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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对秦家的兄妹长得真是好!又有礼貌,可不像有些人长得好些可就骄了。”于母在饭桌上叨念着:“尤其是那个雪航,年纪轻轻的就当了大副了,真是上进的好孩子。” 于父兴味昂然的听着:“阿静,倒是很少听见你妈这样夸过谁,那对兄妹那么好,哪天介绍给爸爸认识认识。” “还说呢!妈一见到人家就问个没完,人家还以为妈是调查户口的。”于静笑道。 “现在又说起来了,你不喜欢那个秦雪航,那你和他嘀咕半天嘀咕些什么?” “妈!” “好!好!好!不说,不说,”于母笑着。 于静微红着脸,低下头安静的扒着饭。 于家两老交换心领神会的一眼。 “妈,你是不是很不喜欢寇飞鹰?”她突然放下碗筷。 于母支吾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怎么会不喜欢飞鹰呢? 飞鹰人长得高拔挺帅,嘴巴又甜,眉宇之间虽然总闪着一股顽皮的流气,但是那只会使他看起来更得人缘。 她怎么会不喜欢呢?如果她能有这样一个儿子,只怕早就笑得合不拢嘴了,可是—— “我不是不喜欢飞鹰,那孩子嘴巴又甜又可爱,妈怎么会不喜欢呢?” 于静狐疑着,于母在和飞鹰的几次见面中总是对他保持距离的态度实在不像一贯的作风。 “妈只顾虑你,飞鹰也是圈子里的人,你们走太近会招来闲话的。”于母匆忙的找出个理由,却无法直视她的丈夫及女儿的眼光。 她只好点点头,不再追问下去。隐约中她知道母亲在担心什么,而她无法想,也不愿去想那种可能性。 “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别太操心。”于春秋意味深长的说了这么一句。 她们不再说话,似乎全在避免那可能会提及的往事。 元月份的清晨冷得叫人打哆嗦,在这种天气下拍戏是无可言喻的滋味,连手脚都要冻僵似的。 雪农不禁想起当年的法国。 那时,下雪是她的幸运日,她的母亲极为畏冷,只要气温稍低,她就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取暖而不会去管她的衣着是否端庄,礼貌是否合宜。 当年的自己总是天天期盼着下雪。 这些事她已经许多年不再想起了,琳达与韦恩的再度出现,勾起了她昔日的许多回忆。 “卡!搞什么鬼?”高林暴怒地大吼:“再不拍天都亮了!你们情愿一点行不行?” 几天阴雨绵绵的日子似乎使所有的人的情绪都变得恶劣,连工作人员都是有气无力的。 雪农望向飞鹰,他满脸的阴云却不是由于天气,更不是戏剧上的要求。 她知道他是真的在生她的气。 昨天的谈话造成的后遗症使他今天到目前为止没对她好好的说过半句话。 “寇飞鹰!你懂不懂得什么叫犹豫?犹豫!” 飞鹰阴森地瞪着他:“犹豫是什么颜色?什么样子?麻烦你找出来我看看。” 高林愣了半晌,竟咕哝着回到小荧幕旁:“很好笑。” 雪农忍住一声笑,愉快的看着高林无可奈何的脸。 飞鹰的确懂得如何治他,对一个刚出道不久的演员来说,他的胆量令人欣赏。 “我们再来一次。” 镜头前惊惧的男女主角紧紧的拥抱在一起,而飞鹰戴着墨镜,持着消音手枪冷冷的站在他们面前。 气氛明显紧张起来。 终于飞鹰持着枪的手缓缓的放了下来,正在转身,蓦地却平地响起一声枪声—— 墨镜飞掉在地上摔了粉碎—— 鲜血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染红了地上的积水。 飞鹰的黑夹克布满大半片刺目的鲜红,他缓缓跪在地上,抬起双眼,痛楚的望向女主角。 “——我——爱——你——” 女主角发出凄厉的尖叫…… 另一个男演员持着犹在冒烟的手枪,怔怔的站在不远处。男主角紧拥着哭泣的女子缓缓的走向雨雾中。 地上的男人一动也不动的躺在雨中,身上仿佛盖了一层红布…… “卡!