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龙在中国是种地位极为崇高的动物,不论是它优雅的姿势,或是令人迷惑的外表,都在在显示出它的高贵与珍奇。
  张牙舞爪的龙,极具威严的戏弄著彩云,它极速的追著那颗明亮、炙热的发光体,球体的烈焰辉映出龙的金色光芒,那是多么今人心动的跃动啊!这幅画深深震撼著白浩庭的心。
  “听说雄老大最近从南美洲进了相当庞大的一批海洛英,根据我的调查,条子似乎已经注意到这件事了。”说话的人是个一看就知道是相当精明的男人,他简单扼要的几句话,引得室内原本活络的气氛倏地变得相当凝重。“依从前几次雄老大陷害我们的阴谋来看,我们不得不提防点。”蓝虎简洁俐落的报告完毕,偕同在场的另外两人一同看向坐在桌首背对著大家的年轻男子,大家都等待著他的指示。
  看著墙上的画,白浩庭又一次的被龙那浑然天成的威严给感动。不能再欣赏了,正事要紧。他转过身,面对著前方的好友兼好帮手,处之泰然地轻轻点一下头,表示已经了解,随即微侧过头,向左手边另一个俊美得不可思议的男子发问:“黑豹,依你看呢?”
  “上次我们已经警告过他了,谅他也不敢轻举妄动!”这位名叫黑豹的仁兄口气十分冷冽,眼睛里更蓄满了浓浓的肃杀之气,而他那俊美得流于阴柔的长相,也让人感觉不到一丝人气。那股让人不敢接近的杀气,和他的长相实在不相配。
  白浩庭同意的又点了下头,才转向另一边询问另外一名男子。只见这名长相帅气、英挺的男子塞了满嘴的食物,没想到老大这么快就问到他,这会儿食物便在喉咙,吞也不是,吐出来又不雅,他的样子倒像个戏班里的小丑。
  白浩庭看了觉得好笑,顺手把面前的茶递给青狼,免得他噎死,自己平白少了一个好帮手,也没什么好处可言。唉!这就是青狼,即使大难临头了,他仍能轻松的泡茶、聊天,可是一旦耍起狠来,又不输任何人。
  “谢……谢!”青狼接过茶猛灌,大而化之的轻松神情,惹得一向正经的蓝虎怒视连连,都什么时候了,他还这般轻松。青狼当然也察觉到那双虎视眈眈的眼睛啦!他故意朝蓝虎咧开个大大迷死人的微笑,眨著他的浓眉大眼,调侃著蓝虎,“喂!虎兄,轻松点嘛!来杯消气茶如何?”
  青狼刻意的瞄了眼黑豹,想看他的反应如何,结果他仍是一副天塌下来也不关他的事的死人样!虽然蓝虎有时是过分紧张了些,但至少表示他尚懂得喜、怒、哀、乐,哪像黑豹,认识他少说也有十年了,就从没见他笑过,更别说其他的表情了。
  一板一眼、却绝顶聪明的蓝虎,看著气定神闲悠哉游哉的青狼,现在帮内问题重重,他竟像个旁观者般的轻松自在?静下心后,他平淡的回答:“无福消受。”
  “好吧!既然这样,我就不客气了。”青狼当真不客气的咕噜咕噜把整壶茶给“清”乾净了。
  白浩庭实在佩服青狼处事的态度,他也不是不欣赏其他人,只是青狼临危不乱的个性更让他欣赏罢了。实际上他们都是他的左右手,缺一不可。“云天盟”之所以能有今天这种号令全省的权势,这几个人的功劳不可谓不大。
  自从他接掌“云天盟”后,他就知道黑道的生存不能再以力气搏斗,也不能再以家伙的多寡来决定地盘,兄弟们的生存方式和素质皆有改进的必要,于是他成立了主管帮内事务的智囊团,也就是道上兄弟闻之色变的“五色组”来帮他分忧解劳,这个构思同时也获得了老帮主白宏的大力支持。时代的潮流在变,他早已明白时势所趋。
