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二次段考结束后一周,有个四年级老师因为给学生补习被告。中高年级各学年立刻召开了临时学年会议。
  “各位老师,今天中午临时召集各位来开这个会是因为有位四年级的学生家长打电话到教务处来投诉,说他孩子的级任老师段考前泄题,要教务主任查明真相后给他一个交代,否则他就要告到教育局去。我希望这件事能使各位老师有所警惕,绝对不要有泄题的情况发生,一旦查明属实,我们很难向家长和学生交代。”
  五年级学年主任面色凝重地向其他老师重申应注意事项。
  他看了大家一眼,接着又说:“我们学年除了刘小菲老师以外,其余都是老班底了,对我刚才说的话应该很能体会,我想我们这个学年应该不会有类似的状况发生才对。”他特别看了看刘小菲。“刘老师,你应该也不会有问题吧,有什么不了解的地方可以来问我,或者请教其他老师。”
  “我知道。”被点名的刘小菲诚惶诚恐地答着。
  “哦,对了,另外一点请各位老师也要多注意,就是段考成绩除了前三名和进步奖之外,不要做全班学生的成续排名,尤其不能对学生和家长公布,这是有违规定的。”
  大家冲学年主任点点头之后便散会了,会议只进行了短短十分钟,很公式化。
  刘小菲发现其他老师都对会议内容表现得有些麻木,好像早已习惯,大家都能处变不惊、临危不乱;相较之下,她还是很菜鸟。
  告归告,补归补,她也继续随波逐流。段考后她的课辅学生总数增加三个,走了两个、来了五个。走的理由是家长认为孩子愈补愈大洞;来的理由是家长认为不补不行了。
  “所维仁,姑姑今天怎么没来接你呢?”
  补习下课后,刘小菲骑机车在回家的路上发现了所维仁,于是在他身旁停下:她记得他姑姑一向会等在课辅教室楼下接他回家。
  “姑姑今天下班直接去喝喜酒,叫我自己走路回家。”
  “你家远不远?”
  “下很远,再走一站多就到了。”
  “老师载你回去好不好?”
  他犹豫着。其实他也很想让刘小菲载,倒不是图少走一段路。
  “老师,可是姑姑叫我自己在外面吃晚饭,我现在是要去解决晚餐问题,还没有要回家耶。”
  “那我陪你一起吃,吃饱了再载你回家好不好?”
  “好呀。”
  于是所维仁高高兴与地坐上她的机车后座。
  “老师,我没戴安全帽耶。”
  正要发动机车的刘小菲又停住了。
  “你先下车等我,前面就有一家机车行,我去买一顶安全帽给你戴。”
  身教重于言教,她不能教学生做投机违法的事。五分钟不到,她就回头载他来
  “你想吃什么?”
  “前面有一家麦当劳,我本来打算去那里的。”
  “好,那我们就去吃麦当劳。”
  不一会儿功夫,师生俩就到达了目的地。
  “你等我一下。”
  刘小菲对他交代一声,便用店门前的公用电话告知母亲大人她今晚不回家吃晚饭。
  “老师,你不回家吃饭也要跟妈妈报备啊?”
  “当然瞜,老师也是人家的女儿,也要听妈妈的话呀。”
  她一说完就察觉出所维仁的脸色不好,这才想起自己的话可能令他有所感触。
  十分不忍地,她揽着比自己矮半个头的所维仁进店。
  “你的段考成绩,姑姑还满意吗?”吃着汉堡时,刘小菲找了个话题。
  “姑姑说我考得很好,她有给我奖品。”
  “哦?什么奖品?”
  “一套自然百科全书。”
  “很好的奖品。”
  所维仁靦覕一笑。
  “你现在有很多好朋友了吧?”
  “嗯,巧固球队梩也有我的好朋友,别班的。”
  “所以你现在很快乐,对不对?”
  “还好啦。”他还是很难为情。接着好像想起什么很严重的事似的,望着刘小菲,他鼓足了勇气问道:“老师,隔壁班庄老师是不是喜欢你啊?”
  她知道学生们所谓的喜欢是什么。“不是。”
  “老师,你结婚了没?”
  “没。”
  “那你有没有男朋友?”
  “没有。”答完她就拍了下他的肩膀。“好了啦,不准再问我问题了。”
  “可是你教我们有不懂的要尽量问,问到懂为止。”
  “很皮哟你?”
  嘴里骂着,她心里却很安慰。原来所维仁也有调皮的一面。
  “你搬到台北来以后回去看过爷爷奶奶了吗?”
