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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一朵好看到近乎邪气的笑容,穆雷·塞德尼晃进房里挪揄说道:“我该怎么称呼你?说谎家还是大骗子?” 蓝咏薇瞪大杏眼,“你认为我在说谎?” “当然,除非你能证明你所说的话都是真的。” 蓝咏薇几乎为之气结,证明?她能怎么证明?拼凑一架模型飞机给这个冷血动物看?就算她真能变出一架模型飞机来,只怕他也不会相信吧?毕竟夏虫不可语冰,对一个连飞行是什么都不晓得的人来说,告诉他飞机是什么是毫无意义的,更何况对他解释自己是从未来世界来的呢! 于是她摇头,“我没有办法证明,反正要信不信随你。” “哦?”穆雷眼睛眯成一条线,俊美的脸上浮起一抹危险,“既然这样那我问你,你到底是谁?来蓝月山庄做什么?是谁派你来的?” “我说过了,我遇到强盗,不但被抢走了钱还被打伤脚。” “你是什么时间遇上强盗的?” 蓝咏薇回想着自己离开旅馆时的时间的下午二点五十分,先到麦当劳吃午餐后,才准备出发去找朋友,哪知朋友没找到却遇上劫匪,甚至被打昏后莫名其妙来到这个奇怪的年代。算算自己吃午餐逛街的时间,应该不到一小时,因此她说:“应该是四点钟的时候。” “但是我问过附近耕作的农夫,根本没有人在你说的那个时间里看到任何陌生人来过,你能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吗?” 蓝咏薇一愣,“你说什么?” 穆雷在床沿坐下,面对着她低声说:“这附近一带都是我的领地,只要有陌生人进来,马上就会有人前来告诉我,如果你真的在四点钟遇上强盗,那么应该会有人看见你才对,更何况你还受了伤,不是吗?” “可是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的确在四点时碰上那个人,他不但抢了我的钱,还有枪打我……” “你说谎!”穆雷一把揪住她的肩膀摇晃着:“你的脚根本不是枪伤,可见你的话没有一句是真的!说,你到底是谁?” “穆雷,不要这样,你吓着她了。”鲁道夫见状,急忙拉开穆雷。 “我没有说谎,我的确遇上了强盗,而且那个人还打伤我的头……”蓝咏薇摸着自己的头,想指出伤口给他看,岂知除了些微肿胀和疼痛外,她的小脑袋瓜竟完好如初,一点事也没有,这下轮到她瞠目结舌了。“这是怎么回事?我明明记得他用枪托打伤我的头,为什么我会……” 穆雷推开鲁道夫,满脸风暴地逼近蓝咏薇,并从口袋中取出一样东西晃了晃。“我问你,这是什么?” 蓝咏薇直盯着他手中的东西瞧,当她看清那正是母亲送给她,而她差点遗失的项链时整个人立即跳了起来,同时伸手便想抓。“那是我的项链,还我!” 穆雷轻松后退一步,避开蓝咏薇伸过来的头,这使得她不仅一举落空,还因此失去重心跌落床下。“好痛!” “你没事吧?”鲁道夫赶忙扶起她回到床上躺好。 然而蓝咏薇一心只想拿回想项链,根本不理会他的好意。她推开鲁道夫,直直向穆雷走去,对着他伸手。“还我!” “你先告诉我,你怎么会有这条项链。” “那是我妈妈送给我的。” “你母亲?你母亲是谁?她为什么有这条项链?” “我母亲就是我母亲,和你没有任何关系,而且我也没有告诉你的必要,把项链还我!”蓝咏薇赤着脚走近穆雷,仰起苍白却美得惊人的小脸瞪着他。 “还我!” 一旁的鲁道夫不明所以,也跟着附和:“穆雷,既然那是她母亲送的,我想你就还给她好了。” 穆雷冷然地看了鲁道夫一眼,“你大概不知道这条项链长得什么样子吧?” 鲁道夫摇摇头。 穆雷举高项链,“你先看看再说。” 鲁道夫走上前几步,当他瞧见那条新月形,两个尖端用箭连起来的项链时不觉脸色一白,“这是……” “这是我送给约瑟芬的项链,在她失踪后,这条项链也跟着失踪,没想到竟会在她身上出现。”穆雷转向蓝咏薇,“你母亲和约瑟芬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她会有这条项链?” 