  而之所以命名“五色组”,就是因为这智囊团是由五个人组成,分别是
  首领──白浩庭,发号施令的总指挥。
  军师──蓝虎,也是著名的医生,人称“赛华陀”是也。他的精明是白浩庭招他入阁的重要因素。
  杀手──黑豹,机械专家,没有任何枪枝难得倒他,也是个易容高手。
  情报员──青狼,以前曾是美国FBI的探员,对于资料汇集之迅速、完整,到目前为止仍无人可媲美。
  另外一个不在场的电脑天才──红狐,是团内唯一的女性,不仅对电脑内行,更是一等一的赌术高手。
  组里的每个人不仅有自己的专才,功夫更是一把罩。由于这几个人都是帮内重要的人物,于是为了他们的安全起见,白家向来只以绰号称呼他们。对于这几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厉害角色,多少人想窥其一二,但“云天盟”的保密措施实在太好了,所以截至目前为止,外界除了无法得知他们的真实姓名外,对于这几个身怀绝技的优秀人种,也无法一睹真面目。
  想当年“五色组”成立之初,白家最有权威的长老,也是白浩庭的祖母白老夫人,还曾极力反对,直到“五色组”频频为“云天盟”立功,她老人家才稍稍消弭了反对的声浪,不过偶尔想到仍会念上几句。在她老人家的观念里,“五色组”的成员都太年轻了,而且她也舍不得孙儿过分劳累,因此她每当见到其他组员总也会叨念几句,藉以表示她的不满。
  当初除了龙头白浩庭外,其余四人都为自己取好了绰号,并且相当有默契的均以颜色为字首。为了不破坏他们的和谐,白浩庭左思右想,终于在有一天游泳时,无意间瞥见自己从小戴到大的传家之宝,取名为“龙王”的汉朝金链,而自己又刚好属龙,于是决定以自己的姓,取绰号为──白龙。
  于是,冷静的白龙、聪明的蓝虎、杀人不眨眼的黑豹、帅气的青狼,和美丽、神秘的红狐就成了当今道上最闪亮的组合了。至今,道上的人仍不知享誉全省的“五色组”头头,就是现今“云天盟”的少当家──白浩庭。
  “好了吧!”白浩庭诙谐的看著青狼,他正忙著擦拭溢出嘴角的茶汁。
  白浩庭温文儒雅的模样,真的不容易让人相信他是个黑社会的大头头,青狼初次见到这号人物,还真吓了一大跳,而且别说是他了,就连一向稳如泰山的黑豹也大吃一惊。
  说真格的,他实在太斯文了,浑身上下充满了高贵的书卷气,说话也总是和气有礼,看起来倒像学校里那些文质彬彬的模范生,哪里像个“头头”?但是他偏偏又有种别人所不及的领袖气质,让人不知不觉就会信服他,唉!他的睿智和知人善用,以及对手下的交心,恐怕是非旁人所能及的。
  再说到他迷煞所有女人的俊逸脸孔,和颀长、健硕的身材就更气人了。在没遇到蓝虎及黑豹这些俊逸得吓人的血性兄弟之前,他一直以为自己的面孔是无人可敌的,谁知……
  唉!时也、命也、运也!非他所能也……
  “你还发呆,大伙就等你回答了!”蓝虎终究是沉不住气。
  “我赞成黑豹的话,什么事只要黑豹出马就没有办不成的。”青狼懒洋洋的回答,“但是为了怕雄老大耍小动作,我们还是得防著些。放心!这件事我巳经部署妥当,连一只蚂蚁、蟑螂都难逃我的眼线,别烦恼了。”
  说完,青狼即起身冲茶,一点也没将雄老大的威胁放在心上,此时泡茶对他而言才是天地间最重要的事呢!