  “姑姑带我回去过一次。”
  “见过你爸爸了吗?”
  他一张脸几乎是立刻就沉了下来。
  “他跟姑姑说有空就会来看我。”
  “他来过姑姑家看你吗?”
  “很少。”
  “你想他吗?”
  他不回答。
  刘小菲不想勉强他。“快吃吧,吃完了我载你回家。”
  第二天,所维仁的姑姑在联络簿上写了一段感谢的话给刘小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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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忙!忙!忙!
  编写教案、自制创意教具、模拟上课情境……为了准备教学观摩,刘小菲卯足了劲,整整忙了一个多星期。每天早晨七点照样要训练球队;每周一、二、五放学后照样要给学生补习。
  初冬之际天气多变化,她终于病倒了,不得不讲一天假,并请庄伟翔帮她找好每节的代课老师。
  “小菲,电话。”
  晚间,刘母在女儿房门外喊着。
  刘小菲应声,接起分机:“喂?”
  “刘老师吗?我是所维仁的姑姑,他跟我说你请病假,今天没到学校去,所以我打个电话来问问你好一点没有。”
  “谢谢你,我没事了,小感冒而已,明天就可以上课了。”
  “老师,上次真不好意思,还让你请维仁去吃麦当劳并且送他回来,真是很谢谢你。”
  “别跟我客气了,小事一件。”
  “老师,那你多休息休息,我不打扰了。”
  “等等,所小姐,下周三下午我们学校办这学期的亲师恳谈会,你会来吗?”
  “下星期三啊?”所燕犹豫着。“我再看看好不好?如果方便请假的话,我会去。”
  “好,那再见了。”
  她很想问所燕能不能请所维仁的父亲出席亲师恳谈会,她很想见见那位神秘的家长,不过还是没问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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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周过去了,所燕没有出席亲恳谈会。到场的家长大多是专职家庭主妇的妈妈们,大家关心的都是自己的孩子在学校里的表现,对刘小菲的教学态度和班级经营都给予颇高的评价,算是肯定她了,这给了她不小的成就感。
  “小菲,等一下我跟几个老师要留下来打网球,有没有兴趣参加?”
  亲师结束恳谈,送走家长之后,老师们已经没得可忙了。周三下午老师们的心情一般说来是比较轻松的,庄伟翔顺口向她提出邀请。
  “打网球啊,可以呀。不过我没有球具。”
  “其他人有,大家轮着打好了。”
  办公室大楼顶屋的网球场上,几个年轻老师们砌磋着球技。
  “小菲,你跟她们很熟吧?”
  她随着庄伟翔的视线看去,一群四年级女老师在另一边空地上练有氧舞蹈。
  “还好,玉华和美吟跟我比较熟。”
  “共用一间鸭寮的缘故?”
  “可能吧,不过我跟她们很投缘,很快就成了好朋友。”
  “你们都未婚,比较容易玩在一起,哪像我们学年那几个女老师,下了班就不见人影。”
  “结了婚就不一样了嘛,要忙老公跟孩子,分身乏术,辛苦哦!”
  “我看我带完这一届,应该下中年级去混两年。”
  “哦?为什么?高年级带久了想换换口味?”
  “不是高年级带久了的问题,是跟欧巴桑相处太久了。”庄伟翔笑着抱怨:“你看,我们学年也就今年才加了你这个未婚小姐,要不然女老师清一色是黄脸婆,对我这种未婚男人来说,大失其利啊。”
  “我们学校虽然很大,可是追女孩子也没你讲的那么困难嘛,喏,那边跳有氧舞蹈的几乎都未婚,随便追一个不会呀?”
  “可以吗?”