蓝咏薇觉得自己快要昏倒了,她不知道为什么一条项链会引起他的兴趣,她实在看不出这条项链有什么特别之处。她之所以会如此重视它,只因为它是母亲送给她的礼物,完全没有其他因素,但显然眼前这两个男人并不这么想。 她没好气地说:“当然是买来的,在台湾只要你有钱,到处都可以买到这种项链,而且你想买几条就买几条,没有人管你。还有,我不知道我母亲和约瑟芬之间有什么关系,我也不认为一个将近二百年后的女人会认识你们的约瑟芬,除非我母亲也像我一样,曾经流落到你这个奇怪的年代来。” 她那一串的解释让穆雷不觉地皱起眉头,“你说这条项链是买来的?” “当然,难道是我抢来的?或者你想说我谋杀了约瑟芬?” 穆雷脸色一阵铁青,湛蓝的眼突然凝成冰海,他定定瞅着蓝咏薇看,久久,才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问:“她在哪里?” “你说什么?” “我问你约瑟芬在哪里?” 他的话教蓝咏薇更莫名其妙了,先是项链,然后是约瑟芬,接下来难道他要问他女儿去哪里吗? “我不知道……” 穆雷并没有耐心听她辩解,他猛地抓住她的手,丝毫不在乎她才刚醒,连一口水都还没喝呢! “这条项链她向来不离身,你既然有她的项链,一定知道她在哪里。” “我说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难道是聋子,听不懂话吗?”蓝咏薇气急败坏地挣脱他的手。 穆雷眼一幕,“你不说?没关系,我会让你说出来的。”他转向鲁道夫,“鲁道夫,看好她,除非她说出约瑟芬的下落,否则不准她下楼,也不准她离开,知道吗?” 蓝咏薇大惊失色,她一把扯住穆雷的衣袖,“你不能这样做,这样做是犯法的……” “那就告诉我约瑟芬在哪里!”他停下脚步说道。 她根本不认识约瑟芬,甚至今天才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又怎么会知道呢?“我不知道……” 穆雷怒眼一瞪,冷冷地摔上门离开,留下错愕的蓝咏薇和满脸复杂神情的鲁道夫。 ☆ ☆ ☆ “薇薇,拜托你吃点东西好吗?这样下去,你会生病的。”坐在蓝咏薇身旁,鲁道夫低声哀求着,打从她来到蓝月山庄以来,除了喝水外,她还没吃过东西哪! 蓝咏薇面无表情地瞪着窗外飞逝的白云,拿起一杯水一饮而尽。“除非你让我离开这儿,否则我宁可饿死。” “我不能,而且就算我答应你离开,穆雷也不会准的,所以为了你自己的身体着想,你还是把东西吃掉,好不好?” “我说过我根本不认识约瑟芬,也不知道约瑟芬在哪里,为什么你们都不相信?” “因为你有约瑟芬的项链。”鲁道夫无奈地瞪着那一盘盘看起来精致可口的菜肴说道。 对于项链的由来,蓝咏薇已经懒的解释了,反正不管她怎么说,这群古代人就是不相信,更别提要解释自己是从什么地方、什么年代来的。 “约瑟芬是穆雷的妻子,她在十八岁那年嫁给穆雷,并为他生下黛西雅,两人的感情一直很好,可以说是人见人羡的一对。但不知道为什么,有一天,约瑟芬突然失踪了,任凭我们怎么找,就是找不到她。” “哦?那项链呢?为什么牟雷看到项链就逼着我问约瑟芬的下落?”鲁道夫的描述转移了蓝咏薇的注意力。 “项链是约瑟芬嫁给穆雷时,穆雷亲手为她戴上的,因为那是塞德尼家族的信物,而约瑟芬也很珍惜,很喜欢它,所以从戴上去后就没有取下来过。没想到约瑟芬却失踪了,项链自然也跟着消失无踪,直到那天在林子遇到你,我们又重新见到这条项链。” “他很爱约瑟芬吗?”这个“他”自然是指穆雷了。 “应该吧!约瑟芬失踪时,穆雷就像发了疯似的到处寻找,只差没把蓝月山庄翻过来,之后,更是过了一段惨淡悲伤的日子,所以你可以想见在乍见这条项链时,穆雷心中会有多激动了。” 蓝咏薇点点头,“我可以理解这种心情,只是他没有理由把我囚禁在这儿,因为我真的不知道约瑟芬在哪里。” “但是穆雷认为你可以帮他找到约瑟芬,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你离开的。” “这不公平。我根本不认识约瑟芬,也很这件事毫无关系,凭什么要把我留下来?”蓝咏薇气愤地转向鲁道夫,“鲁道夫,他不相信我,难道你也不相信我吗?” 