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节


  彻底燃烧过后,黎雪柔小鸟依人枕着严锜的臂,两人放松地躺在床上,在明亮的探照灯下,一刚一柔显得又纯真又原始。
  “要不要回我身边?”严锜提议了。他知道自己要她这个女人,而且也打算如愿以偿。
  “我不可能回严家。”黎雪柔清楚地声明。她不会蠢得以为他说出这样的话,就代表了什么。更何况,她讨厌见到周爱薇。
  “你不用回严家,我会替你在信义区弄一层公寓,你愿不愿意?”他不意外妻子已领教过他母亲的疯狂。
  “好,可是你要常常来看我。”黎雪柔答应了,并在心中将棋盘上的棋子往前推了一步。
  虽然现在她还只是他众多女人的其中之了……可是严锜,你等着瞧吧!她暗暗挑衅地想。
  严锜锐利盯住她闪亮的眸子。“明明你柔顺地答应了我,为何我觉得你心里想的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她失神了一刻,讶异于他的敏锐,随即很快换上灿烂的笑容。“有什么不对吗?我只是太高兴了嘛!你终于肯正眼看我。”
  两人的视线默默地交流了好一刻。过去那段貌不合、神也离的岁月片段,不约而同从他们脑中浮光掠影而过。
  命运真神奇!他们夫妻竟可以达成某些共识了。
  不!神奇的是她!竟然翩翩来到他眼前,让他的目光无法就此离她而去,她的改变可真多。
  “你为什么会来找我?”严锜并不认为她在“茉莉号”上的出现是个巧合。既然他对她有了兴趣,她的事、她的想法他都想知道。
  不过他也不敢说,自己对黎雪柔这份兴趣会维持多久,他也不觉得在失去兴趣之后,还有义务对她伪善。
  “如果说,我是想报复你呢?”黎雪柔笑逐颜开、笑靥如花。
  “好像是很合理的答案。”严锜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假装成深思的模样。“毕竟我以前一点都不疼你。”
  无论她说的是真、是伪,严锜其实都无所谓。
  她若只是开玩笑也就罢了!她若是真心想让他凄惨,依他的想法的话……如果她有能耐就来吧!
  “你不怕我的报复?”她非常仔细观察他的表情。是调情、也是试探。
  “你最好是在床上报复我。我喜欢又骚又浪的你,不喜欢白雪公主的你。”截至目前为止,他倒是只在这一方面受过她的“摧残”、“压榨”呵。
  “我看你是不怕。”她嘟囔着,心里竟莫名地不服。可恶!他还是不将她这小角色放在眼里!
  “怎么?这么恨我?”严锜逗弄她。
  像她这样捉摸不定、令他好奇的女人,他知道短期间他不可能对她失去兴趣的,除非她又再度露出对他一厢情愿的讨厌相。
  “我怎么会恨你?我爱死你了!”她肆无忌惮地胡说八道,内心深处却窜过一丝寒意。
  因为她发现了一件事,她告诉他的话并非全是虚幻作假。
   
         ☆        ☆        ☆
   
  当晚黎雪柔回到方莉雯家中,两个女人手掌互击,开香槟来庆祝黎雪柔接二连三的捷报。
  “这么说,你要搬到他买给你的公寓去住了?”
  “没错,我怕在你家上演太多限制级的场面,会对小薰造成不良影响。”黎雪柔爱怜地抚摸怀中小女孩的小脸。因为有她,她平息了不少丧子之痛。
  “你确定可以自己‘处理他’?”方莉雯不觉得自己这样说严锜很冷血,毕竟严锜以前对雪柔更冷血。
  “不,我还是需要你和楚煌帮我出主意,我会找时间跟你们接触。”
  两人说好了以后联络的方式,方莉雯若有所思地问她:“回到你丈夫的床上,感觉如何?”
  如果不谈恩怨,他们俩还可算是破镜重圆呢!
  “每次想到要报复他,我就变得跟荡妇一样。可是自己却常常觉得好空虚!老是问自己这样做有何意义?”
  “可是你不想停手,对不对?”
  “我一终止我的计划,就不会再见他了。那我更会质疑,过去十几年我对他付出的心情到底算什么?我们死去的宝宝又算什么?”
  “你……还爱他吗?”方莉雯小心翼翼地问。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黎雪柔无奈轻叹。
  她肯定自己是恨严锜的,却不敢肯定,她是否对他仍然旧情难忘。
   