  “欸——看不出你脸皮这么薄耶,想追就去追,别那么上不了台面好不好?企图心是很重要的,追女孩子呢,首先要有强烈的企图心,不然你怎么去打动她的芳心?你连自己都说服不了,怎么能成功嘛。”
  一番话令庄伟翔茅塞顿开。“好,我今天就回去培养强烈的企图心。”
  “不错不错,一点就通。”
  “你圣诞节排了什么活动没有?是不是又跟她们两个去跳舞?”他又朝四年级女老师群里看去。
  “你说美吟她们啊?可能不会,我一个朋友要从日本回台度假,到时候会上我家住,找耶诞节应该会陪她玩才对。”
  “哦。”
  “他们休息了,换我们两个上场了。”
  说着两人就接过刚下场同事手中的球拍,上场飙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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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学生也很懂得生活情趣。耶诞节前夕,几乎每班学生都把教室布置得美轮美奂,营造出温馨感人的气氛。
  刘小菲答应让学生利用一个下午的时间开个班级同学会。小孩子很容易满足,听听音乐、吃吃零食就很happy了。他们自己安排了一些表演节目,最叫刘小菲捧腹的是他们重新编了“完璧归赵”的故事。和氏璧当场就变成了“和氏披萨”,结局竟是蔺相如和秦王请全班大快朵颐,把家长按时送到教室的披萨吃个精光。
  刘小菲收到很多贺卡。
  这是所维仁在卡片上写的。合上卡片,她朝所维仁望去,他正跟同学在下棋。此刻的他是如此天真烂漫,像所有成长在正常家庭中的孩子一样。
  对他,刘小菲比对其他学生多付一分关怀。每个学生都像是她心中的一亩福田,他也是,而且需要更多的照顾。
  开完同学会,学生心满意足地放学回家去。刘小菲也准备回家见死党,那家伙应该已经在她家等着了。
  “现在才回来,我已经到一个多钟头了。”
  严家慧先到成衣工厂找到刘母替自己开了门,然后就等着骂人。
  “小姐,我要上班耶。”
  “欸,快来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回来?”
  严家慧说着就打开行李箱,翻山一大堆衣服、围巾、饰品,一古脑儿地全扔在刘小菲的床上。
  “喏,统统是给你的,哈哈!”
  施比受更有福,她比刘小菲还高兴。
  “有没有塙错啊你,你是跟什么人去参加了血拚采购团是不是?乱没气质的,买这么多东西,摆地摊啊?有钱也不能这么糟蹋嘛。”
  刘小菲面对一向出手阔绰、不知民间疾苦的死党,忍不住又念起经来。她翻了翻那些东西,又摸了摸那只行李箱。
  “你这个箱子也是新买的吧?PRADA?”
  “是的。”严家慧以为刘小菲在称赞她的鉴赏力,得意忘形地念起打油诗:
  “My English name is Sara.My favorite brand is Prada.Now I live in Osaka.And Ido love Sakura。”
  刘小菲听完之后只回了她一句:“啦什么啦,我咧TOYOTA,HONDA and YAMAHA勒!你再这样里外全用名牌,小心被人劫财劫色,打得你像只panda。”
  严家慧装死,不理会她的话。“你先看看喜不喜欢嘛。”
  “先放着啦。”
  “欸,等一下我们去哪里玩?”
  “你想去哪梩?”
  “去唱歌好不好?”
  “好,你唱我听,我这嗓子不能跟着你瞎吼,否则我的饭碗不保。”
  “好啦好啦,你只要帮我合音就好。”
  “好啦,我先去洗个澡,然后带你去吃饭唱歌。”
  “洗快一点!”
   
         ★        ★        ★
   
  吃了饭、唱了歌回来,两人窝在房里聊到半夜。
  “睡觉了好不好?我困死了。”刘小菲就要阵亡了。
  “你明天、后天都不必上班,白天再睡啦,睡饱了明天晚上我们去跳舞,我上个星期就打电话给我表姊,拜托她帮我们订位了,要不然明天临时去,一定没位子。”
  “对……”
  刘小菲睡着了。
   
         ★        ★        ★
   
  圣诞夜,号称全台最前卫的disco pub。
  “表姊!”
  严家慧拉着刘小菲朝她表姊走去。
  “来啦?快来见过你表姊夫。”表姊立刻Show一下新婚夫婿。
  “表姊夫,你好,新婚愉快!”严家慧娇俏地向素未谋面的表姊夫打一声招呼,接着就向一对新人介绍自己的好友:“VIVIAN,我最好的朋友。”
  “嗨,你们好。谢谢你们替我和家慧订位。”刘小菲大方有礼。
  “进去吧。”
  暗色系金属风格的内部装潢搭配各型摆饰,突显出最佳音响和灯光设备,现场正播放着最新曲目,营造出空前震撼的声光效果。
  刘小菲在场中发现了好几位知名艺人。
  “人好多哦。”
  “没办法,这是必然的现象,今晚每家都爆满。”表姊道,接着转头问老公:“小卫怎么还没到呢?”
  “他说再过半小时才会到,我们先跳吧。”
  “小卫是谁?”严家慧问表姊。
  “你表姊夫单身时代的‘同居人’,我们约他今晚一起出来过耶诞夜。”
  “哦。”
  “你们两个都没有舞伴吗?”
