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婚礼过后的第二天,被抬回家醉死在床上的欧阳峰依然沉沉地睡着,而晓冬因吹了一夜的冷风而重病在床,使得甫结婚的花袭人与元探春紧急取消蜜月旅行,在家陪程可夫服侍一名醉鬼和一名病号,凄惨地在程家度蜜月,哪儿也没得去。
  晓冬与欧阳峰两人之所以能双双被抬回家,全拜狗仔队之赐,一名酒醉的记者好死不死地撞见他们俩躺在阳台,拍照存证后,招来饭店的服务生,将他们这对难分难舍的情侣搬回客房休息,让招领失人的元探春有口难言,无法对他们的关系自圆其说,而大嘴的程可夫也许是因为喝醉了,不小心抖出他们同居的关系,便宜了那些在会场不肯离去的记者,不费半点功夫赚到了最新独家。
  欧阳峰清醒后得知消息曝光,紧急赶在记者们炒作不实消息前站出来声明,并藉由媒体披露两人的婚期,让仍躺在病床上的晓冬无路可退,成功地打鸭子上架。
  事情宣扬开来后,程宅里每个人的心情皆不同。
  闯下大祸的程可夫被元探春和花袭人修理了一顿,丢了女儿,被罚三天不准回房睡觉。而欧阳峰则是很高兴,一场宿醉能换来一个想望已久的美娇娘,很划算。
  为了安抚晓冬必须提早出嫁的郁闷心情,欧阳峰天天在病床前陪伴,拚命鼓吹结婚的好处,并顺便把握时间赶办新居事宜,这天清早,他又来到她的床前。
  “小鬼,墙壁漆这个颜色好不好?我把我们客厅的家具全部用黑色系的来搭配。”
  喂她吃完早饭,欧阳峰拿着型录坐在床边,又开始一天的洗脑课程。
  “不好,难看。”晓冬戴着口罩声音沙哑地抗议,感冒药使她头晕得想睡,没心情去看那堆五颜六色的型录。
  “卧房呢?用乳白色的如何?”欧阳峰兴致不减地再跟她沟通,这颜色与她最搭,就像她的皮肤一样。“像医院,漆那种颜色你自己去睡。”七早八早吵她起床就是为了讨论这个说了几次的老话题,晓冬不禁被他扰出火来。
  “那么我选的厨房颜色你有意见吗?”见她语气带刺,欧阳峰喜悦的心情变得黯淡,双手环胸地冷问道。
  “有,它引不起我的食欲。”晓冬抽抽鼻子看他,这个男人对色彩的喜好相当奇怪,她当然有其它意见,有谁会把吃饭的地方漆成大红色?她又不是在戏院或酒廊用餐。
  “这个不好、那个也不好,每一种颜色你都有意见,哪!型录在这里,你自己挑。”欧阳峰把型录推给她,干脆全部让她决定,不再做吃力不讨好的事。
  “我是病人,你要对我有耐心和温柔点,拿回去,再把颜色重新选过,除非我点头,否则你别想自作主张替我们的家上漆。”晓冬拉来面纸擦拭因频打呵欠所流的泪水,懒得去看那些让她头痛的颜色。
  “没见过像你这么难缠又挑剔的病人,花了三天连厕所的颜色都没决定好,再让你这么耗下去,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搬家?”她可以连马桶的颜色都有意见,油漆公司有再多的颜色也不够她挑,欧阳峰不禁怀疑她是不是刻意找碴。
  “等我的病好了再说……哈啾!”晓冬擤着鼻子说道。好难过,这次感冒比以前都来得厉害。
  “一个小感冒你可以拖两个礼拜,用这个借口挡结婚的日期,你是故意的对不对?”欧阳峰拉下她的口罩问,拿着面纸替她擦眼角的泪水。
  “哪有?”晓冬很委屈地反驳,感冒病毒太强,她又没有故意去讨这种苦吃,她也想早日脱离病床过日子啊!
