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从百叶窗透进来,细撤在粉绿色的墙及床铺上,轻轻抚触躺在床上人儿的脸,那是一张沉静的睡容,她正祥和、没有牵挂的沉睡在自己的世界里,岁月几乎没有继续在她脸上刻划痕迹,或许她懂得保养,因为她已经睡了一段很长的美容觉,一段长达六年的睡眠。
  背对着阳光,有位年轻女孩坐在床旁,正对着床上的她轻声细诉日常琐事。女孩白皙丽容上的那一道清秀柳眉、娇俏的鼻梁及那一朵丰而小的朱唇,与她恰有几分神似,不清楚的人可能会以为她们是姊妹,其实她们是──“妈咪,你大概嫌以前的睡眠时间太少了,这回才想一次把它补回来吧!好可惜哟!你错过了好多精采的画面耶!”她挑了挑眉故作可惜样。
  “你都没瞧见阿刚第一吹吃到我煮的食物时的那副表情,呵……那张嘴吓得久久阖不拢,那模样害我笑到不小心喷饭,唉!真是有失我淑女形象……”现在想来依然令秋怡如忍不住发噱。
  “差点忘了,妈咪你只吃过阿刚的料理,没尝过我的手艺,你大概会以为阿刚是被难以人口的食物给吓着了……才不是呢!事实刚好相反,他呀!可对我的料理赞不绝口,事后还频频邀我过招呢!”
  她嘟起红唇略微不满说:“哼!他也不想想看,他的厨艺是谁传授的,哪有徒弟找师父比武的嘛!妈咪,你大概不太相信他的功夫是我传授的吧!这样好了,你快醒过来,我马上做一桌汇集中国各省精华的当地料理让你尝一尝,我们就这样约定哟!”
  她放下手上的编织物,拿起桌上的饮料吸了几口润喉,又接着说:
  “妈咪,你已经错过了我上T大的开学典礼,可不要再错过我明年的毕业典礼哦!”
  “对了,还没让你欣赏我手上的这件毛衣呢!你看……”秋怡如将放在膝上的毛衣拿起来摊开秀给躺在床上的妇人看,“妈咪,你认为如何?米白色和阿刚古铜色的肌肤是否相称?”
  她笑了笑说:“还差两截袖子没编好,或许你会以为是件背心呢?
  唉!没办法嘛!暑假才两个月,我不过是个初学者,又得偷偷摸摸的织,所以喽!还好他的生日是十月份,我还有近一个月的时间,应该赶得及吧!”
  她放下手上的毛衣,瞟了一眼手表,“哇!时间过得好快哟!阿刚都快过来了,衣服得快收好,免得被他发现惊喜就没了。”
  才将衣服塞人背包,她就听到开门声,心想,好险,差一点就被他抓到了。她”她调皮的吐了吐舌头。
  “小秋,你来多久了?玉姊的耳朵大概快被你磨出茧来了。”屠力刚放下公文包,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阿刚,你说这是什么意思呀!妈咪她最喜欢听我谈天说地,哪会……”她撒娇不依的扯了扯他的衣角。
  “呵……是……是,玉姊最喜欢听你东家长西家短,而且还听得津津有味乐此不疲,这样行了吧!”他轻敲了她的头一下。
  被敲了一记的她原想再抗议,想想算了,大人不记小人过,哼!本姑娘就大人有大量饶了你。
  “阿刚,你们教务会议不是要开到四点吗?怎么提早结束了?”她拉了一张椅子给他。
  他伸了个懒腰才坐下,“还不是三缺一,有两、三位教授尚在国外度假,少了几个人抢麦克风,时间顿时省了不少。”
  “太好了,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去采购,家里的冰箱快闹空城计了。”她边说边拿起背包站起来。
  两人站立在床边,望着病床上的女子。
  “妈咪,过几天再来看你。”
  “玉姊,我和小秋去买东西了,下回来再骚扰你,这次先让你耳根子清静一下喽!”
  “拜拜!”
