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星期天。
  左青蓉整个早上都在厨房里忙着,还吆喝着儿子来当助手,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煮一顿饭了,一下子她要变出七八道菜来,还真是手忙脚乱。
  中午十二点不到,客人已经到了,经过这么多年和老朋友再相逢,仍觉得不可思议,虽然台北距离台中并不遥远,只是双方碍于多年积压在心中的疙瘩,而疏于彼此间的连系,如今再度联络上,已都过了十八年。
  “呼!不行了,我不能再吃了……”谢璧年抚着凸起的肚子,和其它人一起移动到客厅坐下,如今年纪也步入中年,身材更是开始横向发展,发福的现象从肚子就可看得出来,他满足的吁了一大口气,笑道:“好久没吃到这么好吃的家常菜了,平常我们工作都忙,在家也都是随便吃一吃了事,很久不曾这样好好坐下吃一顿饭了。”
  听见丈夫这么说,陈梅郁也一脸回味无穷的说道:“我也是好久没吃到你煮的东西了,记得以前我们读书的时候,你经常煮东西给大家吃,那段日子真令人怀念呀!哪像我,怎么学都学不会,烹饪技术数十年来如一日,还是那么差。”
  左青蓉微笑的为每个人奉上一杯热茶,“被你们这么夸奖,证明我还是宝刀未老,其实我们母子都不重口腹之欲,平常在家吃得也很简单。”
  两夫妻的目光有志一同的看向坐在左青蓉身旁的男孩子,心中同时在想,这孩子的外貌和左云涛简直是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任谁也无法磨灭他们的父子关系。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我们都已经为人父母了。”谢璧年有感而发的说道,往事如昨,看到这孩子,宛如见到左云涛本人,难免回想起年轻时的种种,“阿扬,谢伯伯和谢伯母准备要搬到台北来长住,以后我女儿俐妤就得麻烦你多多照顾了。”
  左扬微感诧异,“谢伯伯的女儿要转学到绿风高中?”
  “是呀!我那个女儿就像匹脱了疆的野马,幸好功课还过得去,只要有学校肯收留她就够了,更何况有你在,我们也比较放心,以前在台中就是没人管她,最后她才会交上一些坏朋友,老是给我逃课,所以,这次公司调我到台北总公司来,我们正好带她远离那些人。”话是这么说,私心里也是因为相当中意左扬,或许两家将来还可以结为亲家。
  “阿扬,麻烦你有空就帮我们留意一下,只要她守规矩,不再随便逃课就好,你愿意帮谢伯母这个忙吗?”天下父母心,他们夫妻多年来只生了一个孩子,难免娇宠了些,其实女儿心地不错,就是被坏同学给带坏了,若再不管教,铸下了大错,那他们夫妻俩就后悔莫及了。
  “没问题!谢伯父、谢伯母,你们继续聊,我还有一点事要出去,不陪你们了。”他跟翩翩约好要去接她,准备一起去看电影,晚上再去淡水。“妈,我先出去了。”
  左青蓉送儿子到门口,“骑车小心点,不要太晚回来了。”
  “知道了,拜拜!”他三步并作两步的往楼下冲,一颗心早已飞到唐怡翩身边。
  谢璧年称赞的说道:“青蓉,看来你当年历尽千辛万苦的生下阿扬是对的,阿扬乖巧又懂事,想必是你调教有方吧!”
  她坐回沙发上,浅笑道:“其实应该说是我幸运,这孩子从小就比别人早熟,大概是知道自己没有爸爸、体谅我这做妈妈的辛苦,所以特别的听话,不论是家事还是店里的生意,都尽可能的帮忙,要不是有他在,我早就垮下来了,所以,应该是他帮我比较多才对。”
  “他真是越来越像他爸爸了,不只外表相像,就连动作也非常相似,一时之间我还以为自己是在跟云涛说话咧!”
