她。
  她无话,没办法接话。
  “那……那怎么办?”她看他,含着晶莹泪光的翦水瞳眸中,有纯然的信赖及其它不知名的情感。“我爱你,好爱好爱你,我不想跟你分开,傲阳……”
  软软甜甜的嗓音轻声低喃着,听她下意识的言语,阙傲阳的一颗心猛然颤动。
  爱……她爱他啊,而他又何尝不是呢?
  “傲阳,你说了要娶我为妻的,你不能赖皮。”看着他一脸柔情,她提出他曾说过的话语来提醒他,然后红着脸说道:“我……我想当傲阳的妻子。”
  “我的妻……”他轻叹。
  心中早认定她的身分,他阙傲阳的妻,只是现实的因素逼得他不得不面对啊。
  “嗯,想当傲阳的妻子。”她肯定地点点头,用力地拥紧他。“怀袖不想跟傲阳分开,不想!不想!”
  她童稚的强调让他苦笑。这事儿能由得他们决定吗?
  “啊!我想到了!”突地,她轻喊了一声,然后一脸兴奋地看着他。
  不明白她想到了什么,他看向她。
  “六王叔啊,六王叔刚有教我应对的方法!”她笑眯眯的,刚刚事情全乱了套,她心里头一急,竟把这重要的事儿全忘得一干二净的了。
  “什么应对方法?”抱着辜且一听的心态,阙傲阳问。
  “六王叔说过,事情要有不确定的成分在的话,那就要让事情确定,这样原本要担心的事就不会发生了。”她引述听来的话,怕他听不懂,她还特别地解释。“意思就是说,如果我们担心父皇那关过不了的话,那就做点什么,好让父皇拿我们没辙。”
  “然后呢,他说了什么好办法?”阙傲阳很有耐心,等她说完不必要的批注后才问。
  “六王叔说要我们生米煮成熟饭。”她乖乖地回答,脸儿映着一片火红。
  阙傲阳简直不敢相信他所听到的。
  生米煮成熟饭?这真是他所知道的那个意思吗?
  但……这怎么可能,既是怀袖的亲六叔,又怎会为自己的侄女出这样的建议!
  “傲阳,我们来煮熟饭吧,只要让事实已造成,即便父皇想,他也不能阻拦我们,这样,我们就能永远永远地在一起了。”顾不得害羞,想到两人能在一起的事让怀袖兴奋地催促他,即使她不是很了解这个煮饭的过程。
  “怀袖,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她的话让阙傲阳啼笑皆非。
  “我……听宫女说过,好象……好象就是你脱掉衣服,我脱掉衣服,然后两个人躺到床上一块儿睡觉,等醒来后,生米就煮成熟饭了。”偏着小脑袋,她努力一回想,等话一出口,想到两人裸裎相对的样子,还未褪的红潮又渲染成一片美丽的粉红色泽。
  要不是心情太过沉重,他真会笑了出来。
  “事情不光是这样而已。”亲亲她的小嘴,他万般怜爱地看着她说道。
  “那……那是怎么样的呢?”她不解。
  “会让你知道的。”拨着她的发,他承诺。
  “那我们现在就要来煮熟饭了吗?”眨眨眼,怀袖问。
  “会煮的。”他失笑,并补充道:“但不是现在。”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她担忧地看着他。、
  “别担心,不碍事的。”他安抚她,把整件事整理过一遍后,他的心里已有了腹案。
  “真的?已经想出更好的办法了吗?”她一脸惊喜。
  “嗯。”他点头。
  “什么好办法?”她忙不迭地追问。
  对着她的焦急,他微笑——
  “咱们找你六王叔去。”

         ★        ★        ★

  像是算准了他们会出现一样
  品着茶,独留喜恩服侍在侧的君无上好整以暇地坐在中都府的主座上,脸上的表情尽是一副不正经的轻松模样,尤其在看到他们两人一齐出现时,那样子更是变本加厉,就看他一脸戏谑地看着他们。
  “这么快回来啊?没用六王叔教你的法子吗?啧啧,三丫头,看样子,你这准夫婿还真是个正人君子啊。”一边不正经地“亏”着他们,放下茶碗,已支开所有人的君无上示意让喜恩站到一旁待命。
  在喜恩退到一旁时,怀袖用眼神朝阙傲阳示意——
  看吧,我说六王叔是鬼吧!