  “我是她的舞伴,她是我的舞伴。”严家慧解释着。
  “那我们就下去跳吧。”
  舞池里虽是人满为患的,但每个“站”有一席之地的舞者,依然跳得不亦爽
  四人小歇片刻时,卫群彦出现了。
  “来啦?”他的昔日同居人招呼着,侍他坐定,才向严家慧两人介绍是小卫,你们应该在电视上看过他吧?”
  “我没看过。”严家慧朝小卫点点头。
  表姊拍了下前额。“我忘了你已经在日本住很久了。”她继而问刘小菲:“VIVIAN,你总该看过吧?”
  “看过。”
  刘小菲也朝江南名捕“嗨”了一声,没多说什么,她不认为他会记得自己。
  “小卫,她是我表妹严家慧,绰号‘宫泽不理会’,这位是VIVIAN。”表姊简单地向他介绍着。
  “嗨。”他多看了刘小菲一眼。
  “你没带舞伴吗?”表姊夫问他。
  “这里头每一个女孩子都可以是我的舞伴。”
  “好吧,那你请自挑自选,我跟我老婆要继续了。”
  夫妻档旋即滑进舞池。
  “你们两个谁先跟我跳?”卫群彦立刻锁定两人。
  严家慧转着眼珠子。“VIVIAN,我们掅拳,三把,输的人先跟他跳。”
  宫泽不理会输了,于是座上只剩刘小菲一人。不过,她很快地被不相识的男孩子请进舞池。
  “你跟我有仇吗?”
  这是卫群彦问的话,对象是刘小菲。轮到他俩共舞时,眼波又对上了。
  “没有。”
  “你都是这样看人的吗?”
  “我怎样看人?”
  “目光犀利,好像在审判对方。”
  “你要是心中坦荡荡就不会畏惧这种目光了。”
  他闻言不由皱了下眉,眼前的女子说话口气比外型成熟太多,整个人充满矛
  “你的眼神也没柔和到哪里去。”她说。
  “是吗?”他脸上的线条因她话里不明显的娇嗔而柔和不少。突然,他对她有点感兴趣了。自己肯定是有戏迷的,但从未与戏迷有过接触。她刚才回答说在电视上看过自己,却没有问及有关演艺工作方面的事,这点颇出乎他的意料。
  “你叫VIVIAN?”
  “那是我的英文名字。”
  “肥肥安?”他眼波中闪动着戏谑。
  “宫泽不理会生我的气时就会这么叫我。”
  “没事取个英文名字干嘛?”有点不屑。
  “从前在补习班补美语时取的。”
  “你还是学生?”
  “不是。”
  他这一问让刘小菲意识到自己像个学生在回答老师的问题,简直逊毙,当下她决定反扑。
  “你叫什么名字?应该不是小卫吧。”
  “你不知道吗?不是在电视上看过我?”
  “只是无意间瞄到一眼,没看过片头的演员表。”
  “卫群彦。”
  “我觉得你戏演得不是很自然。”
  她倒挺直接的,不提则已,一提竟没好话,他扬了扬眉。
  “无意间瞄了一眼就能下这种结论?”
  “演得好不好,只消看一眼就够了。”
  一曲已经结束,两人还不自觉地定在原处,似在等待乐声再起。
  招架着她那对似乎能看穿他的眼波,卫群彦在心中自承,他并不是什么都不在乎的。听见她对自己的负面评价时,心中还是颇不痛快的。
  “还跳吗?”
  温柔的音乐中响起他不很温柔的一问。
  诡谲的一秒钟内,分不清是她先把手搭在他肩上,还是他先把手搂在她腰上,总之,两人的身体已朝对方贴近,翩然起舞。
  这一曲温馨浪漫、嘈杂不再。若是他们想继续对话,可以不必像上一出那样费力,何况他们已如此靠近彼此。
  但谁也没再开口,俯仰之间的两对眼波依旧对峙着,郤渐渐出现一种模糊的温
  现场的气氛使然吧,两人皆在心中如此解释。
  “肥肥安!”
