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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来,薇亚从来没有放弃过这个猜测,虽然她渐渐也感受到,母亲确实没有再婚的打算,但她总以为那是环境所逼,母亲只是在压抑自己罢了!这段日子,自从她和叶千钟坠入感情漩涡,她觉得自己更能体会母亲当年的处境,但她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母亲看待它的成长与转变的眼光,总是那么冷酷无情?她相信母亲能了解她和千钟的感情,只是母女俩也许都在犹豫,犹豫着该如何面对互相的质疑?如何使彼此的内心不遭受伤害? 薇亚把厨房清理干净后,走到客厅来,她看见角落那部沾了灰尘的钢琴,忍不住经轻掀开琴盖,随手敲了几个琴键。想当年,母亲买这部昂贵的钢琴给她,还帮她请了钢琴教师,希望她藉由弹琴而培养出高贵的气质。刚开始,当她学会弹奏几首简单的曲子,也很得意,以为自己还真有点音乐天分。但是渐渐地,她终于了解,其实学会弹琴很容易,但要认真谈起音乐天分,自己恐怕还欠缺了那么一点点。于是乎,她诚实告诉母亲,不想再学钢琴了。 “你没下定决心苦练,怎么知道自己不行?”母亲当时是这么劝她的。 “我自己的能耐自己清楚,再浪费时间学下去,顶多也只是个弹琴匠而已,永远成不了音乐家,我真的不想学了!”她苦苦向母亲说明。 母亲终于放弃了坚持,只是略带感伤地抚摸着那部黑亮发光的钢琴,无奈地间她:“那怎么办?这部钢琴花了三十万买的……” 金薇亚轻轻阖起琴盖,走回自己的卧房,时间还早,洗过澡之后,她还不想睡,只是想躺在床上懒一会儿,想想千钟、想想自己;想想过去、想想未来……想着想着,她璐起眼睛,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睡梦里,薇亚依稀听见了母亲怒气冲冲的声音:“薇亚,你给我醒来,别装睡了!听到没有……” 薇亚以为是梦,睁开困倦的眼睛,却赫然看见母亲站在床前,她揉揉惺松的睡眼,赶紧从床上爬起来,问了一声:“妈,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又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今天跟叶千钟在哪家宾馆约会?”织香忍着心痛,讲话的语气既冰冷又沮丧。 “妈!你到底在说什么?”薇亚乍听母亲的问话,心里吃了一惊,脸上睡意全消。她闻到母亲身上浓浓的酒精味,立刻故作镇定地说:“妈,你是不是喝醉了?郑国诗为什么要带你去喝酒?你看你的脸好红,我去厨房泡杯热茶给你醒酒……” “你不要再装了!今天无论如何一定要把话说清楚 薇亚不理会母亲,她下床跟着拖鞋,就往厨房走去。织香尾随着女儿,站在厨房门口,冷眼观看女儿的动作,女儿佯装没事,镇定地开橱柜、拿杯子、冲茶包……一副不把她讲的话当一回事的样子,看得织香心里那股怨气,几乎要凝结成霜了。 “妈,你先喝杯茶醒酒,待会儿洗个澡早点睡,明天起床才不会头痛……”薇亚试着把茶递给母亲,看母亲掘强不肯伸手来接,她只好把热茶端住客厅,哄小孩似的对母亲说:“我帮你把茶端到客厅,你可以边着电视边喝……” 织香尾随着女儿来到客厅里,她看薇亚把茶往桌上一放,转身就要离开,这才忍不住咬牙切齿地开口:“金薇亚,你真的以为我怕你是不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执迷不悟,继续跟我演戏装蒜,你到底想怎样?” 