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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世伯说替我印些私人原稿纸,令我喜不自胜。我自小对信笺等物异常重视,即使写信给外婆,我也宁可把零用钱省下来去买最漂亮的信封信纸,所以我对一张美观的写字纸的欣赏不下于一件美丽的珠宝首饰。从来只想着私人信笺,却是做梦也想不到可以有私人原稿纸,世伯说颜色任拣,设计由得我,还可以加印名字等等,令我心花怒放。我想,设计还是简单一点的好,如果我的原稿纸是圆的或者是三尖八角的,印在大红大花的纸上,老编一定会要求查先生取消我的框框。 我虽然一直用美观的信纸,但是从来寄不出一封美观的信,因为我的字体之劣和不整齐,实在很难找一个比我更糟的,所以每次在饮宴场合被人递过一支笔来在嘉宾留名册或者丝缎上签名,我便恨不得找一个地洞钻下去。我的字丑,但是却不小,所以更加显得碍眼。不论如何秀丽的一张信纸,被我填满之后便难有秀或丽可言,收信人多半不会觉得有美感,只不过信纸好看,我自己写着舒服。 提起信纸,倒想起一个有趣的故事。在我十多岁的时候,有一位男孩子喜欢一位女孩子,想约她参加一个舞会,他觉得口头邀请不够隆重,打算加上一封信,他看中了我的一盒信笺,叫我借给他。人家追女孩子,我没有理由不帮忙,让他拿了一叠去。 女孩子追不追到手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的信笺没有用完。后来大家分散在外地念书,他用余下的信笺写信给我,算是“归还”给我,不拖不欠。 我不喜欢收到打字的信,那么的不亲切,那么的黑白分明。有朋友送给我几首诗,打字机打出来,一个亲笔字迹也没有,也没有签名。我想,也许他打了几打同样的诗分别送给不同的女朋友,没有笔迹,日后可以抵赖说不是他给我的。 不错,女人多疑,但是女人会用手指头轻轻地跟随一个亲切的人写在信笺上的笔画。 ------------------ 一鸣扫描,雪儿校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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