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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建国的汽水厂里,来了个不速之客。 那是方璧君。 她告诉秘书说她是文宓来自外地的旧同学,一时找不到文宓的新地址,想放下一点礼物托石先生交给她,并且向石先生打个招呼。 秘书小姐见她斯文秀丽,反正石建国刚好有空,使替她通传了。 汽水厂只是石氏家族生意之一,归石建国管理。 “请坐!”石建国虽然没听过文宓提起有位姓方的同学,不过文宓中学时念的是女校,女同学多也不出奇。她只是出奇文宓有位这么清雅秀丽的旧同学。 “石先生,我有样东西交给你!”方璧君把一个信封放在石建国的办公桌上。 “噢!是给文宓的信吗?”石建国想当然地说:“其实你们可以通电话约见面,我给你家里的电话和地址!” “好,谢谢你!”方璧君含笑说,把写着电话号码和地址的字条放进皮包里。 “那这封信,你自己交给她还是我交给她?”石建国问,“也许你自己交更妥当,男人善忘!文宓不晓得埋怨过我多少次了,叫我做事总忘记!” “石先生,你先打开信封看看。”方璧君说。 “我也有份儿的?你真好心事!”石建国以为是个什么有趣的卡,一打开,不禁呆了:那是张一百万元的支票,收款人的名字是自己! “这是什么的一回事,方小姐?” “这是我欠她的。” “文宓借过一百万给你?” “是,给我先生周转。”方璧君平静地在撒谎。 “那为什么收款人是我?” “文宓不要我还,所以我只好还给你2” “方小姐,我是生意人,银行的事我也略懂。”石建国开始觉得事情有点古怪:“你即使不知道她的户口号码,支票也可以写她的名字,我可以代她存进去!” “我这样做,是有原因的。”方璧君诚恳地说:“请你先收下,再回去告诉文宓。她会告诉你为什么。” “我不能胡乱收你的支票,让我先打个电话给文宓!” “好!”方璧君在微笑。 石建国显然找着了太大,文宓的话,又显然令他脸色本变。 “方小姐,我太太说最好请你马上离开这里。你并不是她的同学,她并不认识你!” “那也不见得吧!”方璧君在冷笑。 “你是什么意思?” “我唯有说真话:我跟你太大是认识的。我们有个共同的朋友——范斌!” “范斌已经死了!” “他死前叫我送这张支票给你两夫妇!” “为什么?他花过文宓的钱?” “我怎知道?我只是受人所托,你回去问太太好了!要是她没有隐情,便不至于要你马上叫我走吧?” “我不能收这张支票I” “支票是可以撕掉的,石先生;你回去跟文宓商量好了!我的任务已完,现在我倒请你让我告辞哩!”方璧君款款地起身出去了。 石建国马上飞车回去找文宓。 “你解释!”石建国咆哮着。 “那个女人对你说了些什么?”文宓是个细心的人,她要弄情楚方璧君在捣什么鬼。 “她说是受范斌所托,交这张支票给我们!” 文宓明知,范斌所托的是沈休文律师,绝不会是方璧君,沈休文代范斌交给过她一百万,这个石建国当然不知道。虽然她猜得到范斌亦托沈休文给了方璧君一百万,但是,她绝不能让丈夫知道她上过律师楼。 石建国见她久久不作答,便说: “他那时花过你的钱,死前良心发现还给你,是不是?” “范斌没花过我一文钱,他自己有足够的收入!” “那为什么要还我们一百万?是不是你婚后还在倒贴他?” 文宓一个耳光掴在石建国脸上,石建国还她重重的一记耳光。 “他从没有打过我!”文宓强忍着眼泪,对石建国清清楚楚地说了这句话,抢出门外驾车绝尘而去。 ※ ※ ※ 方璧君坐在的士里,想着石建国会回去跟文宓吵得天翻地覆,心里很得意。 