到底想怎样?薇亚听见这句无情的质问,觉得脑海里一片嗡嗡作响。那天在“想飞茶艺馆”,罗冬美就是这样问她的,今晚母亲也这样问她,母亲的语气和罗冬美一模一样,好象……好象她正在进行什么可怕的阴谋似的,但事实上,她什么也没做,她只是不小心爱上千钟而已!为什么没有人能了解?她感到手脚酸软,只好气弱语虚地辩白:“我没有……” “你没有什么?你没有爱上有老婆的男人?你知不知道叶千钟他大姊打过电话给我?事到如今,你还想说谎抵赖?” 薇亚听见叶千算竟然打电话给母亲,不禁头皮一阵阵发麻,太阳穴猛烈压缩,剎那间,叶千算那尖酸的语气、刻薄的腔调和恶毒的指控,一声声、一句句,像原音重现似的,在她耳畔回响起来。她喃喃自语般向母亲解释:“妈,你冷静下来听我说,事情不是像你想的那样,我跟千钟,我们是真心相爱……” “真心相爱?少在我面前讲这种肉麻兮兮的话,天底下未婚男人这么多,你要不是鬼迷心窍,怎么会看上叶千钟?我告诉你,我早就调查过他的底细,只不过是个普通业务员,要人才没人才,要钱财没钱财,还不是就一张嘴油腔滑调,当业务员的男人,哪一个不是这样?” “你不了解,他不是你想的那种人,你这样说很不公平,千钟他的个性很老实……” “你还袒护他,枉费你书念得比我多,头脑却这么不清楚!如果他个性真的很老实,怎么会背叛他老婆?如果他能背叛他现在的老婆,你凭什么认定他将来不会背叛你?我数了你一辈子,你还是不明了,世间里没有任何男人可靠,只有自己最可靠、钱最可靠!手中有了钱,想过什么日子就过什么日子,不用提心吊瞻,怕别人遗弃你、背叛你,你就算要当人家的情妇,也要眼睛睁亮一点,找个象样的男人,别把自己看得这么不值钱,免费奉送青春,男人得到了你,你又得到了什么?”织香看着女儿,想起自己,愈说愈怨恨。 “我跟千钟在一起,并不是为了钱。我跟你不一样,我要的是真感情,我不要为了钱当人家的情妇……”薇亚一时恍惚,竟然把话说溜了嘴。 织香听见女儿说出这样羞辱她的话来,只觉得原本散布在血管各处的酒精,忽然一瞬间都涌上了太阳穴,几乎要把她焚烧成灰烬了! “是,我足为了钱当人家的情妇,我下贱、我活该,老天爷派你来给我现世报,这是我罪有应得的,你要不要替老天爷惩罚我?来呀!我让你打,你动手吧!”织香说到激动处,竟拖起女儿的手,往自己身上槌打。 “妈,你不要这样,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不是要批评你,我只是……”薇亚气急语塞,话都绞在咽喉里,她拚命从母亲那里抽回自己的手,无论如何都不肯让自己的手,冒犯到母亲的身体。 不料,织香听见薇亚的话,反而更加气愤,好象她身体里有一座活火山,一旦爆发就熔浆飞溅,难以熄灭,任何话都只会激起她更多的愤怒: “批评我?你有什么资格批评我?我自己一个人辛辛苦苦把你扶养长大,你父亲可从来没尽过责任,自从娶了我,就把找去在婆婆家,不管我的死活,那时候我才十七岁,被公公婆婆小姑小叔欺负槽踢,每天从早到晚操劳家务,做牛做马。小姑跟我同年龄,人家命好读五专,每天快快乐乐去上学,我呢?必须像女佣人一样服侍她,她吃的饭是我煮的,她的衣服脏了要我洗,地放学回来,脱下制服换上漂亮的衣服,出去逛街、看电影,我却挺着怀孕的大肚子,洗她丢过来的臭袜子。她一辈子瞧不起我,从来没用正眼看过我……,现在却换你,换你瞧不起我,是不是因为找这个母亲当得不够伟大?