  一直没坐冷板凳的严家慧,两条腿根本没闲过。但一见刘小菲回座,忍不住要骂上个几句。刘小菲和卫群彦已连舞了好几曲。
  “不要叫我啦,我好累,想休息一下。你跟他跳吧。“刘小菲看了卫群彦一眼。
  “我也想休息。”他很不给面子地朝严家慧丢下一个拒绝。“找你表姊夫跳去。”
  “我表姊跟表姊夫刚才遇到熟人,到楼上去聊天了。”
  “那你也休息一下不会啊?腿都不会酸吗?”刘小菲道。
  “耶诞夜耶,要休息明天再休息,来了就要跳够本。”严家慧一刻也不愿闲
  “你们都不想跳,那我去请别人跳好了。”
  她立刻在附近逮到一个落单的男子。
  “你如果不化这一脸妆、不穿这一身衣服的话会更好看。”
  卫群彦两眼很不含蓄地打量着刘小菲。
  “这些都是家慧的杰作,她说这样打扮比较适合耶诞夜。”
  “你看起来不像是那么没主见的女孩子。”
  “这是小事。她难得回来一趟,我不想扫她的兴。比起老莱子彩衣娱亲,我这点牺牲不算什么。”她笑笑。
  其实出家门之前,她也对自己这一身劲装和一脸的五颜六色皱过鼻子,直抱怨死党把自己打扮得“摇支支”。
  “她从日本回来?”
  “嗯,她是我国中同学,几年前举家移居日本,现在已经满口的‘阿喏呢’了,这次回来度假,我理应舍命陪君子。”
  “所以你平常不会做这种打扮?”
  “谁会没事把自己打扮成这副德性。”她不解他为何有此一问。“不过,你们演艺人员例外。”
  “你对演艺人员有偏见?”
  “不是。演艺人员是公众人物,形象很重要,少不了要把自己打扮得抢眼突出,尤其是女孩子。你每天接触到的不都是些俊男美女、酷哥靓妹吗?你也是其中之一呀。”
  “你觉得我们靠外型吃饭?”
  “当然不是,不过你不能否认外型是很重要的。”她审视了下他的脸庞:很适合古装造型,你的名捕扮相十分抢眼。”
  “瞄一眼就能看出来?”
  “对。”
  “VIVIAN,我回来了。”宫泽不理会瘫坐下来,喝下一大伓水。
  “还跳吗?我休息够了,可以奉陪。”刘小菲对她说。
  “我不行了,现在换我休息。”
  “是哦,我以为你准备跳到死哩。”刘小菲啐她一声。“不跳了,那是不是准备打道回府啊?”
  “不要啦,还不到十二点呢,你等我喘口气就可以了。”
  “你想跳吗?我跟你跳吧。”
  卫群彦对刘小菲说,听她有意思要回家,他有些不舍。后者迟疑着。
  “也好,你就跟他再跳一曾吧,免得亏到,花那么多钱坐在这里闲嗑牙有什么意思嘛。”
  在严家慧的怂恿下,刘小菲再度与名捕共舞,这一次他们都比较放得开。慢舞中刘小菲的身子不再那么僵硬,而卫群彦也大胆地将她搂得更紧。
  “我们还会见面吗?”
  “有缘的话自然还会再见。”
  他间得漫不经心,她也回答得可有可无。
  “肥肥安?”
  她笑了笑。“刘小菲。”
  他们回座后,严家慧正式宣布弃械投降,因为她头痛。因此,她们留下他一
   
         ★        ★        ★
   
  一元复始,倒楣不幸的事却接踵而至。这是刘小菲在同一星期里第二度到学生平安保险的特约医院里来报到。
  元旦假期中,她班上一个宝贝蛋在同学家中点酒精灯,一小不心就烧掉自己的眉毛和周围的皮肤,前两天她才刚拎了两罐奶粉到医院来探视过。那个还没出院,眼前又有一个在下课时间梩不幸被操场上不知名的捣蛋鬼拿石头给砸到头,当场血流不止。她在被仓仓皇皇的学生群告知后,立刻偕同训导处人员将受伤学生送到医院来。
  伤者是所维仁。刘小菲立刻打了电话给他的紧急事件联络人,也就是所燕。
  所燕很快就赶到医院来了。
  “老师,维仁怎么样了?要不要紧?”
  “医生正在替他缝伤口,情况不是很严重,但疼痛是免不了的,刚才护士已经替他打过针了。”
  “哦。”所燕松了一口气。
  “所小姐,待会儿他出来了你要先带他回家吗?还是要他再回学校上课。”
  离放学时间还有两个钟头,所燕有些为难。
  “我要到五点才下班,刚才我只跟主管告个临时外出假,等一下还是要回去上班,所以——”
  “那不然这样好了,我带他回学校,今天不上课辅,放了学他先跟我回家,你不了班再到我家接他,好不好?”刘小菲想出权宜之计。
  “这样会不会太麻烦老师了?”