她叫的士在花档停下,一朵一朵花地拣,拣好了,一步一步地在向坟场的路上走,一边喃喃地说: “我把你一片好意留给我的钱,去糟踏了,去害了你所爱的人,你心痛吗?范斌?这都因为我爱你,你的心痛,比得上我的心痛吗?” 在愤怒惆怅中驾车的文路,是五年来第一次到坟场。她知道范斌葬在那儿,但是她一直没有去,到底,她是有头有脸的人,不方便让人看见。 文宓缓缓地走着,找到了范斌的墓。碑上的照片,是如许地熟悉,眼睛、嘴角,都跟她从前吻过抚摸过的一样。 “你没有打过我……你一句重活也没有对我说过……”文宓的沮珠簌簌而下,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彷徨。 想起范斌对自己的珍惜,以及丈夫对她的粗暴,文宓知道,六年前的选择是错误的。她的婚姻,不但令范斌郁郁终身,亦令到自己非常不快乐,外边的人只道她和石建国是一对壁人,在社交场合中,石建国先生夫人是光芒四射的,愉快得体的,然而谁猜得到,石建国对太大并没有太多尊重,他不留情面的说话,和暴躁的脾气,都不能令文宓有被人疼惜的感觉。然而,那是她自己的选择,她能怪谁呢? 文宓站在范斌的墓前,刹那间有天地无容身之处的感觉,她但愿范斌仍在,他会张开双臂迎她入怀,呵护她,溺爱她…… 正在胡思乱想问,文宓突然觉得被人用手踭推了一下,不由自主的向旁边让了两步。一看,原来是捧着一大束鲜花的方:壁君,她嫌文宓阻着基前的石花槽,把她推开,蹲下来把那一大束花插下去。 方璧君望了范斌的遗像一下,又望了脸带泪痕的文宓下,开心地笑了起来: “哈哈!哈!你不开心,他不开心,没有人开心!很好!很好!” 方璧君那双长长的凤目,阴森森地望住文宓。方璧君那白似雪的皮肤,一条皱纹也没有,文宓发觉,这个女人的皮肤天生绷得比普通人紧,怪不得她一直给文宓个狠狠然的感觉。文宓开始明白为什么范斌怕了她,没有人可以长期对着神情可以突然变得那么阴森恐怖,那么神经质的女人生活。文宓起了一阵鸡皮疙瘩,转身离开坟场。虽然她极度恼怒方璧君在石建国面前陷害她,不过她知道这个女人不可理喻,她亦不屑跟她说话,所以一句话也不搭腔便离去。 “石夫人无话可说了?”方璧君在文宓背后嘲笑着,然后又蹲下去把花儿弄得好点:“斌,她不快乐,你高兴吗?我是很高兴的。要是没有她,我们便会一直在一起,是不是?……唉!其实,我也不是那么高兴,我也不开心!” 方璧君喃喃自语地坐在范斌坟头,动也不动,直至夕阳西下……” 文宓茫茫然地驾车回家,她忘记了在四处胡乱兜了多少个圈子。踏入家门,石建国已经穿好礼服坐在客厅, “你到哪儿去了?” “驾车四处兜风。”文宓答。 “还不快上楼换衣服?”石建国看看表。 文宓猛然省起,今天是他们结婚六周年纪念,她自己安排了舞会庆祝,请了很多朋友。 “我有点头晕。”文宓实在兴致索然:“我很累。” “你开玩笑吗?”石建国黑着脸孔:“这是你自己每年搅的玩意,你不出现怎成?” 文宓叹了口气:“对!对!不能丢脸!这是我搅出来的社交盛事!一定要风光!……你不要担心,今晚我会是个谈笑风生的女主人。你也合作一下吧!” 石建国从口袋掏出一盒礼物: “今晚戴这条弱翠颈链吧!你的请贴印了是‘翡翠之夜’!” 文宓打开一看,那是条钻石伴了七颗大翡翠的颈链,价值不菲,但是奇怪得很,她一点也没有开心的感觉,只是礼貌地谢了丈夫。 在房间内,文宓拿出那件早已准备好的翡翠绿塔夫绸露肩晚礼服,无褚打采地坐在床缘。她的头既昏且痛,梦游似的化过了妆,穿上了礼服,戴上了丈夫送她的翡翠项链。突然间,她觉得一切都没意思,六年来,除了赴宴外,她和石建国之间实在无事可以联系,两个单独相对时,永远话不多,只有在朋友中间,他们才可以活泼起来,不互相冷落。