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节


  过了两个时辰,项远一行人总算下山了,他们摸黑找到了一家客栈,项远和紫嫣先填饱了肚子,然后上床睡了个好觉,养精蓄锐。
  第二天一大早,项远一行人进了建康城了。他要小玉米先去打听老孙的下落,他则带着紫嫣走进了一家客栈。
  “项远,”紫嫣哀求的看着他。“我也想上街去找老孙。”
  “我明天陪你去找好吗?”项远爱怜的看着她。“这几天我们困在地洞里,不但没有吃东西,连觉也没睡好,听我的话,今天先休息一天,明天再找好不好?”
  紫嫣摇摇头,她脸色凝重的说:“项远,不是我不听你的话,只是现在我好不容易的来到了建康,如果不快点把这件事了结的话,我是怎么也无法静下心来好好休息的。”
  “好吧!”项远见她如此坚持,也不再阻止她了。“走吧!我陪你去。”
  他们携手出了客栈,来到了大街上。虽然说建康是个大城,来来往往的不乏穿着华服的人,但是向人伸手讨银子的乞丐还真是不少呢!
  尤其是在人多的地方,触目可见各式各样的乞丐。紫嫣找的是年岁在六十岁上下的老乞丐。
  认了十来个的老乞丐,都不是紫嫣所说的老孙。
  “紫嫣,你还记得老孙的长相吗?”他问。
  “怎么可能会记得呢?那时我才三岁呢!”紫嫣回忆的说:“不过我爹把他的长相大略跟我描绘了一下,我唯一记得的就是在他左眼下方有一颗很大的黑痣。”
  “就算你认得他的人,可是不见得一定能找到他呀!”项远提出他的疑问。“你想想看,事隔十五、六年那么久了,老孙还会待在建康吗?说不定他早就搬到别的地方去,或者他……”
  “你要说的我都知道,不过就算是大海捞针,我也不想放过。”紫嫣走到一位看上去五十开外的乞丐婆的前面,给了她一些碎银子。
  “这位大婶,请问你可听过‘老孙’这个名字?”
  “你是说老孙呀!”乞丐婆看在紫嫣这些碎银子分上,也乐得回答她。“我们这些乞儿中就有三位名叫‘老孙’的,不知道姑娘要找的是……”
  “他大概有六十多岁了,”紫嫣很快的说:“而且他的左眼下方有一颗很大的黑痣,不知你是否有见过像这样的人?”
  “见过,见过。”乞丐婆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用手指着前方,说:“小姑娘,你看到前面那间破庙了吧!老孙没有出去乞讨的时候就住在那儿,你去找找看吧!”
  老孙就在那里?紫嫣欣喜若狂的看着项远,项远也很高兴的看着她,嘴里直嚷着:“太好了,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找到老孙了!”
  可不是吗?紫嫣还以为一辈子都找不到他了呢!她又给了乞丐婆一锭银子,然后拉着项远奔向那间破庙。
   
         ☆        ☆        ☆
   
  破庙空荡荡的,大概里面的乞丐都出去乞讨了吧!
  项远看到角落有位白发老人蜷曲在那儿,看上去好像在睡觉。他走过去轻轻地推了推他,“大叔,这位大叔你醒醒啊!”
  “什么事啊?”老人翻身过来,一张满布着皱纹,憔悴又肮脏的脸呈现在他们的面前,紫嫣立刻“啊!”地一声叫了出来,因为她看到他左眼下方的那颗黑痣了。
  “你是老孙,孙爷爷。”紫嫣激动的喊;“孙爷爷,我是紫嫣啊!”
  老孙这才慢慢地睁开眼睛,他坐了起来,看着蹲在他面前的这一男一女,男的是英俊逼人,女的是文雅秀丽。他打了个呵欠,咕哝着,“谁是紫嫣?我不认识你们呀!”
  “孙爷爷,你再仔细看看我。”紫嫣含着泪说:“你还记不记得十八年前你捡到了一个女娃儿,三年后你把她交给一个叫秦慕风的人,那个女娃儿就是我哪!”