  陈梅郁神情一凛,握住她的手,缓缓的道出埋在心中多年,迟迟说不出口的歉意,“青蓉,对不起,这句话我一直没办法说出口,直到今天我才有勇气说出来,那天我终于提起勇气打电话给你,听到你高兴的语气,心中更是觉得惭愧……这句对不起我早在十八年前就该说了,真的对不起,青蓉,当初我不该怀疑你的人格,我们这么多年的友情,居然轻易的被人给离间了,你们夫妻会离婚,我也要负一些责任……”
  左青蓉泛红了眼,反握住她的手,体谅的说道:
  “都是过去的事了,还提这些作什么呢?你当时也是因为太爱学长了,才会吃醋、嫉妒,那是每个人都会有的自然反应,没什么好道歉的,况且我也有错,我只想着要把自己的痛苦抒发出来,完全忘了自己的身分,所以我们会离婚并不是谁造成的错,而是我和他之间本身就存在了不少问题,就算没有人刻意的破坏,仍然会走到这一步。”
  她淡然的一笑,毕竟麻雀变凤凰的戏码不是每一出戏都会有的结局,她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吗?
  在命运的安排下,一位寻常人家出身的女孩儿在参加同学的生日舞会上,偶然认识了同学大哥的朋友,一位风度翩翩的青年巨子,那意气风发的神态,和温柔深情的眼神在一瞬间掳获了她的心。
  两人从此陷入热恋当中,他们爱得翻天覆地,什么身分、背景,什么门当户对,完全阻碍不了他们的爱情,最后,青年巨子不顾亲人的反对,义无反顾的向女孩求婚了。
  女孩从没妄想过飞上枝头变凤凰,只想得到男人终其一生的爱情,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她会善尽做妻子的责任,努力经营这段婚姻。
  只是,原以为是幸福的开端,却成了坠入地狱的前奏曲,她的幸福殿堂在短短不到三个月的时间便崩塌了。
  每每回想至此,左青蓉都会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当年才二十出头的女孩,要她如何去承受这突如其来的巨变?她生长在平凡的家庭,熟悉的是再普通不过的生活,没有人教过她该如何在豪门中求生存,更遑论应对接二连三而来的浩劫。
  她进门还不满三个月,公公就在一场车祸中丧生,对方是酒醉驾车的未成年少年,婆婆为此整个人都崩溃了,她把怒气和不满全发泄在她身上,骂她是扫帚星,才刚进门就克死了公公,指责她的八字不好,出身太低。唉!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举凡各种鸡毛蒜皮的事,都让婆婆成了责怪的借口。
  公公尚未出殡,接踵而来的是左家的事业出了岔子,一笔投资错误的庞大金额几乎整垮了公司,左云涛频频向银行借贷周转,力挽狂澜,仍是不见成效,公司的状况岌岌可危,为了安抚疲于奔命、日渐憔悴的丈夫,她只得忍气吞声,默默的咽下婆婆对她的精神虐待,努力的扮好妻子的角色。可是,接连的挫败,让他彻底尝到从高高的云端坠下的滋味,由天之骄子变成人人避而远之的毒蛇猛兽,尝透了人情冷暖,让他变得暴燥易怒,动辄得咎。
  在心力交痹之下,她只有将满腹的委屈向昔日交情甚笃的学长也是好友陈郁梅的男友——谢璧年倾诉。
  直到她的行为被婆婆发现了,她总算找到逼使儿子离婚的理由,当左云涛得知这一切,看着征信杜拍到的照片,那些状似亲热的拥抱,她楚楚可怜的偎在学长胸前的镜头,竟成了自己偷腥的证据,任由她如何辩解也是枉然,于是婆婆的计谋得逞了。
  她曾经也尝试着想挽救这段婚姻,并请求学长向丈夫澄清,这时她才知道在自己幼稚的行为,以及婆婆蓄意的撩拨下已导致好友对她的误解,甚至以死相逼,不许她再接近学长一步,当时她才恍然明白自己连累了善良的学长,还差点拆散了一对相爱的情侣。
  左云涛的公司最后仍是保不住了,左氏宣告破产,他们从富豪之家,转眼变成一贫如洗的人家,就在那时,她发现自己怀孕了,宝宝的到来让她重新燃起活下去的力量,更相信她与左云涛可以重新开始……
  “在想什么?您的都出神了?”陈梅郁见她表情怔忡,伸手拍了她一下。
  左青蓉回过神来,“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一些过去的事、梅郁。不要再跟我说道歉,我们谁也不欠谁,就把过去的事都忘了吧!”
