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你……你怎么了?”
  承受他那灼人的视线,莫名的,所有难过的感觉都没了,君怀袖只是觉得不好意思,一张粉脸条地红了起来。
  不是她的错觉,虽然她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可总觉得突然之间,他整个人就变得不太一样了。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吗?
  “没什么。”他意有所指地说道。“以后,绝不会不管你了。”
  “喔。”听不出他话中的意思,乖乖地让他抱着,她单纯地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脸上的红晕未褪,一张带泪的甜美娇颜还是红通通的。
  “那可以留下了?”他看了眼她放在一旁的小行囊。
  “不,不行,我得离开。”想起这件事,顾不得贪恋他的怀抱了,她挣脱了开来。
  “为什么?”他又圈回了她,对她,他是不可能再放手了。
  “我一定要走的。”甜美的脸蛋上浮起一抹黯然,她的心情又闷了起来。
  心里头不舒服到了极点,她无法不记挂那些不灵验的卦,因为那连带代表着冷雪的生死。如果……如果为冷雪卜的卦也是出错的,那冷雪不是……
  不敢往下想去,她将自己紧紧地、紧紧地理人他的胸怀中。
  “因为那一天的事吗?”以为她介意当日打她的事。他想起她刚刚说的一番话,发现他确实一直没以她的立场设想这件事,当时的她毕竟是初来乍到,确实不知道事情的轻重,走失的局面也是阴错阳差所造成的,实在不能把事情全归罪到她身上。
  “没关系了。”声音从他的胸前闷闷地传出。“我知道,你以为我有危险,气我不正经地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心里头气极,一时失控才打我的。”
  这些,全是商胤炜离开前跟她说过的。
  他不语,因为事情确实就像她说的一般。
  “你要我道歉?”思索了一会儿,他归纳出一个结论。
  她轻摇了下小脑袋,“事情过了就算,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也就是说,她早原谅他了,先前气闷只是介意他不闻不问的态度,现在说开了,知道他不是不喜欢她,那她就没什么好继续放在心上的了。
  “那……”在否决掉先前的原因后,他不解她何以坚持离开。
  他能确定,绝不可能是在问涛别院里受了欺侮。现今别院里的人疼她、宠她、逗她开心都还来不及了,怎可能会有人舍得惹她伤心失意?
  “雪儿,我要去找雪儿……”她哽咽。
  好难受好难受,只要一想起来,她的心就难受得紧。
  “她?”不明白怎么会址到冷雪,阙傲阳有些诧异。
  “雪儿她有危险,我要去找她。”她解释。
  “怎么会这么想?”知道不是因为他或是这里的关系,他放下了心,抱起轻盈馨香的她,信步往一旁的椅子走去。
  满脑子全是那些解读失败的卦,忧心于冷雪的生死的君怀袖没留意他的举动,乖乖地任由他摆布,直到他抱着她坐下,她也没发觉。
  “怎么了?”顺了顺她的发,他再问。
  “我的占卜……不灵。”不是什么光荣的事,坐在他的腿上,可怜兮兮地将自己埋在他的胸前,她好小声、好小声地将凉亭中发生的事给说了一次。
  “没的事,那八成是你不专心,所以才出的错。”听完她的叙述,他再自然不过地接口。
  “怎么可能,一连三次耶!”她不信他的安慰,径自将她的忧虑说出:“虽然不知道哪里出错,但是我每次解都解成相反的意思,我怕雪儿的那一卦也是,要是她没让贵人给救走了,那怎么办?她跌下那么深的悬崖,一定很痛、很痛的……”
  “不会的,我来就是要告诉你这件事。”闻着她身上传出的淡雅清香,他神色自若地说道,适才地在瞬时内便已想妥了所有说词。
  “什么事?”
