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嗨!你好!我叫风昱翔,是资管系三C的学生,不古板、也非食古不化的人,个性开朗无不良嗜好,除了喜欢电脑外,我……可以跟你做个朋友吗?"你是怎么注意到我的?
  "这得要问问我的眼睛,为什么在那么多女孩子当中,它就只看到你,然后再也无法看见其他女孩子了。"
  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我也不知道,这要问问我的心喽,也不知道为什么?当它一见到你时,就会‘怦咚’、‘怦咚’跳得好快、好大声,害我以为自己得了心脏病!"
  你爱我吗?
  "别问这种傻问题,除了你,我不可能会爱上其他女孩子。"
  真的?
  "真的!"
  会爱我多久?
  "一生一世,够不够?还是要再多?这样好了,下辈子,还有下下辈子,可以吗?"
  我爱你!答应我!我们会一辈子幸福快乐。
  "嗯!"
  她坐在床上,倚靠着床头,静静望着埋首于电脑前的男人,脑中则回想起过去两个人之间曾有过的对话。六年了,和这个男人已经交往六年,将近两千个日子,和一生一世比起来,许是算短了吧?
  他,是她的初恋,是让她倾出所有爱情的对象,将她的身、心、灵魂毫无保留献出的对象。她曾认定他将是她托付一生一世的男人,所以她愿意,因为"爱情"不就是这么一回事?绝对真心的付出,并相信自己也得到相同的对待。
  但是,不一样了,他们之间已经……不一样了。六年,一段不算短的日子,两人之间的情爱早已变得平实温和,仿佛是结婚多年的老夫妻,激情已不再;所拥有的,只是像亲人般熟捻和某种责任。
  她一向很清楚自已的心意,即便两人之间不再像初识时的热情如火,但对她而言,他仍旧是心头上的那个唯一。
  只是很可笑地,他却不像她这样坚贞——她高估了他对她的忠诚度,夏妍羽闭上眼晴,硬将喉头的酸苦压下去。
  是何时发现他的背叛?她已经不记得了,只知道一切都不对了,记得的是,发现自己再也不能自欺欺人,以为只是多疑,以为只是误会,以为他只是一时迷失,以为他终究会回到自己身边……当察觉到那不再是"以为",而是事实时,她整个人痛彻心扉。
  他从没开口承认他的变心,她甚至有种感觉,他有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说出只要她没发觉。他还是会娶她,和她在一起一生一世,不过那不再是基于情爱,而是基于责任,一种他加诸在自己身上的无形责任。
  可悲吗?该为某些男人特殊的逻辑爱情归爱情,责任归责任,感到可笑吗?
  玩女人是一回事,谈恋爱是一回事,结婚是另一回事,三种对象可以不同。
  怪吗?
  不怪,只是女人总无法做到这点,能够将这些事分得那样清楚。
  而在这所有"一回事"中,她已变为"应负责任"的对象,因为他是她的最初恋人,也是占有她处女之身的第一个男人,再加上六年的感情,所以他认为对她必须负上某种责任。她悲切地体认到这一点。该为他是一个有强烈责任心的男人喊声喝采吗?至少他不像某些"猪猡",占尽了便宜就"落跑"。不过她不会为他喝采,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把他吊起来痛扁一顿。
  缘分已尽了吗?
  她不断自问着,可是答案始终没有浮现。经过许多无眠夜晚,她决定摊牌,和他把话谈清楚,或许这一摊,两人可能就这样散了,但又如何呢?总比再这样暖昧牵拖下去,让自己因不断的猜疑,而成了怨妇来得好吧!
  绝不!
  "昱翔!"她轻轻唤着,他叫风昱翔,她非常喜欢他的名字,总喜欢叫他"翔"……"翔",有着展翅高飞的意味,只是现在,将各自飞往另一片天空。
  "唔?"他没有回过头。
  "我有话想跟你说。"
  "嗯!"