  两人异口同声道再见,临走前,秋怡如再度深深注视她母亲紧闭的双眸,直到身旁的屠力刚握住她的手,她才和他一同走出病房。
  霎时,病房礼陷人一片宁静,百叶窗缝隙的阳光已不复适才约亮度,只剩下一丝丝残光,躺在病床上的她依然静谧、祥和……好象还多了一抹欣慰的感觉…
         ※        ※         ※
  他们俩手牵着手走在医院的长廊上,心情已没有数年前那般沉重了,时间让他们适应了这一切变化,也习惯了彼此的陪伴。
  看到前方护理站的那群女人,两人不约而同转头相视而笑,他们皆想到同一件事,果然,就在相距十步之前又传来女人的私语声──“唉!你快过来,那一对小夫妻又来了。”一声惊呼声突然唤起。
  “哪里……”另一声低沉女音好奇询问。
  “呶,那里呀!快走到电梯了。”
  “真可惜只看到侧面。”
  “呵!我今天运气不错,看到他们卿卿我我走过来……真是郎俊俏女可人啊!”
  “之前调走的学姊曾说过,那一对小夫妻每个礼拜至少会来一次,而且听说已经好几年了。”低沉女音故意压低声音说。
  “嗯,是好几年了,我有一次翻到秋玉洁的资料,才知道正确时间是六年也就是从六年前起,那一对小夫妻就常在这里出人。”另一女音不甘示弱展示自己的第一手资料。
  “天呀!他们看起来不过二十来岁,六年前他们就……”
  “就私订终身了,我想Miss黄说秋玉洁没有其它亲人,只有一个女儿,所以八九不离十……”
  电梯门开了又阖,关上了外面的“狂疯暴语”。
  唉!原来已经过了六年,自从六年前的那一夜──她哭倒在阿刚怀里不知不觉睡着了,醒来时已躺在床上。当她四处找不着阿刚人影时,想再到医院陪妈咪,没想到才打开大门,却看到他扛着一堆东西正欲按门铃,他开口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嗯!我被房东赶出来了,你可愿收留我?”
  真不知是谁收留了谁,自那天起,她和阿刚就共同住在那间屋子里直到现在。
  回想起来,当初若没有他的鼓励、支撑,或许就没有现在的她──一个健健康康的大学生。
  一开始,听到“小夫妻”这段传言,她只是嗤之以鼻懒得理那堆长舌妇,没想到那堆人从未向他们俩求证过,便将谣言传遍整间医院,待想要对他们严重抗议时,传言却早已广为流传,连医院外聘的清洁工都知道。后来阿刚说:“随他们去了,能让他们因此拉近彼此的同事情谊,我们也算功德一件不是吗?”她才作罢不追究。
  这两年来,她常思考自己和阿刚该算何种关系呢?
  兄妹?他们没有血缘关系呀!也没结拜。
  师生?他指导她功课,她教他厨艺,谁是师?谁又是生?
  情人?他们未曾互诉情衷呀!
  或是像她们传的“小夫妻”呢?
  他们只是同居一个屋檐下,各有各的房间,家事两人平均分担,也不曾有任何不寻常的脱轨行为……若说有,也不过刚开始共同生活的前半年她情绪不稳,他因而伴她人睡,但是妈咪那张床那么大,他们不过各据一方,谁也没对谁有不轨行为呀!
  她无法厘清他们俩的情感该归属于何种关系,只知道他就像空气、像水一般无所不在,只要她有需要,他都会在她身旁伴着她。她不知若有一天……没有他的存在,自己该如何过日子?她不敢想也不愿想,只盼能多当几年驼鸟吧!
  头顶传来的温暖使她从杂思中回神,才发现电梯门早已大启,而他则似笑非笑盯着她看。
  “想什么?想得那么出神,连我出了电梯门发现你没跟上来又折了回来,你都没知觉。”屠力刚伸手帮她顺了顺他揉乱的秀发。
  她笑了笑胡乱塞了个理由说:“想……你呀!想你为何老爱揉我的头发呀!”
  “哦……不晓得是谁……有一天跑来求我揉她的头发,那个人才睡得着哦!”
