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来到王府里做事也有十天了,除了厨房之外,哪儿也没去过。不过水莲很满足这种乎静的日子,她丝毫不以为苦。
  当她看到其它人一大清早就忙里忙外,做的比她多时,心里便会过意不去,常常很热心的想要帮忙。
  “采儿,你那些饭菜要送去哪里?我帮你送好不好?”看采儿端着精心烹煮菜肴要出门,水莲主动上前问。
  采儿年纪比她大一点,长得颇有姿色,听招第说她比她晚来一年,不过嘴巴甜、又懂得使媚撒嗲,在松风苑满吃得开的,所以就端起架子,一副看不起其它人,自以为身分比她们高。
  采儿美目一瞪,“这是我的工作,不需要你帮忙。”
  “喔!对不起。”水莲碰了个钉子,摸摸鼻子退回厨房。
  招弟笑咪咪的拉她到一旁,“你不要理她,她在嫉妒你。”
  “嫉妒我?我有什么好嫉妒的?”水莲错愕的问。
  “以前她是我们这些人当中长得最美的姑娘,现在你一来,她就被比了下去,她当然会紧张,怕你抢了她的饭碗。”
  水莲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可是我只想帮忙而已,没有其它意思。”难怪采见对她的态度那么差,她还以为是自己无意间得罪她了,搞了半天是这么回事。
  “她那人的肚量本来就小,不要跟她一般见识。每天替贝勒爷送饭是她的工作,你就别多管闲事,她爱送就由她去,省得自讨没趣。”
  “贝勒爷都是一个人吃饭吗?他为什么不跟家人一起吃?”富贵人家果然跟普通老百姓不一样,可是,一个人吃饭多没意思。
  “咳……”招弟差点被满嘴的点心噎到,“家人?水莲你刚来不知道,现在这位侧福晋根本不是咱们贝勒爷的生母,他们两人就像仇人一样,虽然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不过就跟陌生人差不多,一天难得见上一次面。”
  水莲纳问的问:“为什么会这样?”莫非侧福晋这后母虐待前妻生的小孩?
  “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我听说……”招弟小声的附在她耳边说:“贝勒爷的生母是被侧福晋害死的。”
  “真的吗?”水莲掩住小口。
  “我也是从其它的小厮仆役口中听来的,好象在贝勒爷五岁那年,他的生母半夜突然投湖自尽,王爷当时伤心欲绝,整个人几乎部崩溃了。那时有人怀疑是侧福晋为了报复自己得不到专宠,所以害死了大福晋。可是,一直找不到证据。王爷和侧福晋的感情从那时候开始就变坏了。”
  “到了贝勒爷十二岁的时候,有天婢女端了碗莲子汤来给他吃,贝勒爷刚好吃不下,就让给王爷的宠妾如夫人,谁晓得她才吃了一口就中毒身亡,王爷大怒,立刻将那婢女赐死,想想看,当时若是贝勒爷吃了那碗莲子汤,早就呜呼哀哉了。”
  水莲听了半天说不出话,“好可怕……真的是侧福晋下的毒吗?”她心里渐渐同情起那位贝勒爷了。
  招弟一脸兴致勃勃的按着说:“就是因为没办法证明,所以,王爷为了保护贝勒爷的安全,从此之后,就让贵嬷嬷专门负责松风苑的饮食,由索龙大人负责保护贝勒爷的安全,让对方无从下手。这十几年也都平安度过,没再发生什么事了。我猜,之前准是侧福晋想要贝勒爷的命,好让二贝勒将来承袭王爷的爵位。”
  “没凭没据的,我们也不能先用猜测就去乱冤枉人。”水莲就事论事的说。
  招弟一副“你不懂”的表情,“我想一定是她,只有她才希望贝勒爷赶快死!”
  “你们不做事,躲在那儿嘀咕什么?”贵嬷嬷像打雷似的大吼。
  两个女孩吓得跳起来,赶快找手边的事情做。
  “采儿跑哪里去了?”贵嬷嬷又问。
  水莲赶忙回话,“采儿去给贝勒爷送饭了。”
  “去多久了?”