  "这件事情很重要。"
  "我现在还在忙,再等一下,好不好?"他视线依旧黏在电脑萤光幕上。
  "你还要我等多久?从我第一次开口说要和你谈话,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前的事,你到底准备什么时候才肯跟我谈?"她本来是要心平气和的,可是看到他用这样敷衍、不在意的态度应付她时,她真的很失望。
  昱翔停下手上动作,一动也不动地,然后他按下储存键,才将身子转过来,俊秀斯文脸上的表情是忍耐的。"好,什么事?"
  "我们分手吧!"
  他闻言楞了一下,然后伸手扒扒头发,随后叹了口气。"你又是哪根筋不对,胡说八道什么呀?"
  "我没什么不对,不对的是你。"
  他站起来,爬到床上,到她旁边坐下,伸手揽住她的肩。"干么?在气我刚刚没理你?你又不是不知道,当我在赶工作时,就是这副德行。"他笑嘻嘻地说道。
  突然间,她非常厌恶他这种嘻皮笑脸的态度,他为什么就是不肯老实说出来,难道他以为她是那种会为小事动不动提出分手的人吗?从他们交往以来,这可是第一次提出来。
  她深吸一口气,然后转向他。"你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
  他脸上表情立刻变了,手也慢慢从她肩头滑落。静默半晌。
  "你知道了什么?"他眼晴没有望向她。
  该死的男人,他为什么不干脆的承认呢?她忍住气。"你认为有什么事会严重到让我提出分手呢?"
  他抬眼望向她。"怎么知道的?"眼底有着掩不住的歉疚和心虚。
  "怎么知道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已经发生了,不是吗?"她语气中没有丝毫的责怪之意,有的只是冷淡的倦怠和疲乏。
  "我无意让这件事发生,真的没有。她……是公司新进同事,才刚从学校毕业……什么都不懂……我负责带她,不知不觉……我……我们……"他低头断断续续地说道,有了关联,便会开始在意,然后,慢慢地、慢慢地,心中有了那人的存在。
  她摇头,阻止他说下去,她见过那个女人,事实上,若非在他们公司年会上见到那女人眼中对她强烈的敌意以及与昱翔之间不寻常的气氛,她也不会起了警觉。"别再解释了,我不想听。当你将我们六年的感情放到后头时,就已经没什么好说。"说到这,一直保持冷静的面具终于滑落,眼眶盈满泪水。
  一看到她哭,他整颗心更加乱了起来,他真的没想到,她竟会发觉此事,他一直以为他隐藏得很好;看样确,他实在太低估这个在一起长达六年亲密恋人的心思。是的,他无法否认,自己的心出轨的事实,现在充斥他脑中,心里所想念的情影已易主,而是那个拥有纯真气质、热情活泼的小女生,他不是没有克制过,只是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心。
  他无法压抑自己的感情。也无法压抑那份莫名的渴求,他想再爱、想再拥有一次热热烈烈。令人狂喜狂悲的爱情,而不是这份已有若清粥小菜般的平淡的爱。
  但是,对这份长达六年的感情,以及妍羽,也是无法割舍的,因为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而他和"她"则交由命运来决定,但他绝不会主动放弃。命运已经来临了吗?
  他凝神望着妍羽,她低垂着头,已经止住哭泣。
  "我并不想伤你……真的。"他涩涩地说道。
  不想伤?还不是伤了,她抬头看着他。"够了!别再解释,再说下去只会让我更痛苦……"
  "妍羽……"
  她深吸一口气。"我们分手吧!"
  不知怎地,他涌起莫名的恐慌。"我……"他看着那张清秀的脸庞,她一直是个坦白直率的好女孩,和她在一起时,从不需要伪装,直到那个女孩出现,他开始对她说谎,为了他的不赴约找出种种藉口,他一直告诉自己,这样做是为了保护她,没想到……还是纸包不住火。
  "不用再假装我们之间还有感情,不用再躲藏,害怕被人发现,不用逃避自己真心,不好吗?"
