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毕洛自幼生长在一个情感疏离的家庭,加上个性使然,他对隐私权要求之强烈,已近乎孤僻。
  因此,一开始当他发现吴氏公寓里的每个家之间几乎没有秘密,他非常不能适应。
  听说东欧某些地区仍然保有“集体农场”的生活方式,在这楝公寓里生活,就很有那种感觉。
  经过婉儿调教,他已先学会几句基础中文,包括:“谢谢”、“早安”、“我不加糖”、“我不吃符”、“请不要把头变不见”。
  毕洛另一个意外的发现是,他居然很喜欢小孩。
  房东夫妇的一子一女,科学家夫妻的一子,绝世美女的一对双胞胎,以及婉儿青春期的弟弟,每个小孩都和他处得极好。每每有纷争,或几个小鬼头为房东女儿大打出手时,一定要他出面来降服。一番比手画脚下来,小朋友们的英文进步神速,他的中文也一日千里。
  他喜欢小孩,这真是奇迹!
  婉儿和他相反,除了吴氏公寓的几只小鬼,非常讨厌小孩。不过在他同意将来不会爱孩子超过爱她时,她很爽快地允诺以后帮他生两个。
  于是,在婉儿要求试婚两个月,岳父脸色越来越黑,吴氏公寓一行人对他越来越不好奇之后,他终于要结婚了。
  地点在孟亚饭店,喜宴设在露天花园,毕洛和张孟婉,王劬和宁小路,两双新人一起举行婚礼。
  这场婚礼并不盛大,以小巧而亲密的方式进行,只有双方亲属和好友受邀参加,连什么撑场面的工商大老都不发帖。
  今年值暖冬,三月初,春的感觉已胜过寒冬,连太阳都很配合地露出圆脸。午后时分,宾客们观完礼,悠游在春花及餐点的香气中,怡然自得地交谈着。
  毕洛和婉儿被他的“亲友团”围在餐台前闲聊。他的“亲友团”只有六个人,便是当年跟着他从美国起家、一路打回欧洲的属下,外加一个资历最浅的美艳秘书泰瑞莎。
  “这真是不公平!”泰瑞莎向新任老板娘抱怨。“派崔克娶了小路,我只剩下老板可以幻想了,结果连老板都被台湾女人抢走。”
  “你可以继续拿我老公当性幻想对象,我不介意。”婉儿嚼着黑橄榄,话声含糊不清。
  泰瑞莎想不到老板娘竟比自己还开放,顿时躁红了。
  毕洛攒着眉,捏了她腰际一记,以示警告。
  “嘿!这是对你的恭维呢!”婉儿对他扮个鬼脸。“泰莉,你那颗樱桃吃不吃?不吃给我。”
  泰瑞莎嘀咕着,把鸡尾酒杯里的渍樱桃递过去。“世界总是亏待像我这样美艳的女人。”
  “谁说的?”婉儿翩然转个了圈,紧身白礼服勾勒出诱惑。“我觉得我倒是挺被善待的。”
  “继续炫耀吧!莫忘了,一个美艳的女秘书很容易往老板婚姻中造成变数的。”泰瑞莎恐吓她。
  “莫忘了,老板娘可以把她看不顺眼的人调去扫厕所。”婉儿回敬她。
  是啊,人家的“官”比较大。泰瑞莎捂着胸口,大受打击地叹口气。
  “好男人都上哪里去了?”
  “好男人到处都有,明天介绍两个给你。”婉儿看见王劬夫妇经过,随手挥一下,继续丢两颗黑橄榄进嘴里。
  “真的?”泰瑞莎美眸一亮,生怕她反悔。“明天早上七点给你Morning Call,谁忘记谁就是猪头。”
  婉儿连忙把橄榄子吐出来抗议。“七点给我Morning call干嘛?谁会早上七点出来吃相亲饭?”