  “你一直拖延我们结婚的日期,就是拖延我们洞房的时间,小春子已经在取笑我欲求不满了,你要隔离我到什么时候?”晓冬规定他不可以靠近她三十公分内,说是不想让他被传染,她哪知道他需要多大的毅力才能克制住犯痒的双手和嘴巴。
  “色鬼,我又还没嫁给你。”生病使她脸色常保通红,晓冬早就分不清自己是脸红还是发烧,算了,也没差别,她早习惯他这种带色的语言。“有签字就算,我为什么到现在连抱老婆亲热也不行?”欧阳峰不平地叫道,人家小春子每天都有两个爱人可以搂搂抱抱,他却只能干瞪眼、吃干醋。
  “没有第三者在场算违法,签了也不生效。还有,谁教你要害我感冒?我也病得很难过呀!”那天险些被他骗去,还好她签字的时候没有第三者在场,他拿走了那张纸还不是没用?他醉完了又没事,她却因感冒得躺在床上,好倒霉。
  “我替你治好它。”欧阳峰翻开棉被躺到她旁边,搂着她温热的身子享受这份亲密感。
  “走开啦!你会被我传染。”晓冬戴上口罩隔开他贴上来的唇,她是为他着想也,真不识好人心。
  “无妨,你病中有我、我病中有你,大不了咱们一起躺,这张床不只可以养病,它还可以做其它的事。”欧阳峰改亲她头部以下的地方,在她的颈子上留下一处又一处的吻痕。
  “你的手放规矩点,我老爹他们今天都在家,你……住手……现在还是大白天。”
  晓冬拉出他伸进睡衣里的手,把枕头隔在两人之间,慌张地看着房门。
  “我锁门了,他们会识相不来打扰我们的好事。”欧阳峰拨开她的口罩,扫掉横在他们之间的小屏障,再度抢滩。
  “谁跟你说这个……哈……哈啾!”晓冬猛地打了个大喷嚏,杀风景地使欧阳峰的兽性瞬间消失,两人沉默地四目相对。
  “看吧!我说过等我病好嘛!这样子你没兴趣、我没情调,让大家败‘性’多不好?你再多忍耐几天,等结婚后再说。”她无辜地指着通红的鼻子。
  “说得真简单,有些东西不是说忍就能忍得下来的。”欧阳峰的五官挤成一团,怨恨地盯着她做怪的小鼻子。
  “辛苦你啦!”晓冬亲亲他的脸颊,感谢他超凡的忍耐力。
  “不够。”小小的吻就想将他打发?他不满足地指着嘴巴要求滋润。“这样呢?”晓冬献上红唇,快速地吻了一下。
  “还要。”太短暂了,他连味道都没品尝到,欧阳峰相当不满意这个吻的品质。
  “小心你又欲火焚身,天气转凉了,老冲冷水澡不好喔!”晓冬按着他的唇劝道,再吻下去的话,她是不用洗冷水澡啦,但他就不一定了。
  “别折磨我了,我怕我活不到上礼堂的那天。”欧阳峰丧气地吻着她的手掌,沉重的身子惯性地躺在她身上。
  “感情和肉欲哪个重要?是君子就要懂得尊重我。”她适时地搬出礼教法则,吓退他蠢动的双手。
  “我天生就是小人胚子,戴顶君子帽子岂不是要绑死我?你看他们三个,每天都那么恩爱,你说我哪能不羡慕和冲动?”那三个人一定是故意的,客厅、厨房……四处都有机会见到他们上演亲热的镜头,搞得他血脉偾张、心痒难忍。
  “眼不见为净,你可以搬出去住几天。”受不了就不要看啊,像她就躲在房里六根清净,不为所动。
  “不要,我要守着你。”欧阳峰宁愿望梅止渴。
  “那去念几篇金刚经洁净心灵,或去找个和尚传授几招清心寡欲法,看看会不会比较不动心。”晓冬拿他没辙,好想请几位和尚来为他念经。
  “先结婚吧,今天下午我们去看礼服,婚礼大致都准备好了,日子就订在大后天。”欧阳峰软软地在她耳边劝说,希望能早点脱离苦海,一劳永逸地解决身心饥渴。
  “大后天?你又提前了?不要,我这副样子见不了人,到时候人家会说我很丑,站在你旁边一点都不搭。”他不用打扮就可以吸引一堆女人,生病之时与他一同站在礼堂上,万一被其它女宾客比下去,到时他反悔了怎么办?