  紫嫣?老孙念着这个似曾相识的名字,努力回想着。想呀想呀,对了,他想起来了,大概就在十八年前吧!他的确捡到了个女娃儿,难道她真的是……
  “孙爷爷,你看。”紫嫣从她腰间取下一块玉佩交给了他。“这块玉佩是我从小就戴在身上的,你想起来了吗?”
  老孙用颤抖的双手捧着这块晶莹剔透的玉佩,再看看紫嫣,他用发抖的声音说:“我的乖孩儿,你终于回来看爷爷了!”
  “爷爷——”紫嫣伸出手来紧紧抱着他,这时她隐忍多时的泪水再也忍不住的夺眶而出。
  项远在一旁感动的看着这一幕,发现自己的眼眶也湿了。
  “孙爷爷,这十五年来,你过得可好?”紫嫣拿着手绢替他擦干眼泪。
  “唉!日子还不是这么过吗?”老孙仔细端详着她,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孩子啊!没想到十五年不见,你倒长成了一个标致的大姑娘了呀!”他把目光转向在一旁的项远,问道:“这位是……”
  “孙爷爷,我叫项远。”他立即接口道:“是紫嫣的好朋友。”
  “好,好……”老孙猛点头,好一个英俊帅气的大男孩,配上秀气文丽的紫嫣,真是一对金童玉女呀!
  “孙爷爷,你可以告诉我有关我身世的事吗?”紫嫣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把你知道的统统都告诉我吧!”她急切的说。
  “你……”老孙讶异的看着她。“你要我怎么说呢?我不过是把你给捡了回来,其他的我一概不知道哇!”
  “那你是在哪里捡到我的呢?”
  “喔,是在一家没有人住的房子门口捡到你的。”老孙掉进了遥远的记忆中,他皱着眉说:“我还记得,那一天晚上是入冬以来第一次飘雪,那时我乞讨完后正要回家,在途中突然听到有婴儿的哭声,我循着哭声看到一条锦布里包裹着的女娃儿,放在一家很气派的大门前,我想你娘大概不知道这户有钱人家在三天前搬走了,她还以为他们会收留还不足月的你吧!”
  “我娘?你怎么知道是我娘丢下我的?”紫嫣悲痛的问。
  “那时我不忍心看你活活的被冻死,所以就把你抱了回来,事后我才发现你的身上除了一块玉佩外,还有一封信。”老孙看着她说:“你是知道的,要是我识字的话,也不会沦落当乞丐了是吧!不过我虽然看不懂信上写些什么,我还是找了一个识字的人把信的内容念给我听了。”
  “那封信还在你手上吗?”项远问道。
  “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老孙愧疚的对紫嫣说:“不过你也别心急,这信我虽然丢了,但是这信上的内容我还大概记得,我想一想……”他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才说:“我记得这封信是女人的笔迹,信上说你的名字叫紫嫣,可是并没有说你姓什么。你娘她还写说她之所以会丢下你是情非得已,她恳求捡到你的人能把你好好扶养长大,能好好待你,大概就这么多了。”
  到底有什么样不得已的苦衷,能使一个做母亲的狠心抛弃不足月的女儿?”项远想不透,也很难理解,他望向身旁的紫嫣,只见她脸色苍白,美丽的双眼失去了光彩,她坐在那儿,像个雕像似的一动也不动。
  “紫嫣,你怎么了?”项远扶着她的肩膀,急急的喊。
  “没什么,我很好。”紫嫣苍白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来。
  “我说紫嫣哪!”老孙好言相劝说:“这件事过去那么久了,就算你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也没啥用是不是?你上哪儿找他们去?所以我说你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这些陈年往事也不要再去想它了!人生在世,就是这么一回事嘛!看你虽然从未见过自己的爹娘,可是还不是好好的活到现在吗?”
  “孙爷爷说的是。”紫嫣的声音听起来好虚、好空洞,她面无表情的说:“人生苦短,有些事还是不要计较太多,本来就不是属于我的东西,我又何苦去强求呢?”