好极了!” 高林欣悦的大喊震醒了秦雪农。 这个场面如此逼真,他身上那一片红如此刺目,他那眼神如此地痛楚,却犹带着一丝无法回头的悲哀—— 她的手脚冰得使她无法克制的打颤。 如果她不带飞鹰走入荧光幕,她的下场是否也就如同剧中的人物? 有着无法回头的悲哀?有着无法挽回的沉痛? 高林在她的耳边兴奋的说些什么她不清楚,她只看到飞鹰高大的身躯缓缓从地上爬起,他的眼睛怔忪着,仿佛真是自地狱走了一遭回来。 她必须克制自己,花尽每一分力气克制住自己,否则她会冲向他,紧紧地抱住他,说上一千遍的谢天谢地!他不是真的死了。 压抑在心头的那颗大石终于放下,她轻松得想痛哭一场——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高林关怀地摸她的额头:“我说的话你听见没有?” 她终于回过神来,勉强对他微笑:“什么事?” “飞鹰的戏份拍完啦!这部戏的演员们全都爱死他了,我们想帮他弄个庆功宴。” “想喝酒罢了!还真是会找名目。”她笑道。 高林有些不好意思地耸耸肩:“差不多啦!你觉得如何!” “当然可以,只要他没接通告我就不反对。” “他今天晚上没事。”他迅速说道。 雪农斜睨他:“你怎么知道?” “飞鹰自个儿说的啊!他说除非你答应,否则他不去任何地方。”他意味深长的看着她:“难得有这么注意经纪人的演员哦!” 一阵温热的暖流使她的手脚解冻,她微微一笑:“那你们就去吧!” “如果你不去,那我也不去。”飞鹰突然出现在她的身后,擦着自己滴着水的头发。 “可是——”她犹豫着。 “看到犹豫的样子了吧!”高林取笑。 “雪航今天一个人在家,我不太放心他。” 飞鹰的脸上出现厌恶的表情:“他又不是小孩子,何况他那么厉害,难道还会有什么事情是他自己处理不了的?” 她想反驳,却也知道他不明白他们的事。 雪农没有开口,就算她在,那又于事何补呢?雪航和琳达的事必须由他们自己解决。 她望向飞鹰,他那种故作无所谓,眼神里却透露着希祈的神色使她心软。 这个庆功宴对他来说意义非凡;这是他第一部完成的电影,也是他跨入电影界的第一步。 说什么她都无法拒绝他!“好吧!” 飞鹰的脸上那种松了口气的样子如此明显,竟使他自己也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于静有些心不在焉的卸着妆。 今天没有飞鹰的戏,他不会来,那秦雪农当然也不会出现,所以—— 她这两天一直念念不忘的那个男子也不会出现,她有些失望,尽管她很少交际,但不至于傻得不明白自己的心理,她有些惊慌。 “阿静!看看谁来了。”于母的声音带着惊喜。 “于小姐。” 是他!她不会忘记这个略带某种口音的低沉男音的!“秦先生。” 秦雪航正站在门口,对她展示他那魅力十足的男性微笑。 她卸了胭脂的脸蓦然红得像是朝霞:“你怎么来了!今天没有飞鹰的戏。” “我知道,我是正好经过这里,所以就进来碰碰运气,没想到真的遇到于伯母。”他含笑回答。 于母匆匆地收拾化妆台上的东西:“我们阿静也刚下戏,刚好没事——” “妈!” 于母假装疲惫地伸伸腰:“我这把老骨头是不行了,才拍了一天就受不了了,你们自己出去玩玩吧!我可要先回家去休息了。” “我和您一起回去。”于静提起化妆箱。 “我开车送你们吧!”雪航欲接过于母手上的衣箱。 于母连忙挥挥手:“不用了!我自己叫车回去就行了。你们出去走一趟吧。” 于静又是尴尬又是欢喜,可是没见过哪个星妈作媒作得那么明显的,她又羞又气:“妈!您说什么嘛!” “你啊,整天不是拍戏就是窝在家里,再不出去走走,人家还以为你得了自闭症呢!”于母抢过于静手上的化妆箱:“去!去!去!我待会儿自个儿走。” “可是——” 雪航看见于母对他使的眼色,他微笑一笑,像参与什么阴谋似的:“既然于伯母都这么说了,那我们就走吧!” 于静看看自己的母亲,又看看雪航含笑的眸子,终于放弃了矜持:“那——妈,您自己小心点!” “行了!行了!去吧!我和你爸不等你吃饭了。”