  白浩庭从来不会担太多的心,因为他信任他的伙伴们。
  “红狐呢?怎么没看到她?”青狼转过头纳闷的问著老大。
  红狐虽是他们这里唯一的女性,但是办起事来可一点也不含糊,她著实值得让这些个大男人另眼相待。
  “我让她暗中陪我爸到台北参加范家的婚礼了。”
  白浩庭对红狐的身手有相当的信心,最近道上有太多的腥风血雨,虽说没人敢动他们,但是现在道上的义气已可说是荡然无存了,他不得不防著点。
  黑豹脸色凝重的听完白浩庭的话后,即若有所思的望向窗外。
  “范家?”青狼对于老帮主专程上台北去参加一个区区的小婚礼感到不解。
  白浩庭明白其余的两人也同样好奇他们和范家的关系,毕竟“五色组”的成立时间不够久,其他人当然不知道他们和范家的交情。
  “范楚天是我爸的结拜大哥。”白浩庭解了他们的疑惑。“其实他以前也是“云天盟”的一分子,只不过为了一些原因而离开了。”
  他不想说太多范家的事,从小他爸妈曾训示再三,不得让任何人知道范家和他们的交情,以免为范家招来不必要的麻烦。今天要不是他爸爸北上参加他们的婚礼,否则即使对这班出生入死的兄弟,他也绝不会透露半个字的。
  “说到婚礼,喂!老大,你什么时候请我们喝喜酒啊!”青狼当然清楚首领的保留,其余的两人也不是省油的灯哪!什么事该问,什么时候不能问,他们心里自然有分寸。
  蓝虎放松了紧绷的神经,也感兴趣的追问:“是啊!老太君不是每天都放录音带给你听吗?怎么,难不成你要让韦湘湘等一辈子?”
  白浩庭对于兄弟们的询问总是一笑置之,当然这回也不例外。“你们也不小了,每个都是三十而立之年了,自己不操心,倒先担心起我了。”
  总是闷不吭声的黑豹也难能可贵的开口了,“我们没有个跟前跟后的娘儿们。”黑豹的话虽少,不过每次说话总会获得大伙的共鸣。
  果然,这些难得轻松的粗犷汉子都因他的话而爆笑不已。
  白浩庭笑了,那温文儒雅又开朗的笑容,竟带了点孩子气,也莫怪那绝世美女韦湘湘会对他一往情深。
  “多谢抬举了!”白浩庭幽默的回应兄弟们的取笑,幽深的眼光里泛著不易察觉的赞同。
  蓝虎放松了时时警戒的心,洞悉而同情的看著老大,“你不懂得拒绝人,这样很容易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你又知道老大不喜欢那娘儿们了。”青狼拿著茶壶回座反驳。谁会讨厌那个温柔又娴淑的大美人?
  只有黑豹不发一语,迳自喝著青狼为他添加的茶水,这种儿女私情对他而言根本没必要,所以他也不想发表什么高论。白浩庭对于兄弟们的关心及争论,又是温和的一笑置之。
  青狼正想再说些什么,就听见会议室响起轻轻的敲门声。
  “进来。”白浩庭不卑不亢的命令著。
  这间会议室设在白家的深院,除非经过允许,否则一般人若擅自闯进,是要受帮规处罚的。这帮规可重可轻,除非必要,否则白浩庭是不兴血腥暴力那一套的,最重的刑罚也只是将其逐出帮。但是道上的人心知肚明,一旦有人被逐出“云天盟”,那就是死路一条,因为任谁都知道“云天盟”相当惜才,若非必要或罪大恶极是不可能轻易被迫离开的。
  这种罪大恶极被逐出帮的人,当然人人得而诛之,但是……
  哈!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众男子谈论的对象,“云天盟”资深长老韦之平的女儿──大美女韦湘湘小姐是也!