  “不会。也只能这样了,不是吗?”
  “那就谢谢老师了。”
  所维仁从急诊室出来后,所燕匆匆对他交代了几句便回去上班。他则乖乖地跟刘小菲走。
  “老师,我明天早上还能不能练球?”
  随刘小菲回到她家后,所维仁不安地间着,他很怕自己因为受伤而不能练球。
  “你的头部受伤,我要你停止练习一周。”
  “要那么久啊?”
  “嗯,听话,我是为你好,等伤好了再綀也不迟嘛。”
  “哦。”他有点懊恼,碍于师命难违没敢啰嗦。
  “老师,你跟爸妈住?”
  “对。”
  “你有没有兄弟姊妹?”
  “没有,跟你一样。”
  所维仁闻言低声道:“可是你跟爸爸妈妈住在一起,我没有。”
  刘小菲心中顿生怜惜,怪自己一时不慎说错话了。
  “你爸爸来看过你吗?最近。”
  他摇摇头:“他跟姑姑说他没空。”
  他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望着刘小菲,他好像在努力蕴酿一股勇气似的,良久,他才开口,嗫嚅道:
  “老师,你可不可以当我干姊姊?”说完他立刻低下头去。
  “干姊姊?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她愕了愕,笑着问他。
  “因为你太年轻了,不能当我干妈,而且明年我说不定就比你高了,我现在已经快一六o了。”
  刘小菲笑出声来。沉吟片刻后,她对他说:“我是你的老师,也是其他小朋友的老师,如果答应当你的干姊姊,其他小朋友知道了心里会不平衡哟,他们会说我偏心。”
  “我们不要让别人知道就好了嘛,我不会在他们面前叫你干姊姊的。”
  他说的好像刘小菲已经答应了。
  “如果这样,你也没什么机会叫我干姊姊呀。”
  “没关系,我自己知道你是找干姊姊就好了。”
  “可是这么一来,我不是让你姑姑占便宜了吗?”
  “我们也不要让她知道。”
  刘小菲在心里笑他的天页,不过那分对亲情的渴望她非常了解。
  “好吧,那从现在起我就是你干姊姊,你就是我干弟弟了。”她对他眨了眨
  “真的?”他好兴奋,两眼为之一亮。“老师不可以骗人,说话要算话喔。”
  “打勾勾?”她先伸出手。
  “不用啦,我相信你就是了。”
  五点半时,他高高兴与地跟姑姑回家了,一点也不像刚受了伤的样子。
   
         ★        ★        ★
   
  “你寒假中有没有报名参加什么研习?”
  庄伟翔问刘小菲,两人这节都没课。
  “没有。寒假才几天,中间还要过个年,我想好好休息一下。我既不想考王任、也不打算调动,不需要研习积分。”
  “进修嘛。”
  “暑假比较长,暑假找才报名研习。”
  “也对。”
  “你一放假就回台中吧?”
  “对。”
  “没考虑要调回去?”
  “暂时不考虑,跟爸妈住一起很不自由。”
  “哪会?我就是跟爸妈住,没什么不自由的嘛。”
  “那是你爸妈比较开放,我没那么好命,我哥我姊跟我一样,能跑多远是多远,天高皇地远。”
  “看你把你爸妈说得多吓人。”
  “你不知道啦,他们很唠叨的,什么都要管,”
  “有人管总比没人管要好吧。”说着,她就又想起所维仁,那个号称单亲,其实等于双亲都不存在的学生,她的干弟弟。
  “人嘛,难免不知足。”
  “你班上有没有单亲学生?”
  “有好几个。有一个问题比较严重的,我已经请学校提报到社会局去了,他爸爸常常在喝醉之后拿他出气,打得他遍体鳞伤。”
  “怎么会有这种家长?”刘小菲感慨不已,心想所维仁虽身上没有伤,可心理上的伤痕怕是已经存在了。
  “你成绩都做好了吗?”
  “德、体、群、美都做好了,评语也写好了,等期末考一考完,智育成绩就可以完成。”
  “动作挺快。”
  “早做早了,放着也不会有人偷偷帮我做。”
  “学籍卡上面的等第章,你可以找学生帮忙盖嘛。”
  “我不想假手学生,自己盖才万无一失,而且我觉得不应该让全班成绩在学生面前曝光。”她一脸执着。
  庄伟翔点头称许道:“如果你不上课后辅导的话,绝对有资格报名角逐师铎奖。”
  一句话教刘小菲听得好生心虚。给学生补习赚外快是她唯一做过的违法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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