“这是否健康的婚姻呢?”文宓感慨地想。 “够钟了!还不下来!”石建国在楼下嚷着。 文宓忙拿了手袋,从二楼下大厅。” 梯上的文宓是拥容华贵,美艳不可方物的,石建国不能否认太太的风华出众,虽然那一百万元支票的问题仍令他耿耿于怀,虽然文宓没有跟他解释清楚便独自往外边跑到黄昏才回来。 “你今晚真漂亮!” “谢谢!”文宓麻木地应着。 ※ ※ ※ 在“翡翠晚会”中,不少女宾都是裁了翡翠饰物,衣服倒不是件件绿色,到底,那不是个每个人都合穿的颜色,不过,女士们倒可趁此机会让自己的翡翠项链、手镯、胸针、耳环、指环亮相,大宴会厅中是一片珠光宝气。 “石太大,”有位太大对文宓说:“我们刚才在说,你今晚十足一位皇后,你的髻梳得那么好看,怎么不叫石先生镶个翡翠皇冠给你戴呀?今晚到底是你们的日子呀!” “翡翠皇冠?”文宓一句有适可而止的好品味:“我怕过份一点了!我一直觉得,只有真正皇后公主戴才合身份的,我就了反而象小丑了!” “这也有道理!怪不得王太太那晚戴了个小钻石皇冠做生日,我们就觉得有点不顺眼!”那位太太说。 平日,文宓会有兴趣跟女士们聊聊衣着首饰,今晚,她倒没兴趣了,她只觉得累,很累,整个人空空的。 她一向享受男土赞美和殷勤;但是这些在今天晚上也失却功效了,她只觉人在面前转,声音在耳边响,她的脑袋被这些形象和噪音弄得胀大,胀大…… “文宓,有什么事?你不舒服吗?”宁国起关切地问,他记得文宓在宴会中一向是神采飞扬的。 “国起,我也不晓得为什么,人又软又空的……空气好象混浊了!” “刚才的晚餐你没怎么吃,我在邻桌看得见。别空肚吃酒,你又不大会吃!”宁国起说:“来,我陪你出大堂走一会,吸吸新鲜空气。” “国起大哥,将来嫁着你的女子是幸福的!”文宓边走边喟叹。 “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你人又好,又细心,又关心别人!”文宓说。 “我问为什么不是这个意思。”宁国起细看文宓的神情:“你今晚有心事。是不是跟建国呕气了?” “谁跟他呕气?”文宓委屈地说:“不问情由先发脾气的总是他!” “以你的性情,我也奇怪你一直让着他!” “我又不是个很凶的人!”文宓说。 “然而自小至大,从来没有人可以欺负你的!” “我要面子,我不肯让人窃窃私语说我不快乐,所以我忍着。很傻,是不是?”文玄自嘲地说。 “文宓,要强是有代价的!”宁国起说:“自以为理智的决定,有时根本是愚蠢的决定。” “国起大哥,有时思前想后,我但愿我不是个理智的人,只是我没办法,真的没办法!我但愿能让自己豁出一切去疯去狂!” “你后悔?” “后悔什么?” “范斌。” “后悔有什么用?他都不肯见我。” “你婚后找过他?” “找过一次。亦只见过那次。” “他说什么?” “他说愿我快乐。” “之后呢?” “之后就不见我了。” “那不等于说他忘了你。” “他有了宁三。” “宁三就是死心狠,你不能怪她。” “我怪她。” “宁三倒是真正爱范斌的。” 文宓默然不语。 达时,沈休文律师匆匆进来,东张西望了一会,很快便看见文宓和宁国起。 “石太太,幸好你不在舞会里边,不然可难找了!” “你有事找我?”文宓奇怪地说。 沈休文看看宁国起,想了一想,从口袋掏出个小盒子来,交给文宓。 “这是一位朋友托我交给你的结婚周年礼物。这位朋友要我亲自交给你,但是你下午不在家,我只好送到达里来。” 沈休文带来的礼物?文宓心里怦怦地跳,难道又是方壁君?又难道是范斌? “麻烦了你,沈律师,真不好意思!请进去吃一杯吗?”文宓说。 “不!不!多谢了!我还有很多事要做。”