  “这种技术性的问题你就自己克服吧!”泰瑞莎高傲地说。
  “泰莉,今晚是老板的新婚之夜,你怎能期望他们明早七点醒得过来?”亲友团的另一个成员,强尼凑上来敲边鼓。
  难得老板大喜,心情不错,不趁现在多亏一点,以后没机会了。
  “不管不管不管,我什么都没听见。你抢走我的偶像,这是你欠我的,就这样说定了。”泰瑞莎赶快捂着耳朵离开。
  “真是有够恶劣的!”婉儿瞪着她离去的倩影。
  “你上哪儿弄两个“好男人”来介绍给泰莉?”毕洛从经过的侍者盘中端起一杯香槟,不经意地问。
  婉儿挑高精致的眉。“嘿!你竟然学会吃醋了,真令人意想不到。”
  强尼发出类似呛到的笑声,随即因老板的一记冷眼而咽回去。
  “那是因为我老婆经常提醒我要保持“公式化”。”
  “算了,我已经不期望从你身边寻找公式了。看,你好不容易有个美艳女秘书,又满心思了拜你。她应该要蛇蝎心肠,满脑子恶毒,无所不用其极地离间我们,随时想乘虚而入……”
  她还没说完,旁边五个毕氏团队的成员已经笑到趴在彼此身上,直不起腰来。
  蛇蝎?恶毒?那个心肠比棉花还软的泰瑞莎?老天,老板娘干脆要求猪学飞都还比较容易一点!
  “看吧!”婉儿不满地指着他几个手下。“我真是对你们失望透顶!”
  “好了,孩子们,”毕洛懒懒地弹了下手指。“你们该退场了,让我设法重拾新娘对我的信心吧,”
  “老板,平时虽然你比较威风,但这方面还是由我们来教你几招,较为实际。”强尼勉强敛住笑。
  “对啊!老板,给我们十分钟就好。包准十分钟后你会判若两人。”另一位成员杰瑞抢着开口。
  婉儿玲珑剔透,瞄这几只毛毛虫一眼,便知道他们另有要事和毕洛说。
  “这人的再教育就交给你们了,我去传授小路几招御夫术。”她抛出艳光照人的媚笑,婀娜的胴体顾盼生姿地摇开来。
  等她的倩影融入人群中,毕洛才收回视线。
  五个属下兀自嘴歪眼斜,看着她的背影流口水。
  “嗯哼!”用力咳嗽一声。
  他们连忙回过神,把垂涎的眼光从老板娘背上移回老板的黑脸。
  “呃,老板,是这样的,上个月……”
  赶快谈点正事,转移火力!
   
         ☆        ☆        ☆
   
  洞房花烛夜应该是什么样的呢?
  毕洛不清楚别人的洞房长什么样,但他很确定,应该不是他现在看见的这种。
  由于他在台湾并未置产,婉儿的外公便提供饭店的总统套房做为新房,让外孙女有个象征性的地方可以迎进门。
  而此刻,另一位在台湾家大业大的新郎官,不回家抱老婆,却窝在他的套房客厅里扮晚娘睑。
  “王劬,你怎么不回家?”都晚上十点多了。
  “等你老婆把我老婆还给我,我自然会回家。”王劬脸色很难看。
  原来是新婚爱妻被扣住了,毕洛微微一笑,走向紧闭的房门,轻敲一下。
  “门没锁,是我老公就可以进来,但若是王劬敲的,就再等十分钟。”他新婚娇妻清脆地说。
  王劬脸色一板,眸心在喷火。
  “把新娘子还给人家!”毕洛推开房门,懒懒地示意。
  他的妻子穿着丝质睡袍,正坐在地毯上劈腿拉筋,而一旁换上休闲服的小路,像个听话的学生,兀自在受教中。
  “……大致上就是这些了,其他细节等我想到再补充。”婉儿慢慢收回劈开的长腿。“总之,中心精神就是“坚守自己的原则,巩固自己的福利”,如果王劬还敢不从,你就去找几位叔叔伯伯出面,打到他低头为止上
  “嗯,嗯。”小路用力点头。
  看来他妻子传授的御夫术是走暴力路线。毕洛迎上王劬的一张臭脸,只能摊摊手,外加一个歉然的苦笑。
  “我们可以走了吧?我的洞房花烛夜又少了三十分钟!”王劬弯身抱起妻子,杀出敌海。
  毕洛叹了口气,扯松领带,褪去燕尾服,解开衬衫钮扣。
  “你也打算用同样的招式对付我吗?”