  “大概快半个时辰了。”她很老实的说。
  贵嬷嬷登时气冲冲的鼓起老脸,“送个饭要那么久吗?真是越来越不象话,水莲,去把她给我找回来。”
  “是,我马上去。”水莲抹了抹手跑出去。
         ※        ※         ※
  “贝勒爷,让奴婢服侍您更衣。”采儿千娇百媚的俱向炕上的男子,见他没有拒绝,更加大胆的挺起岂胸往他身上磨蹭。
  半趴在炕床的元勋对她刻意的挑逗了然于胸,嘴角浮起一抹邪笑。
  “我看你不是想帮我更衣,而是巴不得我脱了你的衣棠吧?”长着粗惊的手掌轻抚着她抹着香粉的脸颊,缓缓往下滑动。
  采儿偷觑了下他颇为享受的表情,心中暗自得意,元勋贝勒不像二贝勒在府里养了许多侍妾,要女人时随传随到,他总是命人去妓院带入回来,而远水救不了近火,她就近在咫尺,有需要时也方便,而且她的身子是干净的,那些骯脏的妓女哪里比得上。
  “贝勒爷,您真坏!”她满含渴欲的乞求得到爱怜。
  元勋拨开她的衣襟,隔着肚兜握住一只丰满的乳房,“你不就是希望我坏一点吗?怎么样,还要我更坏吗?”
  他手劲一重,采儿疼痛的发出呻吟,可是身体却得到一阵快感。
  “喔……贝勒爷……”她舔了舔唇,将上身往前倾,没留意到元勋眼中闪过一抹残酷的冷光。
  “喜欢吗?看来你相当喜欢当妓女?”他的眼神益发冷漠。
  而采儿则完全沉溺在即将摆脱仆婢的身分,往后可以在人前人后扬眉吐气的美梦中。
  她忘形的发出淫荡的娇吟,可是,下一秒却被一脚踹在地上,美梦在剎那间破碎了。
  “贝……贝勒爷?”采儿颤巍巍的跪在地上,面无人色。
  事情不该是这样的?难道贝勒爷没有被她迷住?
  元勋魁捂峻拔的身躯倏地轰立在她面前,那张今天下女子屏息的刚硬俊容,此时一片阴森。
  “一个小小的贱婢就想支配我的情欲,你的胆子也未免太大了,既然你这么不守本分,想当个千人压、万人骑的妓女,我可以成全你。”
  “不……贝勒爷饶命!贝勒爷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采儿被吓得胆裂魂飞,只是一径的磕头,磕得额头都肿了。
  他不为所动的扬声高叱,“来人呀!”
  “喳!”房外的侍卫应声进来。
  正巧办完事回来的索龙也立即冲进屋内,“贝勒爷,发生什么事了?”
  “把这贱婢拖下去,丢进妓院让她自生自灭。”元勋令出如山,侍卫们不敢怠慢,立即左右押住采儿往门口走。
  “贝勒爷饶命……我不要去妓院……贝勒爷……”采儿泪水狂流的呼喊,只能像只待宰的恙羊,一点反抗的力量也没有。
  这时水莲刚好找到这里,一看到这惊心动魄的场面,而采儿又衣衫不整,一对胸部都露在外头,连忙冲上去救人。
  “采儿:这是怎么回事?你们要抓她去哪里?”
  采儿下意识的紧捉住她的袖子不放,“水莲,救我!我不要当妓女……”
  “当什么妓女?”她焦急的询问,“两位大人,采儿做错了什么,你们要这样对她?”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进了妓院,那她的一辈子就毁了。
  “少啰唆,这是贝勒爷的命令,闪开!”侍卫猛地推开水莲。
  “水莲,救救我……我不要去……”她赖在地上哭喊。
  索龙跨出门槛,不悦的大吼:“这是干什么?你们连个女人都拖不动吗?”
  水莲瞥见他的脸孔,马上认出他是谁,“这位大人,采儿到底犯了什么错,你们居然要把她推入火坑?这个处罚未免太严厉了吧?”