  “你真的忘得了吗?”开口的是谢璧年。
  她一愣,“学长,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这么多年,她仍是改不了口。
  “你真的已经不爱左云涛了吗?”他坦言无讳的问道。
  左青蓉的脸色变白,久久才掀唇笑道:“爱与不爱似乎已经无关紧要了,不是吗?”她知道离婚不久,他就在母亲的安排下,娶了定居在澳洲的一名华侨之女,离开了台湾,此时再来谈爱不爱的问题,似乎有点可笑。
  “要是他对你旧情难忘,而且有心弥补过去呢?”这次他的语气挟着试探的意味,他们夫妻俩今天来此目的不光是来和老朋友叙旧,另外也是接受了某人的请托,前来查探她的心意,若左青蓉也有意思的话,谢璧年很希望能弥补过去那段遗憾。
  他话一出,她就因太过震惊而打翻了杯子,茶水倾溢了一地。“呀!你们不要弄……我去厨房拿抹布来擦就好。”
  左青蓉无意识的擦拭着桌面,谢氏夫妻互望了一眼,猜不透她在想些什么,是恨意未消,抑是伤痛难平,所以根本拒绝听到前夫的消息?
  “青蓉,别擦了。”陈梅郁抢过抹布,捉住她的手腕,强迫她面对自己,“听我说……左云涛已经回台湾了。”
  最后一句话恍若巨雷,在她脑中轰隆作响,他回来了……他真的回来了!
  她呼吸一窒,全身僵硬的坐下来,待呼吸顺畅,脑子的思路也就恢复正常了。
  “是吗?那很好啊!”她脸色略白,声音不稳的回道。
  谢璧年斟酌着用词,“青蓉,我不会强迫你作任何决定,也不是在替他说话,只是希望你先静下来听我说完。老实说,我从以前就对在云涛没有好感,因为他害你害得那么惨,最后居然还会怀疑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想到这里我就有气,从没看过这么胡涂的人,怎可凭几张照片就定了我们的罪?直到五年前的某一天,左云涛竟然找上门来,经过十三年大家再见面,我是余气未消,就连看他一眼都懒,更别提听他解释了,没想到他仍不死心,每天都来报到,赶都赶不走,也许是被他的诚意感动了,或者是想听听看他还有什么话要说,最后,我让他进屋了。”
  左青蓉一声不吭,默默的听着,神情木然。
  陈郁梅在丈夫的眼神示意下,干脆坐到她身旁,在她耳畔说道:
  “他是为了在台北设立分公司而回来的,但其实最主要的目的是想了解你过得好不好,所以派了人到台中打听,结果当他听说璧年娶的人是我,而不是你时,他怒气冲冲的跑来质问璧年为什么要拋弃已怀了身孕的你,结果当然被我们给斥责了一顿,直到那一刻,他才知道自己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
  见左青蓉眸中泛着水光,显然已经有些动容了,陈梅郁决定再接再厉。
  “当他听完所有的事,包括你在婆婆的欺凌下,如何的委曲求全,又遭受丈夫的误解,在百口莫辩的情况下,只得忍痛签下离婚协议书,独自扶养孩子长大,他几乎是狼狈的逃离我们,这五年来我们常有联络,也开始四处打听你们母子的下落。果然,皇天不负苦心人,让我们给找到了,青蓉,真是苦了你了。”
  左青容按捺不住,泪水簌簌的沿着面颊流下,多年来累积的苦楚,再也覆盖不了,他终于相信她的清白了吗?经过了漫长的十八年,他终于知道她并没有做出对不起他的事了吗?