  “旁人怎么说我不管,我只知道你会是我最美丽的新娘。”欧阳峰浅浅地吻她,以言语增长她的信心。
  “你偷喝我的感冒糖浆啊?嘴好甜。”晓冬画着他的唇笑道,他似乎真的很想娶她,而且有些迫不及待了。
  “早点嫁我,我会让你每天都如同生活在美梦中,日日甜蜜蜜,比你老爹他们幸福数百倍。”和她争吵时日子像地狱,和平相处时像天堂,他爱上了与天国和地狱交接的日子。
  “老爹他们同意了?之前不是还说我的年纪太小,要你再等几年的吗?”她十分赞成老爹的论点,但又怕会让别的女人有机可乘抢走欧阳峰,也想同他早早结婚了事。“他们早就把你卖给我了,哪容他们反悔?他们刚开始是有些微词,但在我父母送给他们一间银楼后,三个人就乖乖闭嘴了,至今我才发现金钱有多么好用,我的终身大事全靠它办成。”金钱万岁!欧阳峰这辈子首次发现他竟是这么爱那种东西。
  “原来欧阳家的坏习性是会遗传的,而你是青出于蓝才会有这种奸诈的性格,要不得!我们的下一代一定要进行品种改良,遗传到了就不好。”如果生出一名毒胎,那一定是他的显性基因作怪,她家没有这种不良因子。
  “下一代?我们不办事怎么会有?”欧阳峰色迷迷地盯着她的腹部问。
  “三句话不离黄腔,你讨打啊?”晓冬作势欲敲他的额头。
  “唉!小春子在帮我联络亲友,小花筹备婚礼,只有你和你老爹蹲在家里什么事都不做,我们结婚,每个人都比你们这对父女来得积极。”一大群局外人在帮忙,准新娘父女闲闲没事做,婚礼全靠他和外人张罗。
  “老爹怎么了?这两天也不见他送饭给我,他闲在家做什么?”晓冬存疑地问,他老爹不是最喜欢婚礼这玩意吗?
  “唯一的女儿要出嫁,他正在感伤呢,我看你出嫁的那天他会眼泪一桶接一桶,到处淹水。”欧阳峰考虑和小春子他们商量,婚礼当天必须有个人全程控制程可夫的泪线,他伤春悲秋的性子给外界知道了大家就完蛋啰!
  “嫁个女儿多个半子,他已经有赚头了还感伤?当初他们三个结婚时,我可一点也不难过突然多了两个爸妈。”瞧她的包容力多强,即使那三个人的婚姻情况相当不正常,她还是敞开心胸接受他们成为家庭的新分子。“你不明白你在我们每个人心中的地位,尤其是对你老爹而言,将心中的宝贝至爱割让给另一个男人,他当然会难过不舍。”女儿养到花样年华就嫁人,怪不得程可夫会心痛,他以后生的女儿一定要年满二十六才可以离开他。
  “你这么同情他,那我还嫁你不嫁?”晓冬冷眼地瞥视。
  “嫁,我娶你娶定了。你陪伴他二十年,现在轮到我分享你往后的五十年,他爱至宝我也爱,怎么装可怜想把你要回去我都不会给,这点我是没得商量的。”差一点就自找死路,让她有理由陪在程可夫的身边不嫁,欧阳峰对程可夫昙花一现的同情心迅速枯萎。
  “我一直没问你,究竟我是哪一点吸引你?”晓冬扶着他好看的脸庞问。如果得看他五十年,她想自己是不会有看腻的一天。
  “很多、很多,不是一点。”欧阳峰头头是道地纠正她。
  “比如说?”
  “旗鼓相当,斗起来很带劲,不像那些被我一瞪就软绵绵的女人。你一开始就让我很有新鲜感,让我渴望再见到你第二次、第三次……最后甚至希望你能永远陪在我身边,这是吸引我的首要因素。”欧阳峰老实的托出,他忘不了她带给他的生活乐趣,贪心地想保有她一辈子。
  “那其次呢?”晓冬被他捧起的优越感渐渐消失,猛咬着下唇怒瞪他。
  “让我保留点隐私好不好?说出来就破坏你在我心中的那份美感了。”男人的心中也是有秘密的,女人就是不懂该让男人保留一点隐私的道理。
  “不能说?是不是你脱我衣服那次酿就的美感啊?”晓冬以他的行事作风推断,淡淡地提示道。
  “你怎么知道?”神准!他连她的全身都还没摸透,她已经把他摸这么透了?
