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芷倩在房里着急地等待着。她心乱如麻地看着落地窗外的海港,心思却围绕在受了伤的峻一身上。
  “别急,他不会有事的。”高砚遣走了带来的黑发女人之后,便护着她回到房间。
  “可是他受了伤。”她懊悔方才自己对他说了气话。
  “那点小伤不算什么,他早已习惯枪林弹雨的生活了。干他们这行的,生死得看得淡一点。”
  高砚的话在她心中投下巨石,她忍不住紧揪着胸口,一阵阵酸涩的心、像涟漪般荡漾开来。
  “他……这么喜欢这种生活吗?”
  “家族精神的关系吧!‘闇之流’的宗旨是维护正义,流川家四个孩子都有相同的认知,其中,峻一贯彻得最为彻底。”
  “他难道一直没受过伤?不会厌倦这种刀光血影的日子?”她颤声问。
  “他的身手是‘闇之流’四个堂口当家中最好的。他从小个性就内敛冷静,遇事从容,对事情的判断准确,又精于枪械和布局,这样的高手在黑白两道中是受人敬仰及害怕的。他不是没受过伤,我还记得他有一次在围剿中东的恐怖分子时,差点被炸断一条腿……”
  “别说了!”芷倩截断他的话。太可怕了!单单听到这些有关峻一的过往就让她手脚发软。
  高砚瞟了一眼她苍白的俏脸,嘴角露出狡黠的笑容。
  “别想太多了。为了你,他肯定会安全回来。”他意有所指。
  “为了我?”她低低地问。
  “我难得看见冰刀怒火中烧的模样。以往在出任务的时候,他就像带了个面具一样,看不出情绪,冷若冰霜。但这回他竟会在楼下大厅抽烟,还为了你出手揍我这个老友,其是稀奇到了顶点。”
  芷倩的心随着高视的话“卜通、卜通”地加快节奏,手心也微微出汗。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道峻一对她也……
  “我承认昨天对你下了‘爱情鸟’的迷药是有点过分,才会让峻一冒火得想杀了我。但如果他不是太在乎你,哪会气得不顾一切?我不知道昨日你和他之间到底是怎么了?”他懒洋洋地叹了口气。
  迷药?爱情鸟?她脑中隐约记起了什么。
  “你是说昨天我中了什么鬼迷药……”
  “是啊!那是一种让人飘飘欲仙、彷如置身美好梦境的稀有天然麻醉草,如果没有解毒的话,会让人持续神思不定三到四天才消褪。”
  老天!难道昨天她不是在作梦?
  “那……为什么我早上起来没半点迹象……”
  “因为峻一救了你啊!”
  “怎么救?有什么解药?”她追问。
  “唾液。他人的唾液。呵呵呵……我想峻一一定是吻了你,你才会好的。”高砚例嘴笑了。
  昨夜的耳鬓厮磨、激情浓烈的接吻,以及峻一在她身上的抚触……难道都是真的?我的老天爷!她的脸红到耳根了。
  门条地被打开,峻一像黑旋风一般地走进来,脸上带着奇特的表情,左手臂上的血迹已经凝固了。
  “怎么样?你有没有抓到那家伙?”高砚从沙发上跳起来。
  “他死了。”峻一冷冷地回道。
  “你杀了他?”芷倩倒抽一口气。
  “他是自杀的。可见他不想让我问出任何事。”峻一盯着地红潮未褪的脸。
  “直是奇怪,到底是什么人非置你于死地不可?”高砚狐疑地摸着下巴。
  芷倩没有说话,拿起刚才跟酒店要的医药箱来到峻一面前,“把衣服脱了,我帮你上点药。”
  “不用了,这点小伤——”
  “你给我闭嘴!”臭男人!一点都不知道会有人替他担心,还爱逞强!
  峻一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虽然是小伤,也要清洁伤口,以免发炎。你们日本难道没有健康教育的课程吗?”她边说边帮他把外套脱下。
  高砚捂着嘴,笑嘻嘻地站起来。“我还有点事,先走了。我明天回美国,如果没有要紧的事,那我们就此告别吧!”他的手放在门把上,忽然回头对峻一说:“我们的赌注你输了!这笔帐看你怎么还。”他大笑着离开,一样潇洒不羁。
  “怪人!”芷倩轻斥一声,顺手要帮峻一解开衬衫的钮扣,蓦然警觉自己的行为太……太过火了!她简直像他的老婆一样。他们之间何时发展到这种亲密的程度?