  她泣不成声的倒在陈梅郁怀中,放肆的恸哭失声,任泪痕爬满了整个脸庞,沉冤得雪,她的心全然的轻松起来。
  陈梅郁陪着她一起掉泪,换作是她,恐怕没办法这么坚强的撑到现在。
  谢璧年揉着酸楚的鼻端,清了清梗塞的喉咙,抽了几张面纸给两个抱头痛哭的女人,“好了,好了……你们不要哭了,房子都快要淹大水了。”
  “别哭了,来,把眼泪擦一擦。”陈梅郁吸了吸鼻子,哽咽的拭着左青蓉肿得像核桃的双眼,“知道你们母子过得不错,我心中的愧疚也稍微减轻了一些,要不是我心眼小,你也不会一走了之,音讯全无的。”
  “其实我也很想念你们,只是日子过得久了,心情平静下来之后,就会避免去碰触过去的事,不过,这次能再见到你们,我真的好高兴。”她衷心的说道。
  “那么你也愿意见左云涛吗?”谢氏夫妻俩异口同声的问道。
  左青蓉垂下眼睑,苦笑道:“见他作什么呢?只要他不再误会我曾经对他不忠就够了。”相见不如怀念了,更何况他又再娶妻生子,她不想让别人误解。
  “我知道你心里还在怨他,可是总要给他一个道歉的机会,不是吗?”陈梅郁口气婉转的劝道。
  她内心抽动了一下,苦涩的笑道:“怨吗?恐怕连我自己也不清楚,所以,就让我们维持目前的状况好了,他有自己的家庭要照顾,我更不想因此而破坏了他们夫妻的感情。”
  “可是,他妻子在八年前为他生下一个女儿之后就过世了,所以你不需要顾虑什么,不管如何,先和他见一面再说吧!”她鼓励的道。
  “他的妻子死了?”左青蓉关切的问道。
  谢璧年一脸同情的说道:“她是难产死的,现在女儿是左云涛一个人在照顾,虽然请了个奶妈,可是终究取代不了母亲的位置,小孩子看起来瘦瘦小小的,很怕生,又不太爱说话,真是可怜。”
  “是啊!左云涛这几年忙着在台湾设立公司的事,哪有空照顾女儿。”夫妻俩一搭一唱,想用苦肉计软化她的心。
  左青蓉有些动摇了,她知道在单亲家庭中长大的孩子有多脆弱,需要更多的关怀。
  “我考虑看看。”她只能这样回答他们。
  当晚谢氏夫妻离去之后,她就坐在沙发上发呆,不知过了多久,左扬人也回到家了,只见母亲像在作某项重大的决定似的,表情异常凝重。
  “妈,你怎么这么严肃?你们一整个下午都在聊些什么?”他笑问。
  “我们在聊你爸爸的事。”左青蓉也没打算隐瞒儿子,源源本本的将谈话内容说出来,结果儿子听了竟没多大反应,倒让她有些讶异,“你这表情好象早就猜到似的,老实跟妈说,到底怎么回事?”
  左扬耸了耸肩,不以为然的说道:“昨天你去大采购的时候,他就已经来过店里,我们也彼此见过面了,我还在猜是不是和谢伯伯他们来访有关,还真让我给料中了。”他还真佩服自己的料事如神。
  “你又怎么知道是他?是他主动跟你相认的吗?”她不喜欢左云涛未经她允许就去见儿子。
  他伸臂拥着母亲的肩头,“不是,他还不敢直接跟我相认,毕竟他对你有愧,所以我猜他到店里是想去见你,结果意外的却遇到了我。”
  “他……有跟你谈什么吗?”左青蓉迟疑的问道。
  “没有,我们没说上几句话,不过,我倒是满喜欢那个小妹妹的,当人家大哥的感觉也不错。”他凭想象的说道。
  左青蓉听不出儿子的意思,“你是希望……”
  “不,妈,你不要因顾虑我的感受而决定任何事,如果你要和他复合,也必须是因为他能真的带给你快乐和幸福才行,如果不能,我们还是继续过我们的日子,一切都没有改变。”
  “那么,你不反对我去见他?”她也是举棋不定。
  他中肯的说道:“就算你不去见他,总有一天他也会找上门来,你们早晚都要见面的,毕竟他欠你一句‘对不起’不是吗?”
  她低望着交握的十指,否认不了此时跃动的心,有一半是为了想再见到那个人,儿子说的没错,至少该听听看他想说些什么。
  ※※※
  听到下课铃声响起,唐怡翩如释重负般的吁了口气,代课老师陆泓杰为何猛在课堂上称赞她,还动不动就要她上台帮同学们解答试题,难怪一堂课下来,同学们满是妒意的眼光频频的射向她,尤其是江丽雪。
  她察觉到头顶有一片阴影罩下,本能的抬起头,就看到江丽雪不怀好意的杵在面前,用着讽刺的口吻说道:
  “哟!功课好的学生就那么吃香,不但收买了校长、教务主任、教官和导师,还可以光明正大的谈恋爱,就连头发都可以留得比别人长,现在连代课老师都不放过,一堂课下来不知道叫了几次你的名字,唐怡翩、唐怡翩,哼!叫的还真是亲热。”
  许家倩看不过去,“人家就是比你强,你有本事就去抢啊!只会在这里像疯狗一样鬼叫鬼叫。”
  “许家倩,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她恶毒的骂道。
  许家倩不留情的反击,“怎么?你偷偷暗恋陆老师还怕被别人知道吗?看你那副花痴的样子,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是怎么回事,你再否认也没用,只可惜人家陆老师根本看不上你,你少作白日梦了。”
  江丽雪像被戳破了心事一般,难堪的大叫,“你胡说,我哪有!”