  “那得看你将来表现如何了。”婉儿慵懒趴回床上,两只脚在半空中摇晃。
  “我今天的表现如何呢?”他拉掉衬衫,健实的胸膛展露在妻子眼前。
  他的美男计,婉儿不为所动。“对于一个在结婚当天还谈公事谈到晚上十点的老公—你认为我应该如何评分呢?”
  毕洛先投降。
  “对不起,宝贝。强尼他们必须赶今晚的班机回伦敦,我得交代好一些事情。”他拉起妻子,埋进她的颈窝里。“嗯……你好香。”
  “而你浑身都是烟味。”婉儿推开他,笑嗔着。“快去洗澡。”
  “你呢?”毕洛用眼神勾引她。
  “你说呢?”婉儿往后一躺,丝袍的襟口顺势飘开来,底下那件睡衣完全无蔽体功能。
  毕洛几乎呛到。“你身上的……“东西”,是从哪里弄来的?”
  婉儿笑得好邪恶。
  “我妈咪送的,喜欢吗?”
  毕洛彻底服了她们母女俩!真难为了岳父大人,竟然能在结婚多年之后,看起来依然如此“硬朗”。
  “维持这个姿势不要动,我马上回来。”
  毕洛没有说谎。
  他洗完破纪录的战斗澡,以最快的速度回到新床上。
  而他的新婚妻子也很够意思,真的一直维持同样姿势,等他回来。
  他们要开始过婚姻生活的第一页了。
   
         ☆        ☆        ☆
   
  缠绵过后,两人的气息逐渐从高亢恢复到平静。婉儿背贴着丈夫的胸怀,星光从帘幔间偷窥,在微夜中闪耀。
  毕洛的长指在她手臂上游移,品味丝般的触感。视焦集中在房间某个点上,神情是深思的。
  就着微星一看,钟的时针和分针在“12”上重叠。
  婉儿翻过身,和丈夫相望。
  “你想跟我说什么?”夜的催化,让她的声音低柔许多。
  毕洛轻吻她香肩一下。“有没有听过“罗夫特”家族?”
  “没有。”对商业完全不感兴趣的她,连大名鼎鼎的“魔蝎”都没听过了,当然更不会知道罗夫特的名头。
  “不知道是正常的。”毕洛替她拂开刘海。“罗夫特曾经是英国第一大民用航空公司,但随着时局改变,领导人衔接不上时代,已渐渐没落了。”
  “为什么告诉我这个家族的事?”她轻问,眸波在暗夜中透出灵灵的水光。
  “因为那就是我的来处。”毕洛的脸孔蒙在黑幕里。
  “我以为你姓“毕”(Bier)!”婉儿立刻坐起来,槌他一拳。太过分了,居然在结婚之后才知道他真正姓什么!
  “我离家自立后,便改从母亲的姓氏。”毕洛把她搂回怀中解释。
  “可是婆婆不是是西伯利亚人吗?“毕”也不是俄国姓啊。”听起来倒像法国姓氏。
  毕洛的白牙在夜里一闪。“在早期,西方世界和共产国家势不两立。要把一位俄国女人弄到英国来,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替她弄一个假身分。”
  “毕。就是婆婆在护照上的姓氏了?”婉儿恍然明白。“强尼他们,今晚便是拉着你谈罗氏家族的事?”
  “嗯。”他点头,深思地望着天花板。
  婉儿坐到他小腹上,兴致全扬了起来。
  “什么事?我要听!你们是不是打算上演基度山恩仇记?”太棒了!她对老公又充满了期望,看来他终于可以当一次她的公式英雄。
  毕洛失笑。
  “没那么英勇,只不过该是时候讨回属于我的东西而已。”他摩挲妻子娇嫩的肌肤,眼眸颜色变深了。
  察觉到他又“性致”昂扬起来,婉儿倾身咬他胸膛一口,很用力!
  “噢!你这只小野猫。”毕洛捂着伤处呻吟。
  “快,告诉我整桩始末。我最喜欢听家族翻脸、手足阅墙的故事,可惜我的家族太和睦,都没有人陪我玩这种刺激的游戏。”
  家庭太幸福她也要嫌?毕洛真是败给她!