沈休文说:“我这儿也恭喜一声,请原谅我告辞了!” 沈休文说完,便匆匆朝外边走。 “国起,你的车子在下面吗?”文宓有点紧张。 “在,司机在等。” “陪我到你的车子坐一会,好不好?” “好。”宁国超明知她心里有事,见她心神恍惚,亦不再追问。 文宓叫司机把车兜到酒店附近一角,停了车,叫司机出去。 车子里边只剩下她和宁国起,她才放心把礼物拆开。 那是一个小小的白金心型盒子坠,盒子打开了,是颗跟盒子大小十分相近的心形钻石,四、五卡拉左右,白金盆子里面,刻着一行小字: 愿你永远快乐 斌 文宓双手抖额着,是感激也是心酸,那些字,一刀一刀地刻在她心上,是那么的疼,又是那么的哀伤,她呆呆地握着那颗心,头靠在车子的椅背上,眼泪一行一行地挂下来,双肩抽搐着,终于失声而哭。 宁国起轻轻地拍着她的手背,让她哭个痛快。 良久,文宓擦干了眼泪,茫茫然地望着宁国起。 “你想回家,还是回舞会?”宁国起温柔地问。 “我也不晓得。” “要是你可以冷静下来,还是回舞会吧,就当没事发生过。”宁国起说:“你有什么问题,我们以后再商量。” “给我根烟。”文宓说。 宁国起给了她根烟。文宓默默地抽了,定了定神。 “好,回去吧!” 宁国起陪文宓回去大堂,灯下,宁国起看见她花容失色。 “要不要补补妆才进去宴会厅?”’ 文宓摇摇头。 石建国见文宓失踪了好一会,老早不耐烦,突然看见文宓双眼红肿,化妆掉了一半的由宁国起陪着回来,既诧异又不高兴。 “建国,文宓今晚有点不舒服,你们有什么事回家再谈。”宁国起保护着文宓。 “我等着她回来向客人敬酒。”石建国望望文宓的脸:“怎么象洗掉了化妆似的?” “我现在很难看吗?”文宓冷冷地问。 石建国沉着脸不作声。 “文宓,你的样子没事,去,敬酒去!”宁国起说,推着她。 石建国和文宓走到乐队前面的米高峰前,拿起香摈,石建国举杯说: “在这个纪念我们结婚六周年的快乐日子,我们要举杯多谢各位好朋友,令我们这六年的生活,平添不少乐趣!” 在庆杯齐举的祝贺声中,文宓眼前一片迷糊,耳朵嗡嗡地作响,象有阵阵凉风在耳边掠过,心象被什么东西往下用力拉扯,眼前越来越黑,猝地昏在舞池边。 众宾客都吃了一惊,不知所措,宁国起忙抱起地上的文宓。石建国对太大的昏倒,是反感多过关心,他觉得文宓是当众出丑,令他丢脸,虽然他亦乱了手脚,不过随即恢复镇定,对各宾客说: “对不起,我太太今天有点不舒服,也许太高兴了,酒多吃了两杯,休息一会就没事了,各位请继续跳舞!” 宁国起在情急之下,把文宓抱进了化妆室,化妆室内的阿婶和酒店女职员,七手八脚地替她擦药油,敷热毛巾,文宓悠悠醒转,宁国起轻轻拍了她的脸颊两下: “文宓!你觉得怎样?” 文宓呆呆地望着他。 “文宓!你没事吧?” “没事……没什么……”文宓仿佛在跟自己说。 这时石建国也进来了,一脸的怒容,宁国起警告地瞪了他一眼,表示绝对不许他发脾气。 “文宓,你想回家吗?”宁国起边问边扶她坐起来。 文宓这时也看见了石建国,夫妇俩冷冷地对望了,眼。 “不!我没事,我怎可以有事呢?宴会要紧!”文宓语低气弱地针对着丈夫:“石建国,你不要挽着我的手回去宴会厅吗?” “刚才你和文宓出去,发生了什么事?”石建国审问宁国起。 “文宓觉得不舒服,我陪她到外边远透气。”宁国起说:“建国,她的精神不好!” “她今天早上还是好端端的!”石建国显然不信。 “石建国!”文宓勉强站了起身:“你不要挽着我的手回去宴会厅吗?” 说罢,也不管石建国怎样,把手插在他臂弯,石建国亦担心别人讲闲话,想想,终于跟她一同回去。 宁国起担心文宓不稳的脚步。 文宓知道,这是她最后一次挽丈夫的臂,她心中已经作了个决定,这样的生活是没有意思的!