  “放肆!这是贝勒爷的命令,谁也没有权利质疑。”索龙面无表情的重喝!
  “把她带走!”
  松风苑的纪律只怕要重新整顿,不然仆婢一个个都要造反了。
  “采儿!”好歹她们也共事过几天,水莲实在不忍心见死不救,忙朝索龙跪下,“大人,求求你请贝勒爷饶了采儿,她不是故意的……”
  采儿涕泗纵横的也顺势跪了下来,“索龙大人,求求你救救奴婢,奴婢知道错了……”当妓女还不如继续赖在王府混吃混喝,只要有一线希望,她都要把握。
  “这是怎么回事?”元勋像头猛狮般从暗处跟了出来,带给众人一种凌厉的压迫感,含在场的每个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水莲脸上有一剎那的痴迷,她终于又见到他了,虽然,她知道自己不过是个卑微的乎民,今生今世都攀不上宛如身在云霄的贝勒爷,不过,只要能偶尔看到他的人,她我心满意足了。
  “我的命今何时变得这么微不足道了?”元勋的声音虽轻,可是,在场的人脸色都变了,尤其是那两名侍卫。
  “属下该死!”两人冷汗直冒的跪下。
  索龙赶在主子发火前道:“还不快把人带下去!”
  “喳!”为了保命,两名侍卫火速架起瘫成烂泥的采儿往外走。
  “贝勒爷、贝勒爷饶命!”采儿那杀猪似的尖叫声,几乎响遍整间王府。
  水莲万万想不到她偷偷心仪的男子,居然如此残暴的对付一名弱女子。
  她怎么会喜欢这样的人呢?
  “你……好可怕。”
  尽管她声若蚊鸣,元勋还是听见了。
  他微瞇双眼,声音轻柔得骇人。“你说什么?”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婢女,居然敢教训他?
  “采儿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待她?”水莲尚不知死活的轻喃,整个人还未从震惊中清醒过来。
  索龙大声叱贵,“放肆!你是什么身分,敢这样对贝勒爷说话?”
  她身子一震,“呃!我……”这才明白自己竟然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忙垂下头不语。
  “怎么不说了?怕了吗?”元勋恶狠狠的捏住她尖尖的下巴,“抬起头来看着我!现在才知道害怕,不会担心太晚了吗?”
  水莲的下巴被捏痛了,可是,她仍然鼓足勇气仰头面对他。
  “我……没有做错事情,为什么要害怕?”
  “放肆!我什么我,你应该自称奴婢才对,贵嬷嬷没教过你吗?”索龙愤怒的纠正她的应对,恭敬的朝向尊贵不容侵犯的主子,“贝勒爷,这婢女尊卑不分,就把她交给属下处置吧!”
  “你好象一点都不怕我?冒犯了我,你不怕自己落得跟刚才那女人一样的下场吗?”他对索龙的话置若罔闻,一瞬也不瞬的紧盯着她秀丽的五官。
  水莲倒吸一口气,骤然刷白了小脸,“我……奴婢只是想弄清楚采儿什么地方得罪了贝勒爷,奴婢并不认为自己有错,如果……贝勒爷执意要处罚奴婢,奴婢地无话可说。”如果他真是暴君的话,当然可以不分青红皂白的处罚任何人。
  “你的脸都白了,当真一点都不怕?”他眼底闪着恶意戏弄的光采。
  水莲的膝盖已经跪的发麻,艰困的开口说:“奴婢不是怕接受处罚,而是贝勒爷弄痛奴婢了。”任何人的下巴被这么一捏,都会喊痛的。
  “要我放手可以,只要你开口向我求饶,我就原谅你的无礼。”他傲慢的说。
  水莲忿然的觑向他,“贝勒爷那么喜欢看人向你求饶的样子吗?”即使她的身分卑微渺小,可是,也不能任由人践踏她的自尊。
  “你再说一次。”元勋的手劲更大了。
  水莲发出一声痛呼,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就在两人对峙时,贵嬷嬷听见了消息,惶恐的赶到,在他跟前跪下。
  “贝勒爷,水莲只是个新来的丫头,王府里的规矩还不太懂,请贝勒爷开恩。”
  元勋挑高眉梢,“你叫水莲?”