  “紫嫣,你还好吧!”项远捉住她的手,紧张的问。紫嫣这种不哭不笑,看似冷静的态度让他担心。
  “项远,我没事。”紫嫣回给他一个淡淡的微笑,然后对老孙说:“孙爷爷,你就跟我们走吧!你年岁大了,不能再过这种日子了,以后就让我好好照顾你吧!”
  “哈哈……”老孙笑了几声,然后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笑嘻嘻的说:“我呀是做乞丐做惯了,不习惯过那种被人伺候的好日子。你别看我年纪一大把了,我这身老骨头,可是健朗的很哦!”他拍拍自己的胸脯来证明他所言不假。
  “可是,孙爷爷,”紫嫣不放心地说:“既然老天爷让我俩能在十五年后再度相遇,我怎么可以留你一个人在这儿呢?就算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回报你对我的这分恩情好了,你就让我照顾你往后的生活吧!让我好好的孝敬你。”
  老孙轻轻地摇了摇头,他用他那双苍老的大手握住她的小手,和蔼的说:“紫嫣,你千万不要对孙爷爷说什么报恩不报恩的话,当年我只是捡到了你,而且对你也没有养育之恩,只能说是我们俩有缘,如此而已。再说我一个人独来独往过惯了,这种逍遥的日子是我的最爱,虽然有时候有一顿没一顿的,但是我乐在其中,你就甭担心我这个糟老头了,好吗?”
  “可是,我……”
  “紫嫣,”项远说话了。“既然孙爷爷这么坚持的话,我们也不要勉强他了,让他过自己喜欢的生活吧!”
  “还是你这小子了解我,”老孙对他可非常满意,他拍拍项远的肩膀,郑重的嘱咐着。“项远,你可要好好待紫嫣哦!”
  “我会的,孙爷爷。”项远也很慎重的回答。
  “爷爷,你在胡扯些什么嘛!”紫嫣红着脸,别扭的说:“人家和项远才不是你想的那样子呢!我们只是……”
  “只是好朋友是吧!”老孙呵呵的笑着,好朋友?他才不相信呢!因为从头到尾这项远的眼睛就没离开过紫嫣,当他说到她的身世时项远比她还紧张,如果只是好朋友,这种好朋友未免太“好”了吧!
  “如果你们成亲,可别忘了通知我老孙去喝你们的喜酒哦!”老孙笑着说。
  “孙爷爷——”紫嫣羞得把自己藏到项远的身后。
  “一定,一定。”项远则是喜孜孜的回答。“时候也不早了,我们该告辞了!”
  “孙爷爷,有空的话我会常来看你的。”紫嫣依依不舍的看着他。
  “好,好。”老孙纵然对紫嫣也依依不舍,但是他却不敢表示出来,还是让紫嫣放心的离去吧!
  “孙爷爷,再会。”他们两人慢慢的走出破庙了。
  “唉——”老孙长叹一声,这声叹息还没有结束呢,只见项远一个人匆匆地折回来,捉住他的手,塞给他一张纸。
  “孙爷爷,这个给你,小心不要乱丢哦!”他丢下这么一句话,又匆匆忙忙的跑走了。
  “什么啊?”老孙摊开手里的那张纸,虽然他大字不识几个,但是一些较简单的字他还认得。他看到纸上密密麻麻的写了好些个字他都看不懂,不过有三个字他倒是认得的——一千两。
  “一千两?”他揉了揉眼睛,再看。这下真的看清楚了,不过他的心跳却因此差点停止。
  “我的老天爷,真的是一千两呢!”他这一辈子向无数的人乞讨过,可是就没有人有如此的大手笔,不过这也是不可能的,除非那个人脑筋秀逗了,才会把这笔天文数目的银子送给一个非亲非故的乞丐。
  可是,这真的是一千两呢!他又叫又跳又笑的冲出了破庙,他赶紧向他的丐帮兄弟姊妹们报告这个好消息了。
  可以想像得到,建康城大概有一段日子不会再有乞丐了吧!