既然面对现实,文宓反而不乱了,意志坚强地跟石建国一同回到宾客之中。她立定了主意,不论头如何的昏,腿如何的软,她一定不再倒下去,她要演完这最后一夜,然后,她不需要再对石建国解释什么。 众人本在窃窃私语,看见文宓和石建国回来,又马上停止了议论,纷纷过来问候,文宓虽然虚弱,但她极力装得若无其事,她厌恶闲话。 宴会完了,石建自一进车子便发作了: “你跟国起出去了大半句钟干什么?” “国起已经告诉过你了!” “现在我是问你!”石建国提高了嗓门。 “你想我回答什么?” “早上来了个假旧同学,下午你不晓得跑到哪里去了,宴会中途又失踪,还哭肿了眼睛回来,你以为我是盲的吗?” “我喜欢哭不行吗?” “要选我们结婚六周年纪念来哭?你分明想令我没面!” 文宓不答他。 “怎么不说话!” “现在不喜欢说!”文宓突然觉得石建国十分讨厌,对他十分灰心,她很不舒服,然而他一点也不理。 “我要你现在说!” “你以为发脾气我便一定要说?”文宓忍不住了。 石建国恼得颈筋暴现,但是文宓突然的强硬态度,令他一时拿她没法。 到达家门后,石建国扔掉了上衣,砰砰嘭嘭地把可以扫在地上的东西都扫掉。文宓冷静地坐在床边,看着他扫。文宓的冷静,令他火上加油,当他再找不到东西乱摔时,便冲前把文宓颈上的翡翠项链一把扯下来,扔在地上。文宓俯身把项链拾起来,走到窗前,一把将项链扔了出去。 “你干什么!”石建国怒道。 “我要离婚。”文宓低声而清楚地说。 石建国呆了一呆,然后讽刺地说: “又是范斌那贱种?” “他说话没你贱!”文宓鄙夷地说。 “你休想离婚!” “你以为你是上帝?你以为你有脾气我便没脾气?我有受你气的必要吗?石建国,请你自量!”文宓把积了六年的气都发了出来:“我今晚也要学你,出口伤人!石建国,是我选你做丈夫,也是我不要你,你听清楚了!” 石建国再也忍不住,一脚把文宓踢在床上,文宓痛彻心肺,然而她没有气力还手,也不想还手,只是虚脱地躺在床上。 石建国愤然出去,砰的一声关上了她的睡房门。 刚才文宓是挤命支撑着说了她不吐不快的话,现在她只觉头痛欲裂,百骸俱散。她软弱地伏在床上,连换衣服的气力也没有,伸手把在床角的手袋拉过来,掏出了范斌送给她的心:“愿你永远快乐!”’——那是范斌最后见她那回对她说的话。 …… “为什么不肯再见我?” “要记住一个人,是不需要见面的。” “斌,我很想念你!” “你始终会忘记我的!文宓,快乐的生活会令人不需要好念过去!” “你不原谅我?” “这不是原谅不原谅的事。原谅打伤我的人,不等于我没受过伤。” “那你是不原谅我了?” “假使你第二次结婚,仍是不嫁给我,我才真正不原谅你了!” “……” “对不起,我只是开玩笑。文宓,我也不习惯骚扰别人的婚姻,你才结婚两个多月,你们刚有个快乐的开始。我不想令到本来快乐的婚姻变成不快乐,你不要任性,你明白吗?” “我不能忘记你!” “你会的。” “不要这么说!” “文宓,我不要再见你。知道你快乐,于我而言,已经足够。” “斌!不要走!” “愿你永远快乐!” “斌……” …… 那一幕往事,在文宓脑海中翻滚——假使你第二次结婚,仍是不嫁给我,我才真正不原谅你了——斌,我现在嫁给你……是因为我不快乐,所以才不能忘记你,还是,因为我不能忘记你,所以才不快乐?……我现在嫁给你…… ------------------ 小勤鼠书巢 扫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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