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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霜一被逐出云掠空的大宅后,指柔就被云掠空捉去他的房里清算。 指柔静坐在椅子上看云掠空将一双手握得死紧,步伐凌乱地在她面前走来走去,仿佛无处发泄体内怒火似地,他走着走着就将房内的地板给踩出几个重重的脚印,并顺手砸碎了几只花瓶。 她是不太了解他到底在气些什么,毕竟受伤的人不是他、中了毒的人不是他、被人撂话警告的更不是他,而他几次欲置傲霜于死地的原因她也无从理解,所以她就干脆让他继续对那无辜的地板踩出脚印,她自己得来烦恼一下该怎么处理肩头上的伤。 指柔轻轻拉开肩上被烧焦的衣领,头疼地发现傲霜烙伤她的地方范围颇大,怕是要好长一阵子才能复原了,而且肩上的这个烙印,恐怕在伤好之后也不会消失。 用力踩着地板的云掠空突然停下脚步,眉心揪得紧紧地看着她肩上的伤口,并在她想要把伤口盖起来之前用力揭开,横眉怒目地瞪着她这个看似不是很在意自己伤势的人。 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指柔相信她现在已经身中数刀了。她轻轻拉开他的手,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一脸风雨欲来的表情。 “你要找我算帐的话,可以等我有力气一点再来吗?”虽然她已服了他的解毒丹,但她还是觉得脑子沉沉的,四肢也没什么力气;她现在可没办法跟这个不讲理的人又来一段硬性对谈。 云掠空听了不但恶狠狠地瞅着她,更气火地紧握她那双用来救人的手,“谁准你救傲霜的?” 指柔答得很无奈,“医者救人,这也需要经过你的同意?” “你身上被烙了一个火印,这难道就不必经过我的同意?”云掠空反指着她肩上的伤口,恶声恶气地逼向她质问。 “这是两回事。”指柔伸手将他的恶脸推得远远的,并且决定这次不要理会这个独断独行的蛮子。 “这是同一件事。”云掠空马上将她捉回来,眼神在看到那个伤口时显得更加愤怒。 指柔叹口气向他坦诚,“你也许永远也看不见傲霜的心伤之处,但我看得见,我不能坐视不管,因为那是因我而起的,只有让她的伤痛少了些,我才能安心。” 云掠空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更加阴暗。她可以顾虑到他人的伤心之处,那他呢?她把他摆在第几位?傲霜身上的伤会令她心痛,那她身上的伤就不会让他心痛吗? 他将她那双能治愈百病的小手按在他的胸前,“我的心呢?它又该怎么安?” “你的?”指柔挑高了细眉,不解地看着他的胸膛。 “你能治好我的伤吗?”如果她那么爱治病,为什么不先来治治他反而去帮他人? “你受了什么伤?”指柔小心的看了他大半天,也没看见他身上有什么伤,忍不住抬首问他。 云掠空低沉地指控,“心伤。” 一股柔情的暖流悄悄地淌流至她的心底,指柔看着他那副气极的表情,明白了他的怒气是因她而起。虽然她心中的那份愉悦感不容磨灭,但是她并不想自欺。 也许,他对她是特别的;也许在其方面,他就像傲霜所说是深深受她吸引,可是他对于她的恋顾和爱恋是有段差距的。她承认他们对对方都有着某种情愫,但她并不会以为……他爱她,更不会以为她打动得了他胸膛里那副铁石心肠。 “我不敢以为我伤得了你什么。”