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节


  沉落池底的衣物,显然已被两人遗忘了。
  在石床上,柔软保暖的毛毯上,暗夜身无寸缕的娇躯紧紧偎在烈帝胸前。离开池水之后,他们在石床上又翻云覆雨地热爱了一番。
  轻吁一口长气,她香汗淋漓的从他满是汗水的身上翻身而下。
  “我说过要好好打你一顿屁股的,而现在我更应该这么做。”
  他将她揽进臂弯里,却虚弱得使不上力。
  唔!她爱极了他为她失控的表情,暗夜微笑地以手肘撑起上半身。
  “十三年前,我也说过,不准你再打我屁股!”她的纤指在他汗湿的胸膛上绕着圈。
  烈帝抿唇勾勒出浅笑,他握住她的手,放到了自己嘴前轻啄。
  “当年十二岁的你,手里拿着一把剑,威胁地要我从今以后不准再将你当小孩看待!呵……”他笑出声的望着她。“而你当时还因为疼痛不已的屁股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
  小时候的种种历历在目,烈帝突然不再笑了,他眼中的戏谑倏地被一股专注所取代,他凝视着她,神情严肃。
  “答应我!如果你怀孕了一定要告诉我。”他目光锁紧她的,要求她的承诺。
  暗夜微微颔首,突然想起自己一直来不及开口的疑问,“你让阿蛮将珠儿他们安置于何处?”
  不知为什么,暗夜一反平常的顺从,反倒令烈帝不安了起来,为此,他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沉默的审视着她。
  暗夜在烈帝的注视之下扬眉笑了。
  “你不相信我?”眸光一闪—她蓦地离开他的臂弯,起身,举手做了一个起誓状。
  “我发誓,我暗夜若违背约定,愿遭天打雷劈!”
  “傻瓜!谁要你起誓了?”烈帝皱眉的将暗夜拉回怀里,决定暂时相信向来叛逆惯了的她。
  “我让他将他们安置在一个隐密之处。”其实事前的预防与事后的补救都不是最好的方法,惟一的方法是,他不能、也不该再碰她的……
  拂过她胸膛的柔软乳房,令烈帝差点压抑不住的逸出呻吟。
  “你所说的‘他们’,指的可包括那个使者和他所带来的那些人?”
  她趴在他胸前,淡淡的笑着,眸光闪着慧黠。
  “你如此认为?”他感到吃惊。
  “我左思右想,除此之外应该没有其他可能性了。你是个爱百姓的明君,你不会让你的子民因为一个女人而置身于水深火热的战火之中的。她欣赏着他浓密的睫毛。“既然应允了卡修王,你绝不会让自己出尔反尔的摒弃承诺。除非……再次前来的使者出了问题。”
  她在黑眸讶异的注视下,继续道:“我发现,你在审视卡修王志使者所带来的信物,以及亲笔函时,眼中曾掠过一丝怀疑。并且在听见使者以抱歉的口吻,表明即将娶我的那个男人,病重得无法亲自前来迎娶我时,眼底的怀疑之色更加明显了。”
  “为何你能注意到别人所不能注意到的?”他欣赏并感叹于她所敏锐。
  她的眸光从他浓密的睫毛移到他的双眼。“因为从我睁开眼的那一刻起,我的视线就离不开你了。”
  “这么说,使者和那些工人的是冒充的?!”
  一头蓬松半干的云发,几乎将她清冷的艳容遮去大半,烈帝撩起其中一束,嗅闻着它淡淡清香。
  “是的!那些人确实是假冒的。在你们出发的前一天,我让伊克私底下走了一趟‘光之界’,虽然他尚未捎来任何消息,但是从你们失踪了两天,却不见有人来通知我的情形看来,事实再明显不过了。”
  “这些人到底有何目的?莫非……”
  暗夜不禁震惊地瞪着烈帝。
  “在半途选择适当的时机杀了你,再借此挑起两国的战火,我的想法与你是一样的,聪明的小家伙!”他漫不经心地把她的红发缠绕在自己的指头上,神情一派优闲。
  “抓住那些家伙了吗?”
  “目前还没。”
  暗夜眼里有一丝愤怒。“你既然掌握了那票人的行踪,为何还放任他们消遥法外?”
  “呵!你认为那个假使者怎么会有办法将卡修王的信物与亲笔函,模仿得如此惟妙惟肖?”
  “除非他看过,或者有人看过,然后告诉了他。”
  也可能他杀了之前那位真正的使者,从他身上夺走了它们。不过,那已是几个月的前事了,如果真是如此的话,卡修王早已派人来为使者失踪一事提出质疑。所以,真正的使者应该早已回到自己国内,而惟一的可能就是……
  暗夜拉回了游移的心神,她眨动双眸,俯视着正以拇指亲密摩挲她下唇的烈帝。
  “显然我对‘光之界’的亚烈殿下称不上熟悉,不过,就种种传入我耳内的消息来判断,我相信这个重视荣誉比重视自己生命还重要的男人,即使重病,也会抱病来迎娶他的新娘的……”
  他的眸光与她的交会。
  “在真相尚未大白之前,只有委屈你了。”
  她静静注视着他好半晌,然后,唇角浮现了满意的微笑。
  “如果能这样无所顾忌的被你抱着,我宁愿永远待在这里。”她叹息地在他唇际低喃,心房微微颤抖着。
  “傻瓜!我怎能自私的将你关在这里一辈子?!”他喑痖地在她的唇瓣上轻轻一啄。
  只是,未来……他们又该如何?
   