  韦湘湘识大体的站在门口,对著她心仪的对象轻柔的说著:“浩庭哥,奶奶说如果你开完会,就请到“茶院”一趟,茶叙的时间到了。”
  每天晚上九点是白家的茶叙时间,这规矩是白家奶奶定下来的,只要是白家人都不可有例外。照理说,白家是主持“云天盟”的重心,喝茶并不该占用了白家两位老少帮主的时间才是,但因白家奶奶从小受日式教育太深,对日本的茶道又情有独锺,就连白家的媳妇也要深谙这喝茶的艺术,想当初黎静──也就是白浩庭的妈──就是这样给磨出来一手泡茶的好功夫的。
  所谓茶叙,其实也正是白家进修的时间。茶叙有著共通的特点,就是可以收定神养心之效,方可抹去儿孙身上过多的杀气,这是白老夫人之所以如此严格规定的原因之一。另外,她也认为全家一道喝茶不仅可促进感情,她又可以每天见到白天一大早就出门的宝贝儿子和孙子,一举数得哪!老人家年纪一大把,早已过了争名夺利的大半生,该有的都有了,儿孙自然而然就成了她唯一的生活重心了。
  韦湘湘从小就喜欢白浩庭,多年来,韦家和白家比邻而居,她和白浩庭也等于是青梅竹马了。为了心仪的男子,也为了让老太君接受她,韦湘湘可是投其所好,下了好大一番工夫学习茶道,才让白老夫人心悦诚服的接受了她。因为和白家交情匪浅,所以韦湘湘也称白老夫人为奶奶。
  白浩庭朝她点头,“湘湘,麻烦你转告奶奶,等会儿我就过去。”
  “嗯。”韦湘湘听话的离开,但在离开前,又回眸依恋的看了一眼日渐英挺的白浩庭。
  “啧啧啧,可惜她喜欢的不是我,真可惜了……”又一次为她那无懈可击的美貌所倾倒的青狼故作埋怨道。他哪会知道这对白浩庭是要命的沉重负担。
  “你是因为老太君的关系吧!”蓝虎同情的拍拍老大的肩。
  老大是出了名的孝子,不但对父母言听计从,就是祖母的话也不敢违背半分。湘湘小姐漂亮得像个瓷器娃娃,她太柔弱了,不适合当这第一大帮的帮主夫人。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老大可能是碍于老太君喜欢湘湘小姐,所以才不便表明自己的态度。
  白浩庭站起来宣布散会,对于蓝虎的关心他只有心领了。
           ※        ※         ※
  “台中的那块土地我们已经谈了两年,上次白叔叔来的时候,我们不是还谈得好好的?没想到现在一切都评估好了,却在最后关头遇到固执的白家老夫人反对!”范修尧坐在客厅里,一反常态、烦躁的扒著已经凌乱不堪的头发,他快气炸了。
  范家的建筑事业已经独步全省,甚至扩展至海外了,白老夫人到底有什么不放心的?!
  范楚天示意儿子稍安勿躁,其实他也正为了这突然的变化而伤透脑筋。
  “白叔叔和老爸是拜把兄弟,五权路那块土地对他们来说,也不过是九牛一毛,为什么他们始终就不肯点头,和我们合资兴建商场呢?他们明知道这会为他们带来高于十倍的利润啊!”范修伦也不明白的直发牢骚,那白老夫人的固执实在无人能比。
  “你白叔叔已经跟白老夫人说过,也尽力了,那块土地就是无法动。而且那块土地登记在白老夫人的名下,就算你白叔叔有心想和我们合作也没法子。”范楚天也百思不得其解白老夫人不肯让出土地的原因。“也许她对土地有别的用途也说不定。”
  “但是那块土地对我们来说实在太重要了,范氏能不能多角化经营就靠这一战了,况且我们已经花费了太多的人力和物力,如果真要放弃,我怕公司的损失会相当惨重。”范修尧忧心忡忡。“据修伦估计,我们至少已经在这个案子上投入了两亿的资金!”
  范楚天的脸色因儿子的话而更加凝重,修伦是公司的财务经理,绝不会无的放矢。两亿对范氏而言虽不是很大的负担,但一下子去了这么笔钱也著实惊人。
  “也许我们该再度南下,拜访一下白老太太。”范修伦也是一脸的愤慨。
  范楚天太了解白老夫人的脾气了,如果他们贸贸然的行事,只会惹得她更加反感。“白老夫人不是这么容易就见得著的,前几次你们不是已经见识过了?”
  “那我们找白叔叔谈!”范修伦年轻气盛,硬是咽不下这口气。
  “不行!白叔叔要是知道我们损失这么多,一定会拿钱出来赔偿的,这样反而让白老夫人有话说。”范修尧深知白宏的义气,他绝不会眼睁睁让他们损失这么多钱的。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到底要怎么办?”范修伦越来越沉不住气,虽说他们对范家有恩,但也不能欺人太甚啊!