  "不!让我们再谈谈。"他不想就这样结束。"我……可以不再和那个女孩往来。"他急切地说道,他放不下她。
  她静静凝视他半晌。"何必呢?现在已经不是那个女孩子的问题,是我们两个!再谈下去,我们就能够再回到从前吗?能让我们的爱情恢复吗?"
  他哑然无言,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因为事情的演变已经超出他的能力范围。他无法回答,也不能回答,他的沉默将她心底最后一丝希望彻底打碎了。是的!就是这样了!
  她将他公寓的钥匙掏出,缓缓地放在柜子上,当地正打算离去,他突地从身后扑过来紧紧把住她。"不!别走,我不要分手……这六年下来,我们早已不只是情人,而是……亲人呀。"他哽咽地说道。
  她闻言为之心酸。"即便……是亲人,也有分开的一天……何况——"她泪水开始滑落。"我不能原谅你的背叛!"她哭喊道。
  "在你这样之后,你怎能要我能丝毫无芥蒂的被你拥抱、在一起?"她心都碎了。
  闻言,他闭上眼睛,缓缓地松开了手,慢慢往后退,无言低下头。背叛,是的!他背版了她……她仰起头,头也不回走了出去。
  而他只能被"背叛"这个罪定了身,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望着她离开,他们之间就这样结束了?
  "铃"电话铃像催魂似般毫不中断地响着。
  秦冬蓉费力睁开惺松眼晴,确定那铃声是真实的。喔!任何一个在半夜三更打电话来扰大清梦的都该下十八层地狱!她望了一眼枕边人,睡得那么熟,即使天塌下来也不知道。可恶!就是有人能那么好命。她伸手拿起话筒,没好气的。"喂!"
  话筒另一端悄然无声。
  "喂!"她再问了一次,还是没有回应。该死!若是有人故意恶作剧,她绝不放过。
  "喂!若你是想要来探测这里的屋主是不是睡死的小偷,我劝你免来了,因为我已经被你吵醒,若你是打错的,说声对不起,再道声晚安,若你是打来恶作剧的,那我透着电话线诅咒你不得好死,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毫不客气地,噼哩啪啦骂出一堆后,一秒钟、两秒钟,正打算用力将电话甩下去挂断时——
  "……小冬……"
  一听到这个声音,冬蓉睡意尽失,她睁大眼睛。"小夏?是你吗?"因为从话筒传来的声音是如此微弱,以致让她不敢马上确定,唯一能肯定的是,会叫她小冬,除了她涣帖拜姐妹的好友夏妍羽、童秋雅、纪岚春外,别无他人,而秋雅(小秋)现在正在台湾的某一座深山中,而岚春(小春)一向不爱讲电话,喜欢用E-Mail传达讯息,即使要哭诉也是……所以绝对不可能是她们,所以只有……
  "嗯……"
  "老天呀!现在是半夜两点钟,你不睡觉,在干么?"向来心直口快的冬蓉有些气急败坏地嚷道,将睡眠被打断所产生的怨气一股脑地发泄了出来,根本未及细想,直听到话筒传来了轻微的啜位声,所有理智顿时归了位。
  "要命!妍羽,你出了什么事?怎么在哭呢?"她紧抓着话筒追问道。
  "我……"破碎夹带哭声的语句,听来更教人心惊胆跳。
  "小夏,别光是哭呀!不要吓我。"她只有一颗心脏,可经不起这样吓。
  "出了什么事?"一直睡死的人终于有了动静,喃喃说道。
  "没事!你继续睡。"冬蓉索性将电话抱了起来,随意套上外套走出房间,缩在客厅沙发上。"小夏,你现在人在哪?"她试着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冷静。
  "我好……痛苦,没有办法睡觉……"
  "生病了吗?嗳!别一直哭嘛!算了!我立刻过去你那——"
  "不用了,现在好晚……"
  冬蓉真快被她打败。"那你快告诉我出了什么事?不要让我在这边干着急!"