         ☆        ☆        ☆
   
  循着曾经走过的足踪、山道、树林、山丘、小溪……以脸型削瘦、体型健硕的男人为首的一行人,不分昼夜的翻山越岭,几乎找遍了整个夜郎国。但,还是一无所获。
  今天,他们又找回了皇宫附近的山林。
  太阳高挂空中,就与暗夜出嫁的那天一般,热得吓人。
  伪装成猎户的一行人汗如雨下,各个脸上难掩疲惫之色。
  连日来不分昼夜的搜索行动,再加上一个早上的饥渴,众人憔悴与狼狈的面容已经充分表露出不耐和厌烦。
  其中一人终于忍耐不住的一个箭步挡在首领面前。
  “老大,我们再这样漫无目的的找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我们就带着那箱珠宝,一走了之算了!那也够我们兄弟享乐好一阵子了,老大。”
  男人期望的目光,换来的是狠狠的一拳,他整个人飞了出去,砰地撞在一棵树上,一把大刀在他还来不及振作之前,已抵上他的颈项,显出一道血痕来。
  “没出息!再有第二次,我就让你身首异处,滚!”
  惊惧于架在脖子上的那把刀与老大的神威,男子连忙称是,连滚带爬的滚到了一旁。
  男人冷哼的瞥了一眼,猛地旋身,盛怒而圆瞠的双眼,一一看过眼前面露不安神色的手下。
  “谁要敢再让我听见一句抱怨——”大刀一个起落,粗壮的树枝在他身侧应声一分为二。“我就教他跟这棵树一样!懂吗?”
  他威胁地挥舞着兵器。
  “滚!分头去找,谁偷懒,我就砍了谁的脑袋。今天再找不到人,我就砍了你们的手脚!快去!”
  眨眼间,空旷的竹林里只剩下他一人了。
  一堆酒囊饭袋,尽是些不可靠的家伙。哼!待他利用完这些没用的家伙,他得想个办法来彻底解决掉他们才是—只不过……
  那该死的女人到底藏或被藏到哪里?他的时间不多,若再待在这个国家,自己的处境就会越来越危险……不行!他发过誓,一定要亲手血刃那贱女人的!
  他要她在他身下求饶,他要看着她的鲜血染红她身无寸缕的身子,就像她那头引人注目的红发一样!他要她在高潮的愉悦喊叫声中死去!
  是的!当他第一眼远远瞧见她,他就如着了魔般的渴望着她。
  隔着布料摸了模自己肿胀的下部,跨出草丛的同时,一座瀑布顿时跃入他的眼中。
  满头大汗的他两眼一亮,自我调侃的扯了扯唇角,此时的他确实得让自己好好冷却下来才是。
  选了一处水流较平缓的角落,他弯身掬了一把泉水泼了泼发烫的脸。
  当他正打算起身脱衣时,水面的一点异样吸引了他的眼角余光,他震惊的抬首往对岸望去……一块小小的红色布料挂在树梢上随风摆动着。
  只见他脸上缓缓绽放着一抹笑容,但是紧跟着响起的动静,又让笑容迅速冻结在他脸上。
  “什么人?!”高举兵器,他警戒地对着来者做出备战状。
  “是你?!”他先是一愣,在看清黑色兜帽下的面孔后,他放下了兵器。“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是她要你来找我的?”
  “她问你事情进展得如何了?”对方面无表情的问着。
  既是自己人,他便放松警戒地将兵器丢到脚旁,开始背对着对方脱起衣物来。
  “告诉她,不出两天,我保证把那女人的人头提到她眼前。”想起自己方才的发现,他信心十足的朗声道。
  得意让他疏忽了对方隐藏于眼底的忧虑。
  “她要你杀了她?!”
  对方震惊的口吻使他停止了解衣的动作。“原来她没有告诉你这件事……等等,你该不会不知道当初被你带到烈帝面前的我,其实是个冒牌货……”对方皱眉的表情令他一愣,接着他蓦然大笑起来。
  “哦!那个女人真是狡猾得不可爱吧?”笑容倏地一敛,他又恢复成那个冷酷残忍的男人。“我会教她欲仙欲死的死在我身下的,你这么回去告诉你的主人吧!”
  “等等!她要我把这东西交给你。”
  对方突然从衣服下伸出右手,手上是一把足以让人毙命的匕首!
  还来不及反应,他只觉眼前白光一晃,那把匕首已经笔直地插在他的胸膛上!
  “你……”
  “她要我为你送来这个!”
  兜帽下的面孔扬起一抹冷笑,男人拔回匕首,然后狠狠的把他踹落到河水里。
  望着迅速将巨大身躯吞没的河水,男人不禁开始低首祈祷地念着。
  “神啊!你得原谅我,我不能让他杀了她,绝对不能!”
  男人拉紧兜帽,顺道将对方忘了带走的兵器踢进湍流中,如来时般悄悄的离开了。
  他走得匆促,所以并未发现那片不小心遗落在对面树丛里的红色布块。
  该如何让烈帝知道那些人是假冒的?不!也许烈帝早就起疑了,那么,是他带走暗夜的吗?
  千头万绪的想法在他脑海中翻腾。
  距现场约莫五公里的下游处——
  凯正蹲跪在河畔,为自己方才一时的大意,导致跟丢了那些人而懊恼不已。
  在脸上泼了数把清水,凯不经意的瞄了河面一眼……仅仅一眼,他面色凝重的站了起来。
   