  “我就知道你这个色鬼脑袋只装得下这种事。”她不相信爱情故事了,男人一个一个都是色狼。“嘿,那次我是纯欣赏,真正触动我的心是你被我欺负后带泪的脸庞,我对你‘一哭钟情’,所以想……啊,说溜嘴了……”欧阳峰急着辩解,不小心泄漏了心底的秘密,补救地阖上嘴,止住还没道出的话。
  “一哭钟情?有创意,你的美感与众不同。”跟他说话心情总是起伏不定,晓冬被他逗得咯咯直笑,使得感冒的脸更加涕泗纵横。惹哭她后就想娶她回家,这男人是宝,独一无二的至宝。
  “无论我的出发点是如何,重要的是我懂得欣赏和珍惜你这块质璞透明的美玉。
  ”欧阳峰任她取笑,抽着面纸替她擦脸,又哭又笑的,她是不是得了婚前症候群?
  “好,冲着你的这句话,我们大后天就结婚。”晓冬豪气干云地宣布。
  “啊?”欧阳峰愕愣道。
  “你不想早日结婚?”她揪着他的衣领凶恶地问。“想……”
  “那还愣着做什么?赶快把房子的颜色挑好让上漆的工程进度快些,下午拍完照后我们去看新房。”晓冬放开他后拍拍手要他回神,主动地拿起型录选颜色。
  “你想通了?”太爽快了!欧阳峰忽然有种不确定感。前次她也是这样,她好像只要听到某句能打动她的言词,决定总是下得又快又坚决。
  “我只有鼻子不通,但脑子没打结。喂,你快办正事。”晓冬坐直身子专心地翻阅色谱。
  “没问题,我马上就办。”欧阳峰听命地跳起身,站在床边解开上衣的扣子。
  “疯子,你没事脱衣服干嘛?”晓冬抬头看着他类似舞男的动作,选个颜色也要脱衣服?要不要替他放音乐?
  “上床、办事。”欧阳峰甩开衣服抽走她手上的书,他要先办最重要的一桩正事。
  “喂……你没听清楚我说的意思……”她无处可退地抵着床头,猛对着他靠过来的壮观胸肌咽口水。“很清楚。”他趴在床角轻拉她脚边的睡衣。
  “关于上床这事,我们刚才沟通过了,你必须等到结婚后。”晓冬反射性地收拢双脚,蜷缩在床头寻找抵挡他的东西。
  “单向沟通。”
  “我会把我老爹他们叫进来。”她双手抵住他的胸膛,搬出外面的护女团抵御侵略。“以我素有的能力判断,你不会想这么做的。放心,我只要求一回合,你是病人,我不会顺应你的要求再来一次。”欧阳峰信心十足,捉住她的小手固定住。
  “你臭美!”
  “咱们试过就知道,到时你再看我有没有吹牛。”欧阳峰的脸色异常红润,拖下她的身子压在身下,重重地吻她。
  “我鼻塞,我不能呼吸……”趁着与他亲吻的空档,晓冬喘气地叫道,他的身体烫得吓人。
  “你可以用嘴巴,真的缺氧我再帮你人工呼吸。”欧阳峰转移阵地,迫不及待地脱她的衣服。
  “等等……疯子,你发烧了?”她按着他的额头问道。本来是想推开他的,没想到他的额头跟身体一般烫。
  “我没有……哈……哈啾!”欧阳峰不期然地打了个喷嚏,音调频率跟她之前的喷嚏差不多。
  “你感冒了。”她浇着凉水。
  “没有。”错觉,身体勇壮的他才不会被她传染,虽然头真的有点晕晕的,手脚也有些没劲。
  “我帮你量体温。”晓冬推他躺下,爬到床边拿体温计替他量体温。“我说没有嘛……几度?”欧阳峰原是不肯承认,但见晓冬表情愈来愈凝重后,不再那么笃定乐观。
  “三十九,我说过不要靠近我你就是不听,活该,现在换你了吧?”她将体温计拿给他看,证明自己不是在唬他。
  “我没事……哈啾!”欧阳峰的身体立即否定他的话,不合作地频打喷嚏。
  “让你,病床换你躺,把衣服穿上。”晓冬下床穿鞋,吩咐他把衣服穿上,她要去叫医生过来看看他。
  “我睡一下,下午叫我起来拍照,我很快就会好了。”欧阳峰穿好衣服乏力地躺下。“我的感冒拖了两个星期都没痊愈,你能在短短几个小时内复原?”晓冬为他盖好被子,对他的话颇不以为然。
  “要不然你说怎么办?我已经和摄影师约好时间了。”他闭着眼体会感冒病毒的威力,一切都已经打点妥当,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此刻不能倒下。
  晓冬坐在床边看着他的病相,不禁轻轻地叹息。
  “疯子,我想我们的婚礼又要延后了。”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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