  他深邃的眼底绽出一抹笑意飘向她。
  “唉哟!都几百年前的事了,你还提它取笑我。谁知道那天恰巧睡不着,又恰巧找不到原因,勉强寻到这项可能的因素嘛!”她羞红了脸不敢看向他。
  然而,真实的理由就如阿刚所言,那天他一早出门半夜才回来,已经习惯他揉头发的动作,一整天都没见到他,当然没接收到以往他每日都会传送的温暖,所以那晚他开启大门走进来的声音一传来,躺在床上辗转难眠的她立刻跳下床,对他说出自己一辈子都难以忘怀的请求──揉头发,虽然事后她把理由转成另一种说法,却不知是否唬过他,只是自从那一次起,无论他时间多仓卒,他一定找空档揉揉她的头发、说说话才离开。
  屠力刚爱煞她粉颊上那抹红霞,恨不得偷尝一口……他连忙收敛心神,“是你起的头,可不是我……”
  “走了啦!天都快暗了,待会儿超市人会增多耶!”秋怡如快刀新乱麻,不待他再开口,立即挽起他的手臂硬拉他向前走。
  他溺爱的望着她的娇容,说:“好啦!走吧!”
  两人的身影齐向晕红天际走去,直到成为两个小黑点消失在街道的另一端。
         ※        ※         ※
  “哼……啦……”
  秋怡如心情愉悦的哼着不知名的曲子,手里则忙着捏寿司。
  屠力刚一进门放下公文包,便循着食物的香气找到了她,望着她柔弱的背影,他内心犹豫着该如何告诉她这个消息。
  就在今天下午,他在学校接到远在美国家人打来的电话,电话里他母亲硬咽的声音犹然在耳,她说:“你大哥他……出了意外,目前昏……迷不醒,公司……现在群龙无首……乱成一团,你快回来呀……”
  在挂上电话后,他随即向学校辞去助教一职,也订了回美的机位。
  明天……明天他就不在台湾了,他该如何告诉小秋呢?能带她走吗?唉!自何时起,他对她的感情就变了质,不再是怜悯,而是……
  那一夜吧!或许是从那一夜起……
  他不禁回想到刚搬进秋家时,小秋每刚人睡就被恶梦惊醒无法成眠,除非他在身旁陪着她,她才能安心入睡,后来她干脆抱着棉被、枕头转移阵地跑到他房里睡,也就是原来玉姊睡的那一间,还好玉姊买了一张超大的双人床,两人各据一方倒也睡得宽敞。记得当时还询问小秋那张床是不是特别订作的,没想到她除了回答,“是!”还说出原因,原来是玉姊睡癖太差,没那么大的床睡肯定摔到床下。
  就这样睡了近半年,那一晚两人一如往常就寝,许久未找上门来的恶梦又找上了小秋,被吓醒的她哭着哭着就在他怀里睡着。
  他将她放平正要拉上棉被,却看到她嫩颊上的泪痕,不由得……低下头吻干那道微咸的水渍,从眼窝滑向耳垂……颈项,直到她身子蠕动了一下,才使他倏的惊醒,察觉自己越轨的动作。那一夜他失眠了,也结束了他们俩近半年来单纯的同床共眠,翌日他胡乱编了个借口要她回自己房里睡,往后只要她叫他一声,他便会进她房里坐在床畔待她入睡才离开。
  就在那一夜,他顿悟心底对她的感情早已是男女之情,只是自己不曾发觉罢了。
  之后,他愈发注意她的举手投足,觉醒的情感使他蠢蠢欲动想尽诉内心情衷,但却又害怕坏了她对自己的信任,毕竟,她的年纪尚小,哪懂得男女之情,怕会吓着了她。所以只容许自己伸手碰触她的发丝,每每揉乱她的秀发后,会顺便帮她整理好,每当指尖划过她粉颊的剎那,总要费好大的劲才能控制自己不要轻举妄动,否则会毁了他们俩之间单纯的情谊。内心不断告诉自己要等,等她长大、等她毕了业踏人杜会后,再慢慢改变两人的关系,现在却……
  秋怡如将锅具洗净,正打算将完成的道道佳肴端上桌,才警觉背后有道灼热的视线,回头望去,原来是他斜倚在厨房入口,正用一种若有所思的奇怪眼神盯着她看。
  她低头打量自己的衣着是否有何不当之处,左瞧右看,并没发觉哪里奇怪呀!