  “不然为什么每次跟陆老师说话都一直对他拋媚眼,活像眼睛抽筋了一样,哈……”她旋即夸张的大笑。
  唐怡翩蹙眉低叫道:“家倩,不要再说了。”
  “这本来就是事实,有什么好怕人家知道的,你就是这样,挨了打也不懂得反击,不要怕,有我在,我就不信她敢怎么样。”她抬起下巴,朝气呼呼的江丽雪挑衅的说道。
  “你!”江丽雪扑上去“啪!”的就给了她一巴掌。
  许家倩气叫:“你敢打我?!”
  于是两个人像麻花卷的扭打在一起,女同学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男同学们倒是直拍手鼓噪,大声叫好。
  “不要打了……呀!”唐怡翩将许家倩拉开,江丽雪尖长的指甲正好划过她的脸,很快的出现两条微带血丝的痕迹。
  江丽雪怒气正盛,眼光瞄到桌上有一把剪刀,趁势拿起来,另一只手握住唐怡翩的发辫,正要下去……
  “哇!”众人惊呼一声。
  “不要!”唐怡翩尖锐的倒抽一口气,心脏险些停止跳动。
  可是剪刀迟迟没有落下,就见它停顿在半空中不动,江丽雪的脸色又青又白,死盯着如铁钳般扣住她手腕的大手。
  左扬怒气迸发的俯瞰着江丽雪,要不是他及时赶到,只怕唐怡翩那一头秀丽的长发已被人剪落,思及至此,手掌的力量加重了。
  “啊……”江丽雪发出疼痛的呻吟声,剪刀应声落下。
  他铿然有声,神情认真的威胁道:“以后谁敢碰翩翩的头发一下,我就把他的手折断,就算女的也一样。”
  语罢,扔下所有的人,牵着一脸讶然的唐怡翩走出教室,往医务室走去,这时的唐怡翩才渐渐回过神来。
  “你怎么来了?”她惊魂甫定的问道。
  “专程来救你的呀!人家都要剪掉你的头发了,你怎么还傻傻的站在原地。”他轻声斥责着说。
  唐怡翩抚着两条宝贝发辫,暗自庆幸逃过了一劫,“我没想到她会这么做,一时吓呆了嘛!”
  他拿她完全没辙,“脸上的伤怎么样了?”
  “有些刺痛而已,不要紧的。”两人走进了医务室,里面没半个人。
  左扬执起她的下巴端详一番,不期然的俯下头,用舌尖往伤口处舔了舔,嘿嘿笑道:“用口水先消毒消毒,以免被细菌给感染了。”
  “你……”热气一时涌上头顶,她窘迫的啐了一口,“好脏哦!你不知道口水有很多细菌吗?”
  “那我亲别的地方好了。”他作势要吻她。
  唐怡翩嗔睨的捶他,嘴角抑不住的娇笑不断。
  “左扬,拜托你规矩一点好不好?这里是学校耶!要是被哪个老师或同学看到就完蛋了,我答应过老师要遵守校规,不能让她失望。”
  “你答应,我可没有。”他在医药箱中找着药。
  她正经八百的说道:“我真的很喜欢你,可是要是学校把我们的事告诉我爸妈,他们一定会很生气的,也会对我很失望,我不希望他们因此而讨厌你。”
  “只有‘面速力达母’可以勉强凑合了。”他找了半天只找到这一样,沾了少许轻柔的涂抹在她脸上。
  “左扬?”唐怡翩非得到他的回答不可。
  “我了解了,不过……”他拉长尾音,然后趁其不备,飞快的啄了口她娇嫩欲滴的唇瓣,皮皮的笑道:“我要先索取代价才行。”
  她的脸红嫣似火,跺了跺脚,“不理你了,我要回教室上课了。”纤细的身影轻巧的掠出医务室。
  左扬轻笑着,心中暗忖,她只说在学校里不能亲她,那么在校外面总不算违反校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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