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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家父的公司里有一艘老爷游艇,旧旧的,小小的,不过也挤得下十多个人,船舱里除了水手房间外,另外有一间小房可以睡两个人。我们没有试过把小游艇挤得密密实实,通常只是我们一家六口,极其量是加上我的一位要好同学和两个水手,优优悠悠地在港外的小岛之间驶来驶去,在幽静的小沙滩上玩玩歇歇,静静地过一天,从来没有人把麻将台搬上船上,或者请一大堆人挤到船上大吃大喝。我喜欢这种方式的游船河,这才是舒畅身心,而不是社交活动。我可以爬到船顶前面,抱着桅杆坐一整天。 香港的美丽不在她的本身,而是散在海面上那些小小的岛。有些岛上有些小沙滩,只有几十英尺长,幼幼软软的沙,干干净净的,沙滩上还有些攀在地上的植物,其中有一个开了紫色的花,我奇怪为什么在香港和九龙的沙滩上从来没有花。 驾船的水手就叫做阿海,我一直认为那是一个很好听的名字,他生长在海上,住在海上,他就是海的一部分,阿海几乎懂得每一个小沙滩的名字。我爱那些不为人知的小沙滩,因为我可以选一个当作是我的。那时我是选了上面长了紫色的花那个。 我对海的感情很奇怪,我只喜欢乘船浮在她上面,却不喜欢下去泡在水里。我想这个一方面是因为我在自命成年(十四岁)的时候遇溺过一次,被人救上来时羞得要死,一羞一吓,把我本来的游泳技术全吓跑了,以至直到现在我还是一下水便有个会没顶的恐惧;另一方面,我想我对海的畏惧是与生俱来的,我爱山,但是怕海,在海里没有实地可踏,海的变幻莫测高深,我想我不是乐水的智者,海愈下去便愈深愈黑,比黑夜要可怕得多。我还是喜欢浮泛在海面上,欣赏海上面的东西、海里面的东西,我实在没有胆量去探索。 现在老爷游艇没有了,我亦没有了静观海面的日子。有些朋友有更大更漂亮的新型游艇,只可惜游艇变成了社交客厅,而不是和大自然接近的地方。 ------------------ 一鸣扫描,雪儿校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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