         ☆        ☆        ☆
   
  “有无生命之虞?”
  “没有。”凯回答着。“那个男人相当健壮,而且伤口不深。”
  “人呢?”
  “知道他伤得并不重时,属下便把他交给他的伙伴,悄悄离开了。”
  “嗯!”
  “帝王?”
  “嗯?!”
  “属下已查出那名与他暗中碰面的女子的身份。”
  “哦?!”烈帝一边喂食着爱鸟,一边抚摸着它的羽毛。“从你对她身形的描述中,我以为你与本王一样,心中早已有了谱。”
  “属下不敢妄加猜测,当时属下只是远远瞧见那条匆促的人影,而且对方将自己裹得密不透风。”
  “那么,什么事让你此刻如此的确定?”
  “属下在他胸前发现了一只原是属于帝王的物品。”
  闻言,烈帝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小指,他的黑眸闪动,嗓音中透露着危险。“杀人灭口!一旦那男人重新找回了力气,他会马上展开行动的!”
  烈帝望着手下抚摸着的美丽羽毛,仿佛看见了那头红焰似火的云发。
   
         ☆        ☆        ☆
   
  可恶!那该死的男人,竟然趁她不注意之时,从她手中偷走烈帝送给她的戒指!
  “我非杀了他不可!”
  “我相信你已经做过一次了!”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莉莉吓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看见背后熟悉的面孔,她旋即压下叫了一半的声音。
  “你……你怎么会……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守卫呢?”
  她惊恐的推开他,没注意到由于她的粗鲁,令他不由得瑟缩了一下,她匆匆探了外头一眼。
  “宫门外倒是没瞧见什么人,不过你那几位侍女倒是各个长得如花似玉。”
  “你把她们怎么了?”
  “打昏了。”
  “你……该死!你不能待在这里的!”见他大咧咧的准备坐下,她又气又急的站到他跟前,气急败坏的低嚷着。
  从他敞开的衣襟下,她发现他里在胸膛上的布条。
  “你受伤了?”
  他看着她,为她脸上的迷惑而嘲讽的扯了扯唇角。“这得问你,你应该是最清楚不过的!”
  “我?!”
  莉莉不解的拧眉,但是,她最关心的,还是该怎么样把这男人弄出自己的寝宫?
  一只突然掐住她颈项的大掌,令她骇然地睁大了双眼。
  “你还在装糊涂!难道不是你派他来杀我的?哼!”
  冤枉哪!她并没有派人去杀他呀!
  “只是你派来的这个人,显然把位置给弄错,而且下手也太轻了。否则,此刻我又怎能站在这边……”黑魁克的脸露出狰狞的表情。“亲眼看着你在我手中死去!”
  他迫人的钳制教莉莉感到呼吸困难。“住手!这件事根本与我无关!咳……我……我根本不知道他要杀你!”她挣扎的叫嚷着。
  他仿佛没听见她的辩驳,一边不断在手劲上使力,一边红着眼的喃喃说着。“看在你我的情分上,我不会太快杀死你的,我会让你慢慢品尝死亡的滋味。”
  天啊!这男人真会杀了她的。
  “你……你不想要……你的珠宝了?!”
  莉莉呼吸困难的感到死神的逼近。
  黑魁克嗤地冷笑了一声。“会的!临走之前,我会先将这里搜刮一空的。”
  他不想浪费太多的时间,凶残的眼神掠过一抹狠劲,他双手一提,如拎小鸡般把她举了起来,十指毫不留情的锁紧她。
  “唔……”她脸色涨红的仅剩一口气了,“住……住手……孩子……我有你的孩子了!”拚上这最后一口气,她声嘶力竭的朝他大叫道。
  孩子?!
  黑魁克一愣,不觉地放松了力道。
  莉莉明白自己机不可失,先是深吸一口大气,然后毫不犹豫的抽出了短刀——
  “去死吧!”