  “你自己脱下来,我去弄湿毛巾。”她转身走开,刻意与他保持距离。
  峻一愣了半晌,才缓缓解开所有的钮扣,脱下衣服,露出坚实的胸肌。他的身材匀称,精瘦的上身有着苦练过的结实痕迹,光滑如大理石雕刻的胸膛正随着呼吸平稳地起伏着。
  芷情由浴室走出,红着脸帮他拭去血迹,再用双氧水消毒伤口。她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去注意他的身体,但是他男性的强烈气息却在两人贴近时袭上她的脑门,让她心跳加剧……
  “你以前出任务时受了伤怎么办?”她找了个话题。
  “我大哥见月是个医生,都是他帮我处理的。”他的嘴似乎就在她的耳旁,说话的同时,也向她吹气。
  “而你就仗恃着有他在,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死活?”
  峻一耸耸肩,“生死有命。”
  “你……”他豁达的回答让她生气,猛然抬头,才发现彼此的唇差点相贴。她全身一颤,加快完成包扎的动作,正要从他身边躲开,却被他一手抓住手腕。
  “你在怕什么?”峻一低头看她,一绺发丝落到前额,狭长而深遂的眼中有着一抹温柔。
  怕你!她在心里喊着。
  “没有啊!”她的声音有着含糊的防卫。
  “高砚跟你说了什么吗?”
  “没有。”她垂下眼睑,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峻一抬起她的下巴,淡淡地说:“你说谎的技巧太差了”
  “真的没什么!他只是让我知道……我该谢谢你昨天晚上救了我。”她眼神闪烁,不知该把眼光定在哪里。想起昨夜他对它的柔情,她就止不住脸颊发烧。
  他扬起一道眉。“哦?你看起来倒没有多少感谢的成分”
  “我……”
  “别担心,我没有侵犯你。”他放开手,自嘲地冷笑。
  “我不是那个意思。”芷倩急急地说。她该如何解释?告诉他,她也喜欢他的拥抱和亲吻?太丢人了!
  “你是安全的。昨夜发生的事纯粹是为了救你,别想太多。”他冷漠地说着,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芷倩的脸霎时褪了色,定定地看着他漠然的神色,良久才缓慢且僵硬地转过身子整理她的衣服。
  是的,她不该想太多,不该任心中的爱苗滋长得太过迅速,不该不给自尊留一点余地,不该莫名其妙地爱上这个人……
  “芷倩?”峻一发觉她的沉默,走到她背后喊道。
  她一直背对着他,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脆弱。“我整理完东西就下去用餐,你如果饿了就先下楼。”她闷着声音说。
  “芷倩!”他又喊了一声。
  “你先走吧!”她低喊着。
  他按住她闪躲的肩,使力将她扳过来面对自己,赫然看见两行清泪挂在她清艳绝伦的脸庞。
  “别这样!”他哑声地说。她的泪像颗子弹,打碎他好不容易才筑起来的心墙。
  芷倩摇摇头,想告诉他别理她,却摇出更多眼泪。
  “别哭了!如果你介意昨晚的事,我道歉。”他柔声说。
  “你不用道歉,是我自己的问题,像傻瓜一样胡思乱想,是我太傻了,完全不关你的事。”她推开峻一,想走开,又被他握住了手臂。
  “芷倩……”
  “别太靠近我,离我远远的!不然,我又会贪心地想顾及恒久,又想得到你的爱。别对我太好,这只是我个人的问题。有了赵匀,还发神经地爱上你,这是我自找的,一点都不关你的——”话未说完,她已经被搂进充满温暖的怀抱里。
  “别说了!”峻一紧紧地抱住纤细的她,有一种想把她珍藏在自己羽翼下的冲动。
  两人静静地互拥着,她的脸贴偎在他蜜色的皮肤上,传来阵阵温热。
  “是我把我们之间的默契搞砸的。”他嘎声地说。
  “是吗?”她揽住他健壮的腰干。
  “是的,因为我也不知道自己发了什么神经,竟会爱上……雇主。”他的目光灼灼,烧得清亮。
  芷倩抬起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她爱他,他也爱她?
