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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虹恩人呢?” 阿尔萨兰大清早返回王府,一脸不耐烦。 “禀王爷,和前些天完全一样,仍卷在被窝里不吃不喝。” 二总管和一票面目凶煞的侍从恭敬候在一旁。 阿尔萨兰咬牙低咒,将雪貂大毫愤甩在地,杀人似地冲往虹恩的院落。 自从两人在大厅里度过热烈的一整夜,她就再也不见人,乌龟似地天天缩棉被里,劝也好,骂也好,她就是死守着棉被坚决不投降,宁死不吃饭、不下床。 “你还在跟我闹什么别扭?”虹恩的房门差点被他一脚踢破。 他前些日的愧疚、不忍、安抚,已在连连宣告无效的状况下化为一把怒火。她到底想怎样?他又不是没玩过处女、不了解她们的心态,可她的反应就是跟她们不一样,究竟哪根神经有毛病? “你是打算把这张床当棺材,一路睡到死为止吗,啊?”他吼得连屋粱都嗡嗡响,床上一团棉被球却不为所动。 “王爷,我们都替您劝过她了,但是这小妮子硬是……” “滚出去!她的事我会处置,用不着你们鸡婆。”房里的风花雪月给他一吼,全都识相地快快撤退,让虹恩一个人去找死。 屋里两人沉寂许久,气氛愈形尴尬。 他到底该拿虹恩怎么办?他不知道这样纤弱的小小水晶人儿,是不是连心也是水晶做的,捏紧了怕碎掉,握松了怕摔到,他该拿她如何是好? “你闹够了吧?”他努力捺着性子降低语调,心里却巴不得踹那团棉被球一脚。 她不说话,也不露脸。 “你已经几天没吃东西,想饿死自己吗?” 雪白的棉被球蠕动了一下,静静不回答。 阿尔萨兰向来自豪的自制力猛然爆炸,青筋爆浮地冲上去抓那团棉被。“别给我装死!我不是你的老妈子,没空天天到你这里浪费口水、多管闲事。给我滚出来。” “不要。” 他从棉被团里剥出个小小身影后,立刻伸掌抓她出来。 “我不要出来!你放手。” 虹恩娇声大嚷,几乎双手双脚全用上,拼命反抗,却被他简简单单地分别擒住双腕,高高吊在半空中。 “放我下来。”她奋力踢动悬空的小脚,难堪得快挤出泪花。 “可抓到你了,我都快忘了你长什么样。”每次来都看她裹成一团棉被相。 “放开我。”不知是羞还是气,虹恩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我已经给你太多次面子,这回可是你自找的。”之前他甚至破天荒地亲自劝她出来,这口窝囊气正憋的无处发,刚好拿来教训她。 “我又没有要你理我,你大可像以前一样对我不闻不问。”何必经过那一夜之后就一反常态? “老子难得大发慈悲,你还敢嫌。” “放开我。”她被他狠狠暗得双腕发痛。 看她水花乱转的痛苦小模样,阿尔萨兰心尖既是恨得牙痒痒,又爱怜得甜腻腻。 “混帐东西。”他愤恼地将她甩回床褥里,猛然回身踱到窗前叉腰生闷气。 虹恩狠狈地自被上爬起,披散的头发给他这一摔,更形凌乱。她倔强地咬起下唇,拒绝屈服于难过的心情。她早就知道阿尔萨兰对她极度反感,他会对她这么恶劣也是理所当然。 那何不干脆放她一个人自生自灭算了,干嘛天天跑来这里找她麻烦? “流洗打扮一下,跟我出去一趟。” 