  短刀没有偏差的笔直插在黑魁克的心口上,为他跳动的心跳画下休止符。
  “你……”他双眼圆睁,无法置信。
  “呵!看来我这一刀要比他准确多了。”
  莉莉抚着自己发疼的颈子,干咳地瞪着软软倒在她脚前的男人。
  你这来历不明的混蛋,凭你也配当我孩子的父亲?呸!
  美丽的脸庞尽是嫌恶与鄙视,莉莉扭曲着面孔,扬腿踹了地上的男人一脚。
  贱男人!我怎么会允许你的脏手来碰我呢?!
  她拉起裙摆,在那张不算难看的男性面孔上,又是狠狠的一踹。
  糟糕!她脸上蓦然又浮现惊慌与恐惧,她该如何解释这混蛋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慌忙一转,莉莉脑子突然一片空白了,他……
  “帝王!”泪水顿时急涌进她的眼眶,她哽咽一声,声泪俱下的扑进了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背后的男人怀里。
  “原来使者和那些人都是假冒的!莉莉好害怕啊!这个人刚刚拿了一把刀要挟持我,我……我想呼救,他却紧紧掐住我的脖子不让我出声!”她略微抽身,露出自己瘀紫红肿的勒痕,泪如雨下。“我害怕得不断挣扎,好不容易挣脱他的钳制,他又企图把我捉回去……”
  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诉着。
  烈帝既没推开她,也没给予她安慰,他点头朝身旁的凯示意,炯亮的眼睛瞧不出任何情绪。
  “已经断气了,帝王。”
  听见凯的回覆,莉莉哭泣的连忙又道:“我也不知道那把刀怎么会插在他身上……我想跑到外头求救,他突然从背后又捉住了我,我……我用力一推……再回头时,他就已经倒在那里了……”
  “是巴儿族人的黑魁克,帝王。他左耳后方确实有块十字型的红色胎记。”
  什么?!他竟是黑魁克?!他不是早该让那女人给逼得负伤摔落到万丈深渊?
  据闻,这个始终带着面具现身的男人,惟一能辨识他身份的,就是那块隐藏在他耳后的红色十字。
  忘了流泪,莉莉震惊不已的瞪着仰躺在地上的男人,她一直很好奇,一个木匠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多丑陋的伤疤?现在她完全明白了!
  她突然被推离了烈帝温暖的胸膛。
  莉莉愕然的抬眼,忐忑不安的目光迎上烈帝的。刹那间,她血液尽失的感到惊讶!
  “收起你多余的泪水吧!你们刚才的对话我一字不漏的听了进去。而你,我美丽而高贵的皇后,你始终将自己扮演得如此完美——”冷淡的口吻就与他毫无温度的黑眸一样。
  颤抖的双膝几乎撑不住摇晃的身子,莉莉两腿一软,“咚!”地跌坐在烈帝跟前。
  她在烈帝脸上看见了失望。
  “不!你听我说……”
  “在我尚未决定该如何处置你之前,你就先待在你的寝宫吧!”他漠然的声音,冷冷的截断她未竟的话语。
  烈帝走了,走得绝情,甚至没再多瞧苦苦哀求的莉莉一眼。
  背叛他的人,没有资格得到一丝一毫的同情!他绝不原谅这种人……
  “你不能丢下我!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你不该在抱着我的时候,叫的却是别的女人的名字!”
  烈帝仍是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身后对他咆哮怒骂——从今以后将不再是他妻子的女人。
  但是,莉莉的话还是敲进了烈帝的心坎里。
  是的,她曾经是那么柔顺、甜美……是他逼她的!不!不能心软,他不能原谅一个肚子里怀着其他男人骨肉的女人!
  莉莉确实背叛了他!
  一条人影由角落悄悄走了出来,那人先是打量着渐行渐远的英挺背影,接着又看了门边的守卫一眼,然后再一次隐匿于黑暗的一角。
   