  “阿刚,我哪里有问题?你怎么用那种怪异的眼神盯着人家看呢?”她不禁纳闷的问。
  他刚毅的脸部肌肉勉强扯出一抹不自然的笑容,“看你……怎么心血来潮大显身手,秀了那几道平常难得一见的日式料理呀!”
  原来是这档事,害她以为发生什么大条事件,“你猜呢?今天是什么日子你记得吗?”她边问边动手将菜端至餐桌上。
  他侧头想了一下,“什么日子?”今天有何特别吗?除了那通电话……嘴一抿叹了口气,屠力刚甩了甩头,先把那个难题丢到一旁,动手帮忙将菜端上桌。
  见他浓眉微蹙两眼无神盯着前方,她还以为他正为今天是什么日子而伤脑筋呢!
  “怎么?还想不出来吗?”
  唉!真呆,连自己呼吸第一口新鲜空气的大日子都给忘了。
  正在想该如何将那件事告诉她的屠力刚听她这么一问,还以为她感应到他内心的挣扎,倏的望向她,却见她一脸揶揄的神情,恍然想起她之前的问题。
  他耸耸肩两手一摆,说:“我百思不得其解,还是由你公布吧!”
  若你能告诉我,我该如何做,该有多好。
  她慢条斯理为他斟了一杯酒,再替自己倒了一杯后,举起酒杯对他说:“敬你。”
  屠力刚虽不解她今天奇怪的举动,但仍举起酒杯轻碰她举在半空中的杯子,才开口问:“你不是一向不准我碰酒,怎么……”
  “先干了再说嘛!”她一口喝干杯中琼浆。
  待阿刚放下酒杯,她才弯身取出桌下的纸袋递给他。
  他心中的疑惑愈来愈深,打开她递过来的纸袋,取出袋中的……
  咦!是一件毛衣。
  “天……小秋,你怎么找得到这花样的毛衣呢?”他惊喜盯着手里的毛衣。
  “阿刚,那件毛衣可是我织的哟!你快套套看……看合不合身嘛!”
  见自己的作品完美无缺的里住他的身子,她不禁嘴角愈扬愈高,“呵,没想到本姑娘织的第一件毛衣如此成功.,减一分则太紧增一分则太松,呵……”秋怡如不禁洋洋得意起自己尺寸拿捏得当。
  他将衣服脱下,小心翼翼的折垒放入袋中,语气有丝激动说:“谢谢你……小秋,我会好好珍藏它……”
  “少驴了,毛衣是用来穿的,你把它藏起来干么!”她乘机糗了他一下“你……”
  “还你、我的,”她将两只酒杯注满酒,举起酒杯说:“正式来一次,阿刚,生日快乐!恭喜你又老了一岁,再一年,你就跻身步入三十岁中年男子的行列了,呵……好好度过属于你最后一年的青年时期吧!”
  在秋怡知的观念里,三十岁以前是青少年时期,三、四十岁则属中年,而五十岁以上则该算是老年人了。
  他对她的调侃不以为意,笑了笑说:“谢啦!感谢你记得区区在下我的生日,真是让我感动得不知该如何报答……不知小姐你是何时变出了这件毛衣,怎么未曾见你玩过毛线团呢?”虽然他心里非常感动也感谢她,但不这样玩玩就不像他们平常了两人的风格。
  听他意有所指的语气,害她差点儿被口中的酒呛到,“咳……喂……你的意思该不是指……那件毛衣是我花钱买现成的吧!”她不由哇哇大叫。
  屠力刚故意以嘲谑的眼神睨向她,“这话……可是你提的,区区在下我可没说哦!”