她赌气地刻意忽视他魁梧狂霸的背影,边揉手腕边爬回被窝里。“不要。” 阿尔萨兰回身狠瞪的怒气吓得她一缩,“不要?” “你不用管我,我们像以前那样各过各的就好了。”她才不要这种用身体换来的廉价关怀。 他几乎听到自己牙齿愤恨相磨的声响。他从没对任何女人提出如此体贴的邀约,这该死的小东西竟然给他这种回应?! “你敢反抗我?”他眯起狠眼,步步逼近。 “你……有事可以去找风花雪月代劳。”她又不是他不可或缺的女人。 “不准再躲回被子里。”他又一把将她掀出来,无视他粗壮胳臂上叮叮咚咚反击着的小拳头。“你只有两条路可走。其一,就是照我吩咐地准备跟我出府,不然,咱们就干脆窝在这里痛快亲热整个下午。” 虹恩难堪得快浑身着火,想愤然说“不”,却又没那个胆子。 “还是决定不出府吗?”他邪恶地勾起嘴角。“那好,我也对后面那项建议较感兴趣。” “我去。” “那就快换衣服。”他粗暴地推开她,一屁股重重坐上床褥悍然监督。 “你……你在这里教我怎么换衣服?” “怎么,难道要我帮你不成?”他眼神浓浊地凝视她一身薄软睡衣的诱人模样。“我对脱女人衣服是很拿手,需要效劳吗?” “不用。”她恼火地钻到狭窄的屏风之后,宁可跟蛛网奋战,也不愿面对那双会烧死人的眼眸。 哼,小丫头一个。 不知为何,他唇边竟然漾出笑容。这是什么奇怪反应? 自从娶进过个小魔女,他好像老在中邪,做些自己根本不应做的事,讲些连自己都莫名其妙的活。他干嘛要带她出去?真要带她同行?或许,现在恢复理智还来得及! 棉被边上的细碎东西引起他眼角的注意。 饼屑?他霍地撤起整条锦被,陡然出现一盒盒陪嫁用的干果小饼及点心。怪不得,每天送来的饭菜她动也不动,照样活得圆润可爱,让他像傻子似地成天穷担心。他非捏死这个可恶的丫头不可! “好了,我们走吧。”她一边咳着,一边拍扫着身旁的蛛网灰尘。 “你就打算这样跟我出府?”他眯起双眸。 “有什么不对,我嫁过来之后不都一直这样?”怎会突然挑剔起来? 他现在才注意到,她的确一直穿着异常宽大的不合身衣袍,毕竟那几箱嫁妆当初并不是为她准备的。可是…… “你就不会弄弄你的头发吗?”一头微卷的乌黑长发成天披在她身后,顶多偶尔如条扭成一团的发带纠在顶上,是使她看来万分甜美可爱,但他可不想让她以这副模样出门惹别的男人爱。 “我本来就不大会搞那些梳妆打扮的事。”她困窘地小声嘟嚷着。以往有专门的婢女替她妆点一切,如今只有一个人在此过日子,连条辫子都不知该如何打理。 阿尔萨兰似乎想再说些什么,却突然自我嫌恶地闭上嘴,不悦地领她出府。 “不坐马车吗?”虹恩在大门呆看那匹怪兽似的巨大黑马。 “成天不吃饭的人,万一不小心在马车的颠簸下咬掉舌头怎么办?” “你少扯了,而且我才没那么饿!我——”啊。 “你怎样?”他冷眼睥睨。 “没怎样……” 阿尔萨兰直接将她卷在身前的披风里,驾马疾行,完全不顾她拼命的扭打与哀叫,也不理会自己捆住她纤腰的铁臂使上了多大的劲道——反正他本来就想捏死这小混蛋! 短短行程对她来说有如漫漫刑期,抵达后一下马,她立刻挣开他的怀抱背过身去。 他还在故意惩罚她!她没想到阿尔萨兰对她那夜找他谈心的事会记恨那么久,到现在都还处处找她麻烦、恶意刁难。难道他那晚丢人的惩处还不够吗? “愣在那儿干嘛?过来。”