         ☆        ☆        ☆
   
  就算住进了严锜帮她买的公寓,黎雪柔并没有辞掉工作,专心在家等他宠幸。她还是在自己的事业上继续用心经营。
  她不会再容许自己过那样的生活了!那只是在宠坏男人、同时扼杀自己的生命力而已。
  严锜一个星期来公寓找她三到四次,每一次都是傍晚到、隔天早上就回严氏船运上班。
  黎雪柔于是清楚,她在他心中的地位有一定比重,但是还不够重!她得改变这个劣势才行!
  跟楚煌讨论后,接下来的日子,他开始在黎雪柔的左右跟前跟后,仿佛她热烈的追求者。
  严锜来找黎雪柔的某一晚,说巧不巧就撞见她和楚煌在庭院里拥吻,当然这是她和他精心策划过的亲密戏。
  被严锜发现“出轨”的黎雪柔,非但完全不心虚,还大大方方送走了楚煌,才转身面对他。
  “你是什么意思?”严锜的神情很冷,非要她当场把话说清楚不可。
  “我们进客厅再说吧。”她轻松地回答。
  他拽起她纤细的臂将她拖进客厅,毫不留情地把她的身子甩进沙发里。
  “你弄痛我了!”黎雪柔揉着手臂不满地抱怨。
  “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今天不妨说个清楚。”严锜隐隐含怒的模样,俨然是审问重刑犯的法官。
  “你生气了?”她有点好笑地反问他,为了他的轻易上钩而意外。
  “哪个男人见到他的女人这样会不生气?”
  “我记得我好像没有卖身给你。我们在床上感觉很好,下了床后……很抱歉,我也有我自己的生活圈,不是你能干涉的。”黎雪柔开始冷静反击了。
  若是这回她刺激不了他对她的独占欲,那么她得考虑,她的报复计划还是早早鸣金收兵的好。“我曾经怀疑你回头找我的动机。现在看来,我认为你似乎想跟我在情场上拼个高下,你很有自信嘛!”严锜阴沉逼近了坐在沙发上的她。
  “你可以去玩别的女人,我当然可以偶尔交个男伴解闷。”
  “公平法则在男人和女人之间是行不通的!”他不禁吼出。因为挫败、因为尝到了从未感受过的妒意,他的怒火渐渐扬升。
  “那是你的沙猪想法。”
  “黎雪柔,你马上给我离开你的经纪人!否则后果你自行负责!”他可不敢保证,他一怒之下会如何对付他们。
  “你真的生气了。”她肯定结论。
  “让我生气真是那么好玩的事?为何我觉得你乐在其中?”他的指节粗暴顶起了她精巧的下颚,愤怒将他天生散发的迫人气势,显得更为可惧。
  “我只是不解,从不在乎女人的你,为何会这么在乎我的交友状况?”她提了问题让他自己思考。
  严锜单脚踩上了沙发,故意把她困在腿间。“我也搞不懂,为何你要像个花蝴蝶般不知足?能玩弄不同的男人令你有成就感吗?”
  “你还不是驾轻就熟地玩通女人?我为什么不能玩?”
  “我懂了!你爱玩就玩吧!我不会再理你了。”严锜冷酷地收回脚,整理好自己的服装仪容。
  “我可不是你手中捏弄的泥娃娃,我更不要一个会让我生气的女人,来搅乱我原本的生活步调。”他重重带上门,从她眼前消失。
  黎雪柔僵坐在沙发上,迷惘望着空荡荡的客厅。
  她知道她的确挑起了他的独占欲,然而胜利的滋味却如此短暂,严锜以“放弃她”来对付她的不忠行为。
  若是他真的在这个阶段放弃了她,那么她从一开始到现在的胜利,可说是完全没什么用了!
  她的这一步棋,是否下错?
  她该如何做,严锜才会重新回到她的复仇计划里归位?
  接下来的日子,黎雪柔根本打不起精神上班,而那并不只是因为计划失利,更因为生活中缺少了严锜的陪伴。
  黎雪柔有时会苦苦自嘲,她的报复好像一把双刃刀,连她自己都伤害到了。
  她可以对任何人、包括她自己说她恨他,然而没有了他,她真的感到非常寂寞、失落。
  楚煌现在当然也不用演戏了!因为男主角都宣布退场,他这个配角也该下台一鞠躬。
  他还跟黎雪柔道歉,她的计划失败,全因为他出了这个馊主意,她连忙要楚煌别自责。
  如果她的计划注定要停摆,她不会怪任何人。相反的,现在她的心境轻松了许多,不必再时时刻刻,只锁定严锜的每一个反应。
  明知严锜不再理她,黎雪柔还是一直住在信义区的公寓内。她告诉自己的理由是,她还得等他回来,正式解决公寓所有权的问题。
  他只要一天不出面,她就会继续等到他出现为止,这就是她目前的课题。其他的,等真的见到他再说了!
  晚上沐浴后的黎雪柔,披上了浅蓝薄纱的睡衣,窝进了宽阔的双人床里,在昏暗的床头灯下想念严锜。
  这已经成了她最近睡觉前的固定仪式。
  她想的不只是重逢后紧紧拥抱她的严锜,她想的还有国、高中时期、新婚时期的他。
  她这一辈子,除了八岁以前、还有刚离开严家的前一阵子之外,全部都是跟他一起生活的。
  她喜欢比较几个不同阶段的他:青少年时的他很臭屁、大学时的他老爱逗弄她、新婚时他对她非常冷淡、重逢后他却是她热情如火的爱人。