  “喂‥…那件毛衣可是姑娘我,不分日夜偷偷摸摸一针针织出来的,你……”
  看他眼神依然嘲谑,她只好摊开来说:“你……还记得上回陪我逛街的事吗?”见他点了点头,又接着说:“那你该记得我们曾逛了一家毛衣专卖店吧!”
  “嗯,好象有那么一回事。”
  听他这么回答,她嘴角绽出一抹笑意,“当时你挑了其中两件说:
  “这两件的花样若能综合起来,我一定买”,这句话你记得吧!”
  “嗯,我当时的确有那么说。”
  “Ok,请你再将毛衣拿出来瞧一瞧……”
  秋怡如见他正在动手拿毛衣,又接着说:“当你说那句话时,我灵机一动,心想不如自己动手做,反正离你的生日还早,刚好可以当你的生日礼物,也省得我再花脑筋去想。”她又倒了杯酒轻辍一口,“所以喽!“区区在下”的你手上那件毛衣,可是花了我整整三、四个月,利用空闲时间一针一线织出来的爱心毛衣,仅此一件,别处觅不着的哦!”
  当她举杯欲喝杯中余酒,沿着杯沿却睨见屠力刚眼底那抹笑,霎时顿悟自己被他给唬了。喝完杯中余酒,不禁又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屠力刚见她如此牛饮,连忙劝说:“小秋,你不曾喝过酒,当心会喝醉了。”
  会吗?这种酒满顺口的,又不像上回不小心喝到的那口白兰地那么辣,应该……
  “不会吧!卖我酒的老板说,日本清酒入口温润,应该……”
  “那他有告诉你,日本清酒的后劲很强吗?”
  “好象……哎呀!没关系啦!难得你今天生日,我们就来个不醉不睡吧!”
  他莫可奈何叹了口气,心想,今晚确实该喝点酒,虽无法一解心中愁,但至少先将那股愁浇熄一会儿。
  “好吧!就这么一次,反正以后……”他话锋一转改说:“你要先吃些东西垫底。”伸手就夹了一份寿司给她。
  秋怡如不甘示弱也夹了一份寿司放在他盘里,“你也尝尝,这一桌日本料理可是花了我近三个钟头才完成的哟!”微醺的她丝毫没感觉他刚才的语意有何怪异。
  说罢,两人一来一往,没几下桌上佳肴尽扫一空,桌旁的三瓶日本清酒也逐渐见底。
         ※        ※         ※
  “呃……阿刚,我的……怎么愈来愈热?”秋怡如打了个酒嗝,将头靠在他怀里。
  屠力刚轻抚她的发丝,喃喃自语道:“小秋,我该拿你如何是好?
  唉!小心点,我扶你回房休息。”他将她自沙发扶起,一路颠簸走进房里。
  “刚……你怎么变成好几个?我……捉不住你。”她伸手欲拉他却总是扑了个空。
  “小秋,乖,不要玩了,只差几步就到你的床……”屠力刚阻止她乱挥动的手。
  “嘻……我捉……到……”她重心不稳突向后倒,“唉……哟……
  阿刚你好重哦!”
  被她一扯,一个重心不稳,他顺势颠扑在她身上,“哦…还好跌在床上,否则……”他抬起头,检视身子底下的秋怡如有无大碍。
  “呵……刚……我捉到你了!”她伸手圈住他的颈项不让猎物离开。
  “小秋,不要闹了……让我起来……”他挣扎欲起。
  “不要……人家不让……你走嘛,你每次都等我睡着……你才走……人家还没睡……啦……”她手指交错不让他突围离去。
  盯着眼前秋怡如酡红的丽容,微醺的他再也忍不住。低下头,沙哑低沉的嗓音缓缓自口中吐出,“小秋,你存心考验我的耐力吗?你知道我对你的感情已濒临溃决了吗?你能接受这份感情跟我一道回美国吗?