他才伸向她手臂,马上被她扭身甩开,硬是背着他不吭声。 一股气恼顿对窜上他胸口。要不是人在府外,他会当场拉她入怀里狠狠教训一顿!“萨兰?”一个戴着大斗笠的黑色身影由屋旁花圃愕然起身。“我不会看错了吧,你居然在早上出门?” 这不仅因为他向来日夜颠倒的作息,也讶异于鬼府神秘的王爷竟公然在白昼现形。 “啊。”虹恩一看清戴斗笠的男子,吓得连忙追到阿尔萨兰手臂后头躲着,有一眼没一眼地胆怯偷看。 洋人!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亲眼看见洋人!他白得简直像死人——不过不是白里透青,而是晒得透红。他高得吓人——虽然不比阿尔萨兰高魁,却因过分纤瘦而看来格外形销骨立。他的长相或许迷人——脸上有很深的笑纹,让一张三十多岁的面孔看来很祥和。可是他的头发没有颜色!他的瞳孔更是蓝得万分诡异透彻! “你为什么……你干嘛要带我来这里?”虹恩不安地揪着他的衣抽,瞥望身后的洋教堂。 “因为看你看得很烦,干脆送来这儿给安神父吃算了。” 虹恩果然如他所料地吓呆了。 “那……他们……会把人剥光光,钉上十字架烤来吃的传言是真的了?” “没错,他们尤其喜欢吃秀色可餐的小女孩。” “别胡说了,萨兰。”神父无可奈何地一叹。“不要一来就把我的客人弄哭了。” “别老扯着我的抽子,走开。”阿尔萨兰故作厌烦地刻意将她挥甩到神父身旁,吓得虹恩像碰到火炭似地尖叫着跳离神父到老远去。 阿尔萨兰狂傲大笑,大步迈向屋星,置虹恩生死于度外。 任凭神父再怎么苦口婆心地解释,虹恩依旧躲他远远的,缩在花丛后不肯靠近。偏偏今日没有弥撒,没一个女教徒能替他上前劝说,只得挫败地杵在原地。 “我……我知道阿尔萨兰说你吃人是在胡扯,可是……你不要用蓝眼珠看我好吗?”被玻璃珠似的眼瞳瞪着,她浑身都快发毛了。 神父一楞,恍然大悟地突然一笑,连忙拉下斗笠遮住半张脸。“这样行吗?” 虹恩应了应,才小心翼翼地慢慢出来。 “你就是天天窝在被子里的虹恩吧。” 她愕然抬头,只见神父一弯笑意。阿尔萨兰怎么连这种事也讲出去? “放心。放心,他只跟我说而己。他难得带人来我这儿散心,你不想到后面园子去逛逛吗?” 虹恩是在半恍惚状态呆呆跟到后园。他刚才说阿尔萨兰难得带人来散心,是不是?会不会是她听错了,还是神父那口怪腔怪调的汉语有问题?阿尔萨兰特地带她出来……散心? “呃……那个……” “你可以叫我安神父。” “安?你是汉人?” “不。”神父笑笑。“我的译名叫安同宁,为了入境随俗才拿安字做姓氏用。” “哦。” “你想问什么?” “没什么……。”她突然又不好意思问了。转到小教堂后园的刹那,她双眼发亮。“你这儿有药圃?”她兴奋地弯身细看药草。 “你懂药草?” “我不懂,可是石五哥懂,他也种了很多奇怪药草在自家院里。”想到曾经转手收养过她的石家药铺,温馨的回忆让她忘了解释清楚其中缘由。 神父也不多问,只是笑,摘了一些酿酒用的果子请她尝。 “阿尔萨兰呢?”她不安地东张西望,转向教堂时,窗里幽暗的专注身影令她心头一震。 他一直在屋里看她? “别理萨兰,他会照料自个儿。”安神父蹲在菜圃里开心拔杂草。“你还在怨他吗?” 虹恩尴尬地背对窗户,看着神父辛勤工作。