  “什么怎么办?”范舒荷顶著一头俏丽的短发,快活的跑进来。她讶异的看到范家的三个大男人都在家中,脸色却一个比一个黑。“你们怎么全在家?现在才三点耶!”
  范楚天喜欢女儿的新发型,虽然每个男人都喜见女人留长发,但是他例外,只要女儿高兴就好。“荷娃,把一头长发剪了,舍得吗?”
  范舒荷顺顺短了许多的头发,俏皮的眨眨眼,“当然舍得,这样洗头快多了。”
  本来自顾著烦恼的两兄弟一听,赶紧转身看一下她的新造型。“荷娃,你越来越不像个女人了喔!”范修伦昧著良心说谎,其实他欣赏极了妹妹的新发型。
  “乱讲!我倒觉得这样很有味道。”范舒荷不服气的拨著齐耳旁分的发丝。“你该庆幸我没整个打薄,削得像个男生头。”
  “是喔!”范修伦挑高了眉。
  “很好看:“范修尧毫不犹豫的赞道,顺手拉她挤坐在他和弟弟中间,温柔的抚著她柔软如丝的秀发,把一颗烦躁的心暂时丢到一旁去。
  “嗯,还是大哥最好。”范舒荷高兴的抱著范修尧,眼睛却瞪著旁边的范修伦。
  “不过,你最好先有心理准备!”范修尧低沉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
  她不明白的仰著九十度的头望著他,“为什么?”
  “说你呆你还真是呆!你想想,我们家谁最希望你做淑女的?”范修伦暗示她。
  经他这么一提,范舒荷真的开始担心了。她剪头发只是为了方便、轻松打理,根本没想到老妈那一关,这下子……
  “反正你们会帮我的,对不对?”范舒荷眼珠一溜,赖在范修尧的怀里撒娇。
  “这……我可不敢保证。”范修尧逗她,“老妈发威的样子,连老爸都怕,你说我能怎么办!”
  “那老爸要帮我。”范舒荷移到范楚天的旁边,可怜兮兮的搂著他,好像他不帮忙她就死定了。
  苏倩从厨房里端了水果出来,一时认不出背对她的女儿,只见老公亲密的搂著一个女人,她的醋缸子霎时打翻了。
  “范楚天!”她喝了好大一声,“砰!”的把水果盘“砸”在桌上,准备算帐。
  结果转身一照面,她才发现那女人……是她的荷娃!她竟然把一头美丽如丝的长发给剪了!
  范修尧和范修伦都因老妈的醋劲而抿嘴暗笑。
  “嗨!老妈。”范舒荷绽开个甜得腻死人的笑容,怯怯的打招呼。
  苏倩气在脸上,笑在心里。她又不是专制的女人,虽说她很舍不得荷娃剪去长发,但是她现在的模样确实更好看,她岂有反对之理?
  “哼!”苏倩装模作样的坐在老公身边。
  “敢问老妈刚刚可是在吃飞醋?”范舒荷到底是摸清了老妈的底细,明白她只是装个样子,于是她又开始调皮的天性。
  她的问话问得让憋笑在嘴裹的两位兄长肆无忌惮的放声大笑,开怀得完全忘了刚才的愤怒与颓丧。
  “你这死丫头,别的不会就学会贫嘴!”苏倩笑骂著,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你把餐厅送给了莲娃,以后有没有什么打算?”苏倩顺著她新出炉的短发,关心的问道。
  “到公司来帮忙好了。”范修尧建议道。
  范舒荷还没想过这个问题,也没想要到自家的公司上班。
  “算了吧!她没办法好好的做完一件事的,还是在家安心当个大小姐吧!”范修伦和她闹惯了,就喜欢和她斗上斗。
  “乱讲!你能做的我也能。”范舒荷最讨厌人家当她是在家混饭等嫁人的懦弱千金。“而且我大学四年的寒暑假也大多在公司度过。”
  “修伦,不要老逗你妹妹。”范楚天实在拿他们两个没辙。
  “不行,小哥老是看不起我,我一定要替公司做件大事,让他对我另眼相看。”范舒荷这次是铁了心了。
  她之所以会如此坚决,一方面是因为没事做,另一方面则是她多多少少嗅出了家里有麻烦,而身为范家一分子的她岂可坐视不理?