鲁道夫一愣,他当然相信她,其实打从在林子里第一次见到这个黑发的陌生女子,他就对她很有好感,因此也很自然地相信她所说的话。 “我当然相信你!” “既然如此,你放我离开这儿好不好?” 鲁道夫摇头,“对不起,我办不到。” “为什么?你也认为我和约瑟芬的失踪有关?” “我相信你不认识约瑟芬,也和约瑟芬的失踪无关。”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离开?” “因为你有项链。” 蓝咏薇觉得自己快昏倒了,怎么这些人都一样?竟然只凭一条项链来决断一个人的去留! “我说过项链是我母亲送我的……” 鲁道夫微笑地打断她的话:“我们不要再谈项链,多告诉我一些你的事好吗?像你昨天提到的电脑,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你说它会像人一样会计算,会思考,这是真的吗?” 蓝咏薇忽地站起身指着门说:“既然你不相信我,那么我所说的一切也都不具任何意义,你走吧!我想休息了。” “薇薇,不要这样……” “滚,我不想再见到你,滚!” “薇薇……”鲁道夫站起身还想说什么,但蓝咏薇已经拿起一个篮子扔了过来。 “滚,我不要再看到你们任何人,滚,滚得越远越好!” 若非鲁道夫闪得快,只怕现在他已经头破血流了。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他不是傻瓜,自然不会呆站在这里任凭一堆盘子来砸自己的头,当下三步并两步跑到门口。“你别生气,我走就是了。” “滚!”砰地一声,盘子摔在关起的门重重落死,那落在地上的碎片就如同她绝望的心,再也复合不起来。 老天,为什么会是她呢?为什么她高高兴兴出来旅行,却遇上这种连做梦都梦不到的事,还莫名其妙被拉入人口失踪案?现在可好,让人囚禁在着火儿,别说离开,连下楼都有问题;想到这儿,一抹悲凄充塞在心中,泪水顿时不听话地流了下来。 她好想家,好想爸爸、妈妈,好想姐姐,还有那破旧却温馨的小公寓,好想她学校的同事和学生,也好想台北市那脏乱却熟悉的环境。 一直以来,她都觉得台北是个不宜人居的地方,虽然她在那里居住了二十五个年头,却每每从国外旅行回来一趟,就有一种自己是住在猪窝里的感觉。可是现在,她却怀念起台北的拥塞与繁忙,更想念和友人一同逛夜市的时光,如今这些都只能在梦里寻找了。 这辈子,她还有机会回到台湾吗? 蓝咏薇泪掉得更凶了,她趴在床上,几乎哭得喘不过气来,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个地方,要怎么样才能回去;是不是要再遇上一次强盗,再让人打昏一次,她才能回到原来的世界? 嗯!一定是这样,因为她不就是让人打昏了才到这儿来的?说不定她在昏过去一次就可以回去了。 于是蓝咏薇东张西望,希望能找到什么东西把自己打昏,奈何这房间里连个花瓶也没有,更别提棍子了!无法可想之下,她只有硬着头皮去撞墙壁,结果墙是撞了,她也昏了,只是醒来却还是发现自己躺在原来的房间里,哪里也没去。 既然把自己撞昏没有用,那么该用什么方法呢? 蓝咏薇捧着头努力地想,终于她想到了,如果再回到那个林子里,是不是就可以回到台湾去? 对,这次一定没有错了,只要回到那个林子,然后再找什么东西把自己打昏,她就可以回台湾了,她相信那座林子,必定有个时空磁场在,否则她哪里不好落,偏偏落在那儿? 主意一打定,蓝咏薇开始想着怎么才能让自己离开蓝月山庄,从到这儿以来,她连楼都没有下,成天被关在这房间里,要怎么走呢?再说鲁道夫每次来看过自己以后,都会顺手把房门锁上,所以说从门出去是不可能了,只能从窗户……窗户? 盯着这扇洛可可式的窗户,含泪的眼中浮起一抹笑意,楼并不算高,窗户也还容得下一个人穿过去,所以只要找到绳子就成了。 不必搜寻也知道这房里不会有绳子,唯一可以用的就是床单。 当下蓝咏薇将被单撕成一长条一长条,再绑在一起,然后用力地将一头绑在床脚下,趁着四下无人之际将被单垂落窗外,随即撩起裙摆往下爬。 