“我……有什么好怨的。” “那么何必成天窝在被子里?” “我没脸见人了。” “因为萨兰欺负你的事?” 神父连这事也知道?不过听说神父和和尚一样,都是弃绝尘世与男女情爱的修道之人,她心头的顾忌便少了许多。 “不是因为他欺负我的缘故。” “那就是你自己的缘故了。” 虹恩一时诧异神父的敏锐,但看他安然自若的除草神态,她放心地羞怯一笑。“对,是我自觉没脸见人。” “为什么?” 这就不方便了。 她如果真有那么三贞九烈,就该痛恨阿尔萨兰这个凌辱她肉体与尊严的禽兽。可是……千不该万不该的,她竟然对他有些心动。 一想到他曾在她高烧病倒、风花雪月又疏于照料的时候亲自看顾她,想到他并没有在她代嫁当夜的惶恐中急急占有她,想到失身那夜他火热的纠缠、紧紧困住她的结实铁臂及伟岸胸膛、他深沉的低喘、她无法自制的陌生回应与昏弦感、以及他狂暴后的深情拥吻与温柔昵喃她丢脸地红着双颊闭上眼。她完蛋了!一记起自己是这么没节操、没志气的家伙,她真想一辈子窝在棉被里算了。 把人丢了也就罢了,反正这是为人妻的必经之路,可是怎么会连心也丢了?而且还是丢给一个对她冷眼防备、轻蔑不屑的花心男人…… “我觉得我真像个还没上战场,就已被自己打败的窝囊废。” 神父起身拍拍手上泥土。“所以你决定不打了,投降了?” 虹恩愣愣地眨巴好几回大眼,仿佛想通了什么,神色忽而转为坚决—— “不,我还不想投降。” 对,她感觉到自己还可以再战!虽然她诚恳地与阿尔萨兰交心,却踢到一记铁板,她并不想就此弃械投降。她知道像她和阿尔萨兰这种年少时代就孤独飘零的人,有其牢不可破的心防,自我防备的屏障。但她是幸运的,总在辗转间被善良的人们接纳、关怀。如果她没这么幸运,今日的她很可能就是另一个阿尔萨兰。 “我想,我还有足够的勇气再和他好好谈谈。”她用力地深呼吸。 “啊,屡败屡战,就是这个意思?” 虹恩双眼发亮,朝神父灿烂一笑。“对,就是这个意思。” 两人开心地相视而笑,她一点也没注意到神父早己脱下斗笠,只觉得看着他的蓝眼睛,有种仰望晴空的轻松与舒坦。 不过他俩的笑容在踏入屋内的刹那,立刻被教堂里多出的访客楞住。 对方所受的震惊显然更甚虹恩与神父。 “你是……虹恩格格?”其中一名俊伟男子瞠着一双几乎将她生吞活剥的猫眼。 “应该称她为兰福晋了,御猫贝勒。”另一名神采出众的飘逸男子悠悠笑道。 “你居然带她到这里来?”御猫贝勒连声招呼也不打地骤然转向阿尔萨兰怒斥。“这里是什么地方,她又是谁派来的角色,你会不知道吗?” “这儿是什么人都能来的地方。”安神父淡淡声明。 “图谋不诡的探子却不在欢迎之列。”御猫狠瞪虹恩,吓得她不知所措。 这到底在说什么?他们是阿尔萨兰的朋友吗? “够了吧,难不成你御猫贝勒的英明谋略会毁在一个小女孩手上?”阿尔萨兰慵懒地瘫坐长椅上,小酌教堂自酿的葡萄酒。 “新酿的吗?”容貌甚俊的那名优雅男子笑问。 “尝尝看。”阿尔萨兰大方地递上嘴边美酒,顺便向虹恩介绍。“那个恶形恶状的是御猫贝勒,这个滑头嘴馋的是元卿贝勒,打声招呼吧。” “你。”御猫几乎杀人。阿尔萨兰竟把他们的身分当着敌手面前泄漏出去。 “你就是元卿贝勒。”虹恩谅讶地双手掩口。 她居然亲眼看见禧恩姊苦苦追寻的心上人! “是啊,我就是。”