于母喜孜孜的回答。 于静红着一张脸,跟着雪航走出电视台。 于母在身后发出一个会心的微笑。 “于伯母真开放。”在车上时,雪航这样说。 于静很害羞,她朝他五官分明的侧脸腼腆的微笑:“我妈很喜欢你。” “哦?”雪航轻笑:“那你呢?” “我?” 在红灯前停下车,他专注的盯着她看,神色非常认真:“对啊!那你喜欢不喜欢我?” 于静羞得别过头去,局促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她嗫嚅着说不出来。 雪航微微一笑:“放心,我不是那种非要得到答案才肯罢休的人,我会等你想清楚的。” 她感激的松驰自己的神经:“谢谢你。” “想去哪里吃饭?” 于静想了一想:“我没有特别偏好的地方,只要不是太正式就行了。” “法国餐厅好吗?” “好。” “来!干杯!” 在市区的一家海产餐厅中,秦雪农和高林一票人正热烈的进行着他们的欢宴。 这部片子组合的工作人员和港台的演员们全都打成一片,大家有说有笑的大快朵颐,一付不醉不休的样子。 最高兴的应该就是飞鹰了,他和所有的人称兄道弟,相处极为融洽,和时下一般不管在荧幕上是多么亲密的伙伴,等一下了妆便形同陌路的演员们不同。 或许是因为他爽朗的性格和不拘小节的态度,也或许是因为他拍戏的敬业与热忱。总之,对他的戏份已杀青,将不会再出现在现场的事情,他们似乎是真的很依依难舍。 雪农有些格格不入的感觉。 在拍片中,她一直是个只会催促飞鹰动作快一点的经纪人,一直是个旁观者,无论她多么能够体会他们的辛酸甘苦,她总是个旁观者。 所以在这种场合,她无法自在。 “秦小姐,喝啊!怎么动都不动酒杯呢?”一个对她频频示好的男星将酒杯送到她的唇边:“喝嘛!” “我——” “我来!”飞鹰接过她的酒杯,面不改色的一仰而尽引起众人的喧哗。 “哇!真够意思!我只听说过经纪人代演员挡酒,可没听说过演员替经纪人挡酒的。”那个男星有些不悦,口气也带着点酸味。 雪农微微一笑:“我可是他的收入来源,他不好好保护我怎么行?” 他们大笑起来,那瞬间的不愉快旋即消失。 雪农松了口气,现在正是飞鹰最重要的关卡,只要稍有闪失,对他的前途大有影响,她必须步步为营。 飞鹰痛楚的眼神掠过她的心底,她提醒自己再一次忽略他。 他却别开视线摇摇摆摆的起身走向洗手间。 雪农等了一下,便有些不放心的跟了上去。 “来嘛!这么久不见,你一点都不想我啊?现在当了大明星了就什么都忘了,嗯?” 洗手间前,飞鹰倚在门中,一名妖娆的女人挂在他的身上,正亲怩的解着他胸前的衣扣。 她忍住欲呕的感觉,强迫自己冷静:“飞鹰,大家都在等你。” “等我?”他邪气地朝她微笑:“等我做什么?你没看到我正在忙吗?” 那名女子媚笑着倚在他的身上,冷冷的瞅着她:“阿寇,这女人是谁啊,讲话的口气好像你妈哦!” 飞鹰亲怩地抱着她:“她是啊!她是我的经纪人,好像舞厅的妈妈桑一样,全是管价钱的,现在我值不少钱了,你要不要买我出场。” 雪农睁大双眼,泪水不听使唤的在眼眶中打转。 原来他是这样想她的…… “你醉了!我扶你回去吧!” “才不要!阿寇今天要去我那里。”女人妖娆地朝飞鹰微笑。 飞鹰竟没有拒绝,他一手扶着女人的腰,一手拉拉自己的衣服:“对!我今天要去阿红姐那里。” “不行!”她斩钉截铁的开口:“现在跟我回去!” 阿红凶狠的盯着她:“你是个什么东西?我说阿寇要跟我走就是他要跟我走!难不成你还真要我付出场费?” “我自己付——”他抽出皮夹,在雪农的眼前晃了晃:“要——多少——” “够了!”高林忿怒的声音出现。 雪农背过身子,仰头让灸热的泪水流进肚子里。 “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高林老实不客气的推开阿红,自己扶住飞鹰:“小姐,我不想让你难看,你快走吧!”阿红气了,她恼怒地大叫:“你是个什么东西——” “滚!”雪农冷冷的打断她,完全看不出她的情绪:“我不会让你接近他的,不过,你要想丢脸我不介意。” 