  来的路上,她已大致地把君无上那无所不知的本领给说了一遍,现在正好有现成的案例做示范。
  她敢打赌,刚刚她与傲阳说的话,这儿一般的六王叔至少也能知道个八分。
  看着她那一脸又畏又敬的表情,阙傲阳实在不忍告诉她,她的这位六王叔并没什么通天的本领,最多,就是布局、谋略的能力过人,经由精密的布线后,将浑然不觉的被设计人操弄于股掌之间,让事情的发展顺着他的预谋一步步进行罢了。
  尤其设计的对象要是像她这般单纯、没心眼的人的话,那更是易如反掌,所有的行为反应少说也能掌握个八、九分。
  “好了,找我有什么事啊?”君无上也不啰嗦,直接带入主题。
  “你希望我们是为了什么事找你呢?”阙傲阳反问他。
  “呵呵,有求于人的又不是我,我怎会知道你们是为了何事找我?”君无上也不是省油的灯,三言两语又把问题踢了回去。
  “为什么?”阙傲阳问得直接。
  已经仔细地问过怀袖了,从她见到君无上之后的所有事,包括所有的对话。经由一番推敲整合后,他能断定,君无上的目标是他,而且无所不用其极,即便是用话哄骗怀袖,让她来色诱他的手段也在所不惜。
  但……这是为什么?
  “有情人终成眷属,我只是有成人的美意,有何不可?再者,身为三丫头的王叔,帮帮这个不开窍的丫头,也说得过去吧。”君无上一派坦然地回答,当然不会把真正的意图说出来。
  “是吗?”显然的,阙傲阳并不怎么相信他的说词。
  让两个人的对话弄得一头雾水,君怀袖再也忍不住了。“你们……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她纳闷地问。
  “三丫头,你的傲阳不领情,让六王叔想帮你们都无从帮起呢!”一面摇头叹气,君无上恶人先告状。
  反应是立即的,就看君怀袖一脸认真地看着阙傲阳。
  “傲阳,不可以这样,要是六王叔不肯帮我们怎么办?”
  说不上是教训还是数落,但就是有几分示意别轻举妄动的意味在,那可爱的样子惹人发噱,而在阙傲阳有所反应前,她还对他眨眨眼,给他一个“一切有我,让我来谈”的暗示,明白地显示,她已然决定由自己出马谈判。
  “六王叔,别这样,您就帮帮怀袖吧,傲阳不会说话,您大人有大量,就别放在心上了。”她说,语气十分地诚恳,小脸儿上几乎就要散发“你是神”的光辉。
  看她的样子、听她的话,阙傲阳只能啼笑皆非。
  什么叫把自己卖了还帮人家数钱?
  这就是了!
  “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想让六王叔帮你什么忙呢?”慨然允诺的同时,不着痕迹地,君无上朝着阙傲阳投以玩味的一眼。
  阙傲阳没理会他,即使知道他在挑衅。
  “六王叔,您知道的,怀袖不想回宫里、想跟傲阳在一起,而您一向就疼怀袖,那可不可以……可不可以请六王叔在父皇面前美言几句?成全怀袖的心愿?”不明白两个男人间的角力,眨着水灵的大眼儿,怀袖好无辜、好无辜地看着心目中的救星。
  “跟他在一起?”君无上故意打量阙傲阳一眼。
  “嗯,跟傲阳在一起。”点点头,君怀袖肯定地道。
  “那他呢?他有什么想法?”
