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站在冷气十足的办公室里,脚下是深银灰的华美地毯,纱纱深深吸口气稳定自己的情绪,可是这个方法显然没用,她的心脏还是卜通卜通地跳,清楚的连她自己都可以听得见。
  这个江氏集团好大呀,寄履历表时,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要应征的是规模如此宏大的企业集团,她只是看着报纸的求职栏,每个有缺文职的公司都寄一封履历表去罢了,没想到会误打误撞,来到这么大的一家公司。
  如果想得到,她就不会寄履历表来自找难看了,像她这种半吊子,在这种充满专业人士的大企业里,人家一定用不到两天就会把她扫地出门的,对于这点,不是她自暴自弃,而是她很有自知之明。
  从刚才经过层层的关卡和通报就知道,这里不是好混的,非要有真材实料不可,而她最缺乏的就是真材实料,所以了,现在她已经胆怯得想打退堂鼓了。
  “你就是辛法纱?”人事处的女课长扶扶乌丝框眼镜,镜片后的利眼从头到脚把纱纱打量了一遍。
  她下意识地站直身子,“我是!”
  她告诉自己,辛法纱,不要再乱想了,现在是在面试,好好应对吧,如果侥幸可以留下来,那么就算只能在这个大企业里待上三天,也可以算是有了工作经验,起码比总是在履历表上填着无工作经验好吧。
  “走吧,我带你去见总裁。”女课长实在看不出这个辛法纱有何特别之处,最后才不甘心地瞄了她两眼,很快地站起来。
  这是总裁刚刚亲自拔电话过来吩咐的,辛法纱报到了之后,毋需经过秘书课的审核,直接带到总裁室。
  纱纱跟在那位严肃的女课长身后,她们搭上电梯,直达二十八楼。
  “这里是总裁室及秘书课,楼上是总裁休息室,顶楼是咖啡简餐厅。”女课长很简约地说。
  纱纱眼光撩乱的通过那明亮宽敞的大办公室,或整理资料、或打电脑,几十位衣着入时的美丽女子正在聚精会神的工作着。
  哇,这些女的都是秘书!一个公司居然用得着这么多秘书,实在吓人哪。她不禁有些紧张。
  经过庞大的秘书课后,女课长在一扇浅灰色的门板上叩了两下,旋即将纱纱送了进去,这也是总裁直接交代她的,她毋需进去,只要将新进任职的秘书带到即可。
  纱纱冷不防地被女课长推进总裁室,还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之际,一个低沉却不失温和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辛法纱?”
  “哦,是!”纱纱慌忙应道,并意识到她即将面对的是这个大财团的大总裁,她该有点样子才对。
  江忍忍住笑意,他故意关掉总裁室里的照明设备,又拉上了百叶宙,因此站在门边,距离他有数步之遥的纱纱应该看不清楚他才对。
  “辛法纱,你过来。”
  “是!”纱纱僵着身子走过去,生平没有面试的经验,第一次就破天荒的要见人家总裁,她不紧张才怪。
  江忍在纱纱即将接近他之际,绕出了L型的华丽办公桌,他姿态优闲,双腿微分,从容的等待着。
  从肢体语言看起来,他闲适而轻松,但他眼里那两小簇光芒,却又泄漏出他的期待。
  是的,期待。从在人事处废纸篓果发现纱纱的履历表之后,他的脑海里就不断的飞逝而过如电影般的片段,年少时代的点点滴滴重回心头,近十年前的往事一下子历历在目,像近在眼前。
  而如此这段起伏不定的心情,在经过一整个上午的时间调适,总算可以平静下来。
  没想到纱纱会是他这次回国见到的第一个故人,也没想到他们会在这种情况下相见,当年主动与他断了音讯的她,别来无恙否?
  看着乍然从背光处出现在眼前的挺拔男子,纱纱扬着睫毛,一下子错愕得停住脚步。
  好像……这个大总裁长得好像一个人,一个她记忆深处的人。
  但是,她很快的摇了摇头,不会的,那个人在美国,在一个对她来说很远又很陌生的城市里,是怎么样都不可能会来到她眼前的。唉,人有相似的,是她想太多了。
  “纱纱,不认得我了吗?”江忍立即从她的表情得知,她并没有忘记他。
  很好,原来他的思念不是单方面的,原来她也同样记挂着他,如果是这样,那么当年她为何在他赴美之后就像空气般,一下子在他生命里失了踪?关于这些。他会问清楚的。
  “江、江忍——”纱纱惊吓得睁大了眼睛,她退后一步按住胸口,压抑住那阵锣鼓喧天的放肆心跳。
  不可能、不可能!他不可能会是江忍……她在心中连连否认着,但是,她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到最后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江忍呵!
  霎时,纱纱乱了、也慌了,她从来没有想过会再与江忍见面,尤其在今天中午十二点之前,她一直以为自己的生命会这么灰濛濛地继续下去,然而仙女的魔杖怎么就这么无声无息地降临了?