阿红铁青着脸,正要发作,却瞥见两名高大的工作人员正虎视眈眈的瞅着她。“你他妈的给老娘记住!我一定会讨回来!”她狠狠的诅咒,一扭腰转身离去。 “高林——你——飞鹰和你住一晚好不好?”雪农困难的说着。 “我知道。”高林叹息似的回答。 秦雪农强忍着眼泪,匆匆走出这一家伤心餐厅。 高林冷冷的瞅着寇飞鹰:“你他妈的真是个混蛋!” “我知道。”飞鹰拨开他的手:“我知道。” 法国餐厅的情调幽雅得仿佛真的置身在法国,于静有些不自在的坐在椅子上。 “不喜欢吗?”雪航关心地。 “没有,只不过——”她拉拉自己随意的衣服:“我的穿着不适合在这种地方。” 他笑了,仿佛不太相信像她这样一个大明星会有这种举动:“你很好。” “他们都在看我。” “那是因为你漂亮,他们羡慕你。” 侍者走了过来,他们各自点了菜。 秦雪航啜着手中的餐前酒,藉着灯光打量着她。 于静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直勾勾的盯着桌上雪白的桌布。 在荧幕上的她超脱特立,而在荧幕下的她的本性却是害羞而且沉默。 雪航爱怜的轻握住她的手:“和我在一起使你很不自在?” 她的脸又红了:“没有,只是和你还不是很熟悉,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她嗫嚅着坦白。 “你好爱脸红,从来没见过哪个女孩像你这么会脸红的,好可爱。”他轻笑。 于静撇撇嘴:“以前我总是因为这样被人取笑。” “我不是在取笑你,我觉得你很特别。”雪航认真地:“我在电视上看过你,和你本人并不一样。” 于静悄悄地收回自己的手:“我是个演员,演什么就要像什么,但在真正的生活中,我只扮演我自己。” “不会很困难吗?”他思索着适当的字眼:“我的意思是说——和你的本性不合。” 她灿然微笑:“起先我也以为会很难,可是一旦突破自己的心理阻碍,就变得很简单了,以前我很胆小,现在反而不会了。” 他着迷的看着她灿烂的笑容,发觉只要把话题移转到她所熟悉的范围,她便会脱离她的羞涩和沉默,像个小女孩般的自在地与他谈话。 直到他们吃完饭,雪航都巧妙的引导着她说话,没多久,他们竟像对老朋友般的熟悉了。 “你一定认为我很括噪。”她害羞的将脸藏在咖啡杯后。 雪航轻笑:“才不会!我很喜欢听你说话,对一个长年在海上只能和自己说话的人来说,可以听听别人说话是难得的享受。” “你们的船不是很大吗?” “问题是从事探测的工作不能掉以轻心,谁也没空理会别人啊!” 于静的脸上有着深刻的同情:“你不会很寂寞吗?” “以前不会,我是这几年才改从事深海探测船的。以前我待过捕渔船、客轮和油轮,全都是很热闹的船。”雪航仔细的向她介绍各种船只的不同和性质,注意到她像个学生一样专心。 “你是个很好的倾听者。” 于静竟调皮的朝他一笑:“对于一个长年只能听流言和教训的演员来说,可以听听海洋的声音是一件很令人愉快的事。” 雪航大笑,惊奇地眨眨眼:“海洋的声音?你是个诗人呢!” 他们愉快的相视而笑,正准备起身离开—— “Shaki!” 秦雪航一震。 高挑美艳的琳达极其优雅的向他们这一桌走来。 “我们走吧!”他拉着于静往门口走。 “Shaki,多年不见,你连个招呼都不肯跟我打吗?”琳达哀怨的声音令人动容。 雪航冷笑一声,朝她夸张的行个法国礼:“晚安夫人。” 琳达幽怨的看着他:“我从那么远的法国来这里找你,你就这样讽刺我?” “你的中文学得很不好,琳达。”雪航面无表情的看着她:“雪农必然已经警告过你接近我的后果,你的胆子很大。” “我们不能谈谈吗?”她凄然。 “没有什么好谈的,我还有同伴,失陪了。” 雪航拉着一脸茫然的于静头也不回的走出法国餐厅。 “雪航?”于静试探性的轻轻唤,拉拉他的衣袖。 他朝她苦笑:“对不起!吓到你了?” 她摇摇头:“当然没有,那个女人是谁?你们很熟吗?”她话才说完便立刻掩住嘴,一脸的歉然:“对不起,我不该问的。” 