  “回贝勒爷的话,她是叫做水莲。”贵嬷嬷气急败坏的朝她大吼:“水莲,你还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向贝勒爷磕头道歉。”
  水莲眼圈泛出一层水雾,虽然满心不愿屈服,却不想抬贵嬷嬷添麻烦。
  “奴婢……知错了,求贝勒爷开恩。”
  元勋瞪视半晌才松开她,眼神狠厉的俯视道:“要继绩在王府里待下去,就认清自己的身分,不关你的事就不要强出头。免得惹祸上身。”
  “谢谢贝勒爷、谢谢贝勒爷。”贵嬷嬷一径儿的磕头。
         ※        ※         ※
  贵嬷嬷气涌如山的带着水莲回来,才关起便开始发飙。
  “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居然敢出言顶撞贝勒爷?要是一个不小心,你这颗漂亮的小脑袋就会搬家了,知不知道?”
  她委屈的低着头,“我……没有顶撞贝勒爷。”
  “还说没有?不管贝勒爷做了什么,也轮不到我们这些奴才来管,还好今天贝勒爷心情不错,否则,没把你打出王府,也要打个三十大板,直到你的屁股打得开花,一个月不能坐椅子!”
  水莲也知道自己不该以下犯上,可是,当时情况紧急,她也顾不了那么多啊!
  “可是,他要把采儿丢进妓院去当妓女,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的不闻不问吗?就算她再怎么得罪他,也不该落到这种下场。”
  “你这丫头唯一的毛病就是太热心了,小心热心过了头,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贵嬷嬷赏在不晓得该怎么说她,这么朴实善良的好女孩要是送了命,那就真的太可惜了。“你对采儿了解多少呢?她这是罪有应得,不值得人家同情。”
  “她到底做了什么?”
  “还不是仗着自己长得不错,每回去替贝勒爷送饭,就想使出狐媚之术勾引贝勒爷,妄想将来能飞上枝头当凤凰,我也不晓得劝过她几百回,要她别再作白日梦,没想到今天真的出事了。”贵嬷嬷哀叹的说。
  水莲的脑袋瓜子怎么也联想不到那地方丢,脸蛋一红,“贵嬷嬷是说……采儿她去……勾引贝勒爷?”
  “除了这个还有别的吗?贝勒爷要想沾她早就将她收进房了,还会等到现在吗?嬷嬷我打小看着贝勒爷长大,知道他最讨厌的就是不守本分的奴才了。水莲,你可别学她,只要肯洁身自爱,将来不怕找不到好婆家,令天的事就算给你一次教训,下回再犯,只怕连我也救不了你。”
  “谢谢贵嬷嬷,水莲明白了。”
  贵嬷嬷又说了两句才悻悻的离去。水莲叹了口气,弯着腰揉着有些瘀青的膝盖,心里却是沉甸甸,像是压了块大石头。
  想不到他是这么残暴无情的人,采儿被送进妓院,这辈子不就全毁了,这处罚未免太严厉了。
  原本在水莲心目中该是完美无瑕,宛如天上神只的人物,当真相揭露之后,失望也随之而来,她小心的收起破碎的爱慕之情,不断的告诫自己,往后只要老老实实干自己的活就够了。
         ※        ※         ※
  听鹂馆之所以出名,大抵是因为平时出入的对象以豪门贵胃中的八旗子弟居多,为了伺候这些上门的娇客,可是极尽奢华之能事,从内部的摆设到菜式的多变,可全都经过仔细考量评估,才有今日门庭若市的盛况。
  不过这些娇客通常倚恃着自己的身分,不把其它人放在眼里,恨不得将所有的汉人都踩在脚底下,有时候更会籍酒装疯、蓄意刁难,乘机大闹一场好显显威风,那模样可猖狂得紧。
  这会儿,又一幕开始了……“你说什么?不能赊帐?”那矮胖少爷伸出一根肥嘟嘟的手指,气得两眼发直,“有种,你就再给本少爷说一遍!”