  你……”
  “呵……好痒哟!”他鼻尖传来的气息阵阵轻抚她的颊。
  “秋……”她的视线望向近在咫尺的脸庞,“刚……我第一次这么近看你耶!”说的同时,右手顺势滑向他的脸颊,轻抚他的眉、他的眼、他的唇,“我……好喜……欢你……”
  她的抚触挑动了他内心深藏已久的欲念,理智早已被拋到九霄云外。
  屠力刚缓缓覆上她的唇,将她未吐完的字含进口里,火热的舌尖挑逗的滑过她的唇瓣侵人她的唇齿间。
  原已醉醺醺的她,因他亲热的举动,顿时退了些酒意,从睫毛隙缝中瞧见他深邃的双眸里,净是对她的深情欲念。
  秋怡如不禁响应他深情的热吻,双手轻抚他的颈项。
  他因她的鼓励更进步实现以往的遐想,炽热的唇不断印在她的肩、她嫣红的颊……雪白的颈项一直滑向她的香肩屠力刚的手早已不听使唤的爬上她娇挺的秀峰,抚触似乎已无法满足他的需求,他灼热的唇终于忍不住含住……
  她无法控制体内逐渐窜出的热量,更不知该如何释出那股洪流,只能依着本能蠕动身躯,颤抖的双手极尽饥渴抚触他滚烫的身子。
  她的衣服早已不知不觉滑向腰际。
  他的衬衫也已被她敞开大门任意摸索。
  他好似魔法般的手指,每经之处必令她轻颤不已,直到它……不禁令她倒抽口气。“刚……我……好难受……嗯……我要……刚……”她因他的挑逗娇喘不休。他因她的娇喘声抬起头,“秋,你知道……你要的是什么吗?”她美眸凝睇他深情的双眸,“刚,我知道……我……”
  屠力刚因她的答复激情的再度尝遍她如玉凝脂般的肌肤。她浑身乏力只能攀住他的颈项,弓起身子更加偎近他,“嗯……刚……我爱你……嗯……不要离开我……”
  断断续续的告白使他的双手褪尽她仅余的遮蔽物,正欲蓄势待发,却被她最后一句话拉回了一丝理智。
  他紧紧拥住她的娇躯,像是要将他的血溶入她的般。
  秋怡如不明白他突然停止的动作,只能无助被动的攀着他的颈项。
  直到下腹欲火渐熄,他才缓缓抬起头,盯着眼前的娇容,仔仔细细将她的吋吋肌肤刻入内心深处。
  见她紧闭的双眸,不禁使屠力刚泛起一抹苦笑,“小秋,抱歉!我不该在此时改变我们俩的关系,不该对你……只因……我爱你,你能等我吗?等我将美国的事处理完,再回来开始我们的男女之情,等我好吗?”
  他撑起身子跳下床,扣好衬衫的扣子,才帮她一一将衣服穿上。
  他坐在床边替她盖好棉被,再度凝望她甜美的睡容,许久,才转身离去。
         ※        ※         ※
  “哦……天呀!头好晕哟……”宿醉醒来的秋怡如手里拿着换洗衣物,扶着墙缓缓走向浴室,打算冲个澡好让脑筋清醒些。
  镜中窈窕女子轻解罗衫,待她褪尽衣物,赫然发现身上竟有好几处淤青,往镜中一瞧──“天呀!昨晚那一场春梦……不……阿刚他真的……他怎么连那里都……”
  当她见自己浑身有如被啃咬般处处留下他的印记,一股热气不禁由耳根蔓延开来直透全身,只有迅速冲澡浇熄那股燥热。
  当她再度望向镜中,只见镜中丽容含羞带怯眼波流转着初尝情味的光彩,霎时想到昨晚最后的记忆。
  “唉!刚……他最后好象……”她只记得他最后紧紧拥住自己身子,并没有……想到这里,不由得冲回房里掀开棉被一查究竟。
  “果然,他没有……”看到白色床单依然洁白如新,印证了她脑海里的记忆,“为什么?什么原因阻止了他……”
  秋怡如坐在床畔喃喃自语,许久,双眸乍现一股决心,还夹杂些许羞怯的光芒,站起身来走向房门,当手轻触门把的剎那却犹豫了一下,倏的由心底窜出的勇气,使她一鼓作气转开手把快速走出门外。