幸好她的运动神经一向不错,否则还真不知该怎么从二楼下来呢! 就在蓝咏薇即将大功告成,顺利抵达地面的瞬间,一个似曾相识的甜腻童音赫然在她脚底下响起。 “你在做什么?” 这声音让蓝咏薇大惊失色,手一滑,整个人砰地摔落在地上。“好痛!” “你不要紧吧?”小小的影子罩在跌躺在地的蓝咏薇身上,甜美的笑容有着一抹无辜。 蓝咏薇痛苦地坐在地上,瞪着眼前这如天使般可爱的面容,“是你!” 小女孩点点头,也跟着蹲下身子,“你为什么不走楼梯,而要从窗户下来?” “你叫黛西雅是不是?”蓝咏薇认得这个金发碧眼又可人的小女孩,她正是那天洒了自己一身水的那个小天使,而她,就是穆雷的女儿。 黛西雅根本不理会她的问题,只是很固执地重复着:“你为什么要从窗户下来?” 揉揉自己摔疼的屁股站起来,蓝咏薇不禁庆幸自己没有从很高的地方摔下来,否则她可能不是摔疼屁股而是摔断腿了。 “我想离开这儿,你能告诉我要怎么走吗?”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为什么要从窗户下来?”显然黛西雅也很她的父亲一样固执,非得得到想要的答案不可! 蓝咏薇轻叹口气,“是你爸爸把我关在楼上不让我下来,所以我只好爬窗户了。” “哦?”黛西雅疑惑地偏过头,“他为什么关你?你做了什么坏事吗?” “没有,我怎么会做坏事?我只不过刚好有一条他想要的项链罢了!黛西雅,你能告诉我,我要走哪个门出去才不会被发现呢?” “当然,跟我来。”黛西雅甜甜一笑,牵着蓝咏薇的手在偌大的花园中东钻西走,好半天后,才来到一处好像是马厩的地方。 空气中充斥着一股混合饲料与粪便的奇特味道,再加上一匹匹高大又喷着浊热气息的马,蓝咏薇忍不住又头痛起来。“黛西雅,我只是要你带我离开这儿,并没有要你带我来马房啊!” “我知道,但这儿有一个门可以出去,你只要骑上马,不用多久就可以离开蓝月山庄了。” 蓝咏薇瞪大眼睛,“骑马离开?” “对啊!而且要骑上黑星,这样就算爸爸发现了也追不上你,因为黑星是所有马中跑得最快的。”黛西压指着一匹额头上有白色星纹的骏马。 “可是我不会……” “你不会骑马?” “不,我是说这种跑得很快的马通常都只听主人的话,我不是它的主人,恐怕没办法骑它。” “黑星虽然跑得很快,却很听话,每次我要练习骑马,爸爸都让我骑黑星。”黛西雅狐疑地抬起头看着蓝咏薇,“还是你根本不会骑马?” “我当然会骑马。”蓝咏薇急急打断黛西雅的话,她当然会骑马,只是不了解马的习性让她有些不安。不过,正如黛西雅所说,骑马是离开蓝月山庄最快的防范,她管不了那么多了。 当下想都没想,便将黑星从马厩中牵出,临上马前,她对黛西雅说:“黛西雅,我会把马绑在树林里,记得告诉鲁道夫去那马牵回来,知道吗?” 黛西雅笑开脸直点头,同时挥挥手说再见。 蓝咏薇怀着不安的心情,笨拙地爬上马,深吸口气再轻轻一踢马腹,她以为这样黑星就会抬腿奔驰,哪晓得黑星站在原地连动都不动。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它连动都不动? 正当蓝咏薇疑惑之际,黛西雅拿过一条马鞭,“你得打它一下,否则黑星不知道你要做什么。” 接过马鞭,蓝咏薇重新调整坐姿与呼吸,然后挥鞭。 岂料黑星像受到惊吓似地猛然以后腿站立起来,跟着长啸一声,开始用惊人的速度往前奔驰,若不是蓝咏薇紧抱着马背,只怕已经摔落地了。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黑星会出现这种反应?莫非它…… 不过蓝咏薇完全没有时间去理会黑星为什么会这样,现在她只想让它停下来,但她发现了一件更可怕的事,她根本无法让黑星停下来,因为这匹马就像疯了一般拼命向前奔驰,任凭她怎么拉缰绳就是无法停下它。 老天,谁来救救她啊! “救命啊!救命啊!” ------------------ 晋江文学城 Omi扫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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