他灵俊一笑,虹恩立刻明白何以禧恩姊会被迷得晕头转向,连面子都不要地疯狂追着他跑。 “那个……我……一直很想见你一面。”她话中的“禧恩姊”三字刚好被阿尔萨兰踢开长椅的噪音掩盖掉。 “现在你见到了。”他温柔的轻哺比笑容更醉人心弦。 “不,我说的是——” “当着丈夫的面红杏出墙,未免太大胆。”阿尔萨兰庞大的身躯突然阻断她所有视线。 “不让好友们观赏小嫂子的绝色娇艳,也未免太小气。”“我们今天不是特地来串门子,元卿。”御猫阴寒警告。 “也不是特地来欺负小女孩的吧,御猫贝勒。”阿尔萨兰懒懒地顶回去。 “这儿向来是咱们商议要事的秘密之所,你带她来,难不成是要让她知道少女阵的事,好回去向'某人'报告?”御猫豁出去地冷冷一笑。 就算萨兰有着再绝顶盖世的身手,他御猫的容忍也有限度。 “少……少女镇?”虹恩不解。啊,他们该不会是在密商什么男人们寻欢买醉的暗号吧?元卿啧了一声,踱到窗边看风景去。 虹恩尴尬地望望阿尔萨兰,环顾周围暗潮汹涌的相互角力,勉强挤出期望是很自然的笑容。 “我……我的发簪好像掉在后头院子里了,我出去找找,你们慢慢聊。”她摸着那头原本就披肩的长发,自露马脚地快步离去。 “什么少女阵?”这下换安神父沉下脸色,“你们到底平日在我这儿商议什么大事?” “你说呢,萨兰,什么是少女阵?”御猫阴毒地勾起嘴角。 阿尔萨兰无碍安神父执着的凝望,狠瞪御猫。“我以为你应该知道说话的分寸何在。”萨兰再怎么率性,也不会把这样重大的秘密抖出来。 “你做事都不顾分寸了,我又有什么好忌讳?”御猫笑道,他这回是彻底被惹毛了。 “你们说的事……该不会和近几个月的少女无头血案有关?”安神父不可置信地质问。 “我们说了什么事吗?”御猫礼貌地反问。 “就是少女——” “我们什么也没说,你也什么都没听见。”阿尔萨兰悍然与御猫对立,截断神父的下文。 御猫轻笑。“现在才守密,不嫌太迟了?” “虹恩没你想的那么精明。关于她大哥查案的事,她纯粹站在中立立场。”阿尔萨兰只顾着守卫虹恩与神父,完全没会意到一旁的元卿神色有多森冷。 “你今天带她来此,她的立场就再也不中立。”御猫阴然回应。让最大劲敌的妹妹切人他们的秘密核心,简直胡闹! “我只是让她来这散散心,没有探查你伟大计谋的意思。” “能散心的地方多得是,为什么要挑在我们私下碰头的机密处所?”御猫怒斥。 “鬼府的王爷能公然去哪儿散心?”安神父有力地低问。“再说这里是教会,不是什么机密处所,我非常欢迎虹恩到我这儿来。” “你怎么不想想你这教会是靠谁才能保留到现在?”御猫狰狞的冷笑狠准击渍神父的立场。 天主教在康熙八年即被颁布禁教令,直到二十多年后才由朝中大臣向礼部悍然辩驳,终获解令,明示百姓可公开信奉天主教,并于西安门建教堂。 “正因为你们洋教在朝堂上是个有利的筹码,我才力主保留大主教的信仰自由,否则我留你这洋人寺庙又有何用。” 御猫锵铿的斥责声回荡在一片死寂的空旷厅堂内,安神父垂眼捏着斗笠,无以回应。 “你若要找眼中钉,似乎找错方向了吧。”阿尔萨兰狂霸矗立,眼中闪掠备战光芒。“你的矛头应该冲着这儿才对。” 凝重的肃杀之气笔罩整座教堂,连远远柠在后园里的虹恩都感受得到。 他们在聊什么?为何气氛那么僵?