  “剧情很简单,但要从我小时候说起。乔瑟夫是我父亲大老婆的儿子,长我四岁。罗夫特家向来男丁单薄,因此他从小就是族人最大的期望。我七岁那年,母亲的身分曝光,父亲索性将我接回家族里,正式认祖归宗。既然我是个男孩儿,家族大老唠叨归唠叨,仍然接纳了我。”
  “那你的出现一定让乔瑟夫恨得要命!”婉儿扁扁嘴。
  “答对了!乔瑟夫恨我,他甚至比他母亲还恨我!他在人前掩饰得极好,像个友爱弟弟的好大哥,在我面前却从不隐藏这一点。而我也差不多,对他从头到脚看不顺眼。从小到大,他能和我争的东西就一定争到底,即使不是他喜欢的事物也一样。
  “小时候我还不懂,只能乖乖被他欺负,直到我逐渐长大,才明白了原委。然后……你可以想像得到,等我培养出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我们两兄弟的斗争便渐趋白热化。”
  婉儿点点头,并不急着发问。
  毕洛续道:“小时候,乔瑟夫只能籍由毁掉我喜欢的玩具、书本来伤害我;及至稍长,他开始从我身旁的人下手。只要是和我亲近的朋友,都没有好下场。我的初恋情人被他抢走,知交好友被他找人埋伏在暗巷里痛殴。他很清楚地把话放出去:任何人与我交好,就是和他罗夫特家的太子爷作对。”
  “你何不用同样的手段,对他如法炮制?”她天使般的笑容里,却有恶魔的血腥气。
  “你会想到这一点,乔瑟夫也会。”毕洛淡笑。“为了让我找不到他的弱点,他索性也不交朋友,女伴更是那种睡过两夜就行,即使被我拐跑了,他也不会心疼。”
  “你是说,为了孤立你,他连带也孤立了自己?”婉儿不可思议地问。这真是全世界最愚蠢的报复方法,固然伤了敌人,却也伤了自己!
  “我明白你的不解,但你不了解乔瑟夫。”毕洛的眼光转为深沉。“他唯一的人生目标就是对付我,我抢走了他独宠的地位,威胁到他的继承权,更让他母亲被打入冷宫。因此,如何打败我才是最重要的,有没有朋友对他而言,根本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婉儿很难想像他大哥的心态。以某方面而言,乔瑟夫的人生根本就为了他最憎恨的人而活,而他还以为这是理所当然的?
  “那你怎么反击?不会就乖乖让他欺负吧?”
  “我反击的方法很简单,就是让自己更强!我在课业上更努力,在家族中更求表现。因为我知道,我越成功耀眼,他就会越觉得挫败,”
  “聪明。”婉儿点头赞许。比起乔瑟夫笨死人的手段,还是她老公棒,懂得化逆流为顺流。“接下来呢?”
  “接下来也没什么。总之在我二十四岁那年,父亲打算同时培植我们,各自接手家族事业,于是我们的竞争正式搬到公司上来。”
  “我们中国人有句话:一山不容二虎。”婉儿摇摇头。
  “没错。原本我负责观光航线那部分,而乔瑟夫负责载货运输。可是我们彼此对抗,在外人眼中,明明是同一家主体的不同分公司,他的票券拿到我公司中会被退回,我的优惠措施在他的公司里也施展不开。斗到最后,受害最大的是整个罗氏轻航公司。我父亲终于发现,他最担心的问题发生了,他的儿子们互相恨对方入骨。”
  “亲爱的公公绝对想不到,他赋予重望的儿子们居然联手来整他。”婉儿不禁有些一同情那个可怜的家伙,怎会以为油限水可以融在一起?
  “答对了。”他吻她一下。“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失败,并面临一个抉择,大儿子和小儿子,他只能留一个,他该选哪一个?”