指柔朝他摇摇头,纤纤素指指向他的心房,“因为你的这里是铁石造的,世上没什么能够打击你。一个小小的风指柔,最多最多也只能换来你的动怒罢了,风指柔伤不了你的心。” “铁石!”云掠空全身紧绷着,不可思议地迸出这两个字,同时也知晓了她在心中把他视成什么样的人,额间的青筋直跳。 不知道云掠空的怒火就快要爆发的指柔还在实话实说。 “能够那样伤害一个跟在你身边服侍了你十多年,同时也恋慕了你十多年的人,你难道不知你有副铁石心肠?”他都能那样待傲霜了,那她呢?她不敢想。 一阵阵白色的烟雾和水波的作响声忽然从盥手水盆边传来,指柔循声看去,发现不想把一肚子火气加诸在她身上的云掠空,正迁怒地将一双手放进水里,而他掌心里的烈焰,正将里头的水快速蒸发。 云掠空勃然大怒的转身向她低吼,“不准你再想着傲霜的事,马上治好你自己的伤!” 指柔吶吶地应着,“我的这双手治不了我自己……”他是怎么了?她说错了什么让他气成这样? 云掠空愈想愈恼,若是不能让她无伤无痛,那么她这双奇异的手有何用处?他根本就不在乎她能治什么人,也不管她那双手有着多大的用处,他人的生死伤痛都与他无干,他只要她安然无恙地待在他的身旁。人无害虚心,虚有伤人意,既是如此,那她往后就必须远远的离开任何一个会伤害它的人才能让他心安,才能让他不会有失去的恐惧。 “既然它治不了你,往后也不准你治任何人!”只要她不再用那双手救人,那么她也可以减少一些危险。 “你可以拥有一双会伤人的手,我为什么不能拥有一双会治人的手?”指柔觉得怒气当头的他说话愈来愈不合理了,她这双手到底哪里碍着了他的眼? 云掠空连理由也不给,“不为什么!” 在与他相处了这一段日子之后,指柔已渐渐习惯了他那张只会凶人、和这不许那不许的恶嘴了,而她也不打算再当以前那个委委屈屈的小媳妇,对他一切的蛮不讲理逆来顺受。 “姓云的土匪!”她气处地挑战他的脾气,“这次在你又不准我做什么之前,可以解释一下你的‘不为什么’吗?” 云掠空带着浓厚怒意的吻瞬间覆上她的唇,让指柔有点后悔地想起他很会使用他的降服手段。 不同于以往点到为止的细吻,麻辣火烫的吻入侵至她的唇里,烧灼着她每一个细胞,焚毁她每一分的思绪。顾忌着她的伤口,云掠空捉紧她的腰肢让她仰躺在他的怀里,让重心不稳的她不得不伸手紧抱着他,接受他不温柔的掠夺。 时重时轻的吻触自她的唇里泛沿至她的脸庞,在她的脸上巡过一回后又重回她的唇上,每当她想张口吸气时他就以唇堵住她的唇,她想偏首躲开他就刻意左右随行,直到她的肺部就快因窒息而爆炸,两手软软地垂下身侧时,他才放松了他的吻。 他将绵软的她捞回怀里轻咬着她的耳垂,“我说过我很自私,因此我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我爱怎么做就怎么做,这就是你想知道的‘不为什么’,你明白了没有?” “我现在很明白了……”靠在他胸前的指柔简直没有力气再反驳他,很懊恼自己每次都败在他的吻下无力抵抗。 “痛不痛?”云掠空低首看着她肩头的伤势,眼底除了盛满怜惜之外,还装着满满的火气。 “我如果说痛你会不会很生气?”指柔稍稍离开他的怀抱,试图离开这只脾气阴晴不定的火爆狮子。 云掠空勾揽着她的腰际,将她拉来面前与她四目相对,由她自己来评断他生气与否。 指柔害怕地看着他那双像要吃了她的眼眸,“你很生气。” “你再敢这样一次──” “我怎么敢?”指柔打断他一贯的警告,没好气地深深长叹,“我记得你并没有准许我可以做你不允许的事,而且你刚刚才又重申过一遍。”她哪敢?