  阙傲阳忍了下来,虽然明知道他是故意的。
  “傲阳啊?他当然跟我有一样的想法,我们要白首偕老,做一对恩爱的夫妻。”不知道君无上的意图,怀袖快乐地回答。
  “恩爱是吗?我看他话也不吭一声,不像你说的那样子。”君无上沉思道。
  “不会不会,傲阳很爱我的,六王叔你都不知道,刚刚华大人的千金误会我的时候,傲阳不但无条件地相信我,甚至还说出了以命相抵的话来,真的是很浪漫的,是不是?您都不知道,傲阳说这话的时候,那样子……那样子……真的是很帅的!”回想起先前的那一幕来,怀袖不由自主地又开始感动了起来。
  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些,听着她的形容词,破天荒的,阙傲阳的俊脸竟微微地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红潮。
  “呵呵,是吗?”将他的不自在看在眼里,君无上觉得有趣,乐得呵呵直笑。
  “真的、真的,那时候……”
  “好了,别再说了。”肯定君无上那时定在一旁将所有事看得一清二楚,倍感不自在的阙傲阳捂住了她急欲发表言论的小嘴,制止她用口头叙述的方式,将当时的场景再回放一次。
  咿咿唔唔的,君怀袖被剥夺了发言权。
  “我要娶她!”不似怀袖的那一套,简洁有力,阙傲阳对他明白地表示。
  “没问题,我会跟王兄说一声,绝对让怀袖风风光光地出阁,成全你们白首偕老的心愿。”见他干脆,君无上也答得俐落。
  太爽快了,爽快得无法让人不去怀疑他,阙傲阳等着他说出他的目的。
  “耶!太棒了,六王叔肯帮忙说话,父皇一定不会反对的,傲阳,我们可以在一起了!”单纯如君怀袖,哪似阙傲阳想得那么多,一听见君无上肯帮忙,挣脱了箝制,小嘴获得自由的她直兴奋地欢呼。
  君无上看着她开心的样子,眼尾嘴角全是笑意。
  “疯丫头,真是女大不中留。”他笑骂,看得出是真开心。
  “六王叔……”君怀袖不依地撒着娇,但像是想起了什么,就看她脸儿一敛,笑容全不见了。
  “又怎么了?”君无上等着。
  “还有一件事……”噘着小嘴,君怀袖无辜地看着他。“六王叔,傲阳无心于仕途,那、那可不可以别让父皇封他个一官半职?毕竟怀袖想嫁的是傲阳的人,不是他的官位爵称……”
  “想维持现状?”听着她嗫嚅的话语,君无上帮她做下结论。
  “嗯,维持现状!”怀袖连连点头称是。
  “一句话,没问题,只是……”君无上的大方后头加个了但书。
  阙傲阳冷笑在心中。知道现在说的,才是他所要的。
  “只是我有什么好处呢?这样帮你们?”君无上看着他们两个。
  “好处?是报答吗?六王叔想要怀袖怎么报答呢?”没料到君无上会这么说,眨着眼儿,君怀袖不解地问。
  “呵,谈不上什么报答,六王叔只是要你们记得,记得这个人情就好。”君无上直直地看着阙傲阳。
  “施恩莫报。”阙傲阳提醒他。
  “我是给你们一个感恩图报的机会。”君无上全然不以为意地回道。
  “对啊!傲阳,六王叔说的也有道理,他这样帮我们,我们是应该记住这个人情的。”怀袖觉得合理。
  这个小笨蛋,不但把自己卖了,竟连他也想卖了?
  阙傲阳想说点什么来阻止怀袖的大方,但君无上早他一步说了。
  “听到没?多让人感动啊,还是我们的小怀袖有良心,懂得什么叫感恩图报。”君无上一脸的吁嘘,要不是那一身的贵气犹在,那样子还活真像个无赖。
  “六王叔,您别这么说,这个人情,我们一定会记下的。”不疑有他,怀袖慷慨地允诺,那个“我们”还加重了音节特别强调,让阙傲阳想阻止都来不及。
  “好,很好,记得你说过的啊,记下这个人情,你们可别忘了。”君无上满意地呵呵直笑。
  一连几句话,就看两人一搭一唱、接得再顺也不过,像是事前彩排、演练过似的。
  阙傲阳看着怀里的怀袖。
  要不是知道她单纯好骗,他几乎就要怀疑这对叔侄是不是串通好了来诓他的。
  “傲阳,我……我说错什么了吗?”承受着他的注视,怀袖有着些许的不安,开始努力地回想刚刚的言行有无失当。
  好象……好象没有啊?