  “他没选你?”婉儿蹙着娥眉。没选心爱之人替他生的孩子,这是很不寻常的。
  “他如果选了我,我今天就不会躺在这里,看着我美丽的老婆,还提供我的胸膛做她的磨牙器。”
  “那公公选得好,你活该被赶出来。”婉儿笑开怀地亲他一记。
  毕洛在她娇臀轻轻拍一记,以示惩罚。
  “罗夫特家族的壮大,我父亲大老婆功不可没,她的家族当年在财务上帮了他不少,在公司中也拥有一定的影响力,最后他不得不放弃我。
  “于是,东宫太子得到全面胜利,庶出兼密谋造反的二皇子被打为平民,可怜他年纪轻轻,才窜出头两年就失势,领了一笔资遣费被驱离出宫,从此罗夫特家族回到统一的局面;太子爷并娶了一个死心塌地的佃农女儿,生下一个后裔。”
  “那现在的问题出在哪里?”
  “问题出在,老皇爷死去后,太子继位,三年前太子爷也倒蹦在自家飞机手中,坠机身亡了。于是大权落在他指定的遗嘱执行人手中——也就是跟了他六年多的心腹。”
  “家族里没有其他人接手了吗?”婉儿好奇地问。
  “我说过,罗氏家族向来男丁稀少,而他儿子年纪还小,结果他两腿一伸,公司和老婆全被心腹接收了。”
  “哗!这么好康?我也要当他助理!”婉儿用力在他小腹弹坐一下。
  “嘿!嘿!”毕洛连忙护住她的“终生幸福”。
  “所以你现在要回去抢家产了?”
  “我不想,但皇太后传召。”
  “啊?”婉儿很意外。
  “三天前,我的律师收到来自她律师的请求,希望我回家中继承大统。无论如何,让半个罗氏家人回去掌事,比全落在第三者的手中更好。”
  “我看她是瞧在您“魔蝎先生”的威名,开始后悔了吧!”她撇嘴。
  “这你就猜错了!罗氏并不知道我把姓名改了,而且我平时行事,又不喜欢上报出风头,因此真正知道罗氏二少爷就是“魔蝎”的人并不多。”毕洛慢条斯理地说。
  “所以她真的是病急乱投医罗?”
  “或许。”
  “那么……你想回去吗?”
  毕洛不说话了,只是冲着她瞧,眼色温柔,又含着些许歉疚。
  “我答应过你,结婚之后,每年在台湾住半年。”
  以他往常的工作型态,承诺她的事并不难做到,然而,一旦返家接手罗氏的事业,短期之内绝无法在国外居留太久。
  婉儿虽然爱玩,本质其实很恋家,如今两人结婚了,他不能不考虑到她的意愿。
  “如果你是在结婚以前知道罗氏的事,你还会想和我结婚吗?”婉儿先不回应他的话,反而丢出新的问题。
  “你在开玩笑!你以为罗氏那几架飞机白天能陪我说话,晚上能陪我睡觉,在我忙得喘不过气来时还能替我制造一堆烦恼吗?”慵懒的长指滑过她的酥胸边缘。
  婉儿又好气又好笑。“这真是我听过最动人的赞美!”
  毕洛懒懒地扯动嘴角。
  “我不缺罗家那些身外物,如果你不想去,我们就留在台湾和伦敦。”
  婉儿忽然想起他们初识的情景。当时的毕洛是那样疏离,拒人于千里之外。直到认识稍深,她才慢慢挖掘出埋藏在冷湖下的热源。若是乔瑟夫真如他所形容的暴恶,她能想像他刻意在人际关系间保持拒离。即使已离家多年,仍习于如此。
  但,老实说,她总觉得他的故事里还少了一些什么。
  乔瑟夫的恨太强烈了,相形之下,毕洛所说的理由就显得薄弱,不足以成为那份暴烈的来源。
  她又联想到他“魔蝎”之名。他和乔瑟夫,谁是潘,谁是毒蝎呢?
  丈夫不说,是因为时机未到,这点婉儿明白,于是她也不心急。毕竟,她得当一个有耐心的贤妻才行,这也是公式必备的呢!
  “那就回去玩玩吧!”她眨了眨悄眸。“别忘了,我答应过要帮你出气。”
  毕洛发出一声介于笑声和呻吟的怪叫。
  妻子这副甜笑,他太了解了,他自己就受害不少,到最后脱不了身,还干脆把她娶回家,真是悲惨之至。
  罗氏一族,小心了!你们的下任主母即将御驾亲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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