  "我……和昱翔分手了。"
  她眨眨眼睛,然后才轻叹口气。"你终于提出来啦?"现下她大致明白出了什么事。
  "嗯……"
  "既然提出来,就可以放下啦!"在听到风昱翔变心时,她几乎二话不说就鼓励妍羽摊牌,因为她最看不惯会变心的男人。
  "我……以为可以,但……好痛苦,真的好痛苦……"
  冬蓉突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今晚的妍羽实在太出人意料了。在她们四人中,妍羽一向是最冷静,处理事情有条不紊,认真负责,是她们的军师、顾问,对自己的感情一向抓得稳,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但为什么突然……会变得如此脆弱?甚至向来少掉泪的她,竟然会在半夜……
  "怎么办?我是不是不该摊牌?不该提出来的。"这样就不会那么痛苦,也还可以继续拥有他。
  冬蓉轻轻叹息。"然后让自己活在虚假中?别自欺欺人了,你根本做不到!"
  "你怎么可以说得那么容易?你根本不懂!"妍羽的口气突然变硬。
  "没错!我是不懂风昱翔那个混蛋为什么会变心!"
  "因为我己经没有吸引力了……"传来的啜泣更加大声了。
  "夏妍羽,你是想被我扁,是不?"她忍不住吼道。"你若是再为那种烂男人贬低自己的不是,就没我这个朋友。"
  她的吼声有若一剂强心针,电话另一头凝住了。过半晌。"对不起……"
  冬蓉对天花板翻个白眼。"对!你是该道歉。"
  经过这一震,妍羽也渐渐冷静下来。"我……真的没想到分手竟然比想像中还教我难过,昨天跟他摊牌,我今天一整天吃也吃不下,一闭上眼就想到他……还有我们之间的点点滴滴……"她的声音轻如低泣。"我根本无法睡觉。"
  "昨天?那他怎么说?"
  "他……什么都没说!"她恨恨地说道。不!他有说,但说的却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屁话,根本无法挽回一切,所以有说等于没说。
  "连对那个女人都没说什么?"
  "有……"
  在听完妍羽的话后,冬容忍不住骂了一声"王八蛋"!
  "小冬,我知道不应该,可是我真的无法不自责,我们是怎么会走到这一步的,我究竟做错了什么?难道时间真的会冲淡一切吗?爱情真的只能燃烧一瞬间吗?"
  对这一连串的追问,冬蓉无法说出标准答案,轻叹口气。"缘尽情灭。"
  电话另一头再度凝住,似乎在咀嚼这四个字。
  "真的要把一切归之于宿命、天数?"妍羽涩涩地说道。
  "起码这样想,会比较好过呀!"冬蓉无奈地说道。
  和妍羽结束谈话,已经是两个小时后的事,当冬蓉扛晚疲倦的身子、干哑的喉咙回到自己房间,在躺下来的那一刻,她只庆幸,妍羽心情已好一些,至少不用担心她会想不开做傻事。
  "怎么电话讲那么久?"老公楚麒睁开眼皮,看了一下时钟。
  冬蓉没好气瞪着他。"还不都是你们这些喜新厌旧的臭男人害的!"
  -想到向来冷静好强的妍羽居然会变得如此脆弱、丧失自信,钻牛角尖,令她又惊又心疼,怎么会这样嘛!
  "快睡吧!明天还要上班……"喃喃说完后,楚麒翻个身,没过一会儿鼾声再度响起。
  了无睡意的冬蓉瞪着老公甜美的睡相,不由心火怒起,想也不想的,一屁股便坐上他的身体,楚麒吓得睁开眼,"怎么了?"然后发现他老婆突然伸手掐住他的脖子,目露凶光靠近他!"你若是敢搞外遇,我一定会把你给‘喀喳’!"