  不过,最大的因素还是在于老妈天天逼她替大哥找老婆,弄得她心力交瘁,只差离家出走一计。这次正好逮到机会!她可以藉赌气之名,行逃避之实,多棒啊!
  “大事?”范修尧对妹妹坚决的表情,突然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感觉。
  “对啊!最好能是对范家最重要而且艰难的事,这样才能显示出我的实力。”范舒荷极力争取。
  “好啊!爸、大哥,我们就把那件棘手的土地案交给她去交涉好了。”范修伦想也没想的顺口就溜了出来。
  经他这么一提,范修尧才恍然大悟那股奇怪的感觉是什么了。对啊!他怎么没想到?荷娃玩心虽重,但是办起事来可不马虎,况且她天生就具有良好的外交手腕。还记得三年前,他们和长忆也是因合资而谈不拢,结果尚在大学就读的荷二话不说,就去找长忆的董事长谈判,到最后不仅促成双方约合作,那位董事长更是极力的想收荷为乾女儿。
  范楚天恰巧也想起和长忆合作的事了,既然他们范家的男人都搞不定这件事,也许这娃儿会创造奇迹哦!况且,自从莲娃出嫁以后,荷娃一个人也满孤单的,顺便让她出去走走也好。台中那边有阿宏照顾著,他没什么好担心的,倒是荷娃直来直往的率性让他有些担心,因那白老大人是位传统的妇人,一切喜欢按规矩来,偏偏他家丫头最不吃这一套。
  唉!让她去那儿,也不知是幸或不幸?
  “好啊!”范舒荷不知是什么严重的事,只要能让她远离她妈妈的势力范围,别说是什么土地案了,就是上刀山、下油锅,她也愿意!
  “小丫头,先别高兴得太早!这件土地案的主人可不像长忆公司那位董事长那么好打发。我们已经谈了好久都没结果,老爸和修尧及我也出动了好几次,仍都谈不成,你不要太乐观了。”范修伦提醒著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妹,她好像认为不管什么事,只要一个天页无邪的微笑就可以万事OK!
  “反正我会尽力而为,如果真办不到,我也不会勉强自己。”范舒荷豁达的笑著。
  天底下本来就没有绝对的事,虽说是和小哥赌气,但她仍坚持一贯的理念,凡事只要尽力就好。
  范家的男人一听,皆相视而笑。这小姐活得的确比他们豁达多了,至少她不会想争名夺利。
  “小倩,你认为呢?”范楚天温柔的看向始终不发一言的妻子,经过了这么多年,她仍如少女般的美丽高雅。
  “是老太太反对吗?”苏情不避讳的询问丈夫。见他轻轻的点头,她才又沉思了一会儿。
  白家老太太的固执和传统确实是世间少见。她担心的望著一派乐天的女儿,心中作了决定。
  “也好,阿静还没见过我们家这娃儿,几次催她就是不肯南下,说是专程得太奇怪,好像让人选媳妇似的。”苏倩把当日这娃兄回答她的话,全都掀了出来。
  “本来就是啊!哪有人自己去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家中作客,而且一待就是个把月,又不是古时候皇帝选妃子。”范舒荷仍嘴硬的坚持著。不过说真格的,她现在倒很后悔没答应。那时候她若知道是到“云天盟”总部作客的话,别说是个把月了,就是待上一整年她都愿意!
  咦?……等等!