什么样的母亲才算伟大?我只有小学毕业,没有任何谋生技能,你要我怎样在社会上求生存?一定要去做帮佣或洗碗女工,把自己弄成樵粹可怜的样子,才是伟大的母亲吗?” 薇亚怔忡地听着母亲的悲切怨语,她很想把话解释清楚,但是整个人却彷佛陷在真空里,失去了地心引力、失去了跟外界联系的能力。她好象被一层无形的密闭玻璃罩封住了,因此呼吸困难、手脚乏力。地想打破那个隔绝她和母亲沟通的膜罩,她茫茫然使出全身力气,撞向客厅通往阳台的玻璃门…… 玻璃应声碎裂,薇亚躺在地板上,被刺痛的感觉抓回现实。织香目睹女儿的疯狂行为,一时之间,被她额际滴落的鲜血,吓得脸色苍白,她赶紧拿毛巾擦拭女儿身上的血迹,当她检视过女儿身上的伤痕,发现只是浅浅的割伤之后,她泪流满面,声音呜咽地说: “你……你这不是在欺负我吗?要是你父亲不拋弃我,你敢这样对待我吗?” “我好想死!”薇亚终于凄楚地吐出这句话,然后她像个孩子似的,躺在地上,倦着身体,放声哭号。 织香面对女儿的崩溃,忽然不知所措。女儿长大了,不再是从前的小女孩,她不但抱不动女儿,长久以来,更足不习惯碰触女儿的身体,因为女儿和她一样,已经是成熟的女人。她不想让女儿躺在玻璃碎片中哭号,那哭声叫她心绪烦乱,她实在不晓得该如何处理,只好含泪走入卧房,拨了电话给麦玉霞。 麦玉霞很快地赶来,织香把药箱交给麦玉霞之后,就锁住房门不再出来。麦玉霞把金薇亚扶进卧房里,哄着她停止哭泣,帮她消毒伤口敷上药,并且试着擦去她脸上的泪污___可是那泪水,永远擦不完似的,才擦干便又滴落下来。 半夜里,级香瞄着脚尖,悄悄走到女儿的房门口,听见女儿躺在床上,轻声和麦玉霞说着话,她才安心回到客厅,清理地板上的玻璃碎片。之后她熄了灯,独自坐在黑暗的客厅里,等待着黎明…… 清晨,麦玉霞从金薇亚房里走出来。 “杳姨,你一夜没睡吗?” “玉霞,你老实告诉我,薇亚是不是很恨我?” “香姨,你多心了!据我所知,薇亚不但从来没有恨过你,她还以当你的女儿为傲呢!”麦玉霞发觉香姨正陷入一场深沉的凝思,似乎听不见她说的话。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也顾不了什么道德是非了,我只能选择保护自己的女儿。如果薇亚没有那个男人真的活不下去,我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被欺负,我不准任何人伤害她,我要叶千钟当着我的面发誓,要他给我一个交代……”织香凝思的眼神里,暗藏着一股慑人的刚毅。 薇亚不到原先的汽车公司上班,已经一个多月了,母亲帮地出学费,让她去学计算机,母亲语重心长地说:“学个一技之长,总比当业务员好……” 薇亚认同母亲的想法,乖乖接受母亲的建议,每个礼拜到计算机教室上三天课。由于她向来对高科技名词,以及各类尖端信息,怀着崇拜心情,因此,她非常用心去上那计算机课程。听课的时候,她用的是聆听真理福音的虔诚态度;抄笔记的时候,她用的是抄写幸福秘诀的热情;上机实习的时候,她用的是对梦想成真的伟大向往…… 关于薇亚和千钟之间的感情习题,虽然薇亚并不希望母亲插手,但母亲硬要干预,她也无可奈何。 织香三番两次打电话给叶千钟,要求叶千钟提出负责的具体承诺。织香讲起话来,是那么咄咄逼人,叶千钟除了唯唯诺诺,勉强说些空洞诚恳的话,来应付搪塞之外,简直无力招架。 “叶先生,身为一个母亲,我有资格替我女儿讨个公道,关于这点,你同意吗?”