  “阿刚……”走出房门却没瞧见他的踪影,当她度到餐桌旁看到桌面上摆着一碗粥及“请加热”的纸条,喜孜孜的会心一笑。
  “奇怪,今天明明是假日呀!他会到哪去?”她喝完最后一口粥,将餐具拿至洗碗槽清洗。“该不会跑回房里睡回笼觉吧?”她放轻脚步,小心翼翼打开他的房门。
  “咦!也不在……奇怪,他去哪也没留个纸条,真是的!害我的心七上八下,既想见他又怕……”本欲转身离去的她,眼角余光却瞄到靠窗口的桌面上好象有封信,脚步不由自主的被吸引了过去。“奇怪……
  信封上的收件人怎么是我?看这笔迹明明是阿刚写的呀,莫非……
  瞬间,一朵绝美笑靥自她的嘴角绽开,脚步刻不容缓滑向客厅,或许他不好意思当面向她表达情意而用写的方式。
  她手指微微颤抖拆开信封,信纸上的字迹一一被她羞涩的眼神吸入而传达至脑中,之后,一阵晕眩突的袭来,她嘴角的那一朵笑靥瞬间枯萎凋残,眼底的光彩逐渐熄灭转而空洞。
  心口上结痂的伤口再度绽开,一股热流缓缓漫出,胃中食物阵阵翻滚,顿时一股酸气自喉间泄出……
  “恶……恶……”她本能的屈身呕吐,吐出心中的热流直到最后一缕的液体自口中泄出。
  她将头埋在两腿间双手环膝,发出无言的闷声。
  许久……
  “啊……呵……哈……”一声凄凉的尖叫声自秋怡如喉间泄出,紧接着阵阵惨笑声,她摇摇晃晃站起身,两眼空洞望着前方。“哈……很好,你们都一个一个离我而去,哈……呵……很好,算你们狠……”她羸弱的身子一路颠簸走进屋里,身后只留下一片污渍及一张飘落在墙角的信纸。
  她神情绝望,手里握着一把剪刀,倏的,空中乍闪一道亮光“卡擦──卡擦──”空中撤下一丝丝黑色的柔发,无言的横躺一地。
  “叮咚、叮咚──”
  电铃声不死心响了一次又一次,阵阵刺耳的音波直捣那颗伤痕累累的心。
  “会是他吗?会是……”
  她停下在空中挥舞的双手,急忙冲向大门,心里的一丝希冀在见到来者时,顿时幻灭。
  “对不起,请问你这里有房子要出租吗?”
  一位娇小的年轻女子用充满希望的口吻询问,见开门的女子紧抿双唇一语不发,她不死心的问了一次又一次。
  “拜托你开口答应嘛!我已经找了近二十个地方,他们都不租给我,好不容易找到这里……你知道吗?你这里好难找哟!我换了四班公车又走了三条街,才找到这条延吉街……求求你,房租贵一点没关系,只要能租给我和我的同伴住,房间小也没关系……”女子见她都不答腔,不断吐出一肚子苦水极尽委曲求全。
  秋怡如的恻隐之心逐渐浮起,“这除是路不是街,是延平南路而非你以为的延吉街。进来吧!如果你想住……”最后一个字眼消逝在屋内。
  她浑然没察觉那名年轻女子眼底一闪而逝的光芒,更没看到紧跟着那名女子身后进来的庞然大物──一只全身雪白的狗。
  “谢谢你,真的非常谢谢你愿意租房子给我们,我姓红,红色的红哟!名字叫小君,大小的小,君子的君,如果你不嫌弃,我恰巧会帮人剪头发,你……”
  身后传来一连串的叽喳声,使秋怡如察觉自己手里还握着剪刀,她将剪刀放在餐桌上,拉了一把椅子坐下来。
  “谢谢你愿意信任我,我剪发的技术可不是盖的,依你之前剪的长度……嗯,我帮你修成类似小平头的型,但是头发稍微再长些……这个发型可是很庞克的哦!会让你……”她任由那名叫红小君的女子在头顶上下其手,反正无所谓了,以后也不再会有人揉她的头发,不是吗?秋怡如嘴角不由得泛起一抹凄凉的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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