  "嘎?"什么跟什么呀?
  缘尽情灭!
  缘尽情灭!
  这四个宇变成一个咒语,每当看到某个事物、某个景色,让她不自觉想起过去和昱翔共享的点滴和画面,她便立刻念这四字咒语,逼迫自己将那些画面排出脑外,不让自己多想,不让自己产生心痛的感觉……可是几乎不到一分钟,她就要不断轻喃这句话,因为愈想忘就愈发牢牢黏住,甩都甩不开。或许这六年所共享的回忆太多了,想舍弃不是件容易的事,但——
  该死!该死!该死!
  妍羽不住出声咒骂,别人分手都是个什么情况?主动提出分手的,肯定没像她那么痛苦、备受折磨。偏偏最惨的是,即使心情是如此的恶劣,世界不会停止转动,太阳不会不再升起,时间不会停止,日子还是得过下去,班还是照上,因为钱不会平白从天而降呵。
  她慢慢走进办公大楼,来到电梯前,无视周遭,痴楞地望着地面,当电梯门开启时,几乎毫无意识地顺着大潮走进了电梯。此时正是上班颠峰时段,所有人都赶搭电梯,偏偏原有的五部电梯坏了一台,使得电梯更形拥挤,超重警告铃不停响起,电梯不动,偏偏站在最前头的,谁也不做那个出去的人;最绝的是,谁也不去看别人的脸,避开视线的交会,拒绝接受他人传递的讯息,全低下头当做不知道。
  被卡在最里面的妍羽突然觉得喘不过气来,她厌恶那不断响起尖锐刺耳的警告铃,厌恶动也不动的电梯,更厌恶被人逼到角落而动弹不得,她痛恨这一切!
  "够了!让开,我要出去!"她猛地大喝道。电梯内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有些不知所措地回头望向她。"既然没人要出去,那我出去,可以吗?"她冷冷地说道。"还不让开?"
  两秒后,电梯内开始有人移动,因为她被挤在最里面,若是她要出去,在这样的情况下,前面的人一定要走出电梯才能让出一条通道。
  一阵骚动后,她昂首慢慢走出电梯,任由电梯门在她身后关上,电梯门前一大票正等待的人都看到了这一幕,无不睁大眼晴注视这位娇小清秀的女郎。
  无视这些探索充满好奇的视线,表情冷漠地走进安全门后面,在准备踏上第一层阶梯时,她突地冷静了下来。
  我做了什么?她不禁自问道。难道真的打算一梯一梯爬上去?爬到位在十八楼的办公室?
  她茫然楞了一会见,然后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先是低声笑,渐渐变得激狂,整个人笑软坐在楼梯上。即使此刻,有人把她视为疯子,她也不在乎,或许她真疯了也不一定,泪珠完全不受控制的溢出眼眶,一滴、两滴、三滴……哭哭笑笑、笑笑哭哭、凄凄惨掺、惨惨凄凄……她的状况岂是"疯"字了得?
  日前的分手,让自己的身心受到前所末有的折磨,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着!此刻的任性,得自找麻烦、硬咬牙走完整整十八层的楼梯!然后得忍受数天的脚酸?
  "疯"过之后,她颤巍巍地站直了身子,瞪着楼梯半晌,突地兴起一股更疯狂的念头。那又如何?这就是她,这就是她夏妍羽会选择做的事!她无法忍受和一群自私自利的人类共处一室,深知自己再待下去的话,只怕会抑不住而爆发出更强烈的反应,而那个后果只怕会比离开而来得严重,所以她选择了较轻微的。
  嘎,面对一段己变了质的感情,再若无其事维持下去,谨种欺骗,欺骗别人,更是对自己的人生说谎,一旦开始虚伪面对自己的人生,便意味着她已失去了生存的价值。
  何必呢?人生苦短,生命有限,再虚伪地活着,又有何意义呢?