织香的语气始终维持着客气而淡漠。 “当然,我想我能了解您的心情……:“叶千钟的声调是那么诚惶诚恐。 “你是个结过婚的男人,有老婆有小孩,我女儿跟你在一起之前,可还是个清清白白的小姐,你懂我的意思吗?” “我懂,请您放心,我会想办法负责的……” “负责只是两个字,小学生都会写!叶先生,找女儿天真无知,不了解人心险恶,你可不要以为我是那种没见过世面的女人。你有个厉害的大姊,曾经打过电话给我,看样子你老婆有你大姊撑腰当靠山,你们人多势众,我们薇亚该怎么办?” “请您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好好想一想,我会给您一个交代的……” “你大姊口口声声说我没把女儿管教好,我跟她说这种事情,一个巴掌拍不响,她又说要找征信社跟踪、拍照、捉奸什么的,扬言要告我们薇亚妨害家庭,不知道叶先生对这件事情,有什么看法?” “除非我死,否则我绝对不会让她们这么做!” “大家都是出过社会的人,叶先生应该听过口说无凭这句话吧?你想想着,我女儿也是人,她虽然不是什么名门望族的千金小姐,可也是我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来的,我能眼睁睁看着她被人糟塌吗?你说我身为母亲的人,应该做何感想?” “我真的很抱歉!我知道我罪孽深重,亏欠你们太多了,您希望我怎么做,请给我一个方向好吗?” “如果你真的有诚意要解决问题,不如这样,明天晚上,我请你来家里吃个便饭,我们面对面再谈……” 织香眼看着事情已经在她的掌握中,听叶千钱讲话的语气,知道他性格有点软弱,并不是难以对付的男人,于是她预留了日后的空间,不想把话说尽,找到适当的时机,就冷冷挂了电话。 薇亚在旁边偷听母亲讲电话:心里暗暗替千钟捏了一把冷汗。母亲刚挂掉电话,薇亚就焦躁不安,如坐针毡,一心只想去探采千钟的反应。她从客厅嫂回自己的寝室,梦游似的,不知不觉竟然换好了衣服,也抹过了粉饼唇膏,随便抱两本计算机书籍,拿着笔记本和磁盘片,假装要去计算机教室上机实习。 “这段期间,宾馆最好少去,万一当真被人家抓到证据,我就算有三头六臂也救不了你!”织香眼看着女儿那副沉不住气的德性,虽然心知肚明,也只好无奈任由她去了。 薇亚约了千钟在“想飞茶艺馅”里见面,千钟面对她,一脸惶惑失措,和他平常在工作上所表现的沉稳态度,简直判若两人。 “你妈妈她……约我明天晚上去你家吃饭!” “我知道,刚才我一直在旁边听着她讲电话。” “怎么办?” “你跟她儿个面也无妨,反正这是迟早要面对的事情,说不定见过面以后,会改变她对你的看法……” “可是,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这件事一定要这么急吗?” 薇亚原本这趟出来,是要帮千钟打气,顺便套套招,仿真对策,让千钱熟悉母亲的脾气和禁忌的,她以为千钟会想知道,明天该如何应对说话;该带什么见面礼物才能讨她母亲高兴?没想到,千钟不但不提这些重要细节,反而一副千为难、万无奈的态度,害她内心深处,隐然生出了一股莫名的失落感。 “那你的意思是明天不想来我家?” “当然不是!你别误会,我只是觉得压力好大 “怎样才能减轻你的压力?” “让我静静地握着你的手吧!” 千钟试着像以前那样,深情款款地凝视她,薇亚没有抗拒,她让千钟恣意揉捏她的手,只是她内心深处那团模糊的失落感,忽然像一场刚升起的冷雾,正无声无息地扩大蔓延着。 “千钟,待会儿我要去上计算机课,不能陪你太久。