   
         ☆        ☆        ☆
   
  紫嫣一回到客栈,就把自己关在房里,晚饭也不肯出来吃,只丢下一句:“我想一个人静一静,请你们不要进来打扰我。”
  小玉米向项远问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她很无奈的说:“可怜的紫嫣,她终于证实了自己是被亲生母亲所遗弃的,早知道这样,那我们就不该带她来建康了!”
  “唉!”项远叹气的说:“就算我们不带她来,紫嫣她自己还是会想办法来的,因为她的身世之谜是她心中的一个死结,不管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她都会想要弄清楚的。”
  “可是事实却是残酷的,”小玉米说:“以前紫嫣只知道自己是被遗弃的,也许在她心中还存有一丝丝的希望,认为不是自己的父母遗弃她的,她还可以自己骗自己。可是现在她知道事情的真相了,她心中一丝丝的希望全都被毁灭了。”
  “唉!”小玉米也叹气了,她看着项远,担忧的说:“项远,你看紫嫣把自己关在房里,她会不会想不开呢?”
  “我看不会吧!”项远蹙着浓眉说:“先让她一个人静一静也好,毕竟这个打击对她来说是大了点,她需要安抚一下自己的情绪。”
  项远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他的心里其实是七上八下的,心慌得很。在破庙里,紫嫣就有点不对劲了,因为她的反应出乎他意料之外的镇定,如果她能大哭一场,或者是表现出伤心的一面,项远反而不会那么担心。
  可是紫嫣却什么都没有做,她不哭、不笑,脸上可以说是没有任何的表情,她显得不在乎,冷静得出奇。好像老孙口中所说的被遗弃的人不是她,而是别人,项远从她身上感觉不到有一丝一毫的伤心和难过。现在她又把自己关在房里,不要说是小玉米了,因为连他也担心她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夜深了,小玉米纵使担心,也抵挡不住瞌睡虫的侵袭回房睡觉去了。项远睡不着,他走出房间,慢慢的走到了紫嫣所住的房间。
  房间里面黑漆漆的,紫嫣应该已经睡下了吧!项远宽心了不少,正想举步离开时,听觉一向很好的他忽然听到由房间传来轻微的啜泣声。
  紫嫣在哭?他连忙把耳朵贴在纸窗上,悲切的哭声清清楚楚的传进他的耳朵里,他听了整颗心都揪起来了,他忍受不住的敲了敲房门,一面轻喊:“紫嫣,是我项远,你快开门啊!”
  哭声立刻止住了,他听到紫嫣带有浓浓鼻音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她说:“项远,我已经睡下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谈好吗?”
  “不好,你快开门,再不开门我就要破门进去了!”项远怎么可能放着她一个人独自垂泪而坐视不管,在她最伤心的时候他应该要陪在她身边的。
  他不断的拍打着门,直到屋内点燃了烛火,接着门“呀!”地一声打开了,他看到紫嫣红着双眼,幽幽的瞅着他。
  “这么晚了,有事吗?”
  项远走了进来,他拴好房门,然后看着这张毫无生气的脸,心疼的说:“我在门外听见你的哭声,我忍不住想进来看看你。”
  “我……”紫嫣紧咬着唇,垂下头不敢看他。
  “想哭就哭出来吧!”他柔声的对她说:“哭出来心里会好过些。”
  “项远……”紫嫣抬起头来,用她那对哀怨的大眼看着他,接着她扑进了他的怀中,放声大哭了起来。
  项远抱紧她柔软的身躯,吻着她的秀发说:“可怜的紫嫣。”
  “唔……”紫嫣一面哭着,一面呜咽的说:“其实我早就知道是我爹娘不要我,才会把我抛弃的。但是我一直不愿相信,非要亲耳听到孙爷爷亲口告诉我不可。现在我终于证实了,原来我真的是个爹娘不要的孩子……”
  “紫嫣,你不要这样想嘛!”项远努力的安慰她。“你也听到孙爷爷说的话了,他不是说你娘有不得已的苦衷才会忍痛抛下你的吗?”