  弯腰脱下高跟鞋,隔着丝袜清楚地感受到脚下冰冷的楼梯,微弯着身,默数一、二、三。冲——
  两阶当一阶,飞快地往上跑。会脚酸又如何?会心痛又如何?会付出代价又如何?倘若这是忠于自己活着得付出的代价——她愿意。
  "你疯啦?"同事林玟莉睁大眼睛瞪着她。"你就这样从一楼跑到十八楼?"所有在场的同事都一脸吃惊地看着瘫倒在椅子上动也不动的人。
  满头大汗、呼吸急促、脸色微白的妍羽连点头说话的气力都没有,只是张大嘴巴,拼命地吸取氧气。
  玟莉抽出纸巾为她拭汗。"你到底在想什么呀?今天可是从总公司调来新总经理上任的第一天,大都已经到了,所有人都跟他打过招呼也进去会议窒开会了,就剩下你这个业务部的主管。"她顿了一下。"瞧瞧你这副模样,你要怎么见人?"
  新总经理,这个字眼勉强打进妍羽那已发泡的脑子里。对喔!居然将这大事忘得一干二净,想想昨天还为了要迎接新官上任,赶着将所有相关资料弄出来还加了班,没想到才过了一夜,就忘得一干二净,她真的是……
  就在这时,会议室门打开了,走出一个高大、西装笔挺的男子,妍羽不由睁大眼晴,长得可真帅气,什么时候公司有这么一号人物?英俊富有个性的面庞流露出一抹不悦。"夏经理来了没?"低沉悦耳的声音透露了强烈的不满。
  "呃!来了。"玟莉立刻朗声说道,有些无奈地指向瘫倒在沙发上的人儿。
  一双锐利的视线立刻扫过来。
  不会吧!这个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的大帅哥就是他们的新总经理苏拓宇?口干舌燥的,半个字也挤不出来,妍羽气息犹未定,勉强举手向他打个招呼。
  苏拓宇先是沉着一张脸,当他看清她的模样时,突然楞了一下,然后严厉的表情软化了。"原来就是你!"声音中多了一丝笑意。
  原来?什么意思?不只是她,所有人也都纳闷地望向他。
  他望着她一脸狼狈的模样,脸上笑容扩大。"你真的丛一楼走到十八楼?"
  嗄?他居然看得出来?有些佩服地,她缓缓点头,然后慢慢站起身子,深吸口气,确定可以发出声音后。"抱歉!我整理一下仪容后,立刻进去开会。"
  "他凝视她半晌。"好!我们等你。"说完后,便转身走回会议室。
  玟莉靠向她。"怎么样?有没有被他电到?"她一脸神秘地靠近道。"我们所有人眼睛都看直了,毕竟已经好久都没出现可以让我们幻想的对象了。"
  玟莉说话一向毫不遮掩,已习惯的妍羽没被吓到,轻叹口气。"我倒希望真的有触电的感觉,偏偏我现在是个绝缘体,过段时间再说吧!"她还没有办法接受另外一个男人。
  玟莉谅解地点点头,她很清楚妍羽的状况。"我看过段时间你也别对他有来电的感觉。"
  "为什么?"