  伙计吓得头皮发麻,全身汗如雨下,“您已经……赊太……多了,本店实在……”他觑了眼矮胖少爷身边的壮汉,不禁在心里直念阿弥陀佛。
  “你真有种!你知不知道我是什么人?”竟然有人敢跟他要钱,他非拆了这间烂店不可。
  “小的当……然知道,您是工……部尚书萨穆哈大人的公……子。”就因为这样才让他除了那么多帐,不然,早就将吃自食的他送官严办了。
  矮胖少爷跩跩的合起纸扇,挺起满是猪油的肚子,“既然知道,还敢跟本少爷收钱,你是活腻了不成?”
  “可是……”伙计不知该如何是好,咽了两口口水,“如果您是忘了带银两,小的愿意跟……您回去拿,省得您……再跑一趟。”
  啪!纸扇打上伙计的脸,印了一倏红痕。
  “放肆!”
  “哎呀!”伙计痛苦难当的捂住脸。
  “本少爷就是不付帐,你能把我怎么样?送官吗?哈……我阿玛就是官。”他咧开一口黄板牙大笑,身旁的两名壮汉也跟着狂笑起来。“滚到一边去,别挡本少爷的路。”
  矮胖少爷这一推,伙计一个没站稳,整个人就从楼梯上滚下去。
  “哈……活该!这就是得罪本少爷的后果。”当他洋洋自得的拾级而下,嘴角的笑容在见到站在楼梯口那张冷傲无情的脸孔时,惊诧的连绩抽捂两下。“元……勋贝勒,是……什么风把您也吹来了?”要命!怎么会在这里遇到他?
  元勋有意无意的瞟了下昏厥在地上的伙计,这的戏他已经看很久了。
  “依你看是什么风呢?”那嗓音让人捉摸不透。
  “是这……该死的奴才不识相,说话冲撞了我,我才……小小的教训他一下。”
  他这会儿却像老鼠见到猫,完全没了刚才的狂妄劲儿,谁都知道元勋贝勒是皇上跟前的红人,连皇太后都甚为赏识,还有意将其中一位皇格格指婚给他,这样的人就连他阿玛都得罪不起,何况是身无官名的他。
  伙计迅速的被抬到后面休息,在场的人目光全定在他们身上。
  “喔?”元勋不痛不痒的将手背在身后,缓缓爬上楼梯,在经过矮胖少爷身边时,故意停顿一下,声音清晰,却又只给他一人听见。“听说萨穆哈大人最近牵涉到一件贪污舞弊的案子,你要知道皇上最恨贵官污吏,我想这种吃霸王餐的日子往后也不多了。”
  没有人知道他说了些什么,就见矮胖少爷面无血色的险些栽下楼,带着保镖连滚带爬的逃出门去了。
  而元勋和他的影子索龙则在另一名伙计的带领下,走进一间雅致的厢房,里头坐着三个人,其中两名男子与他皆是一身华丽贵重的衣饰。
  “你总算来了,我们可等了半个时辰。”说话的男子手摇纸扇,左手烂着风情万种的美人儿,一脸浪荡风流的笑道。
  “要是阁下太忙的话,大可以不必等。”元勋冷冷的应道,袍襬一掀,在那男子对面坐下。
  他马上佯怒装嗔,“你真无情,也不怕伤到人家的心,唉,还是我的香香最好了。”说完,还在美人儿的红唇上重重的琢了一口。
  “香香当然永远不会伤了公子爷的心。”她好不容易攀上这条大鱼,当然要硬出浑身解数栓住他。
  若是她知道这名长相邪美的公子爷竟是位贝勒爷,只怕要紧巴着他的大腿,死也不愿放手了。
  始终气定神闲品茗的俊秀男子见元勋脸都黑了,忙居中调解,“晟恺,别闹了!既然人都到齐了,就开始谈正事吧!”