要是他动不动就用这种方法来当作不遵从他的处罚,她迟早有一天会被他吻得窒息。 “是吗?”云掠空对地那副不甘不愿的样子愈看愈是不满。 “我总要认命和习惯。”指柔满心不平地扯着自己颈间佩挂着的风玉,“因为一生一世是很长久的,就算我不听你的,我还是得待在你的身边,那何不干脆就听你的,我也省得埋怨你的不讲理并且气坏我自己。”都是这块玉,害她碰上了这种男人! 云掠空邪邪地挑高了眉,“我不讲理?”他处处为她着想,她不领情就算了,还说他不讲理? 指柔不客气地告诉他,“你不知道你本来就是个完全不讲道理的蛮子吗?”打从她踏进他的宅子起,她就失去了人身自由,事事都要得到他的允许,他根本就是个专制的蛮子。 云掠空又怒又气地拋下她不再与她抬杠,直走至桌案上取来了药瓶,动作粗鲁地板过她的身子,二话不说扯开她上身的衣衫,准备治疗一直置自己的伤口不顾的她。 “云掠空!”指柔在他将她身上的衣衫撕毁之前情急地阻止他的拉扯。 “叫我掠空,别让我一再重复。”云掠空报复性地格开她的手,并将手中的伤药倒在她的伤口上,让没有心理准备的指柔痛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紧捉着他的手臂忍疼。 指柔光滑白皙的反膺在光线的照耀下,在云掠空的眼底形成一道柔柔嫩嫩的流光,令受不了诱惑的他朝她伸出双手,恨不得将她一切的美丽都掬取在怀里。 “掠空,你别这样,我身上有伤……”她盯着他不轨的眼眸推拒着他,很怕他又像往常将她紧搂在怀里让她喘不过气来。 他冷声的讥嘲,“你也知道你受伤了?”她有宽怀的心胸原谅傲霜,他可没有那个心胸来看待她的伤口! “慢着。”指柔不安地看着他异常明亮的眼眸,忙着把身上的衣裳穿好,“你想做什么?” “给你一个教训。”云掠空快捷此抬高了她的下巴,张口朝她的颈间深深啃咬。 指柔缩着颈子闷声低叫,然后在自己的指尖下清楚地摸到他居然在她的颈上留下一个又深又明显的齿痕。 “你咬我?”指柔整张小脸红透,不知道自己有哪件衣裳能够遮掩得了他制造出来的咬痕。 他意犹未尽地舔着唇,视线佻达地在她曼妙的身子上徘徊,“我还可以啃了你,想试试吗?” “不想!”指柔飞也似地逃离他的身边,与他隔着一个花桌。 云掠空绕着花桌朝她前进,“今后不准你身上再有半点伤!即使傲霜日后可能会再来,你也不准救她,因为我已经放过她两回了,再有第三次,她应该知道自己会有什么下场。” “这也是你的命令之一?”指柔也绕着花桌边走边问。 “对。”云掠空开始愈走愈快,“你敢再救傲霜一回我就杀她一回,我看你能教她多少回!” “你的手会伤人,我的手会救人,我可以跟你比赛吗?”指柔在说话的同时,发现他就快追上她了,忙不迭地绕着花桌小跑步起来。 “不行!”隔在他们之间的小花桌无辜地被人一掌击碎。 “暴力的土匪蛮子……”指柔愣愣地看着他们之间的屏障物就这样被他击毁。 “你刚刚说什么?”云掠空瞇细了两眼,邪魅地盯着地那张红滟的唇瓣,准备再次让她知道顶撞他的后果。 指柔赶忙两手紧掩着唇,含糊不清地在手里说着,“我……我什么都没说,你不要又来了……” “土匪蛮子?”他挑弄地瞅着她的唇,像只懒洋洋的大猫缓缓地靠近她,“嗯?” 指柔盯着他那熟悉的眼神和举动,慌忙躲避又想把她吻得窒息的云掠空,但她左闪右躲就是找不到一个地方好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愈靠愈近…… “云掠空,你不要过来……不要搂我、不要吻我……你离我还一点!” 