  在她遐想之际,他各种年龄的丰采,就会交错出现在她眼前,让她的心酸涩、无奈、痛楚、还有一丝丝的甜蜜。
  她竟然可以爱了他这么久,而两人的心,至今却依然没有任何交集点。
  她竟然可以在恨他的同时,还克制不住想念他。
  而且她还在等待他,以“复仇”为名。
  以前她不了解他,现在和他相处过,她才发现他是个很复杂、很多面的男人。
  这样的他,坦白说,让现在已经懂得欣赏男人的她很着迷。
  这样的他,有时候会令她心生害怕,万一她报复成功,是否自己也即将面临毁灭?
  就算她真的毁在他手中,感觉……好像也不坏……
  睡意在纷杂的思绪中袭来,黎雪柔慢慢进入梦乡。片刻后,一股男性的体味和温暖,突然钻进她的被窝,贴在她身后。
  “严锜?”一察觉这份熟悉感,黎雪柔立刻清醒了!
  “是我。”他的双臂轻柔地钳住她的腰,吻触拂过她的香颈。
  还好她没正面对着他,不然他就会看见她泛红的眼圈了。一思及此,她赶快眨眨眼,硬是将泪水给逼回去。
  “为什么回来?”她轻叹。
  是啊!一直盼望他来。然而矛盾的是,他的出现却意味着她又要开战了。
  “我没办法不想你。”他的嗓音低低柔柔、沙沙哑哑。“我已经中了毒,毒药的名字就叫‘黎雪柔’。”
  “想我的‘这里’吗?”她抓住他的手,大胆按在她已经湿热的腿间。隔着薄薄的底裤,他的手指顺势撩拨她。
  “不只,我想念你的一切。”
  莫名而深刻的感动突然满溢了黎雪柔的心口。
  “爱我。”她开口求他。
  “好。”
  严锜撩起她的睡衣,准备好自己就侧躺着从后方进入了她的体内。好像怕碰坏了她,他的动作和节奏是浪漫的温柔,一直到他们双双得到满足,都是如此。
  欢爱后两颊红晕的黎雪柔,被严锜翻过身跟他面对相视。
  “刚刚舒不舒服?”
  她害羞地点头后,水水的眸子荡漾地瞟向他。“你不是在生我的气吗?”
  “我派来偷窥你的私家侦探,告诉我你宛如处女的生活后,我的气就消了。”
  什么?黎雪柔的心突跳了一下!他竟然敢用这种不入流的小人手段?他竟然敢这么不尊重她的隐私?
  不过老天爷还真是帮她!严锜等于亲手将她目前的危机给解除了呵!不用她开口、不用她耍伎俩,他又回到她身边了。
  严锜啊严锜,你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呢!
  “知道我守身如玉,真让你这么高兴?”她抚摸他的脸庞。
  “没错,不过我也有问题要问你,是否你也在乎我的愤怒,所以你和你的经纪人分手?”
  “嗯。”她笑眯了眼,决定给他的男性虚荣一些甜头尝。她和楚煌从来不是恋人,何来分手之说?“既然你这么乖,我不计较你先前一时的迷糊。答应我,从今以后,只当我一个人的女人。”严锜的表情十分认真。
  他没理她这段日子,他思考过自己的强烈嫉妒从何而来。
  “在我答应你之前,我能否知道,你也只属于我一个人?”黎雪柔的眼眸幽幽深深。
  束缚是双方的,她能束缚他这个赫赫有名的花花公子吗?
  今天他既然主动回头找她,她认为她有筹码谈这个。
  “自从替你买了这幢公寓后,你没看到我的时间,其实我都是在工作。”这也是他之前会生气的原因之一,在他收了心时,他的女人却想游戏。
  “你没骗我?你的娜娜呢?你的恬恬、小丽呢?她们都到哪儿去了?”黎雪柔的眼中闪烁不确定的兴奋光芒。
  “跟你一比,她们早就黯然失色。”
  “严锜,你不是哄我吧?我记得你最会哄女人了!”她媚笑着问,借机再三确认他话里的诚意。“你听过一句话吗?收山的花花公子,会比任何男人专情。”他并不陪着她笑,仅仅耐心地请求她的信任。
  她当过他的妻子,看过他的绝情绝义、恶形恶状,所以他知道自己得多花力气来换她的心。
  她的心?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连她的心都要?望着她略带神秘的娇艳面容,严锜迷惑了!什么时候,他变得这么在乎她了?
  “专情?你会对我专情?”黎雪柔又问了一次,心里非常开心。她的战况越来越明朗,她复仇的日子已经指日可待。
  严锜不假思索抱住了她。“我会。”既然他真的在乎她,他就要好好留住她。“你呢?你还没回答我呢!”
  “从以前到现在,能上我床的男人只有你。”她也不必说谎了。
  “你这小狐狸,莫非你只是利用你的经纪人刺激我?”严锜明显地惊喜。
  “才不是!是我的经纪人攻势太猛烈了嘛!”她随便打发了他的问题,她不可能傻得告诉他真相。
  “你还骗我说你要玩很多男人……”
  “我已经有了你,别的男人我怎么看得上眼?”黎雪柔趋前堵住了他的唇,不让他再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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