明天的事情,你要鼓起勇气面对,我妈没那么可怕,她又不是老虎,不会吃了你!说句不怕你笑的话,那些有钱的大老板想见她,她还不一定肯赏脸见人家呢!” 薇亚说完话,丢下吶吶的无言的千钟,独自走上街道。今天根本没有计算机课可上,她脚步游移,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有一会儿,她停下来,很想转身跑回茶艺馆寻找千钟,但是心底那般莫名其妙的倔气,却不允许她回头,她只好继续向前走。一直走到街的转角处,她忽然停在那儿不知该如何是好,茫然之中,故意让手中的书掉落在地上,当她蹲身捡回地上的书时,忍不住偷偷把目光向背后远远扫瞄过去…… 这么一回头张望,可就让她更失望了!千钟并没有按照她所期望的那样---痴情地尾随在她后面。薇亚叹了一口气,拖起沉重的脚步,只好继续向前走去,平常上课的计算机教室就在附近,薇亚既然漫无目标,无处可去,只好试着走入计算机公司,问柜台小姐: “我是基础班的学员,请问现在可不可以上机实习?” “按照规定是不可以,不过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所以我还是可以特别通融你,请进吧!现在是高级程序设计班的实习时间,他们讲师叫做霜哲伟,也在计算机教室里,待会儿你有什么问题,就尽量去烦他好了!”柜台小姐讲起话来像个男人婆,声调又快又百,常常喜欢故作幽默。 薇亚经常观察这个计算机公司的柜台秘书,她很不以为然,像那样马脸厚唇、发型呆板、衣着土气的女人,竟也能在计算机公司当秘书,可见世间事真是不公平。想起自己以前在汽车公司当业务员,看见客人进门,就要起身恭迎,虔诚喊唱:“欢迎光临。”没想到眼前这个外貌平庸的柜台秘书,讲起话来却大模大样的,好象她就是老板似的,完全不遵守当职员的本分。 更不可思议的是,薇亚曾经看过那些计算机工程师们,和柜台秘书打趣说笑,有时竟让她不得不怀疑,那些研究尖端科技的男人,对女人的鉴赏角度和品味,是否已经发生了某种革命性的变化?这问题让她暗暗心惊,她念头一转,安慰自己:也许是那些高科技的男人,成天把眼睛盯着计算机屏幕,脑海里只想着高深的计算机程式,久而久之,他们对于女人的美丽风情的感受能力,已经形同退化或消磁了吧?像这样的男人,其实也很让人同情,要是有机会,薇亚绝不会吝惜拋滚些美丽女人的柔情魅力,去唤醒男人本能中,对于女人味的传统知觉。 想着想着,金薇亚不知不觉就显露出了自信的微笑,她昂首挺腰,摇曳生姿地走进计算机公司附设在二楼的教室。冷气房里,放眼看去,几十部计算机整齐排列在那儿,来上机实习的人数大约二十个。金薇亚左着右望,选定了霜哲伟斜后方那部计算机,她笔直走过去,轻经坐下来,按了计算机开关,一对好奇的目光却不断扫瞄着霜哲伟的计算机屏幕。 霜哲伟,这名字薇亚不是第一次听到,就是霜哲伟本人,薇亚也见过几次。在计算机训练班里,几乎人人都听过霜哲伟,倒不是因为他的名字特殊的缘故,而是电脑训练班的助教和柜台秘书,老是把“霜哲伟”三个字挂在嘴边,程序Run不出来,找霜哲伟!计算机当机,问霜哲伟……,诸如此类,经由大家的热心传播,于是“霜哲伟”这个名字,就像某人感冒打喷涕所喷出的飞沫,迅速扩散在计算机教室的空气中,一不小心,就人人都受到了感染。 关于霜哲伟的传奇事迹,金薇亚所听到的,还不只是他在计算机方面的优异才华。