  “好吧!香香,你先下去。”被称为晟恺的男子掐了掐美人儿的脸颊道。
  美人儿还打算找理由腻下去,“公子爷,人家……”
  “下去!”晟恺俊脸一敛,吓得美人儿落荒而逃。“还说是什么花魁,连看人家的脸色也不会。”
  元勋抚着拇指上的翠玉扳指,正色说:“对于这次工部尚书萨穆拾将修筑河工堤岸及给发诸工银两侵吞一半以上的案件,皇上已经决定近日颁发圣旨,革去他的职位。”
  “好哇!真是大快人心,萨穆哈这回可是栽了个大跟头,看还有谁敢替他撑腰?”晟愤意气风发的拊掌低笑,“玄祺,这次你可立了大功,端王爷这会儿可没话说了吧?”
  那名俊秀男子正是端王府的玄祺贝勒,他闻言后,露出宛如春风拂过的浅笑。
  “在我阿玛的眼里,我就是立再多功劳,也比不上我大阿哥,我只不过尽点当贝勒的责任罢了。”
  “可怜的玄祺弟弟,不要强颜欢笑,趴在我胸前好好哭一场吧!”晟恺耍宝的扑上去要抱他,吓得做花容失色。
  “去你的,别吃本贝勒的豆腐。”
  “晟恺,你能不能正经点?”元勋太阳穴的青筋暴跳,受不了的大喊。
  晟恺在心里叹口气,乖乖的正襟危坐,摇着纸扇说:“做人何必这么严肃正经呢?你真这么希望人人都畏惧你、远离你吗?要不是咱们从小一块长大,早就习惯你这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恐怕你身边就只剩下这个忠心的侍卫,没人敢接近你半步了。”
  元勋冷着脸说:“这正是我想要的结果。”
  “还在睁眼说瞎话。”怕在嘴里咕哝,得到了一词白眼。
  “你们别吵了,皇上还说了些什么?”玄祺问。
  “今日退朝时,皇上私下召见,要我秘密调查山西巡抚穆尔钰收贿一案。据御史钱伦所写的奏章上得知,山西省加派火耗的陋习十分严重,等于是公开加赋,名义上是藉收入的赋银倾销耗折而加收,实际上是侵吞肥己,皇上听后龙颜大怒,决意彻查到底,你们有何意见?”
  文祺把玩着手上掐丝葫芦形的鼻烟壶,轻轻一叹,“有道是人心不足蛇吞象,皇上这些年坚持不懈的整饬吏治,的确是革除了一大批恶吏,可是,仍然没办法将贪污腐化的恶习根除。”
  “就是因为贪官太多,才让那些乱党有借口作乱,不然早就天下太乎了。”晟恺“啪!”约合起折扇,弯起迷人的桃花眼儿,“说到这里,我心中倒有个不错的人选,是你们绝对信得过,而且皇上也不会反对。”
  “你是指……”元勋说。
  “就是他。”
  玄祺斯文俊雅的脸猝地一变,听出弦外之音。
  “你谁不找,偏偏找上他?”
  “还真难得看你这么讨厌一个人,人家只不过看你的宝贝妹妹可爱,故意逗逗她,又不是存心轻薄,你就记恨到现在。”晟恺为好友辩解。
  “如果对象是你妹妹,看你还会不会这么替他说话?”玄祺就是不能原谅调戏宝贝妹妹的大恶徒。
  晟恺好笑的拿起如意糕咬了一口,“可惜我在家中是独子,没办法体会有妹妹的感觉。”
  “谁说你没有妹妹?皇宫内苑里不就有好几个。”元勋故意拆它的合,怎么说他也是皇后的义子,要妹妹还怕没有。
  晟恺皮笑肉不笑的道:“多谢你的提醒。”真是哪壶不闻提哪壶,他都已经快被那些刁蛮争宠的皇格格给烦死了。
  元勋表情一正,“既然那人愿意帮忙最好,明日我会将这事向皇上禀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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