秦雪航温柔的握住她的小手:“她是我法国的远房表妹,名叫琳达,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你想听吗?” 于静凝视他温柔的眼,犹豫着轻轻点头。 雪航替她拉好风衣,挽着她走在人行道上,娓娓地向她倾诉十二年前的一切。 在一个没有星光的夜晚,他的生命中出现了长久以来的第一个女人。 秦雪农踉跄的冲进自己的小窝中,将自己抛在床上狠狠的痛哭起来。 她从来不知道言词可以伤人至此! 更从来不知道那样伤人的话竟会从寇飞鹰的口中吐出来。 在那一瞬间,她的超然,她的冷漠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对他拆下了自己的面具,却得来一个这样永不会愈合的伤口。 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她? 她又能安慰自己什么? 从一开始她便知道飞鹰是个怎么样的,而她却企图去改变他,用所有的完善的羽毛去装饰他,甚至连她自己也被那个假像所蒙蔽,轻易的撤下心防。 今天的一切是她自找的吧! 雪农感到无比的刺痛! 当飞鹰放肆的和那个名叫阿红的女人调情时,她只觉得心在滴血,这并不是她原先估计的情况。 飞鹰是这样一个人吗?他对她的想法就只是那样吗? 一个演艺界的妈妈桑?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在乎这一切?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已反客为主,主宰了她的生活和思想? 多么的可笑!她竟一手创造了一个怪物,前来吞噬她的生活! 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她只是茫然的瞪着天花板,泪水已干,而心中的伤口却仍痛得令人发狂。 电话铃声乍然响起,使她整个人惊跳起来。 答录机已然启动,传来的声音遥远得不像是真实的,那是她父亲秦泰和的声音。“雪农,如果你听到这段留言,快速与家里联络,我——很想听听你的声音——” 很想听听你的声音? 这不是他昔日的父亲会说的话—— “那——这就——” “爸。”她迅速拿起话筒。 “雪农?!” 她吸吸鼻子,不希望他知道她会有过泪水。 “雪农?是你吗?”老人的声音苍老而且急促。 “是我。” 然后是一阵沉默。 阔别十年,父女两人藉着一条线路相通,却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场。 “我很好,你妈也是——我们要离婚了。” 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他们父母要离婚了?为什么?他们那样的注重面子,为什么肯给法国的社交界制造这样的话题? “你妈很坚持,我想我们的婚姻也没有持续下去的必要了。” “爸?” “我知道你和雪航都很恨我——” 她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当年雪航和父亲大吵一架终至决裂的事仍记忆犹,而她留书出走—— “雪农,你可以回来吗?”他突然焦燥起来:“爸很想见见你。” “我不知道。爸,我还没有回去的打算。” “爸知道你还为了韦恩的事情生气,可是他已经改好,爸爸跟你保证,他会是个好丈夫的!” 她浑身的血液都冻结起来,声音也困难得几乎发不出来:“——你还是坚持要我嫁给韦恩。” “爸爸希望你会考虑。” “如果我不呢?” 她的父亲沉默良久才再度开口:“回来我们再谈这个问题好吗?” 雪农惨然一笑:“不了。爸,再见。” “雪农?!” 她轻轻的挂上话筒,不知道应该大哭或是大笑,这想必是她有生以来最惨痛的一天。 喝了那么多的酒,他是存心将自己灌醉的,可是他却异常的清醒,一生中他从没有如此清醒过。 高林板着一张脸带飞鹰回到他的住处,他几乎是厌恶的把飞鹰丢在沙发上。 “你是我见过最大的混蛋!” “这是你第几次骂我了?你要是再骂我,我就要骂回去了。” 高林不可置信的盯着他:“我真是搞不懂!雪农对你那么好,结果你竟然这样对待她!你到底有没有半点良心?” 飞鹰仰着头,既痛苦又悔恨。 那时的他存的是哪一种心?现在已经想不起来了。 遇到阿红姐,她和过去一样要他,那饥渴的神情反射到雪农冷淡的神情上刺激了他! 她不要他! 雪农从来就不要他! 对她来说,他只是一个弟弟,甚至只是个赚钱的工具,除此之外他什么也不是。 她不要他的事实狠狠的刺激了他,他头昏脑胀得只知道那比什么都伤害他,而他在寻求报复,加诸更深更痛的伤害还给她—— 无疑的,他真是该死的成功! 她哭了! 认识雪农那么久,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泪水。 “你他妈的为什么不说话?”高林怒气冲天地大吼:“我刚刚应该痛打你一顿替她出气才对!如果早知道你是这种忘恩负义的混帐!我他妈的打死也不会用你!秦雪农瞎了眼才会想尽办法要捧你!” “我爱她。” 高林一时愣住,他傻傻地看着他:“你现在在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飞鹰苦笑:“再说一百遍也一样,我爱她。” 他顿时气馁了:“你爱人的方式实在少见,千万别爱我,否则我会疯掉!” “可是她的心里没有我,从来就没有,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所以你就伤害她?我很奇怪你干嘛不拿把刀子捅她两下算了。”他嘲讽。 “我知道自己很伤她的心,可是我忍不住,她一点都不爱我,我受不了!真的,受不了!” 高林像看个外星人般的看着他:“这种谈恋爱的方式倒是少见,她不爱你,你就伤害她,那她万一是不幸爱了你,岂不是连骨头都不见了?”看看飞鹰痛楚不堪的脸,高林叹口气:“如果雪农真像你说的对你没有一点感觉,那她哭个什么劲?” “什么意思?” “意思是说你不但是个混蛋,而且还是个白痴!秦雪农不是那种会被一句话击倒的人,干这行的人谁不是早已千锤百炼成了金刚不坏之身了?如果她真的只把你当个普通演员,那你骂她什么跟她有什么关系?搞不好她还会骂更难听的还你。” 雪农的确是个冷静得叫人发狂却又尖刻得叫人发疯的女人。 如果有人骂她,她能忍则忍,万一不能忍,她会用更恶毒的话令人猝及不防,让人伤得体无完肤。 她的确不是一个会被人一句话就击倒的女人。 飞鹰突然跳了起来,脸色青得可以化出颜料来:“——她——一定恨透我了——” “那是应该的。” “高林!帮帮我!” 高林冷眼看着他:“我为什么要帮你?又怎么能帮你?你自己捅下的漏子你自己去收拾,还有,今晚你和那个女人纠缠不休的状况很多人都看到了,我可以堵住自己的嘴,可是我堵不住外人的嘴,你最好祈祷吧!否则雪农辛辛苦苦帮你争取的一切就会毁在你自己的手里了!” “我才管不了那么多!我只要雪农!” “没出息的东西!”高林气忿的抛下这么一句,起身往里面走去。 “高林!” 他铁着脸转过身子:“你以为你很伟大?可以为爱情牺牲一切?你要用什么养人家?你以为这就叫为爱付出一切吗?狗屁!到头来她会恨你!而你会恨她!等恋消失之后,你们连爱也会没有,雪农辛辛苦苦为你做的一切,都因为你这个白痴的一句话就全完了吗?我不知道你竟是个男人!一个完全不负责的人,只能说是个孩子!”第一次,高林如此声严色厉。 第一次,有人敲醒他了。 他,寇飞鹰,不是个孩子是什么? 他这种游戏人间不负责任的态度,不是个孩子,还能用什么来称呼? ------------------ 晋江文学城 shannel扫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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