  “没有,你别多心了。”看着她一脸认真检讨的样子,即使是故意的,他也不忍多说什么来责怪她,更何况她是无心的?
  “呵呵,三丫头能说错什么呢?你的傲阳不正承认他欠我一个人情吗?”说话的同时,君无上还很故意地看了阙傲阳一眼,像是挑衅着要他反驳似的。
  只要一反驳,便是否定了君怀袖所说的话,否定了她的想法,也就是伤害她的自尊,打击她的自信心,阙傲阳岂会舍得伤害她?
  “你说的没错,能不入朝为官、不封侯拜相的,还能娶到你,我们确实是欠下一个人情。”一向就不是任人宰割之徒,阙傲阳眼睛看着怀袖,但话可是针对君无上说的,明白地用话语对君无上说明了游戏规则。
  不似怀袖听不出话中之意,君无上是个明白人,他听出了阙傲阳的意思。
  “这个是当然的,我既答应你们,能让你们欠下这个人情,就会遵守承诺,王兄那边呢,我定能说服他,绝不会让王兄对你一官半职,这样,是也不是?”君无上也把规则说了一次。
  “还有你!”阙傲阳抓出了他话中的漏洞。
  君无上是储君,未来天下全是他的,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
  “你得保证,即使世代变迁,将来由你登基帝位时,也不能勉强我听封授爵。”阙傲阳将他话中的漏洞给填补上。
  “喔……”总算听出了整件事的意思,怀袖不依地哇哇直叫。“六王叔!你坏!你在设计傲阳!”
  “真是的,让我占点便宜又怎样?都还那么久以后的事,做官又不是什么坏事,这么爱计较。”摇摇头,奸计被发现的君无上一点愧色也没。
  “六王叔!”怀袖跺脚。
  阙傲阳等着他的答案。
  “也不知道是欠了你们是不?我答应就是了。”顿了好一会儿后,漏洞被抓出的君无上一脸无奈地应允,仿佛吃了个大亏似的。
  “那好,这个人情我们欠下了。”拥着怀袖,阙傲阳准备离去。
  “等等,傲阳,我们去哪里啊?”君怀袖不明白发生什么事了。
  “要成亲了,咱们回去办喜事。”阙傲阳理所当然地回答她。
  “喂喂!阙傲阳,你这也太急了点吧,就算要办喜事,新嫁娘也该回到自己家等着新郎倌来迎娶,你用不着这么快就把新娘带回去吧?”觉得好笑,君无上出声阻拦。
  “那……那我是不是要回宫里等?”怀袖傻傻地问,一想到要分离,心里已经开始觉得难受了。
  “没那么快,等张罗好了,我再送你回宫去。”阙傲阳不打算跟她分离那么久,即使在婚礼的筹备期间,他也不想她不在自己身边。
  “可是六王叔……”长辈在场,君怀袖给予尊重地看着君无上。
  “去吧去吧!反正我得先回宫一趟,帮你把事张罗、张罗,等我说服你父皇了,你再回来吧!”摆摆手,像赶苍蝇一样,知道两人难舍难分的君无上大方表示。
  “谢谢六王叔!”怀袖甜甜地一笑,勾着阙傲阳的臂膀,满脸的幸福。
  “不用谢了,倒是欠我的人情,你们可别忘了。”君无上提醒道。
  “嗯,不会忘的,六王叔。”一面保证,怀袖看向阙傲阳。
  阙傲阳略一领首示意,没有言语,但已表示出他领下这份情的承诺。
  拥着她,就看两人渐行渐远的逐步离去。
  对着两人背影,“啪”地一声抖开折扇,摇着扇子,君无上轻笑出声。“呵呵,不做官是吗?”