躲在云掠空门外的两个人脸红地听着屋内传来愈来愈引人遐想的种种对谈,并且会心地视对方一眼。 “濯雨。”轻烟伸手轻推蹲在他身旁脸红不已的濯雨,“你说……我们还要继续蹲在这边,满心烦恼少爷会对风姑娘‘不利’吗?” “我看……不必了。” ★ ★ ★ 指柔坐在草地上伸了个懒腰,微笑地看着眼前的大地被许久不见的阳光照耀得鲜明透亮。 缠绵许久的雨季终于过去,快接近端午的时节,天候也渐渐熬了起来。在这云雾缥缈的山间,气候依然像初春时那般凉爽怡人,不像平地每到了这个时节就地热上升,每日都热得像个蒸笼似的。指柔不得不承认云掠空真的很会挑地点居住,这里不但气候好,四处的风景更美,所以才让她这个偷溜出来的人为了眼前的美景都舍不得回去。 她肩上的烙伤早就好了,但那个云掠空却老当她是个病人,不但变本加厉在她的身上加诸了许多他特有的“不允许”条例,连锻剑房他也很少去了,像是生怕她寂寥似的,三不五时就跑来赖在她身边,把她当成他心爱的玩具般,不时搂搂她、抱抱她,而她也已经适应他这种捉摸不定的性子了。 他是两个极端的综合体,心情好时,他会对她千般万般地呵护疼爱,但他心情恶劣时,她想闪远一点都不行,只能被迫面对着他的那张恶脸,然后揣想他到底又在气些什么。 虽然拂面的轻风吹得很舒服,但一想到她踏出那个平日都用来防止外人进入的阵跑到外头来,而且身边没半个人陪伴,指柔就不禁开始盘算回去后会有什么下场。今天她趁他在锻剑房铸剑一声不响地就溜出来,她回去后很可能又会被他那喜怒不定的脾气给整得凄凄惨惨。 为什么她会遇上这种只对她专制,而她却又没法抵抗的男人? 轻轻柔柔的男音自她的身后传来,“姑娘,这里可是云掠空的居处?” 指柔疑惑地转身站起,看见身后一名手执镰月弯刀、身着官服的男子正笑意可掬地望着她。 “你要找云掠空?”她觉得这个陌生男子好眼熟,而他的那身官服也让她莫名的心神不宁。 暴雨脸上挂着和善的笑意拱手向她致意,“在下远道而来,有一点公事和私事要找他。” “他不爱见外人的;很抱歉,恐怕你是白跑一趟了。”指柔遗憾地朝他摇首,而对方脸上那看来太过多礼的笑容,令她不由自主地想要赶快回去宅子里。 “姑娘请留步。”暴雨纵身一跃,横挡在她面前阻去了她逃走的脚步。 指柔忐忑不安地看着他朝她步步靠近,两眼盲盯着她颈间的风玉。 “既然云掠空不愿见我……”暴雨徐缓地搔着下巴把目光放在她的身上,“那就当我专程来见你一人也可以。” “我?”指柔忙把衣领束紧,把里头的风玉盖起来。 暴雨笑着看她那多余的动作,“你是风指柔吧?” “你是谁?”指柔渐觉得这个人来意不善,而且愈看他的脸,她更是觉得这张脸好象在哪见过。 “暴雨。” 她摇摇头,“我不认识你。” “无妨。我不是来交友的,我只是来跟你要一样东西。”暴雨无所谓地耸耸肩,逐步靠近神色仓皇的她。 “你想要什么?”指柔抬首估量着云掠空宅子的距离,看能不能尽力跑回宅子里。 “你的风玉。”暴雨的一双大掌瞬间掳获了转身欲逃的指柔,并伸手探向她颈间的风玉,“只要捉了你,司马相国就不愁得不到风玉,而我也不愁见不到云掠空。” 云朵般的火焰,在暴雨的指尖碰触到风玉之前凶猛地制向暴雨的面门,暴雨在千均一发之际松开捉着指柔的一只手举刀横挡,适时地扫开了火焰,在刀上留下了零星燃烧的火苗,但他本紧捉在手中的指柔,却在他的一个分神下被人带离。 “你是见得到我,但司马拓拔一辈子都别想得到风玉。”云掠空将夺回来的指柔搂在怀里,将指柔被扯开的衣领束上,以隔绝她那白皙的肌肤让第三者看见。 