         ☆        ☆        ☆
   
  凄苦的黑夜。
  晦暗的天空忽然飘起毛毛细雨,加上飕飕的冷风不时吹刮着,教人感到阵阵毛骨悚然。
  水阕云宫富丽堂皇依旧,只是宫里不再侍仆成群,里头冷冷清清的,除了莉莉的贴身侍女星儿被留了下来之外,不见半条人影。
  戒备森严的门外,五、六名虎背熊腰的待卫,仿如天兵天将般站得挺直。
  想要通过这些高头大汉,实在比登天还难。不过,这难不倒他的。
  凭借脑海里残存的记忆,他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小心地摸索、搜寻着。
  片刻,他听见石壁缓缓移动,发出沙沙的声音,进入那狭窄得仅容一人侧身行走的秘密石道之前,他谨慎地看了四周一眼。
  以袖挥开身前层层密布的蛛丝网,记忆如泉水似的,霎时涌进了脑海中,他露出了微笑。
  她和他仿佛是一体般,她总是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出现,然后她会带着甜美的笑靥,静静的在另一头等着,等着他的出现,美丽的吉儿……
  她是他心中独一无二的女神!
  目的地到了。他费了好大一番工夫,才让自己不惊动他人的推开那扇沉重的石门。
  早在用完晚膳之后,星儿便被叫了出去,沉闷的死寂弥漫在房内。
  床幔半垂的床榻上,不久之前,莉莉才在哭累的疲备中昏昏沉沉的睡去。
  枕头上,她狼狈不堪的面容,就与室内一地的狼藉一样,令人不由皱起眉头。
  借着微弱的光线,他小心地越过那一件件极有可能吵醒莉莉的破碎物。
  他已经站在床边了。见她倏然睁开了眼睛,他知道他仍不可避免的将她给吵醒了!
  在她惊恐的注视下,他朝她露出了笑容,并在她眼底看到了对自己的熟悉,在她准备起身放声尖叫的同时,他抓起床上的另一只枕头,对准她的口、鼻,把她狠狠又压回了床上。
  他用一腿压住她不断踢动的双腿,尽量不让自己被她挣扎挥舞的双手在他的手臂、脸上留下任何抓伤的痕迹。
  他无动于衷的等着她耗尽力气,用尽肺部仅存的空气。
  等待!此刻对他而言仿佛是永无止尽般……
  渐渐的,挣扎逐渐转为疲弱,断断续续的,最后,终于完全静止。
  他知道自己不该冒险移开枕头的,但,他还需要她一丝微弱的气息。
  想起那座水深足足有两个人高的人造湖,他一边祷告的扛起她。黑色的身影如幽灵般,疾步往宫殿后方的花园走去,阴森的表情透露着怪异的平静。
  隔天——
  莉莉皇后跳湖自尽了!
  一大早就传来星儿惊恐的叫喊声,然后迅速传遍了整座皇宫内外。
  别怪我,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你不该威胁我的!
  远远看着躺在烈帝脚旁的冷硬身子,他在心中祷告地画了个十字,随即目光又回到了烈帝透着一丝痛苦的侧脸。
  那种背叛自己丈夫的女人,根本不值得同情。
  “帝王?”凯从莉莉的尸首旁起身,他询问的望着烈帝。
  良久!
  “好好把她安葬了吧!毕竟她曾经是你们的皇后。”
  怀着对莉莉的一丝愧疚,烈帝最后只能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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