  “妈,这件土地案该不会和白家有关系吧!”范舒荷为自己的猜测紧张得整颗心都揪在一团了。
  “我们刚才没说吗?”范修尧纳闷于她突现的快乐。
  “没有!”范舒荷没好气的回答,随即又快活的问道:“这么说真的和白家有关罗!”说完,高兴又满足的绽出个比花儿更灿烂的笑容,也管不了全家人异样的眼光了。
  苏倩对于她的反应感到不安。不好!瞧她这副贼样子,准没好事,还是别让她去比较好些。“楚天,这件事我看……”苏倩轻轻摇头。
  “让我去,让我去嘛!”范舒荷岂肯放过这难得的机会?她几乎是哀求的搂著苏倩了。“如果你不让我去证明一下自己的实力,小哥肯定会笑我一辈子的。”说话的同时,范舒荷一边拚命的向范修伦使眼色。
  虽然不憧妹妹为何对白家这么感兴趣,范修伦仍及时发挥了不常表现的兄妹情,拔刀相助。“是呀!这丫头整天帮阿霖抓罪犯,难保哪天不会出事。我看还是让她到台中去修身养性好了,免得哪天真的出了什么纰漏。”
  范修伦不知道他的话已经在家里投下等于氢弹威力的震撼了。
  范舒荷一听,真不知道该感谢他这么帮倒忙,还是一把掐死他了事。但是,她知道自己的心里已经开始呻吟了……
  “什么!”不同的愤怒声果然从四周响起。
  苏倩从没这么恐惧过,她生气的扳开女儿环绕在她脖子上的手,顶著她的鼻子问道:“告诉我,你小哥说谎!”
  “我……”范舒荷讷讷的低头,不敢面对那么多双愤怒的眼睛,但是又说不出谎话。
  “修伦,你知道这件事,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们?”范修尧眼睛冒火的抓著弟弟的领子,一反平常洒脱无所谓的个性,家人至上哪!
  范修伦也为自己的无心之过而后悔,“因为我晓得阿霖会保护荷娃的,所以我才没说
  范修尧放下手,握紧拳头转向范舒荷,生气的吼她:“荷娃!”
  “你难道不知道这么做有多令人担心吗?”范楚天也压抑住心中的恐惧,严肃的语气吓得范舒荷头压得更低。
  “我……我……”平常伶牙俐齿的她竟然无言以对,只能支支吾吾的不知该如何是好。“我只是太无聊了,而且打击犯罪人人有责嘛!”
  “还辩!”范修尧的火气极大,范舒荷还真怕他一个不小心会把这个温暖的家给烧了。
  她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绞得双手痛得要命!
  “本来就是嘛!而且我都已经大学毕……毕……”范舒荷嘟著嘴巴咕哝,而且越说越大声、越理直气壮。可是当她扬起头,准备来一番长篇大论时,发现家人的眼睛都已气得充血了,只好再度垂下头,闭紧嘴巴,决定还是识相点好了。
  “好!这件土地案就交给你去交涉了,但是你住在台中这段期间,我会要阿宏把你看紧一点,你也要答应我不做出让我们担心的事,如何?”范楚天斩钉截铁的宣布他的决定,钱已不再要紧,女儿只有两个,不看著点怎么行?
  范舒荷一听,欣喜若狂的抬起头望著老爸,但是又不能表现得太明显,免得他又后悔。
  “好!”她假装很有悔意的点点头。
  “爸!”范修尧不赞成老爸的决定,荷娃好奇心太重了,难保她不会又在“云天盟”出什么乱子。
  苏倩倒是颇能了解老公的想法,他是想让女儿离开台北一阵子,藉由白老夫人让她收收心。“修尧,我也同意你爸爸的决定,你忘了白老夫人了吗?”
  范修尧和范修伦的脑中顿时浮起一张老人家的脸孔,看起来很不好惹,这么说……
  “好吧!既然你和爸都这么决定,我也无话可说。”范修尧看似恼怒,其实内心正在窃笑,这丫头有苦头吃了!
  “什么白老夫人啊!”范舒荷对家人态度一八0度的大转变,感到莫名其妙,甚至有些恐惧。
  “白家最有地位的老夫人,也就是你白叔叔的母亲,你去住人家家里可得守规矩点,不然白老夫人可会不高兴喔!”范修伦绘声绘影的要胁著。
  “这样吗?”范舒荷用食指支著下唇,为难的思索著,“要不然我住在台中的别墅里好了,这样应当就不会打扰到他们了。”她快活的献计,一点也不晓得家人的计谋。
  “不行!如果不住在白家,一切就免谈。”苏倩一口回绝。
  范舒荷望向范楚天想寻求支持,无奈她老爸也是摇头。
  “好嘛!”她只是不想造成人家的困扰嘛!既然他们这么坚持的话,她也没话好说,到时她如果和那老人家有什么摩擦,她可不管了。“那……我可不可以住人一点?”
