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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过暗无天日的第三天,这表示,阳廷煜不闻不问已有三天了。 第四天,当戚清出现时,说实在文彤辉已经麻痹。这个天牢还算是天牢吗?简直人人来去自如,皇朝宫廷的治安令她忧心。 “天牢重地,戚才人怎么来了?”文彤辉懒懒问道 “臣妾感怀娘娘大恩大德,特来探望娘娘。娘娘,这儿是一些补品,臣妾手炖的,您趁热尝。”戚清将篮子放在地下。 “不必了。戚才人,天牢重地,任何人都不该来的。要让 皇上知道,本宫可保不了你,你快走吧!”文彤辉道。 “不劳娘娘费心。”戚清抿着嘴,以袖遮口道:“皇上待臣妾很好,不会怪罪臣妾的。”她的语气洋溢满怀幸福。 文彤辉从漠不关心转而怔住。听戚清的语气。 “这两天,皇上召了臣妾服侍,还要臣妾今天再陪他呢!”戚清红着面颊,答道。 “哼!不要脸!又是一个狐狸精!”对面也跟着沈寂一天的侯太妃,又忍不住插嘴。 戚清也不理她,迳自亲热地向文彤辉示好。 “皇后娘娘,臣妾感谢您的提拔,如果没有您拉臣妾一把,皇上至今还不把臣妾放在眼里呢!”戚情满口感谢,但听在文彤辉耳里,却别有一番“刺”味。 “哦?本宫是该恭喜你了?”文彤辉冷冷道。 “谢娘娘。臣妾今后一定会更加用心地服侍皇上,以报娘娘知遇之恩和皇上宠爱之恩,娘娘可以放心,臣妾一定会好好伺候皇上的。” 戚清低着的头忽而抬起,面露得意,两眼含着毫不掩饰的敌意,疾射文彤辉,利得教人心可见血。 原来她已经落魄到连个才人都可以上门欺负她了!文彤辉冷眼回视,不为所动。她本不曾把戚清放在眼里。 “看来娘娘还是不太放心的样子。”威清为文彤辉的冷目心烦了会儿,又咯咯笑出声:“娘娘,不如这样,臣妾今晚问问皇上,皇上也许会恩准臣妾跟着入天牢,在这最后的时日伴在娘娘身边服侍,聊表臣妾真心,也许皇后娘娘就会放心让臣妾服侍皇上,然后安心“上路”了。” 听说明熙公主失望而返,年蓉又带出皇后娘娘罪证确实的传言,皇上又不闻不问,文皇后大约也没有翻身的余地了,她不如就趁此机会前来,趁着文皇后被处死前,来报以往被压制着的大仇,好出口气。要不是文皇后专宠后宫,凭她戚清的手段,要出头岂是难事?都是她! “不必了。本宫在这儿过得挺好,不必麻烦威才人。”文彤辉警戒地看着她。 戚清装模作样叹口气:“唉!说得也是,臣妾怎忘了,这几天皇上对臣妾宠得紧呢,就算臣妾愿意,皇上又哪有可能让臣妾进牢吃苦呢?只好委屈皇后娘娘了。不过,臣妾还是会尽力请求是上的,毕竟皇上是个有情有义的男人!瞧娘娘住的、用的也还过得去,哪像个牢犯?” 司马昭之心,再也不隐藏了。文彤辉面无表情,冷冷看戚清自吹自擂,说尽她与皇上之间的恩爱情形,一点反应也没有。 说了许久,戚清嘴皮子都累了,还没见文彤辉有半丝怒火,也不禁有些无趣。 “这样吧!臣妾这就回去伺候是上,明天呢,臣妾也许就能带来好消息了,娘娘静待臣妾佳音。”戚清笑道,看看地上的篮子:“这些补品请娘娘安心享用,以后可能就没有机会了。