  “派出去搜寻的人已经有了回报,是好消息。”
  “真的吗?找到雪儿了?”君怀袖惊喜。
  “不是。”他否决她的结论。“相反的,是一点消息也没。”
  “这么会是好消息?”她傻住。
  “怎么会不是?”他理所当然地反驳。“这代表你卜的卦完全灵验,你的雪儿遇上了贵人,已经让人给救走了,所以我的人才会怎么找也找不到。”
  将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发挥到最大,他镇定如常地分析着,从那冷静自持的表情看来,完全看不出,他所说的全是安抚用的谎言。
  “可是那三次……”是很想相信他,但她对那三次出糗的卦仍耿耿于怀。
  “这世上,谁能无错?极有可能是因为你太过于心急,想挽回最初的失误,压力过大而造成的失常,这些都是可以理解的。”他面不改色地分析,冷峻沈稳的王者气势有着完美的说服力。
  纯真如她,怎能看穿他高明的哄骗之词呢?对这一番善意的谎言,她只觉得,他说的全说到她的心坎儿里去了。
  “对!就是这样!”怀袖兴奋地拍着小手表示赞同。“我就知道,我卜的卦一定灵……”知道这话说得太满,有自知之明的她俏皮地吐了吐粉嫩的丁香小舌,连忙又加了句。“虽然有时候会出点小小的差错,可是那只是有时候,大多时候还是满灵验的,毕竟跟其它事比起来,这可是我最擅长的一项了。”
  “其它的?”觉得有趣,也是因为要带开她的注意力,他问:“你还学了些什么?”
  “很多啊,其实也说不上是学,在宫,呃,在家里无聊,就每天跟着老顽童师父玩儿喽,躲迷藏、炼丹药、试试防身暗器……什么事都做做,所以什么都不精,反正就只是好玩儿嘛。”又一次是在紧要关头将宫字及时缩了回来,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怕再出这种错误,她边说的同时,很认真很认真地在心中告诫自己——为了不泄漏行踪、让人抓回宫里去,她绝不能再犯这错误!
  “老顽童师父?”脑海中自动搜寻江湖名册,但在他的印象里,江湖中并没有这号人物。
  “对啊,就是老顽童师父。”她甜甜地笑着,整个人就像颗糖般,甜得化不开。“师父他老人家说过,他说他在江湖中可是数一数二、响叮当的人物喔,不知道……”她顿了一下,为了称谓的问题。
  因为他接连着几天的避不见面,所以这是她第一次碰上怎么叫人的问题,不过,幸好这还难不倒她。
  “不知道阙兄有没有听过?”她很快地接着说道。
  阙兄?他的眉因为这怪异的叫法而扭曲了起来。
  察觉他的不自在,甜甜的脸蛋上有着不解。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还是你希望我叫你阙大侠?”想了想后,她像是顿悟什么似地建议着。
  阙兄?阙大侠?
  “是谁教你这些的?”当真是怪异得紧,尤其是从她口中说出的方式。
  “是师父教我的呀,他老人家说了,行走江湖要有礼貌,遇上男的就要以‘兄’或是‘大侠’来尊称,至于遇上女子的话呢,不论老少,称呼一声‘女侠’就是了。”她乖巧有礼地解释。
  “大致上是这样没错,可你用不着套用在我身上。”他皱着眉说道,打心里排斥这生疏的称谓。
  “你不爱我这样叫你吗?”眨着无辜的水灵双翦,她看着他。
  “唤我的名吧。”他独断却不显霸气地决定了称谓方式。
  “喔。”她听话地应了一声,下意识地试叫一次。“傲阳……”
  听着她软软的嗓音唤着他的名,一种莫名的满足感瞬时笼罩他整个心,虽然陌生,但他确定喜欢这样的感觉。
  抚着她的颊,他露出一抹难能可贵的笑。“嗯,就这么决定,唤我的名吧。”

         ★        ★        ★

  小心再小心地,三道身影蹑手蹑脚地从门廊前缓缓、缓缓地退了出来。
  不是故意要放慢动作的,实在是怕惊扰屋里头的人儿,所以才会放慢了动作,以求在不惊扰任何人的情况下无声地退场。