  "唉!人家有老婆了。"玟莉惋惜地说道。
  "喔——"的确有种失望的感觉,不过也难怪,这么帅的男人怎么可能会保持单身,何况又是一间分公司的总经理。
  妍羽把一些多余的想法撇开,此刻不宜想那些有的没的,最重要的是如何面对接下来的会议。首先,得让她的模样能见人。
  新上司的到来,就像一团地雷炸开,炸得所有人人心惶惶。
  新官上任三把火,首先从上班、下班出勤表上开入,谁迟到早退,上班期间经常不在位置者,都必须要写出报告,详尽交代行踪,无特殊缘故者——扣薪,严重者辞退。第二把火,每人每日必须交出自己的工作计划及进度表,以确定每天的工作目标都有达成。第三把火,每人自即日开始都要上一些工作教育训练课程,以增加工作EQ及敬业度。
  此三项新政,虽非创举,但每一回颁布总也会让人歪歪叫好一阵子,不过持续及执行能力为何,则有待观察。
  妍羽默默将开会时所做的笔记合上,老实说方才会议的内容她记得不是很清楚,有一点没一点记着,虽然这么做对新上司很失礼,可是实在没办法,谁叫她逞强不坐电梯,如今心跳、呼吸己平复,但全身肌肉却虚软得要命,一点力也使不上。
  她在一家证券公司的承销部门上班,这个部门是专门处理辅导公司上柜、上市相关事宜,而她负责业务部。专门找寻有能力和资格上柜、上市的公司企求合作。正当她拖着疲惫的身躯,夹杂在其他一级干部中欲走出会议室时
  "夏经理!"
  听到这低沉的呼唤时,除了暗喊"天灭她也",别无他法,只有咬牙,静静地转过身。"是!苏总?"方才在会议中听到新上司严厉下达严禁迟到的命令时,她整个人不禁畏缩了一下,想来是针对她所做出的,谁叫她竟然在他新上任的第一天,而且是在众目睽睽下唯一迟到的,太不给人面子了。
  第一天就和新上司过不去,已经注定她接下来的日子不好过,所以一点都不奇怪,他将会给她一顿排头吃。"我想跟你讨论一下有关业务部编制问题。"苏总经理走到她面前,一股独特的古龙水麝香朝她鼻子扑了过来。
  "编制?"完了!鼻子开始不对劲,她一向不爱闻香水味,尤其是男人的,强忍往后退的冲动,抬起头,一见到他深逮的黑眸,不禁楞了楞,天呀!直到此刻才发现这个男人有一双会煞死人不偿命的电眼。
  "是的,有什么不对吗?"苏拓宇拧起剑眉,察觉到她的表情突然变得怪异。
  "啊……哈瞅!"话没说完,一个喷嚏已经毫不留情地爆出。"……抱歉。"
  苏拓宇手环着胸,扬起眉毛。"感冒?"
  不好意思说出对他的味道过敏,点点头。"有点——"她拿出纸巾捂住鼻子,免得其再不受控制。"没关系,请继续。"
  他定定凝望她半晌后,便迅速进入主题,和她商讨起来。"我打算亲自坐镇业务部。"他靠向椅背,直直望着她说道。
  啥?原来的总经理比较擅于辅导厂商方面,所以多半处理资金募集及厂商形象包装的工作,相对地,有关业务部分就比较放手让她做,由她负责搜集情报,寻访可合作的公司。虽不敢自认做得多出色,但至少从未让辅导承销部门空闲过,不过多一个人,总是好的。
  她想了一下。"没问题,以后就有劳苏总了。"
  他扬起眉毛。"你不介意?"
  她有些困惑地。"为什么要介意?您进来是好事呀!业务部本来就需要一些专业人才了。"
  他凝视她半晌,随即笑了,笑声充满愉悦。"很奇怪,我很少马上就相信人,但你例外。"
  "咦?喔……谢谢!"她勉强笑道,心中则暗自惊异,他干么要这样说?
  "希望我们合作愉快。"他手伸向她,英俊的脸庞上露出自信无比的笑容。
  她忙不迭握住。"当然!"他的手很细,触感相当平滑,这是个不曾做过粗活的人的手,她敏锐的察觉到。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总觉得他似乎在她手掌心搔了一下,有些麻痒,让她涌起一股怪异感,但他却神色自若松开了手,令她不禁怀疑那只是出自错觉。
  苏拓宇目送她离开,眼中有掩不住对她的欣赏。夏妍羽,一个相当特殊,颇值得玩味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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