娘娘放心,绝对没有毒的,臣妾哪敢与皇后娘娘您媲美呢?啥啥哈……” 说到这儿,戚清若有所思地看着文彤辉那身简陋衣着,确定皇后娘娘真的已经失势了,愈想愈得意,忍不住放声大笑,扬长而去。 “哼!前天那个想来拜泥菩萨,今天这个是来打落水狗,文皇后,你做人还真失败?”侯太妃嘲笑。 “彼此彼此。起码,本宫后冠光环未褪,还有人来探望本宫,太妃你呢?别五十步笑百步。”文彤辉回敬一句,便不再理她。 做人失败?呵……也许吧!权力斗争下岂有真正的情谊?若不是靠着她的后冠,又何来以往的尊敬? 毕竟,她从未以德服人。 能丢了这顶后冠,不戴也罢。 至于戚清口中的皇上,究竟待戚清是真是假,文彤辉不愿多想,想多了,徒添难过罢了。 第五天,戚清再度出现。 “唉!真是对不住,臣妾来晚了。”戚清笑咪咪地出现在文彤辉面前。 又没和她约时间,说什么早晚?更何况,现在才刚过午时呢,侯太妃在午睡着,倒没空来理会她们。 “唉!皇上昨晚累死臣妾了,害得臣妾晏起,过了午时才醒,皇上也误了早朝,臣妾真是罪该万死!请娘娘恕罪。”戚清假意求饶,实则炫耀。 “不必。”文彤辉转身不理会她。 “娘娘啊!还有件事儿要请您原谅呢,昨天,臣妾和皇上情到浪时,才提到娘娘,皇上整个人就抱住臣妾,害得臣妾连话都说不全,就……就……” 戚清低了低头,瞧着怔住的文彤辉,红着脸继续道;“娘娘应该很清楚,皇上一热起来,什么都不管了!唉!真对不起娘娘,臣妾今晚会再努力的,一定让皇上将臣妾的话听进去” 心中一扯一扯的撕裂感是从何而来?威清说的未必是真啊!皇上……皇上怎会看得上她呢?文彤辉咬着牙。 说是这么说,一回不信,两回、三回……戚清说得栩栩如生,即使她不信,后宫多的是美人,皇上转眼就宠幸别人,也不是不可能…… “娘娘?皇后娘娘?”戚清试探地唤着。 “什么事?”文彤辉恢复镇定。 “看您……过得不太好哩?”戚清眼里带笑,假意关心。 “本宫过得很好。” “就好。臣妾还以为,您在这儿想皇上想得孤独寂寞呢!” “皇上到,……” 远处适时传来太监通报,戚清得意神情瞬间卸下,换上一阵慌乱,四顾张望着寻找躲避处。 天牢这一层里,仅只关了文皇后和侯太妃,与其他重犯隔离,除了上了锁的牢房,根本也找不着遮蔽的地方,皇上怎会突然来呢?他不是根本就不管文皇后死活了吗?戚清急得团团转。 来不及了。 “臣妾参见皇上。”文彤辉忍着满腔激动,盈盈下拜。 就连候太妃也得起身拜见。。 “你在这儿做什么?”阳廷煜看着狼狈跪下的戚清。 “臣妾来探望皇后娘娘……”戚清嘴唇发着抖。 “皇上别信她一面之词,这个女人啊,是来这儿告诉皇后娘娘,皇上这几天是多么宠爱她!还要文皇后安心上路呢?”侯太妃插嘴。虽然刚醒,不用猜也知道戚清又来做什么,她最爱看得意洋洋的人突然垮下的模样。 “是吗?”看戚清不敢分辨,阳廷煜怒吼:“你好大胆子!竟敢造谣生事?来人,推出去斩了!”他怒不可遏。竟敢在他的爱后面前造谣!该死! “皇上饶命!”戚清大叫着,想要挣脱侍卫的手。 “慢着!”开口的竟是文彤辉。她看了看戚清:“皇上,毕竟她曾经伺候过您的,您忍心这么对她?” 对枕边人尚且如此无情,对她这个皇后,大约也不会好到哪去。