  “爷?喜恩不明白,您怎么答应了阙驹马呢?”喜恩纳闷地把心里的问题问出口。
  一直在一边旁听的喜恩听进了所有的事,机灵如他,对阙傲阳的称呼自然很快地改了口,可他就是不明白,因为太过于清楚主子那种不吃亏的个性,所以他纳闷至极。
  “这么大的好处,为什么不答应?”君无上笑得更是恣意了。
  一向就不会只留一条路,早在一开始,他便预计过关傲阳的所有反应,也正如他所料,阙傲阳确实不是一般的对手,果真抓出他话中的漏洞,但无妨——
  “好处?”喜恩还是不明白其中的玄机。
  “呵呵,阙傲阳做不做官、想不想做官,这于我何妨?只要能让他欠下我一个人情,就算没授与一官半职,我也能要他为我卖命,小喜恩,你说,这买卖谁得到的好处多呢?”君无上好心情地解释。
  总算懂得他的用心,喜恩猛点头,心中为主子的聪明才智赞叹不已。
  只是……这到底是谁的好处多啊?
  王爷卖了个大人情,得到了阙驹马这样不可多得的人才,这固然是得了天大的好处,但阙驹马看起来也没吃亏啊?
  试想,像三公主那样水灵粉嫩的天仙人儿,这世上能有几个呢?想娶得这样的美娇娘,本就不是件易事,更别提是出身皇家的金枝玉叶。虽说阙驹马的事业版图辽阔,被人誉为商业帝王,但再怎么说,他也只是平民出身,以这样的平民出身想娶走皇家中最娇贵的一朵花,这种事,恐怕已不是好处可以形容的吧?
  看着主子那一副得到莫大好处的愉悦模样,喜恩越想越觉困扰。
  现在,到底是谁的好处多啊?

         ★        ★        ★

  随着九堂院仅此一次的院首大婚,民间口耳相传的传奇故事便又增加了一则。
  美若天仙的三公主下嫁英俊有为、不肯入朝为官的多金驸马,一则又一则同样性质、不同版本的故事,不管说的人是怎么样地说,用什么样的方式来说,诉说的皆是同样美丽的、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故事。
  而今,那位传说中的民间驸马,在两位义兄的大力相助下,好不容易的,这才摆脱举杯致意的人潮,回到他所爱的人的身边。
  “傲阳、傲阳,我好想你……”覆在前额的红绸盖一被掀起,君怀袖忙不迭地扑进心上人的怀中,待嫁那几日的分隔所衍生的思念,让她险些给淹没。
  飞扑向他的,是一朵带着香气的红云,他接住了她,密密地承接住她。
  “傻丫头。”拥着她,汲取阔别多日的淡雅香气,阙傲阳轻声取笑,心中充满了踏实感。
  其实是一样的心情,只是他没说出来罢了。
  君无上做到他的承诺,替这对有情人谈妥了一切,唯独有一件事他怎么也摆不平,那就是当圣皇君向远,也就是怀袖的亲爹得知整件事后,虽说什么事都依了君无上的安排,可他说什么都坚持要让人接回身在九堂院中的女儿——据了解,他是舍不得女儿,怎么也不愿错失与女儿相处的最后机会。
  就这样,在婚事的筹备当中,这一对有情人因女方父亲大人的因素,如习俗般被迫分隔了好一阵子,双方都快让那份思念给逼疯了。
  “累吗?”体恤她折腾了一日的辛劳,阙傲阳轻柔地替她摘下那顶分量不轻的凤冠。
  “还好,只要想着,就要能见到你了,我就不累了。”她甜甜地对他一笑。
  体贴地揉捏她颈肩处略显僵硬的肌肉,他淡淡地微笑着,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言语来形容此刻的心情,只能心满意足地看着她,听着她甜甜的话语,闻着她身上隐隐散发出的淡雅香气,想象着有她的未来。