  他猝然攫住她因愕然而微张的红唇,双手轻揉着她的秀发,伴随她身上特有的芬芳,他的冰山世界逐依消失,只剩下一团燎原的红火……
  她从他夺人心魂的热吻中活了过来,定定地看着他卓尔不凡的俊脸,迷醉地靠着他,有点不相信眼前的一切。
  “我一定又在作梦了!”她咕哝着。
  峻一轻笑一声,揽着她坐在床沿,“去吃饭吧!我还得另外订个房间,以免——”他住了口,眼睛却说明了一切。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
  “如果没有房间了呢?”她问。
  “那……”他看着那张双人床。
  “我不介意。”她脸红地说。床那么大,睡两个人绰绰有余。
  “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炽热的光芒在他的眼里闪烁。
  她当然知道!就因为知道自己和他的未来是那么地不可期,就因为她对恒久和父亲还有责任,就因为她还是必须嫁给赵匀……所以她要他留下来,留在她身边,就算只有一夜也好!
  她轻触着他的脸,闭起眼睛凑上自己的唇瓣,主动地吻住他动人的眉眼、直挺的鼻梁,以及温润的唇……
  他觉得自己快被烈火焚身了!用力地抱紧她,两人跌落在丝绒的床被上,互探的舌尖诉说着两颗心交融的喜悦。她是他二十七年生命中的奇迹,将他从冰冷的自囚中解放:她是他一直在等待的生命之钥,开启他的感官、震撼他的心弦,在他冷酷的杀手与保镖世界中注入春天……
  “峻一……”她在他的狂吻中化成飞雪,绽放出朵朵火花。
  浊重的呼吸声伴随着他的爱抚回荡在她耳边,裸裎相对的两人交缠在春色无边的月夜中,喃喃地互诉着永恒的承诺,在凌空与坠落的激烈狂啸中,她成了冰刀的女人!
  她几乎是被饿醒的。缠绵了一夜,加上前夜未吃任何食物便就寝,她四肢无力地瘫在床上,转头看了熟睡中的峻一一眼,正想悄悄地起身,就被一双大手从身后抱住。
  “啊!”她惊呼一声,来不及说话,身子已被扳过去,一具温暖的人体压住了她。“峻一!”她娇酣的抗议声被吻进他的嘴里。
  半晌,他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她,深情地望着她。“我有没有弄痛了你?”
  粉颊再度染上酡红,她轻轻地摇摇头,又点点头。
  “这算什么回答?摇头是指‘不会’,点头是指‘再来一次’?”他轻笑一声,话中有着万分的怜惜。
  “讨厌!”她轻捶他厚实的胸膛,脸埋进他的怀里。
  峻一忍不住又狠狠地吻住了她迷人的双唇,再次品尝她醉人的甜蜜。
  “峻一……”她的欲望又被挑起,既狂喜又害怕。今天就要结束香港之行,一旦回到台湾,她又是原来的宋芷倩,而他,还是她的贴身保镖,台湾正有着一堆烦人的问题等着他们。
  现实依然存在,她不能一直躲在他的怀里。
  像是把握最后一次的接触,她热情激昂地配合着他的节奏,努力要记住他身体的每一道线条,在唇齿相接、吟哦的声浪里,再度迷失于他在她身上扬起的狂流中……
  久久,她在他的拥抱中回到真实世界,热潮从身上慢慢褪尽,她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饿了吧?起来吃个饭,咱们得搭中午的飞机回台湾,没多少时间了。”峻一没发现她奇特的静默。
  芷倩顺从地起身,梳洗一番后,穿上衣服,伫立在落地窗前怔忡地出神。
  当他也打点好之后,来到她身后,开玩笑地说:“还在留恋吗?以后还有机会来的。”
  但不是跟你了!她痛苦地想着。她回台湾后就会和赵匀订婚,然后她再也不会快乐了。
  “怎么了?”峻一低沉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
  “没什么!只是在想,一旦回去台湾之后,这里的一切便都成了回忆,我们之间再也不会——”
  “不会什么?”他警觉地问。
  “我们永远只能当朋友,不能再……”她没有勇气再说下去。
  “不!就算回台湾,我们之间也不会有任何改变!”他笃定的语气让她条地转过身来。
  “我不能再和你在一起。你不懂,我还有许多事要做,我得照着原订计划嫁给赵匀,那是既定的事实了。”她无助地低喊着。
  “你不会嫁给他!你永远都会是我的女人!”他霸道地说,眼神锐利地盯着她。
  “峻一,我得保住恒久和‘海妖之泪’……”
  “恒久没有任何财务上的问题,我已经查过了。你发现恒久一直处于危机之中,是因为你爸爸动了手脚,早已将他的资产转移到国外去了。”
  什么?她张大两眼,不能置信自己听到的事。
  “不可能!”