  “好可怕。”直到三人到达安全的范围外后,清风抚着心口喘气地说道。
  “傻丫头,有什么好可怕。”刘安面带微笑地看着与孙女儿一般年纪的清风。
  “傲主啊,他竟然也会笑耶。”回想那画面,清风一脸的不可思议。
  “拜托,是人都会笑的。”明月比较理智。
  “那你说,傲主像是会笑的人吗?”清风不甘心地反问回去。
  “呃……”确实是不像,明月语塞。
  “看吧。”清风得意地抬起下巴,一副“我早说了”的表情。
  “你们两个丫头,够了吧!”听不下去两个丫头的对话,刘安带着纵容的笑出言制止。
  “这怎么能‘够’了呢?”清风顽皮地做了个鬼脸。“傲主这一笑,实在是哭得太反常了,真希望能把问涛别院里的人全聚集起来,让他们看看这一幕。”
  “真是胡来。”刘安笑骂。
  “刘管事笑得这么开心,其实你心里比我们更讶异吧!”明月机灵地猜测。
  “一定是的。”清风抢着答话。
  “说起讶异,这倒是真讶异了。”一面微笑,刘安一面老实地承认。“我也算是打小看着傲主长大的,可从没见傲主像今儿个这般开心的样子呢。”
  说他看着阙傲阳长大一点也没错,因为他从年轻时便开始在这问涛别院服务了,也就像他所说的一样,他从没看过这位新一代的当家有过今日这般人性化的表情,今日有幸一见,难怪他会这么惊讶了。
  “看来,怀袖小姐真的是魅力无穷呢!”明月下了个结论。
  “那是当然的,就像刘管事说的,怀袖小姐是天女下凡,是人间少有的玉人儿。”清风笑眯眯地补充,很为能服侍到这样的娇贵人物而感到高兴。
  “对对对,你们说得都对极了,那现在可以做事去了吧?”闲磕牙时间终了,刘安催两个丫头做事去。
  默契极好,清风、明月相视一笑,“做事,做事了。”
  看着两个丫头嬉闹地离开,身为问涛别院管事的刘安这厢也没闲着。
  得赶紧修书一封,商总管在出门前有交代,在他不在的期间,问涛别院里所发生的任何异常的事全得记下,立即飞鸽传书向他报告。
  傲主笑了,这件事够异常了吧?
  想来,商总管特别做下的交代,所要知道的就是这个了。
  嗯!他可得好好地写下这件事
  就这么办,赶紧修书报告去!

         ★        ★        ★

  不似所有与阙傲阳相处过的人,君怀袖一点地不明白眼前这男人笑容的珍贵。
  看着他因为笑容而显得更加迷人的俊颜,除了有些无法抑制的脸红外,不带心眼儿的她不像其它人一样,会打从心里冒出天将下红雨的感觉,她只是漾着浅浅的红晕,甜甜回他一笑。
  “傲阳。”她又唤了声,像是想习惯这名一般,然后笑开了一张脸。“真好听呢,这名字是什么人帮你取的?”
  “我父亲。”阙傲阳回答她。
  她等着,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
  是看得出她正期待着什么,可阙傲阳不清楚她因何而期待,又是在期待些什么,不解,所以他也回看着她。
  不想表现出这么没耐性的样子,但等了一会儿后,她实在忍不住了。
  “然后呢?”她还是开口催问了。
  “然后?”他的样子看起来很是诧异,像是不明白为什么还有这个“然后”。
  “对呀,然后呢?‘傲阳’这名字该是有什么特殊意思,或者是其他什么有趣的典故吧?像我,我的名字是我父、就是我爹爹。”还是不习惯民问用词,一时之间差点儿又说错,怀袖傻笑了下,这才又道:“我的名字是我爹爹替我取的,‘怀袖’这名字表示我是他最心爱的宝贝,好象他揣在怀中时时刻刻带着的珍宠。”
  “可想而知。”她的解释正如他原先所想。听着她悦耳甜润的嗓音,对这一番解说,他无条件表示认同,冷峻英伟的俊颜上隐隐含笑。
  “那你呢?你的名字有什么特殊意义吗?”在他有所反应前,她自己又快乐地接了口。“别说、别说,让我猜猜、傲阳……嗯,取名傲阳,你爹爹是不是希望你傲视寰宇、做个阳世间最了不起的人?”