  “傲阳,我觉得好幸福喔,真希望雪儿也能在场,让她看见我的幸福。”在他舒服的揉捏下,她满足地叹息着。
  提起冷雪,阙傲阳更是不发一语,至今他还没想出不伤她的心,又能让她不再提起这件事的好办法。
  “傲阳,你说,雪儿现在在做什么?是不是和我一样地幸福呢?”漾起一抹幸福的甜笑,她快乐地接着说道:“记得那个卦吗?我想,说不定雪儿跟她的贵人就像我们一样,如果能这样的话,那是再好也不过的事了。”
  不想让她伤心,又不想骗她,他只能沉默以对。
  “傲阳,你怎么都不说话?”她发现他的沉默。
  “我在想你那十二个师兄的事,如果能找到他们来帮忙你父皇的话,那你父皇会放弃继续说服我进宫帮他的事。”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阙傲阳找事来说。
  “什么我的父皇,现在那也是你父皇了。”怀袖瞋了他一眼。
  他点头,表示知道了,但知道跟融入其中是两回事,他还是没办法习惯这新的身分,那身为皇家女婿的身分。
  “但你说得对,师兄的事还是得找,虽然我已经嫁给你了,但我还是一样地关心父皇,不希望他太过劳累了。”怀袖想着对策。
  其实以前他不是很当一回事,因为觉得她所谓的师父与师兄只是一些沽名钓誉之徒,但现在可不一样了。
  “我会让人再继续找的,一定会把你十二个师兄找出来。”他承诺。
  因为秦观海,阙傲阳肯定了她的假设,那十二个出类拔萃的师兄。他开始对这件事认真,已让人要全力去找了。
  “对了,一直忘了问你,你怎么拜入秦老前辈的门下的?”他突然想到。
  “什么秦老前辈?”怀袖愣了一下。
  因为她的反应,他也跟着愣了一下。“你不知道你师父是谁?”他大胆假设。
  “知道啊,老顽童师父嘛。”她理所当然地说道。
  “就这样?没有名字吗?”他试图找些脉络。
  “师父没说啊,他要我这样叫他便可。”她一脸无辜。
  “那你的‘踏雪无痕’是跟他学的,是不?”
  “什么‘踏雪无痕’?”她再一次茫然。
  “那一日清妍用鞭抽你,你躲开的招式。”他提醒她。
  “什么招式?”她想了一下才想到,而且当场笑了出来,“那不是什么招式啦,那是老顽童师父教我的躲猫猫步,我们用来玩抓鬼用的,那一天我吓了一跳,不小心便使了出来……咦?好奇怪耶,这躲猫猫步好象满好用的,那天竟能躲过华姑娘的鞭子,我那时候都快吓死了。”
  抓、抓鬼?
  想到失传的武林绝学用在这等用途上,要不是定力够,对着她纳闷的小脸儿,阙傲阳的脸一定会忍不住地抽搐了起来。
  “对了,傲阳,我有没跟你说过,我怎么认识师父的?”她兴致勃勃地问。
  应该要配合她的好兴致的,但已经成功转移她对冷雪注意力的阙傲阳,他实在找不到理由来解释,为什么他要浪费洞房花烛夜的珍贵时光在说明这种事上,以后又不是没机会!
  没回答她,以行动代替言语,他轻巧无比地解去她的盘扣。
  “那是两年前的事了,那一天……傲阳?你在做什么?”又不是没知觉了,谈话的兴致被他解衣的动作打断,她困惑地看着他。
  “煮饭。”他答。
  “什么煮饭?”她困惑得更厉害了。
  “记得吗?我们要生米煮成熟饭。”他微笑地提醒她。
  “咦?现在?”小脸儿一红,她羞怯可人地看着他。
  不再有任何言语了,芙蓉帐被放下,此时无声更胜有声。
  他们开始煮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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