  “不得已的苦衷?反正我就是他们不要的,这是不容否认的事实呀!”紫嫣哭得更伤心了,她哽着声音说:“我爹不要我,我娘也不要我,我……是没人要的可怜虫。”
  “紫嫣,你忘了我吗?”项远摇着她的身子,激动的说:“你还有我啊!你的父母不要你有什么关系,还有我要你呀!”
  “项远……”紫嫣感动极了,泪水又模糊了她的视线,喉咙哽咽着让她一时说不出话来。
  “别哭了,嗯。”项远拿着方巾细心地替她擦拭脸上的泪水,还有她哭红的小鼻头。
  “紫嫣,嫁给我好吗?”他执起她的手,温柔的看着她。
  “嫁给你?”紫嫣猛地收回自己的手,她惊愕的看着他,不解的问:“为什么你会突然要我嫁给你?难道就因为知道了我的身世,你是因为这样才会……”
  “不,这不是最主要的原因。”项远伸手搂着她的肩膀,他说:“我是认真的,打从我知道自己爱上你开始,我就决定了要娶你为妻。不过,我不得不承认也许是因为今天发生的这件事,它让我更加肯定了要娶你的决心。”他重新执起她的手,边吻边说:“紫嫣,嫁给我吧!让我用我的一生好好的来爱你吧!”
  此刻紫嫣的眼眶又不争气的涌上泪水了,她看着这个她所爱的人,她现在方知道自己是如此深爱着他。看来上天终究待她不薄,虽然她从未得到父母给她的爱,但是她却拥有这世上最真挚的爱,一个全心全意爱着她的人。
  “可是,”她忧愁的看着他,想到了一个最现实的问题。“你是个王爷,而我却是个连自己的父母都不知道的孤女,你娘会同意我们在一起吗?她会让你娶我吗?”
  “这……”项远说不出话来了,因为紫嫣担心的正是他最担心的问题。他的母亲可没像九王爷那样的心胸,可以接受一个汉人平民媳妇。想到这个迟早要面对的难题,他的心情不由得沉重了起来。
  紫嫣温柔的看着他,他脸上凝重的神色说明了一切。她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微笑的说:“怎么了,脸色那么凝重?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过你也不要想太多了,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不在乎这个‘王妃’名分的,就算只做一个丫头,只要能跟在你身边伺候你一辈子,我就心满意足了!”
  “不!”项远用力地抱住她,她的话说得让他心痛。“我不许你这么说,我不会让你当偏房的,我要你做我的王妃。”他捧着她的脸,迅速吻了她。
  他的唇心痛的吻过她那两片小小的唇瓣,他紧紧拥着她,好像他一松手,她就会从他身边溜走似的,他吻着她的唇、她的眼、她小小的鼻头,他激烈爱怜的吻遍她脸上每一个部位,包括她流下来的眼泪。
  紫嫣深深地沉醉在他的热吻之下,他的唇,他呼出来的热气,他身上的气息,让她感觉到她的身体不再是自己的了,她的身体轻飘飘的,就像飞翔在那片广大无垠的天空上,这种幸福愉快的感觉是她从未感受过的,她不自觉的流下了欣喜的泪水。
  过了良久,项远的唇才离开了她的脸。他深深的看着这张他所迷恋的容颜,“我爱你。”他喘息的说。
  她静静的看着他好一会儿,然后再度投进他的怀中。“我也是。”她轻声的说。
  “紫嫣,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项远一个字一个字清楚的说:“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不管我们将面对多大的困难,你都不能退怯。”他抬起她的下巴,说:“让我们一起面对好吗?”