  他扬眉,没表示任何意见,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研究的。
  “我说对了是不?”她当他是默认,可觉得得意极了。
  喜欢她这样子地笑。那么样的灿烂,那么样的欢喜无忧,对着她纯真无邪的笑颜,他几乎要看得入迷,不能明白,这世上为什么会有像她这样的人,就像是能让人忘却所有烦忧似的,仅是一个笑意盎然的欢颜,便能让人无法移开视线,并甘心付出一切,以求长保这抹甜笑。
  “嘻,傲阳,你这名取得可好,跟我的怀袖一样的好听呢!只是……只是你也别太累了,你已经够了不起了,别再板着一张脸加强你那一身的逼人气势了,看你冷着脸不说话的样子,如果是不知道的人,恐怕会让你吓到呢!”抚着他的下颊,她老实地说道。
  “那你呢?怕我吗?”感受她轻柔的抚触,他在宜人的淡雅清香中轻问。
  “怕?”像是听了什么有趣的事一般,她笑了出来。“怎么会,我知道你跟雪儿一样,都不是什么坏人,虽然看起来冷淡不好亲近,可其实你们只是不轻易也不善表达自己的情绪而已。”
  跟一个已死之人计较不是他会做的事,所以就算是与冷雪被相提并论,让他不是很满意她的答案,但也勉强接受了。
  “像你们这样的人,要改怕是难了。”皱皱小鼻子,她摇头又晃脑的,那故做正经的样子好不逗趣。
  “改了又如何?”他让她惹得想笑。
  “是不如何啊?可是高处不胜寒,你一直这样子,别的人敬畏你都来不及,怎会想到要亲近你,这样……你不寂寞吗?”她一脸的怀疑,一双圆圆的妙眼打量着他。
  “寂寞?”从没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他略感惊讶。
  “是啊,寂寞!”她用力地点点头表示肯定,“而且不光是寂寞,还好辛苦的呢!”
  想他阙傲阳,活了二十六个年头,有谁对他这样说过?
  他不语,只是看她,像是洗耳恭听,等着她赐教。
  “当然辛苦了,我知道的,要当世上最了不起的人是件很辛苦的事呢!好比身为九堂院首的你,要经营这么大的事业,除了文韬武略缺一不可外,对事情的思虑要比别人周密、要谨防有心人士的暗中算计,在事情的判断上,不能有太多个人的情绪、不能凭自己的喜好做事,凡事以大局为重,不论什么事,都务必要做到最好,以谋得最多人的利益……一个人要做到这样,还能不辛苦吗?”知道自己的口才不好,但她已经尽力地把想说的给表达出来了。
  他是真有点讶异了,没想过竟能从她口中听到这番见解。
  “怎么会知道这些?”这善解人意的可人儿啊!抚着她柔美白皙的丰颊,他的心中溢满许多从未有过的心情。
  “我就是知道嘛!”淘气地轻吐粉嫩小舌,她知道绝不能说出她是拿父皇与六王叔当模板来说嘴的,要不,若让他追问下去,别说是父皇跟六王叔的身分会曝光,就连她自己的身分也不保了。
  “咦?我们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太危险了,还是连忙改个话题吧。
  阙傲阳知道她想带开话题,虽不明白她为何对自身的事绝口不提,但他也没强迫她。
  “呃……我们原先是在说什么?”努力想着原先的话题,可是她怎么也想不起来。
  糟了,快想快想,千万别让人套出她的身分,在找到十二个师兄前,她可不想让人揪回宫里……等等!
  “啊!”她惨叫一声。
  在阙傲阳开口询问前,君怀袖忙不迭地从他的身上爬起来。
  “怎么了?”他制止住她。
  “不行、不行,我得赶快离开,我还有事要办呢!”她急道。
  真是的,师兄!她是出来找师兄们的,怎么全忘了这回事儿了?
  “什么事?我让人替你办。”他专断地说道。
  “没人能替我,这事儿我得自己办。”她又想推开他,但无可奈何,他就是不放手。
  “什么事得你自己去办?”他很不满意她急欲推离他的态度。
  “就是帮我父——”最后一刻,她还是将“皇”字给咽了下去,“我是要帮我父亲,就是我爹爹找人。其实也不对。该说是要帮我老顽童师父找人、传话儿,是我自己想找这些人来帮我爹爹的。”
  “到底是帮你自己、你爹还是你师父找人?”他不接受这种模糊的答案。
  “就是老顽童师父死了嘛,我要把这件事告诉老顽童师父的其它徒弟,然后把这十二个师兄找来帮我爹爹做事。”她解释。
  “十二个师兄?”