  “你乾脆嫁到白家当媳妇算了。”范修尧取笑她这么喜欢住在人家家里。
  “大哥!”范舒荷娇嗔的努著小嘴。
  范氏夫妇也听得为之失笑。
  “荷娃,你爱住多久就住多久,你白叔叔不会反对的。”范楚天明白女儿对“云天盟”的好奇心。“不过……”他还是留有但书的。
  “不过怎样?”范舒荷紧张的问道。
  范楚天没回答,倒是苏倩替他说了。“不过你要是做了什么令我们蒙羞的事,被我们知道的话,你就准备收拾行李回来。”
  “唉!我怎么有种感觉,你们好像在唱双簧,一个唱一个搭的,默契还真是好。”范舒荷好笑的对著父母发表感言。反正白家她是去走了,一旦大事底定,她也就跟著放轻松了。
  苏倩伸手狠狠的在女儿脸上捏了一把,捏得范舒荷哀叫不已她才罢手。“你这丫头就爱作怪。”
  抚著红肿的脸颊,范舒荷假装呜咽的趴在范楚天宽阔的肩膀哭诉,“老爸,你老婆不仅爱吃醋,又好凶喔!”
  “范舒荷!”
  只见苏倩高亢的理音从屋里传出,紧接著是此起彼落的大笑声。
  范家的欢乐,似乎数十年如一日……
           ※        ※         ※
  “最近听说台中的帮派进了一批为数不少的海洛英,而且还听说最近台中地区有很多少女失踪,我担心她们是被卖掉了。”一位因操劳过度而早生华发的长者,忧心不已的对室内的人说道。而这批人正是中华民国最优秀的刑警,也是警界精英。
  “克森,上面批示这件事必须尽快解决,桃园那次的事件绝不能再发生。”主持的长者语气十分沉重。
  孟克霖吊儿郎当的翘起椅子,顺势靠著墙,“桃园那次是因为我们内部出了些问题,现在问题已经解决了,你老就别担心了。”孟克霖拍著胸脯大力的保证。
  陈世生很难不担心,因为据消息来源指出,这次事件的矛头都一致指向他们的头号大敌“云天盟”。“不要太轻敌了,“云天盟”之所以坐大,可不是全靠力气而来的。”
  “云天盟”!孟克森一听,立刻收起玩世不恭的表情。“不会吧!据我多年来的观察,“云天盟”应该不会做这种事。”
  现今已不再崇尚“盗亦有道”的黑道角头,在一些逞勇的小毛头乱放冷枪下,弄得道上人人自危。白家人之所以让他另眼相待,实在是因为他们相当重义气和江湖道义,要不是两边立场相对,他还真想结交白家父子这对叱吒黑道的人物。
  他的回答立刻变成大家瞪视的焦点。
  而虽然陈世生也认为不是“云天盟”所为,但是在罪证确凿前,每个帮派都有嫌疑。
  身为组长也是孟克霖好友的陈世生不得不出声,“克霖,不要忘记你是警察,在证据没有齐全前不要妄下断语,免得落人口实。”他不避讳的当著一班兄弟面前训他,“而且根据线报,最可疑的确实是“云天盟”。台中市的警方已经密切在监视白家了,你是这方面的高手,上面特别指定要你南下擒龙,你可以不必受限于台中市的警局,上面已经去函要他们全力配合你了。”
  孟克森当然知道他口中所说的龙,就是“云天盟”的老少帮主白家父子。“这么说,我得在台中耗上一段时间了。”
  “别埋怨了,这种天大的光荣别人可求之不得。”孟克霖旁边的同僚羡慕的拍了下他的肩膀。
  “是这样吗?老头。”孟克森双手优闲的交叠,那玩世不恭的注册调调又回来了。“唉!也好,台北的女孩看够了,下去看看台中的美女也不错。”
  室内突然响起了一堆怪叫声,他的话所获得的共鸣可真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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