人家说霜哲伟是国立大学研究所毕业的硕士,说他同时扶有电子工程和企案首理的双学位,人家也说他曾经在政府的研究机构里,担任过工程师,因为不满公家机关的斤位素餐风气,愤而辞去公职,转而投入计算机信息业。据说霜哲伟这个人,最难能可贵的不是他的高智商,而是他平易近人的个性。他不像一般高学历的专业人士那样---开口是深奥的专业名词,闭口是死守本位主义的信念,浑身上下,连呼出来的废气都充满了恃才傲物的味道。 总之,传说中的霜哲伟,根本从头发到脚趾甲,都是用最优异的高级细胞所组成的。金薇亚偷偷打量霜哲伟的背影,是的,霜哲伟身上果然有些与众不同的特征,比如说,金薇亚发觉,霜哲伟的头发是自然发,那和大部分直发的国人相比,显然是有所区别的。 此外,霜哲伟天生一张秀气的娃娃脸,他的眉毛黑郁郁的,厚厚的近视眼镜下,是一双形状柔和,冷静中略带羞涩的眼睛,他的鼻梁细细长长的,习惯于沉默的坚毅薄唇,颜色淡淡的,就是那不常睫太阳的肌肤,也显得相当白净。霜哲伟的个子不写,身材略瘦,他经常穿着格子衬衫和浅色休闲裤,活脱脱把一股浓郁的学院气息,背负在身上,永远不想摆脱掉似的。 几天前,金薇亚在一本趣味休闲书里,看到一篇谈论心灵穿透术的文章,使她非常感兴趣。虽然,她自认为不是那种盲信书中文字的人,然而有时候,当她在书中发现一些和她的内在想法,能够契合的东西时,她就会对那些文字深信不疑。那篇文章是说,人们具有一种属于精神念力的潜能,当我们集中精神凝视着某人的背影,并且在心里不断地点念,那人会被我们的精神念力所感应,不知不觉就回头张望…… 金薇亚曾经在公车上试过几次,还居然都灵验了。这会儿,她想试试霜哲伟,她定睛凝视着霜哲伟的背影,默默施展念力,她集中精神,一次、二次、三次……霜哲伟全神贯注在计算机屏幕上,对金薇亚的念力游戏毫无反应。金薇亚觉得游戏失败,索然无趣,正要放弃时,霜哲伟忽然转过脸来,迅速瞥了她一眼。金薇亚彷佛受到鼓舞,立刻精神振奋,脸上绽放出惊喜的笑意,眼中盈满迷人的光彩。 隔了几秒钟之后,霜哲伟再度回头,所不同的是,这一次霜哲伟回头的速度很慢,他好象在沉思什么,把眼光停留在金薇亚脸上,打量她好一会儿才开口: “咦!你是谁?我好象从来没见过你?” “我叫金薇亚,是基础班的学员,柜台秘书说可以来上机实习,所以我就来了!”金薇亚娇声回答。 “学计算机就是要经常上机才学得好,你有空就来练习,很好!”霜哲玮的声音不像外表那么秀气,而是低沉理性的腔调。 “请问你是不是霜哲伟讲师?” “你怎么知道?我又没告诉你?” “柜台秘书告诉我的,她还说如果有问题可以请教……” “可以啊!你现在有问题吗?” “目前没有,不过待会儿可能会有……”金薇亚说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向电哲伟揪去,眼睫毛一眨,露出了抚媚的笑容。霜哲伟直楞楞看着她,一副不明究里的呆模样,好一会儿才突然会意过来,嘴角临时想挤出个笑容来响应,却因为不习惯这种男女间心领神会的游戏方式,而使得笑容充满着羞涩。 金薇亚看到霜哲伟回她一笑,立刻觉得沾沾自喜,内心飘飘然。她向来知道自己很能够勾动男人的心,不但千钟抗拒不了她的魅力,看来就连霜哲伟这种高智商、高学历的男人,也很难不回头多着她一眼。想到的这里,内心感到相当欣慰,顿时生出一股宁为女人的感动滋味,暂时取代了先前和千钟见面时,所残留下来的低落情绪。 不过千钟在她心里的地位,当然还是无可取代的。因此,当她晚上回家之后,心里对千钟明天要来会见母亲的事情,还是百般牵挂,她一侦同机恕仙母规谈淡”钟,满脑子以为该把千钱的优点,先向母亲说明,这么一来,明天母亲见到了千钟,才能很快发现千钟的好处。