文彤辉见了他才起的欣喜,瞬间消失了大半。 阳廷煜怜爱地望着爱后低垂的面孔。 “将戚才人送进冷宫,终生不准跨出冷宫一步!”他挥手。 侍卫应声称是,戚清跪下谢恩,离去时复杂地看了文彤辉一眼,想谢,又因恨而说不出口,终至离去前,只来得及含泪将皇上那英俊面貌印在心上。这是最后一面…… 文彤辉低着头,心中稍稍宽慰了些,他毕竟还是听得下她的话… 阳廷煜急忙要狱卒将锁打开。看爱后的模样,又瘦了,牢里阴湿,她会不会生病了? “彤辉!” 门一开,阳廷煜急冲上前去,一把抱住跪地不起的爱后,用力地、深深地将她小柔软的身子嵌进怀里,感受她的心跳和体温。她正在他的怀里!她的存在,多真实! 阳廷煜闭上眼睛,头理人她的秀发中,吸汲发香。 好想她、好想她、好想她!从来没有这样思念过一个人,但这几日的政局出了变数,侯太妃的事情又未解决,他不能来见她,天!好大的折磨! 伸手轻抚她柔嫩的面颊,一触手全是湿热,文彤辉哭得睁不开眼。 “别哭、别哭!”愈说却愈催她掉泪!阳廷煜慌张地为她拭泪,从来没见她哭得这么凶,他急得手忙脚乱。“告诉朕,哪里不舒服了?还是不开心?谁给你气受了?” 说到这儿,他回头一瞪,吓得侯太妃浑身哆嗦。 原来,照这情势看来,文皇后并未失宠,……侯太妃谨慎地不出声。 “皇上……”微弱的呼唤,唤回阳廷煜回头。泪人儿摇着头,表示与侯太妃无关。 “联不管那么多了,现在就放你出来!”阳廷煜作势要拉她出去。他无法忍受爱后受牢狱恶劣环境的拆磨。 “不!”泪人儿声音哽咽,却很坚决:“臣妾并未脱罪,不能出去!” 意识到背后有双眼睛死盯着他们,阳廷煜扶起他的爱后,将她带至屏风后,同她在床上。阳廷煜平缓了会儿狂乱的呼吸,文彤辉抹去泪水,两人试图恢复紊乱的思绪,他们有话要说?廷煜凑进她的耳近,低声道;“这五天来,侯太妃可曾向你泄漏过什么?”这是目前最重要的! “可曾说过她为何陷害你?”阳廷煜急着解释:“朕相信你是无辜的,才将你关进天牢,目的就是要你探她的话,没探出之前,朕根本不敢来看你、忍了五天,实在放心不下,探出什么没有?”他急切地问道。 看着阳廷煜焦急面孔,她忍着泪水,镇静道;“侯太妃可能与张太后有仇,是否,她们过去有过节?” 阳廷煜偏头想着。 “传闻二十五年前,大约联出生之时,太后和纪贵妃同时产子,但纪贵妃难产而死,侯淑妃,也就是侯太妃,曾指控太后害死纪贵妃,一年后,侯淑妃也生了一子,不到半月便夭折,当时……侯淑妃曾疯狂喊着,又是太后作孽……或许,指的是这一桩?”阳廷煜曾从老太监口中听说,他压根不相信。 文彤辉猛然想起,张太后曾屡屡要她注意太子安危 “怎么了?”阳廷煜关心地问。 文彤辉摇摇头。张太后是皇上生母,人又已死,不该怀疑她。 “没关系。问不出来,朕怎么也会想办法为你脱罪,迫不得已,联就算用刑,也要逼问出来!”早知道就直接对付侯太妃,也不要爱后吃这五天的牢狱之苦! 他指示过狱卒,除了皇后娘娘身边的人不能放行,其余的,狱卒可以假意为难一番.收贿后放他们入狱探视,好让皇后找出共谋者。 不放心皇后身边的人入内,是怕引起侯太妃戒心,但可惜没抓出共谋者,反倒让一些闲杂人等混进来骚扰,甚至欺负他的爱后!