  “对啊,十二个,因为老顽童师父说他们是七侠五义,那总共就是十二个。”她老实地回答。
  “七侠五义?”阙傲阳皱眉,这名号他听都没听过。
  “是啊,七侠五义,很响亮吧?我这十二个师兄一定是侠义心肠、急公好义的贤能智士,才会让人冠上这么响亮的名号。不过想也知道,是我老顽童师父的徒弟嘛,当然是很厉害的。”她一脸与有荣焉。
  “你没见过这些人?”略过她想象的赞耀,他以她的话来做判断。
  “没啊,我是在师父断气前才知道我有师兄的。”
  “你这师父是怎么认来的?”他问。对这人的来历很是好奇。
  “呃……其实是阴错阳差啦。”她不好意思地笑笑,因为被告诫不能说。“反正就是两年前碰巧认到的,从那之后,师父教了我很多东西。”她强调。
  早料想她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阙傲阳已认定了她所谓的师父,实则是个利用她的天真善良来骗吃骗喝的老人家,所以直接略过她的强调。
  “七侠五义是吗?我让人替你找。”他做下决定。
  “不行,我得自己去找才行,这是我送给爹爹的大礼,我要找他们来帮爹爹做事,当然得由我自己找才有诚意。”她连忙抗议。
  “诚意?你找出他们是要帮你爹爹做什么?”直觉觉得这骗子师父教出来的徒儿也好不到哪儿去,即使是有个七侠五义的美名也一样。哼!七侠五义?连听都没听过,哪儿来的欺世盗名之徒。
  “你不知道,我爹爹他……他的生意做得很大,需要很多有能力的人来为他效力。”她勉强找出个说法来回答。
  “你爹爹是做什么的?”这样问不是怀疑她的话,阙傲阳百分之百地相信她——依她的谈吐言行、饮食习惯跟一些小细节上的行为,在在都足以证明她是出身于大户人家的千金娇儿,只是他想象不到,她的家是有多大户——现有此一问,纯粹是临时顺口问的。
  “我……我不清楚。”眨着眼,怕露出马脚的她努力想着合理的解释:“爹爹他……他的事业很大,什么都做的……”
  他接受了她的解释。一些大户人家的女儿娇生惯养的,个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尤其像她这样天生生来让人疼宠的娇娇女,为了保持她的那份难能珍贵的性灵,家里的人是不拿这些世俗之事烦扰她也是自然的。
  “哎呀,你别问那些了。”她连忙再带开话题。“反正我要找我十二个师兄就是了,而且是不让人帮,我要亲自去找,亲自!”
  “问题你不知道他们人在哪里。”一句话,堵死了她的抗争。
  “可是……”她想着反驳的话语。
  “我没不让你‘亲自’去找,但在找之前,该先让人去打听出这十二个人的下落是不?”在她感到苦恼前,他已出声安抚她。“事有先后顺序,你先留下来等,等有了那十二个人的下落,我再带你‘亲自’去找也不迟的,你说对不对?”
  这……好象有道理耶?
  考虑了片刻,最后,一抹甜甜的笑扬起,她点点头。“那就这样说定了,到时候你再陪我去找。”她完全相信他的建议。
  “没问题,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他一语双关。
  “嘻,你想,我这十二个师兄会是怎么样了不得的人呢?七侠五义,江湖上评价这么高,一定是跟你一样了不起的人。”想起未曾谋面的十二个师兄,她又开心了起来。
  看着她兴致勃勃的样子,为了不让他失望,继冷雪生死的谎言后,又一个善意的谎言出口——
  “江湖上是非恩怨多,我致力经商,能避则避,对这些事没研究。”他说。
  事实上,就因为致力经商的关系,不管是经济、政治还是江湖中的事,他都得有着某种程度的了解,所谓知己知彼,方熊百战百胜。而对于她的老顽童师父或是七侠五义师兄们,他压根儿是一点印象也没。
  “没关系,我只是要告诉你,是我老顽童师父的徒弟,那一定是很厉害的,真的,因为我老顽童师父真的是无所不能……”揉了揉眼睛,她替自己挪了个舒服的姿势。
  阙傲阳没接腔,只是顺手理了下她的发。
  她突然僵住。
  因为突然想到,她这样的姿势是纪师傅口中坏女孩的表现……一想到此,两道秀巧的眉登时拧了起来。
  “你觉得我是坏女孩儿吗?”想到什么说什么,她开口问道,
  “怎么突然这么问?”他诧异她换话题的速度。
  “没什么,只是临时想到的。”微嘟着小嘴,她恋恋不舍地推离他的温暖。
  完全不懂,为什么让人这样搂抱着就是坏女孩?她觉得自己什么也没变啊,不过就是让自己有个舒服的好姿势而已,她喜欢让喜欢的人这样抱着她,但纪师傅却说不可以,这是为什么呢?说起来,其贾她也早该找人问了,为什么从她十二岁后,她父皇就不再抱她了呢?