暴雨拍散了刀上的火苗,一改礼善的表相,怒目横眉地瞪着不知打哪冒出来的云掠空。 云掠空转首看向怀中的指柔,双眼危险地瞇起,“谁让你擅自出门的?” 指柔看他应该不会在外人面前对她发脾气,于是壮起胆试着和他讲理。 她轻轻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连续下了半个月的雨,难得天气放晴了,我只是想出来晒晒太阳。” “我有说你可以单独出门吗?”云掠空一点也不给她面子,也不管有没有外人在,紧揽着她的腰肢将她拉向前亲密地在她的耳边算帐。 “你也没有说过不行。”指柔已经知道该怎么变通他的禁令,也开始学会怎么钻其中的漏洞。 被冷落的暴雨紧盯着他们,“云掠空,这就是你一贯的待客之道?” “暴雨,难道雷霆没向你转达我的话?”云掠空搂着指柔懒懒回眸,“你们这些司马拓拔的侍郎怎么成天都那么闲,总爱来我这里吃闭门羹?” “他是四大侍郎之一?”指柔惊讶地问,再次仔细打量暴雨那一身眼熟的官服。 “对,八成是专程来找我报仇的。”云掠空不悦地转回她的下巴,略带着妒意地提醒,“不准你把眼光停在他的身上太久。” “报什么仇?”指柔忍不住捉紧云掠空的衣衫,身子紧紧偎向他。 云掠空的神情显得很赖皮,“我和四大侍郎结过太多楔子,我怎么知道这次他是想报哪一桩?” 千仇万恨涌上暴雨的心头,他大声朝云掠空咆吼,“你废了我哥哥的一双手!” “怎么,你们这些州官能放火,我这小老百姓就不能点个灯?”云掠空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那雷霆灭了她风家又该怎么算?” “风家之事与你云家无关。更何况雷霆没有错,他只不过是奉司马相国之命完成任务而已!” 指柔浑身泛过阵阵颤意,难以忍耐地拨开云掠空的手回头看向暴雨。 “而已?我风家只是你们的一个任务而已?”她颤声偾问,泪珠颗颗往下掉,“你的亲人是人,难道我的亲人就不是人?” 云掠空将她搂回怀里,任她躲在他的胸怀里哭得不肯再说话,再抬首对也是一身愤恨的暴雨露出一抹笑。 暴雨恼火地看着他眼底那抹刺人的笑意,“云掠空,你笑什么?” “我在笑你说的奉命行事。”云掠空的俊脸上写满不屑,“你们这些个侍郎,怎么就这么听司马拓拔的话?” “为主行事,这有什么可笑的?”自小忠诚侍奉司马相国的暴雨丝毫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对。 “你有你的主子,我也有我的主子。”云掠空很为难地偏着头,“你家主子叫你们这四大侍郎不计一切夺得八卦玉,但我家主子却命我得搞定你们这四个讨厌鬼,你说,我该不该也奉命照办?” 暴雨怔愣了一会儿,没料到身为忠臣之后却不肯位居庙堂,反而跑来铸剑隐居,更不肯投效任何人的云掠空,居然也会有主人? 暴雨的音调变得尖锐,“你的主子是谁?”能让云掠空效忠的人,想必一定是大有来头。 云掠空把他的问题扔到一边,反而轻抬起指柔的脸蛋,款款地拭去她脸上的泪痕,看她的情绪缓缓地镇定下来。 “还记不记得你说过想跟我比赛?”他在她耳边小声地问,边伸手指了指后头的暴雨当成现成的目标,“现在想比吗?” “我不想参加。”指柔别过脸,心头还是装满了忿忿不平和伤心,根本就没心情去理会他又在发什么疯。 “怕什么?”云掠空的兴致却很好,直要她也来凑一脚,“你若是救得快一点,也许可以捞得回他那条命。只不过……你愿救他吗?” 她愿救这种人吗?