可恶!阳廷煜气极。 “不。皇上不要为臣妾背负不义之名。”文彤辉不同意。 “朕为了你,什么罪都可以背?”阳廷煜斩钉截铁,说得毫不犹豫。 文彤辉翻中的激荡心情,突然归于平静冷却。 说得真顺口呵!他的甜言蜜语似乎更溜了,她几乎都快以为他是用心爱她,而非一时迷恋宠爱,热潮褪了就换别人。 差点又陷进去了。 “你不相信?”阳廷煜抓住文彤辉突然缩回的手,迎上她盛满戒心的美眸。“是不是戚清还是哪个宫妃说了朕什么?朕独宠于你,只在乎你一个,要听朕发誓吗?” 文彤辉慌忙拉下他高举的手。她就算不相信他,也不要他发了来日反悔的誓。 誓言呵!能维持多久?真心,又能热多久? 用誓言来绑住真心,心若冷了,誓言这绳索,岂不成了束缚死人的玩意儿? 绑着个行尸走肉,一个没有温度、没有心的躯壳,又然带给她多少温暖?呵,非冻死她不可! 不如,放他去给别人温暖,也留自己一条活路,何乐而不为? 她的脸上带有认命的决然,像是放弃了什么重要的东西。阳廷煜的一头狂热因而降温,试图想找出条通向她的信任的甬道。 “不要朕发誓,也不相信朕,彤辉,你要朕把心挖出来给你瞧吗?”看到她一动,阳廷煜双手稳住她的肩,“可惜,联还想活着和你白头到老,也许要到那时,你才会相信朕吧?”他仔细注意着文彤辉细微的表情化。 “知道朕为什么选你为后吗?”不急,他决定慢慢来。 文彤辉乌黑的双眼看着他,摇摇头。她也想知道为什么。 “除去外在和家世背景,这都不算,最重要的是,因为你能制得住后宫,你的手段够高。” 当他说到这里,文彤辉脸色突变,感到不安而窘迫。 “朕知道你一定对付得了整个后宫的女人!因为朕很自私的想把后宫丢给你,又不想后宫其他女人动摇你的地位,所以朕临幸过的女人,全是些不起眼的角色,便可以理所当然的不给她们地位。联不想蹈先皇覆辙,引来一群宠妃动摇国本。” 好个无情郎!碎多少颗劳心!望穿多少双秋水!他当女人的心是面团可以随意揉捏作耍? “别怪朕,联没爱过女人,才会想出这种计策,自以为万无一失。”请到文彤辉的面容浮起责难,阳廷煜歉疚地笑笑。 “第一失策就是朕的爱后,竟然为朕安排了一批批的美人,硬要朕去亲近,弄出一堆朕讨厌的宫妃,自己却连醋也不吃!” 文彤辉羞赧地低头。谁说她没吃醋?她的醋劲可大了! “第二失策,朕不该误以为爱上了何叙君。”阳廷煜严肃地自承。“想来,自古到今,迷恋美色的历朝历代君王,都是这般疯狂吧?清醒了,失去了,才知道没有也无所谓,只要江山依旧,何愁没有美人!” 文彤辉淡淡道;“是啊!只要江山仍在,天下的美人永远为皇上所有。” “不!如果没有第三失策,朕才会寻出无数个何叙君来填满朕的后宫,宠幸每一名官妃,享尽帝王风流,直到老死。”阳廷煜摸着她渐渐失去防备的脸颊。 文彤辉隐隐约约猜到,与她有关。 “朕的第三失策,不该误以为与你仅有夫妻之情,没有男女情爱。” 手掌下传来她肌肤迅速渲染的烧烫,阳廷煜欣赏着她逐渐发红的面色,顺手托起她的下巴,不许她低头。 “皇上……也许,您弄错了……就像对何叙君一样,清醒了,失去了,才知道没有也无所谓……”文彤辉有些结巴。 “联说过爱你,就是爱你,难道你以为朕同每个女人都说?”阳廷煜闲着的另一手抄起她纤腰,脸庞逼近她的,“忘了从哪天起,朕就时常想念你的笑,你的眼睛,你身上的铃兰花香,你死命不肯屈服的眼泪,还有……” 抬头见他附耳过来,在她耳边说了句话,染红了她全身上下,甚至连头皮也不能幸免!她低头嗔着:“皇上!……别不正经……。” “别的女人,要朕浪费时间心力去想,是不可能的!如何?这样够不够?还要怎样才相信朕?” 文彤辉的心中甜滋滋的,顿着许久,想点头,又不好意思,一时之间放不下矜持。 阳廷煜期盼的脸色渐渐发沉,惹得文彤辉一阵心慌,刚要开口,阳廷煜已经等不及了。他一把握住她的柔臂: “好吧!最后一次,算朕求你。”阳廷煜换上一脸真诚。 求她?文彤辉心头猛跳。 “不知谁放出的风声,说朕并非太后所生,而是纪贵妃所出,所以,现有三方人马打着“匡复正统”大名,要讨伐朕这窃位的“伪君”。包括先皇庶兄棣王爷,朕的兄弟陈太妃之子敖王爷,黄太妃之子赫王爷。尤其棣王爷兵权在握,这帝位,有可能不保。” “一群乱臣贼子!皇上是先皇钦命太子,这还有假?”文彤辉跟着愠怒。 “陪着朕好吗?”阳廷煜紧握着她的手:“太后已逝,朕的兄弟跟着反朕,朕的伯父也要伐朕,宦官不可信,宫妃朕不愿接近,皇妹不懂政事,太子,公主年幼,朕登基不到一年,满朝文武无知心……” 文彤辉首度见到身为皇帝的丈夫,顶天立地永远不垮的丈夫,也有孤独崩溃的一面,不禁傻眼了。 “还好!朕还有你,朕的爱后,联需要你。”阳廷煜双眼亮着,屏息问道:“你愿意陪着朕,一起渡过难关吗?即使,到头来朕甚至有可能被推翻帝位,或者流放,或者被杀……哦!不!爱后若陪着朕,联会在事前先送走你,不让你跟着朕牺牲。” “不!我陪你!陪你一起死!”文彤辉决然道。 “不可以。如果真有这么一天,联还要你照顾太子公主……” 文彤辉捂住他的口;“真有这么一天,咱们再商议。皇上现在该想的是如何平乱事。” “这么说来,爱后相信朕,愿意陪着朕了?”阳廷煜喜道。 “皇后、皇后,站在皇上的身后,为你料理一切、打点一切,除非,皇上不要臣妾为妻为后,就恕臣妾无能为力!”文彤辉眼里涌出幸福的泪水。 “怎么可能?即使不要整个后宫,朕也不能没有你啊!”阳廷煜声音哽咽,激动得将她拥入怀中。他终于得回她的心了,他要小心收藏着,珍惜着,不能再失去了…… 两情缠绵间,阳廷煜突然想起一件要命事儿。 他曾试过将情与欲分开,想从不同的女人身上得到满足,但,当他迷恋上何叙君时,他却想要她的身与心彻底屈服;从他娶了爱后起,对她的身子也是留恋不已,爱上她后,更是欲罢不能。也许对他来说,情与欲,势必得从同一个女人身上得来,不得分开,而爱后又不好此道…… 唉!得到她的情就够了,她也已为他生下太子,他不能再强求了。 吸着她身上的铃兰花香,阳廷煜有些困难地开口:“联知道你不喜欢联碰你,朕答应往后不再强逼你便是,君无戏言,算是联的一番心意,天地见证!” “您打算找别的宫妃吗?”文彤辉幽幽问道。 阳廷煜嫌恶的摇头:“联对她们没兴趣。” “是吗?”文彤辉侧着脸瞄他;“您也曾宠幸过几名宫妃啊!” “是以前,受了你的气之后,无处发泄,就……” “以后,不许去找她们!”