  “你最好相信,我托高墨查了有关恒久的一切,他说你爸爸正有计划地把恒久弄垮。”
  “为什么?”她不能相信这种事。
  “不清楚。只有宋矩方知道原因吧!我怀疑他弄垮恒久的第一个理由,就是要逼你嫁给贺古集团的少东赵匀。”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到底有什么目的?”芷倩慌乱地绞着手指。
  “或许你可以当面问他。”他想揽住她、想给她力量,但他什么也不能做。
  “在没看到证据之前,我不会相信你说的!”她拚命地摇头。
  峻一叹了一口气,从西装口袋中拿出乔萱的照片及相关资料,递给了她。
  “这些是昨天下午我去查出来的,我想,它们可能和你最近一连串的事故有关。”
  芷倩迟疑地接过来,摊开看个仔细,脸色逐渐惨白。
  “她就是乔萱,宋矩力的情人。你看出自己和她的关系了吗?”他知道揭穿事实是残忍的,但被蒙在鼓里却比残忍更残忍。
  她简直不敢相信,就像在看着自己的“死讯”。乔萱在报纸上的照片,与她在镜中看到的自己如出一辙。
  难道她会是乔萱那个失踪了的婴孩?不!不会的!太荒唐了!她明明是宋矩方和叶赞华的独生女儿,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和乔萱扯上关系?
  “这是骗人的!”她快疯了,怒不可遏地大喊,“这绝不是真的!”
  峻一上前要抱她,却被她狂怒地挣开。
  “这种事怎么可能发生?一定是你故意骗我的,对不对?”她朝他斥道。
  “芷倩,冷静点。”他扯住她的手低喝。
  “峻一,你……你为何要找出这些过时的资料?为何要破坏所有的一切?你才让我飞进梦幻的天堂,为何又立刻将我推进残酷的地狱?”她哽咽低喃。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救你。”他抱住她。
  “救我?”芷倩抬眼看他,脸上尽是让人不忍的痛楚。
  “是的。救你离开这个是非恩怨,让你不再苦恼烦心。”他想告诉她,他多么喜欢在日本初见时,她气势凌人的模样,看到她陷在家族的仇恨中,他的心都被她拧痛了。
  “再痛苦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我是宋家人,就要分担这一切。”
  “或许有人并不这么认为。”他若有所思。
  “什么意思?”
  “我们心里有数。要杀你的人肯定就在你身边!”
  “难道是因为我的身分?”她怀疑。
  “知道你真正身分的人都有嫌疑。”他想起车子被动了手脚的事,那绝对可以证明杀手能够在芷倩身边来去白如。
  “我……我不知道该信谁。发生了那么多事,你教我如何面对?”她滔滔地流下泪来。
  “回去问你爸爸吧!我想,从头到尾他一定知道得最详细。”
  是的,只有宋矩方能给他们答案。如果他还有余力的话。
  像在印证峻一的疑惧,电话铃声在此时刺耳地响起。芷情犹豫地接起话筒,便听见罗肇熙紧张的声音。
  “芷倩?是你吗?”
  “罗律师?”她惊愕地抬头看了峻一一眼。
  “我和你的秘书找了你两天了。她说你没留下任何讯息就到香港出差,也没告诉她你下榻的饭店,害得我一家家问,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他的声音焦急万分。
  “有什么事吗?”她也紧张地询问。
  “你爸爸陷入昏迷了,你最好快点回来。”
  这个消息让她脑中空白了五秒钟,她以为自己听错了。爸爸怎么会……
  “喂!你在听吗?矩方他已经是癌症末期了,他一直不敢告诉你,怕你担心。你快赶回来,我有许多事要转告你。”
  “好!好!我立刻回去,我……”她失措又无助地听着罗肇熙切断电话,然后拿着话筒发呆。
  峻一接下她手中的话筒,帮她挂上,轻轻地拥住她。
  “别想了,先回去再说!”
  怎么会这样?才三天,她的世界全变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谁来给她完整的答案?
  望着昏迷中的宋矩方,芷倩默默地掉下了眼泪。他形同槁木的手臂上插满针管,两眼凹陷,原本一个风度翩翩的人,如今成了风中残烛,怎不令人鼻酸?
  “炬方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体不行了,但他坚持不让你知道,不希望你为他担心。”罗肇熙站在病床的另一方说道。
  “我是他女儿,为什么不让我知道?他应该知道我有多爱他!”