指柔用力拭去眼角的泪珠,勉强地想起暴雨与她风家人的事并无直接的关联,但在看见暴雨那张与雷霆相似的脸庞后,想救和不想救的心情则又各掺了一半。 迟迟等不到云掠空的答案,又看着他们在那儿卿卿我我,易躁的暴雨又扯开了嗓子大嚷,“云掠空!” “有人在邀请我了。”云掠空拍拍她的肩膀,在走向暴雨前转身向她交代,“想救他的话,待会儿你的动作可要快一点。” “等等!掠空……”生怕他会有不测,指柔才扬声要阻止他,云掠空却伸手点住了她的穴脉,将她放在草皮上不让她乱动。 云掠空用甩双手,边走向暴雨边问:“暴雨,你真想知道我家主子是谁?” “是谁?” “我这个人有个毛病。向我问消息和要东西,都得付出同等的代价。”云掠空大方地给他选择的空间,“先告诉我你想怎么付?” “我想这么村!”暴雨手中的鎌月弯刀随即划破空气,飞往那个一脸要笑不笑的云掠空。 “决定好了就不要后悔。”云掠空抬起一手,轻松地截住那柄弯刀,以专业的眼光看了刀身两眼后又掷回给他,“你这把刀造得不好,我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好货。” “那是什么?”暴雨眼界大开地看着他摊开泛满红光的左掌,自掌心中抽出一柄由火焰组成的长剑。 “这个啊?”云掠空懒懒地轻抚手中的长剑飞纵的火光,“这叫火云剑。” 暴雨无法移动目光地看着那柄剑,“这就是……火云剑?”这是司马相国命他们必须得到的火云剑?可是这柄剑怎么是这个样子的?这种全是由火造成的剑教人怎么拿?他的那双手是什么做的? 无法动弹的指柔困坐在草地上,只觉得一阵强烈的热风往脸上袭来,令她极为不适地闭紧双眼,没去看云掠空到底是怎么使剑的,可是闭上眼的她没听见预期会听见的刀剑交错声,她只听见某种声响,某种很像是她常在锻剑房里听云掠空烙铁时所发出的声音。 在热风散去时,指柔睁开双眼,只见暴雨跪倒在地,两手紧揪着胸口不断喘气,但他身上偏又找不到任何伤痕。 云掠空将火云剑收回掌中,佻笑地弯身问着暴雨,“现在你还认为你付得起吗?” “谁……”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快被煮沸的暴雨不死心地问:“究竟是谁想与司马相国为敌?” “败兵之将无权过问。”云掠空懒得搭理他,脚跟一转,又慢慢踱回指柔的面前。 指柔弄不清楚暴雨的表情为何那么痛苦,“你对他做了什么?” “没什么,他爱奉命行事我就奉命行事。”云掠空却只是站在她的面前拍拍自己的双掌,“看来,我的这双手似乎出你的还来得快一些。” “你先放开我,让我去看看他的伤……”指柔看暴雨都已经面无血色了,急着想去看看他的情况。 “你担心他?”云掠空反感地看着她脸上那焦急的神情,音调陡地变得冰寒无比。 “掠空?”指柔怔怔地看着他的怪模怪样。 因她为了他人而焦急、担心,无法解释的占有欲在云掠空的胸口四处蔓延。他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在她身上加诸许多限制,他只是憎恶她那么看重他人、把心思瓜分给他人,他想要她把全副的心神都放在他的身上,只为他喜怒哀愁,一点也不想与他人分享她。 当她不在他的身边时,他觉得自己的心流离失所无处可栖,可是当她近在眼前时,他的心,又被一种害怕她会被他人掠夺的恐慌啃咬着。他该怎么做才能将她牢牢的锁在心底的最深处,才不会害怕着有人要伤她、抢走她?他该怎么做,才能够拉近永远也不觉得与她够贴近的距离? 