文彤辉柔顺的脸上浮起嫉妒;“您说了爱我的,大不了,大不了臣妾……以后每回都喝酒就是……”她的声音跟着愈低,几不可闻。 阳廷煜张大嘴巴,奇观!他的爱后吃醋了! “喝醉太伤身,朕舍不得。”他柔声道。 “……臣妾会忍过去的!”文彤辉又是一副赴死就义的烈士模样。 “不要朕忍,朕也舍不得你忍呵!”阳廷煜凑到她耳近轻声道;“说真的,你真的讨厌那一晚吗?” 文彤辉想起那个疯狂夜,满面羞红,头低得不能再低。 “朕好喜欢,回味无穷呢!”他沙哑着嗓音,在她的耳边吹气。 “臣妾也喜欢……”文彤辉心神荡漾,不知不觉地脱口而出。 “那么,不喝酒,也是大有可为的,是不是?”他哄诱着,眼睛露出狂喜。 得到她的首肯,阳廷煜欢呼一声,低头寻找她嫩红的唇,文彤辉婉转相就,两唇相触便即胶合,身躯也黏附得死紧,一同倒向床榻。 浓情春意顿时熏满小小牢房,天地同醉,两心正缠绵。 “姓张的贱人狐狸精!又在勾引皇上,我跟你拚了了!” 一声尖叫摔打鸳鸯,使得他们迅速起身整衣,回到现实。 这里是牢房呢!他们面容羞赧地相视苦笑,此刻又传来侯太妃连串惊人之语,心头震惊着,连忙携手而出。 侯太妃怔怔瞧着屏风后的身影。烛火映照着他们,忽而相拥、忽而凝视、忽而合二为一:耳边传来声音,时而窃语、时而欣喜、时而激动亢实,令她同样也跌入了往日,曾与先皇恩爱的时日。 皇上也曾经说过爱她的,可是他也爱姓张的贱人,还有她的好友纪贵妃,连同陈贤妃、黄德妃……还有无数个后宫妃,他全都爱。 她得到的宠幸是与人均分后,所剩下的一点点。只可惜,她一直以为一点点便是全部,直到姓张的贱人登上后位,她才觉地所得到的少得可怜。 先皇十五岁登基,匆促间即位,连太子妃都来不及立,使成了皇上,因此,后位成了兵家必争之地。 漫长的后宫争宠战,张贵妃和纪贵妃是后宫第一宠,不分上下:陈贤妃、黄德妃其次,她一个小小充容原先落居下风,纪贵妃提拔她后得到注意,皇上封为淑妃,眼看也要跃居第二位,张贵妃却及时封后,打碎了所有女人的梦,顿时,后宫的一颗颗芳心滴血,血流成河,其中也包括她的。 多少个独寝的夜,她坐在深宫,无处话凄凉。不知他是在张皇后那儿?还是纪贵妃那儿?纪贵妃是提拔她的恩人,她不能嫉妒,若是在张皇后那儿,哼!她诅咒她!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 想起往事,屏风后如胶似漆的身影,顿时如同活生生映照了皇上与张皇后恩爱情状,刺目不已。 眼看着他们旁若无人的倒向床榻,她再也忍不住了! “姓张的贱人狐狸精!又在勾引皇上,我跟你拼了!”她大叫。 很得意地看到他们起身,成功打散他们。她乘胜追击。 “皇上,您说过您爱臣妾,您忘了吗?姓张的贱人霸着您、臣妾想见您一面都见不着,皇上,臣妾就在这儿,您不要被张的贱人魅惑了呵!” “侯太妃,你看清楚,朕不是父皇。文皇后也不是母后,你弄错人了。”阳廷煜的声音传出,然后,他们双双出了牢房,来到侯太妃面前。 侯太妃醒过来,啐道;“母后?呸!你叫她母后?你的母是纪贵妃,可惜没人告诉你,平白让张的贱人作了现成母亲!