  她真是一点儿也不懂这其中的原由。
  “什么坏女孩,你别胡思乱想。”不是严厉的话句,但很明白地宣示着,他不喜欢她这样说自己。
  觉得他的样子比起纪师傅还要有说服力,当下,怀袖觉得他说的话比较有道理,是比较值得信赖的,所以她决定将纪师傅所说的话给忘掉。
  “对了,我刚说到哪儿了?”心情顿时变得极好,她又舒舒服服地窝回他的怀中。
  “你师父。”他失笑,好心地提醒她。
  “对,就是我老顽童师父。”她想起来了,接着刚刚的话题说下去。
  “你别看我什么都不精,可我老顽童师父才不是这样,他真的是个绝世高手,是我这个徒儿自己不争气而已。”轻巧地打个呵欠,她满足地抱紧他,将小脸蛋埋在他的胸膛中舒服地磨蹭,就像只讨宠的小猫咪一般。
  “累了?”无法不注意到她明显的倦意。
  “还好。”撑起精神,她笑了笑。“我想跟你说话。”
  闹了大半天了,也该是累了,但她不想结束这样的时光。当然,并不是说以后就做不到了,只是她就是想多延长一会儿这样子的感觉,好轻松、好愉快,她喜欢现在这种气氛,有人宠着她、哄着她,陪她聊天解闷。
  当然,宠她、哄她的人,她一向就不缺,可现在的感觉不一样,不光是有他提供的温暖,她心里头很清楚,那是因为“人”的关系,因为跟其它人比起来,他是不同的。
  说不上来是为了什么,或者,是因为他的怀抱所带给她的感觉吧?
  他的怀抱,总是让她有种温暖跟心安的感觉……有点像记忆中父皇的温暖怀抱,但除了同样的值得信赖与珍宠外,说是相同,感觉起来却又是那么的不一样,一种她说不出来的不一样。
  不过,无论如何,他的胸膛真的是很舒服又很温暖,像是会让人上瘾般,是个会让人深深眷恋的温暖怀抱就是了。
  此外,也或者是因为他的样子。当然,这指的不是他有着一张她看过最好看的脸,她指的,是他不言不语时的冷漠模样。
  他总让她联想到冷雪,那个不善言语、有着最冰冷的外表,却跟她亲如姊妹的冷漠女子。虽然他是男的,但就是感觉嘛,而因为这一点,对他,她总有种熟悉的亲切感,很自然而然地会想亲近他,把他当成自己人看待。
  其实,他为什么会显得跟别人不同,真正的原因不明,但她知道自己是喜欢它的,那种感觉太过于奇妙,她说不出来,只知道她喜欢他、眼前的男人——阙傲阳,在最初时就喜欢上了。
  “说话?以后多得是机会,累了就睡会儿吧。”他为她的孩子心性哑然失笑。
  “不累、不累,我们来说说话嘛。”她娇声央求着,就是不想让他离开。
  “我不走,你先睡会儿。”看出她的意图,他承诺,一点也不像是先前连避着她好几天的男人。
  “嗯。”她欣然答应,但还有下文。“那我们还是可以谈谈夭嘛。”
  “谈天?谈什么?”因为她的坚持,不由得让他出现了一丝的为难。天知道除了公事以外,他可从没想过谈天这档子事,总不能让他对着她大谈公事吧?
  “什么都好啊,像我们现在,不就是在谈天说话了吗?”她好不天真地笑着说道:
  “那好,我们来说话。”看着她那让人无法拒绝的甜笑,他顺着她。
  “好,我们来说话,你知道吗……”
  这是个适合私语呢喃的午后,不管是什么样复杂的心情,有什么话,都悄悄地说,让那些不明的心情及感情趁此加温沈淀。
  疏松影落回廊静,芳草香生小洞幽。
  何用别寻方外去?人间亦自有丹土。
  好一个适合私语呢喃的午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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