可是母亲偏偏装作忘了明天的事情,整个晚上,一会嫌地板脏,东擦西抹:一会儿心血来潮,忽然翻箱倒柜,找寻一件从没穿过却突然想起来的衣服,忙了半天,好不容易找到了那件衣服,她却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随手又把衣服丢回柜子里。 “妈,你明天不是约叶千钟来家里吃晚饭吗?”薇亚终于忍不住,直截了当地开口。 “明天的事情,明天再做打算!”织香冷冷丢下一句话,转身又到客厅去,把酒柜里的瓶瓶罐罐搬来挪去。 就这样,母女两个僵持了一个晚上。薇亚怀疑母亲根本没有诚意要会见千钟,她开始担心母亲是否另有目的?她对母亲的冷淡感到不满,却又无计可施,总不能直截了当地质问母亲:“妈,你是不是打算在明天的食物里下毒,害死叶千钟?” 到了下半夜,薇亚睡不着,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愈想脑海中的思绪愈纷乱,于是她下床,也学母亲翻箱倒柜,翻山了一大堆旧什物,找出十年前织了一半,曾说织好要给麦玉霞看的那件针织毛衣。那是一件墨绿色的外套,十年前她织好了前襟和一只袖子,不知道为什么,十年来一直忘了织另外一只袖子?如今看着那件千头万绪的毛织物,竟回想不起来当初的织法。 隔天中午以后,薇亚从睡梦中醒来,想起昨天夜里的事,心情有点无奈,想想今天,不晓得该怎么安排,她躺在床上费尽思量,好半天才勉强起床来。她跋着拖鞋,到厨房冲牛奶喝,发现母亲也才刚起床,正在餐桌前喝咖啡。薇亚想问母亲,晚餐打算准备什么菜肴,织香看女儿凑过来想说话,却不耐烦地端起咖啡杯就往客厅走,不给女儿开口的机会。薇亚被母亲的态度搞得一头雾水,她不想再自讨没趣,只好也把牛奶端进卧房里,然后一整个下午躲在房里心烦意乱。 到了傍晚,织香终于从卧房出来,走到厨房,她从冰箱里拿出一盒牛肉,打算做红烧牛腩。 “妈,千钟他们家有不吃牛肉的禁忌!”薇亚一看见母亲的动作,立刻跟过来探测。 “既然他这么遵守家规禁忌,他们家祖宗应该再立个规定,叫他结了婚就不准在外面偷腥!”织香把牛肉丢在流理楼上,语带嘲弄地对女儿说:“不吃牛肉的人,也不见得比谁高级,这样好了,牛肉我吃,等他来了,我开个鱼罐头给他吃,反正又不是请女婿,何必那么慎重!” “妈,我看你去休息好了,晚餐我来煮吧!”薇亚委婉地建议。 织香一双精明的眼睛,在女儿脸上扫视了一下,看女儿那副心急不堪的模样,她不想再多说什么,只是叹着气,不置可否地离开。薇亚等母亲离开厨房,便收起那盒牛肉,另外从冰箱里搬出鲑鱼、鸡肉、虾仁、洋葱、蕃茄、瓜果蔬菜、八角茵香、葱姜蒜辣……等等,准备精心烹调一顿关系着自己终生幸福的晚餐。 晚上七点左右,薇亚摆好了满满一桌的食物,左盼右顾,就是不见千钟的影子。织香早把冷嘲热讽的话,说了不知几箩筐。薇亚内心焦急,却不断以路上塞车的理由,试图帮千钟解释,安抚母亲的情绪,她甚至委婉地劝母亲先吃饭。 “客人没到,主人吃什么饭?”织香没好气地说。她看见女儿煮了那一桌丰盛的菜色:心里就恼火,女儿不但把冰箱里的食物全煮空了,还擅自使用了她所收藏的名贵磁器,餐桌上甚至铺着精美的桌巾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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