哼!我呸!” “侯太妃!无凭无据,话可不能乱说,否则便是欺君之罪!”阳廷煜横眉竖目,沈声警告。 侯太妃哼道;“不信?去问问陈太妃和黄太妃吧!她们受制于姓张的贱人,不敢声张,眼睁睁看着姓张的贱人假装怀孕,和纪贵妃互别苗头,当知道纪贵妃生了儿子,就杀了她,还偷换她的儿子,换上假婴儿尸体,说她难产而死……此事连先皇都不知道,莫怪你也蒙在鼓里。可怜啊!认贼作母!” 阳廷煜紧握着文彤辉的手,汩汩地发汗。 “纪贵妃一死,后宫可以和她争宠的就剩我了,一年后我临盆,儿子又活活被她害死……她还猫哭耗子假慈悲,跑来哀悼一番!贱人!” 阳廷煜怔怔不语,不知该信还是该疑。 “别难过,我这不就为你报了仇吗?姓张的贱人还不是被我毒死了!”侯太妃狂笑;“她怎么算,就是没算到我下毒不是下在食物上,和她吃完虚情假意的一餐后,我临走才下的毒,下在她剔牙的象牙签上,她做鬼也想不到!哈哈哈……” 握着手的两人,一同感受到凉风飕飕,浑身冒了冷汗。 “我镇日小心翼翼,收敛气焰,姓张的贱人还不打算放过我,我只好先下手为强!终究老天有眼,我报了仇!哈哈哈” 阳廷煜恢复镇定,逼问道:“既然如此,此事与文皇后无关,你为何要栽赃于她?” 狂笑中的侯太妃停息笑声,手指向文彤辉。 “谁教她是皇后!皇后全都该死,她跟姓张的贱人一样,一人独占着皇上,教后宫其他女人孤独寂寞,就是她的不对!” 阳廷煜挺身道:“始作佣者,恐怕是朕。朕若没有其他女人,也就没有女人会孤独寂寞。侯太妃,你要怪该怪朕,而不是文皇后。” 侯太妃显然也想不到阳廷煜会这样自责。她喃喃道:“如果先皇和你一样,该多好?他从来不会护着任何一个女人,如果他和你一样,也许我就不会走到这一步了。你这么护着她,可一点都不像他,却像极了她,像你母亲纪贵妃,温柔善良,明明和其他宫妃是人,就是让人恨不起来,却敬爱得很,我就对她唯命是从。可惜她还是敌不过姓张的贱人!”她说着又面目狰狞,指向文彤辉;“来日,这个女人恐怕有过之而无不及,她才二十岁,远胜当年的张皇后,气焰之高,连张皇后当宠时都瞠乎其后呢!” 这话让文彤辉惭愧地低下头。她和皇上赌气,近日的确态度不佳,莫怪为自己招来灾祸。 阳廷煜一把拥住文彤辉的肩膀,对着侯太妃道:“朕的后宫一向形同虚设,往后,朕更会让它成为废墟!如此便不会再有争宠仇恨,终其一生,联只独宠她一人,如同太妃这般的女人,在朕这辈子不会再出现!如此,你便不能责怪朕的爱后,伤了其他女人的心!” 文彤辉闻言,泪水如雨而下,痴痴望着身旁的他。他真肯护她到这样的地步!他肯爱她到这样的地步!哦!天 侯太妃依恋地看着阳廷煜。“你真好。你是她的儿子,也是他的儿子,难怪这么好。如果我的儿子没死,大约也和你一般高吧!他才小你一岁呢!娘的宝贝……”说完,她咿咿呀呀唱起儿歌,声音凄怆不全,却没人嫌她唱得难听,而她一向高贵端庄的秀丽面孔,转而疯狂无状,也无人得可憎。 慈爱宠溺的样貌与歌声,闻者莫不动容。 文彤辉突然好想好想她的太子、公主,好想见见他们!她的宝贝!正要向阳廷煜开口,却听他急着道: “去看看咱们的孩子!” 她震惊地点点头,顾不得侯太妃,便与他匆忙离去。 