  “他是好意。他要你把心思放在恒久珠宝上。”
  “恒久快倒了。”她试探性地说着,抬头看着他的眼神。峻一说罗肇熙可能也知道不少事,她可以问问他。
  “别这么说,有你在,恒久是不会垮的。”
  “为什么?因为我会嫁进贺古集团?因为往后就可以靠赵匀他老爸的钱来支撑恒久?”她的眼神变得尖锐。
  罗肇熙轻咳了一声,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要你嫁给赵匀不全是财务上的问题。你和赵匀结婚,可以确保你的安全。”
  “安全?”她扬起一道秀眉。
  “贺古有能力保护你免受狙杀的危险。”
  “是吗?”
  “至少矩方是这么认为。”
  “为什么?”芷倩想知道最终的答案。
  罗肇熙发现自己很难避开她犀利的追问,芷倩的倔脾气他是领教过的。
  “听着,芷情,有些事或许你爸爸有难言的苦衷,我不能替他回答你的问题。”
  “什么苦衷?我爸爸的苦衷和乔萱有关吗?”她直截了当地把关键说出来。
  罗肇熙蓦地瞪大了眼睛,瞪目的表情代替了他的回答。
  “没错吧…我爸爸竟然有一段刻骨铭心的婚外情!他和我妈到底过的是怎样的婚姻生活?而我却被蒙在鼓里!”她很激动。罗肇熙果然知道许多事,可恨的是,爸爸对她的信任竟比不上一个外人。
  “不是的,你爸爸不是故意要瞒你,而是——”
  “而是因为我的亲生母亲是乔萱,不是叶宝华。”她颤声地替他把事实说出。
  “原来……你知道了!”罗肇熙在愣了良久之后,讷讷地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罗律师,我要知道整个事情的经过。为什么我是乔萱的女儿,却在宋家长大?我妈她不知道吗?”
  罗肇熙看了她一眼,垂下头扶了扶眼镜,“宝华不孕,是在嫁给矩方之后才得知的。当时她为此难过了好久。后来矩方说服了宝华,从孤儿院将你领养回来,把你当作亲生的孩子抚养长大。”
  “爸爸怎么会这么凑巧地领养了我?妈不知道事实的真相吗?”她急急追问。
  “乔管怎么死的,我不清楚。不过,矩方是透过许多管道才得知你的下落。他把你安排进孤儿院,或许就是等着有一天将你接回来。碰巧宝华不能生育,矩方就乘机将你带了回来。宝华一直不知道真相,她像对亲生孩子般地待你,这对她来说并不公平。”
  亲生孩子吗?不!妈妈对她是冷漠的,或许妈妈心里根本没把她视为亲生女儿。难怪她总觉得妈妈对她不太热切,谁知竟是这种缘故。一股阴暗的回忆像要冲破堤防般地宣泄而出,一些小时候的影像片片段段地闪进脑中,她总感到有什么重要的事被遗忘了,而自己却想不起来……芷情痛苦地趴在宋矩方的身侧,心乱如麻。
  “芷倩,别去计较那些往事了。照你爸爸的心愿嫁给赵匀,才是最好的选择。”
  她猛然抬起头,对着他说:“为什么爸爸要把资金和财产移往国外?他难道要弄垮恒久珠宝?”
  “连这个你也知道了?谁告诉你的?”他更吃惊了。
  “峻一……反正我就是知道了!你能解释爸爸为什么要这样做吗?”
  罗肇熙在心中暗暗诧异,那个日本保镖不是个简单人物!
  “他要把那些移往国外的财产,当作你的结婚礼物。”
  “他为什么要这么费事?”她不懂。
  “我也不明白。”罗肇熙避开她的问题,看看手表,连忙说:“我还有事,得回事务所了。”说完,拿起他的皮包,打算离去。
  “罗律师!”她喊住了他。
  “还有事?”他转身看着芷倩。
  “你是爸最好的朋友,对不对?”她突然冒出这句话来。
  罗肇熙眼中闪过一丝警觉,随即点点头。
  “我相信你。再见。”她又低头看着宋矩方,不再出声。
  “我走了。”他深深地看了芷倩一眼才离开。
  芷倩盯着宋矩方,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下来。
  “爸爸,你醒醒,我还有好多事要问你,你不能带着所有的答案离开我,爸——”她低声啜泣着。
  窗外飘起了细雨,夏日的午后,连天气也是善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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