  “嗯。”紫嫣慎重的点点头,然后把脸靠在他的胸膛,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        ☆        ☆
   
  在建康逗留了两天,第三天他们离开建康,准备动身要到扬州去探视容儿。
  距离扬州只剩一天的行程,项远一行人必须走过一片人烟罕至的树林。虽然是大白天的,但是这片树林却给人一种凄凉诡异的感觉,除了中间一条泥泞小径外,两旁全是些高耸巨大的树木。突然一阵冷风吹过,小玉米不禁打了个寒颤。
  “这个地方看起来怪怪的,”小玉米硬要走在项远和紫嫣的中间,而且同时抓着他们的手不放。“项远,你说我们会不会永远走不出这片树林呀?”她害怕地问。
  “你噢,真是恶人无胆。”项远虽然自个儿心里有些毛毛的,但是他还不忘嘲笑小玉米一番。“你长得比谁都壮,胆子却比别人都小,真是没用。”
  突然,一直静得可怕的树林里传出了一声“呀!”的尖叫声,一只乌鸦从树上飞了出来,冲向天空。虽然只是鸟叫声,也把紫嫣和小玉米吓得拼命往项远的身上挤。
  “不要怕,不要怕,是乌鸦嘛!”项远自己也吃了惊,不过他总是男人,男人要保护女人呀!于是他抱紧了紫嫣,同时把小玉米推开一点。
  没想到小玉米是死也不放手,项远不肯抱她,那她抱他总可以吧!于是她的两只手像只章鱼似的紧抱着项远的背,他们三个人就这样“相亲相爱”的抱在一起走了一小段路,最后项远终于负荷不了了!他只好先放开紫嫣,然后再扳开附在他背上的重物——小玉米。
  “你这样抱着我,你想要累死我啊!”他开始发飙了。
  “可是人家害怕嘛!”小玉米跑到紫嫣的后面躲了起来。
  “项远,你不要怪小玉米嘛!”紫嫣环顾四周,脸上出现了一丝畏惧的表情。“你不觉得这个地方真的有点不寻常吗?”
  “嗯,是有那么一点怪怪的。”项远照实说:“不过,你们放一百二十个心好了,只要有我在,就算前面是龙潭虎穴,我也会保护你们,让你们平安的走出这个林子的。”他拍着胸脯保证的说。
  事实上,他对这种处处透着诡异气氛的林中,也感到不自在和害怕,但是为了紫嫣,他的勇气就战胜了恐惧。如果他表现出来害怕的样子,那这段路他们肯定走不下去了。
  “我们走吧!”项远一手牵着紫嫣,一手拉着小玉米的衣袖(像小玉米这种累赘,他肯拉她的衣袖就算不错啦!),迈开大步向前走。
  可惜他们的大步才跨出几步,他只感到脚下踩了个空,接着他的身子迅速的往下坠,当然不只是他,还有被他牵着走的紫嫣和小玉米。
  “啊——”不知道是小玉米的惨叫声还是紫嫣的,反正都已经不重要了。他跌到柔软的泥土上,他的身体除了感到微微的疼痛外,并没有受伤。不过他高兴的太早了些,因为很快的紫嫣跌到了他的左半身,小玉米也很有默契的压在他的右半身。霎时一声声的哀叫声不绝于耳——
  “项远,你怎么了?”紫嫣和小玉米赶紧离开他的身体,免得压太久了造成什么难以复原的伤害来。她们合力拉起项远,一面检视他身上哪个部位受伤了。
  “项远,你哪儿疼,快告诉我啊!”由于这洞里乌七抹黑的,紫嫣看不到他,只能用摸的,她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我没事,紫嫣。”项远只觉得全身酸痛,大概是被紫嫣和小玉米撞到的吧!尤其是右半身特别的严重,不过应该没有受到内伤,顶多只有擦伤和瘀青而已。
  “可恶!到底是什么人这么缺德,故意挖一个这么深的洞。”小玉米在一旁摩拳擦掌的说:“要是让本姑娘出了这个洞,我一定把这些做陷阱的人捉起来毒打一顿,你们等着看吧!”
  “我想,他们并不会乖乖等你出去捉他们的,”项远伸出手来指指上面。“他们已经迫不及待的等着捉我们了!”
  紫嫣和小玉米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这一看之下差点儿没有吓昏过去。因为在他们头顶上的洞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十几个人头,而且个个露着奸笑,不怀好意的看着他们。
  “看起来,我们已经成了瓮中之鳖,逃不掉麹!”项远苦笑的对她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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