尾声 乱事终平,敖王爷、赫王爷王位被削,贬为庶民:棣王爷斩首示众,兵权收回,打着“匡复正统”旗号的正义之师,终于成了乱臣贼子,永世不得翻身。 而阳廷煜捞回“正统”之名后,臣下纷纷称他是贤能明君,真命天子。 天晓得,他才登基一年多哩!果然“成者为王,败者为寇”这句话,说得一点儿也不错。不过,他才不会因而自诩为多伟大的皇帝,百年之后,再留给史官去定夺吧!他该做的可多了,没空自我陶醉。 至于侯太妃,从此监禁天牢,直到老死。阳廷煜看她发疯,再也不能作乱,念她告知生母秘密口实、追封纪贵妃为纪太后后,并未下令赐死侯太妃,反而留她一条命在牢里度过。 张太后,死者已矣,当了他的母后这么多年,就这么着吧!张太后依旧是张太后,宗庙之内,照样享有他阳氏的香火祭祀,只是他祭拜时,不会对着她就是了。 活着的人呢? 阳廷煜下旨不再徽选秀女人宫,反正他也从来没正眼瞧过她们。入了宫的选侍们,未曾临幸过的,就任由她们选择去留,或者代为安排婚嫁,但自愿留下的,仍多达十几名。 “留下来又不要朕安排婚嫁,她们到底在想什么?想磋跎青春么?”阳廷煜不解。 已临幸过的,他甚至私下告知了不介意她们改嫁,却在诸女的同声哀嚎掩泣中作罢。 “搞什么?联都说了,永远不会再临幸她们,她们还不走?”阳廷煜更奇怪了。 “也许念着旧情,不舍皇上吧!又或者斯待着哪天臣妾失宠了,或者老死,便是她们的机会到了。”文彤辉双眼闪着算计光芒,想着怎么弄定她们。现在,她再也不掩饰她要独占皇上的野心。 “真是说笑。这样等下去,她们这辈子岂不就完了?得 好好想个办法。”阳廷煜摸着下巴。 “最麻烦的是方昭仪。她的嫔级是宫妃中最高的,不肯出宫,又不愿改嫁,完全不理会臣妾的安排,皇上打算怎么办?” “她?暂时让她留下来好了,说来朕也有愧于她。”阳廷煜道。 “为什么?皇上舍不得吗?”文彤辉鼓红了脸。 “联待她太刻薄了些。”阳廷煜靠近她的耳近,说了那五天她在金龙殿内是如何度过的。 “皇上!”文彤辉掩口呼:“您实在是……大恶劣了!”现在,她变得好同情方萱梅。 “这些个烫手山芋,朕就麻烦爱后处置。肤安心处置国家大事,不操这个心了。”阳廷煜坏环地笑着。 “确实是烫手山芋。”文彤辉瞪着他。 “考验爱后的智慧啊!朕知道你是无所不能的。”他玩弄着她的小巧下巴。 灌她迷汤?哼!文彤辉别过头去拿乔。 最近事情真多!宫里的、宫外的,有一箩筐!文彤辉摸摸手腕上的紫玉镯。 除了要为后宫的女人安排去处,消失已久的何叙君竟然也突然有了消息,来函要求她的帮助,又是件麻烦事。 “怎么啦?又不开心?有麻烦吗?”阳廷煜担心地问。 “没有。”她气定神闲地答。她会相助何叙君,但是她绝对不会让皇上知道有她的消息!才不让他知道。文彤辉甜甜媚笑着,投入他的怀中,独占他那宽阔胸膛。 他,是属于她的。 *全书完* ------------------ 心动百分百制作 毛毛扫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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