明明他就将她紧握在手心底,但他的心虚虚实实、曲曲折折,就是缺了那一份安定感,思维总是纠结揣摸,一有风次草动,便能令他心惊胆跳、日夜难安。 有生以来,他首次觉得自己是那么地软弱,那么地需要能够落实他的心的一份肯定。 “立刻给我滚!”他恼怒地回首驱赶孱弱无力的暴雨,“叫下一个想来找我的侍郎先把功夫练好一点,别让养了你们这么多年的司马拓拔血本无归!” “你不是肯让我救他吗?你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仍未破解穴的指柔顿坐在地,眼看着暴雨拖着不稳的步伐愈行愈远,她生气地昂首向这个出尔反尔的怪人算帐。 云掠空冷然地瞥她一眼,“我只说我肯跟你比赛,但我没说我会犯规,更没说我会让碰过你的男人毫发无伤的走出我的视线。” “你小人!”什么事都由他独裁的决定,那他当初又何必征询她的意见? “暴雨死不了的,而且他会活着去告诉下一个要来找我这小人索命的侍郎。”云掠空撩起衣襬坐在她的面前,伸手解开她的穴脉后,忽然变了一张脸,云淡风轻地对她说。 “找你索命?”指柔蓦地睁大双眼,眼底滑过一丝惊惶,“你是说还有人想杀你?” 云掠空直盯着地那慌乱的明眸,“是有很多、很多人想杀我。” “你……”指柔手足无措地拉着他的衣衫,“那怎么办?你会没事吗?” “你在乎吗?” 指柔霎时顿住,“我……” 她可以纵容他在她的心底,时时将她的心翻搅个不停让她朝思暮念;她也可以允许他的满不讲理然后习惯性地适应他,可是她从没有想过要让这个已走进她生命的男人再走出去,她从未想过,在失去他时,这天地是否会变了颜色,而她的世界又是否会因此而凋零。 云掠空又轻描淡写地说着,“也许某天我会死在仇家的剑下,或许有天身上会插着某人射出的箭,更或者,我胸坎里的这颗心,会被人刨出来,鲜血淋漓的──” “不要说了!”指柔用力掩住自己的双耳,不肯去想象那些情景会发生在他的身上。 云掠空仍不放过她,“我很可能会在明天或者是后天就横死在你的面前,也有可能会在夜半时就……” “不要说了!你不要吓我……”指柔忙不迭地掩住他的嘴,泪眼迷蒙地靠在他的胸前,“不要再说这种话,你不要让我害怕。” 云掠空突然一问,“倘若我受伤了,你会救我吗?” “我会。”指柔不假思索的回答。 “除了救人是你的职责之外,为什么要救我?”云掠空以指尖勾起她的泪珠,再缓缓往下移至她的心房,“为什么你要对我的恐吓感到害怕?我是生是死与你何干?你何必掉泪?” 指柔惴惴不安地抚着自己的胸口,总觉得自己也不知道的一面被他撕了开来,暴露出她总说自己不敢“以为”的温柔想恋。 她可以“以为”吗?她可以以为他是因为想争取在她心底的重要性而恐吓她吗?她可以以为他胸膛里那铁石造的心,会因她而熔化吗?她很想这么告诉自己,但她又觉得这是她的妄想,于是她把持着与他的距离,不敢去想、去面对他可能存有的柔情,和她对他存有的依恋,很怕很怕他就像他那双会伤人的手一般,也会伤她的心。 “其实你懂你的心,你也知道你在怕些什么,只不过你太多虑了。”他伸手轻点着她的心房,“你只是不肯勇敢的去承认。” “承认什么?”她握住他的手,突然发现,她并不想放开他,很想就这样一直牢牢握着。 云掠空微笑地反手紧握住她的小手,“你该承认什么,你自己最明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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