她似乎正是他们起冲突的焦点所在,可是她做了什么,又惹到他们什么?一种源自本能的焦虑不断泛滥,她直觉到他们所争论的事不简单。她并不想多管、偏偏事情又似乎与她有关,要她不担忧也难。 她改绕到教堂正门口,守了好久才见御猫怒气冲天地与无卿准备离去。 “这绝不会是巧合!他明知道我们今天会来,却故意带那娘儿们到这里,存心捣乱。”若不是看重萨兰是个人才,御猫绝不会与他善罢甘休。 “难得看到有人能令你气成这样。”元卿呵呵凉笑。 “啊。小嫂子,你怎么在这儿?” “我有话……想和你们说。” 元卿一把拉住御猫视若无睹的离去架式,始终笑脸迎人。 “我想你们对阿尔萨兰带我来此的事,有一点误会。”她不是没面对过世族贵胄,可是要在两个俊美非凡的男人面前维持正常心跳,实在需要超人定力。 “我虽然不太清楚你们到底是为了什么起冲突,但那绝不是阿尔萨兰的本意——” “我们的事轮不到你鸡婆。”御猫冷咄。 “可见你们与他的交情真的很好。”否则怎会有如此强烈的排外性?所以,有对大男人们的心态简直和小男孩差不多。御猫蹙眉斜瞪虹恩。她居然有胆笑着跟他顶嘴? “别把事情想得太复杂。我认为,阿尔萨兰只是特地让朋友见见他的新婚妻子而己。”顺便带她出来透气吧。 “新婚才一个多月,你倒把他的别扭性格摸得如此透彻。”元卿浅笑。 “也……也不是啦。”给他这一捧,她反而羞得舌头打结。“我只是推测罢了。可是,我不知道你们和我之间究竟有什么纠葛,把场面弄得这么不愉快我实在很不愿意在你们面前留下如此尴尬的印象——” “你拦我们的路究竟有什么屁话要放?”御猫礼貌地间,一脸阴寒。 “跟你们道歉。”她形势娇弱却十分坚决。“很抱歉我的出现引起了你们诸多不悦,但是请别误解阿尔萨兰,他绝没有存心捣乱的——” “你在这里做什么。”教堂内杀出的怒吼差点吓得她整个人跳起来。 “啊,他八成在后头找你找疯了。”元卿开心欣赏阿尔萨兰气急败坏的模样。 “我只是跟他们说——” “没什么好说!”阿尔萨兰刻意朝着御猫斥道,忽略虹恩快被他拧断的手腕。“我带你来刺探御猫底细的诡计已被他们识破,咱们快夹着尾巴逃命吧。”阿尔萨兰狠笑地猛然拉她转回教堂内,步伐重得几可踏破砖地。 元卿悠然一叹,瞥望柞在原地不动的御猫。 “恭喜,你终于把大伙之间的关系搞砸了。” “可惜还没达到拿刀互砍的境界,我会继续努力的。”御猫傲然斜睨一哼。 元卿一反常态地敛起笑容,凝神虹恩离去的方向良久。“我担心的事恐怕成真了。” “看得出来,萨兰的确已经陷进去。”只有他自己还不知道。“站在朋友的立场,我是该为他介绍爱妻给咱们认识的事感到荣幸。但站在搭档的立场,我实在没兴趣和死敌的三流眼线攀交情。” 御猫审视元卿幽冷的神色好一阵子,眼中渐露寒气“需要我除掉虹恩吗?” 一阵肃杀秋风扫起漫天黄叶,悄悄淹没这轻如耳语的质疑。灿烂的阳光顿失温度,仿佛预告严冬即将来临。 元卿森然勾起绝俊笑容。 “不需要,我自有办法解决她。” ------------------ 心动百分百制作 旮旯扫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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