  江忍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他扩大了笑容,倏然伸手将她拉近,巧妙的将她纤细窈窕的身子圈在办公桌与自己中间。
  “纱纱,你好吗?”他潇洒的勾勒起一丝笑容,凝视着纱纱。
  她一点都没变,依然留着一头柔柔软软的垂肩长发,长长翘翘的睫毛是她五官里的注册商标,明媚灵活的眼眸此刻看起来是迷惘的,她擦着淡淡口红的唇瓣,柔软得教他想一亲芳泽。
  “我?”纱纱困惑又艰难地看着江忍,不懂他为什么可以与她交谈得那么自然,他们分别了将近十年,而十年不算一段短的时光呀。
  “对,你!”江忍噙着薄薄笑意,“你好吗?”
  他几乎贴近她鼻息了,纱纱被动地点了点头,一任他轻轻圈抱着。
  哎,他简直就是在勾她的魂,难道他不知道他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令人着迷?一个成熟挺拔的男子,身上传来淡淡的古龙水香味,岁月赋予他更多的优雅和从容,江忍原本就不是池中物,现在更不凡了。
  “那么,我到美国后写信给你,你为什么不回我的信?为什么我寄机票给你,你也不来看我?打电话给你,你换了电话,为什么和章狂、伍恶他们断了联络?为什么索性搬了家?”
  几句问话一下子将纱纱从天堂的顶端扯下来,江忍这么多的为什么,她却只能哑口无言,一个字都回答不出来。
  “告诉我,为什么?”盯着她,江忍丝毫不放松地追问,他曾以为纱纱在他赴美之后有了新男朋友,所以想与他画清界线,但现在看她的样子,显然不是那么一回事。
  在无法招架之中,纱纱突然意识到江忍的改变。过去,他绝不会对一个女孩子,不,是他绝不会对任何人稍有逼迫,他总是含蓄,以及不露痕迹。
  虽然他刚才的口气不至于咄咄逼人,也可以算得上是不愠不火,但是那股强硬的姿态,却是她从未领略过的江忍。
  时间会改变一个人吗?
  一定会的!纱纱在心里重重地点头。
  哎,现在已经很少人像她这样老是停在原地不动了,江忍会变并不奇怪,美国毕竟是个复杂的大溶炉、花花世界,见多识广,要人不变也难。
  “算了,我不问你了,我们谈点别的吧。”江忍忽然放开她,他折回办公桌后的高背皮椅坐下,他拿起她的履历表,金笔轻敲着桌面,转眼间已经俨然一副总裁的架式。
  纱纱欲言又止的样子确实令他起疑,不过今天就点到为止,反正来日方长,既然她要担任他的秘书,他们相处的时间必定很多,人已经在他身边,这回飞也飞不掉了,他再慢慢追问不迟。
  江忍的回座让纱纱有点失落,但同时也松了口气,如果他再继续靠她这么近,难不保她会醉死在他结实的男性怀抱里。
  “你大学考了四次?”江忍笑意横生,这确实很像纱纱会做的事,她的专注力总是很难放在课业上。
  “是、是呀。”纱纱感到一股燥热袭上脖子,因为大学重考四次,这实在不是什么光荣的事,尤其又被她的初恋情人这样直勾勾地点出来,她真想找个地洞钻。
  “为什么念土木工程?”江忍问的兴致更浓了。
  他没想到纱纱会选择念这么——呃,该怎么说才好呢?可以说这么奇怪的科系吧。他以为她应该念些女性化一点的科系才对,毕竟纱纱在他的心目中一直是个极端女生的女生,她烧得一手好莱,也非常喜欢做家事,他记得第一次与她邂逅时,就是在一家生鲜超市里。
  纱纱期期艾艾地说:“其实我本来是考文组的……可是因为……因为实在是考不上,所以我就跨组考,你知道的,理组的录取率比较高,我什么志愿都填,一张志愿表从头填到尾,总算我运气还算不错,勉勉强强凑到了一个学校念,虽然分数低得只能登记到土木工程这一系,还是候补的……可是我已经很心满意足了。”愈说耳根子愈红,说了半天,她总算十分别扭的说完。
  江忍牵动嘴角笑了,“土木工程也不错,很少女孩子念这个,很特别。”
  纱纱有点沮丧,她不认为他讲的是真心话,通常人们讲“很特别”的时候,往往带着点不能理解这个人行为的意思。
  江忍是个哈佛生,而她现在就正在这个哈佛生的面前献丑,如果她没有那个非要离开他的特殊原因,面对着他,她其实也是有很深的自卑感的。
  “明天开始来上班,没有问题吧?”江忍微笑问。
  纱纱几乎不敢接触他那灼热的眼光,“没……没有。”
  从以前到现在都这样,面对着江忍,她总习惯性地说话会断句,她翻过心理学的书,书上说这是一种处于迷恋偶像的紧张心态。
  唉,谁教江忍在她心目中一直是如天神般神圣不可侵犯,对于当年能成为他的女朋友,她在往后的这几年中回想起来,还都恍如踩在迷雾里般的不真实。
  而她,真的可以待在他身边工作吗?她真的可以做为他的秘书,与他朝夕相处吗?
  老天,虽然她自此之后不必再当无业游民了,可是与江忍重逢,还要天天相见,这对她的意志来说,又将是多么大的考验呀!
  江忍在七点整回到江宅时,正好看见尹琪在饭桌上发她的小姐脾气,对于这点,他在纽约时早已见惯不怪,所以他没什么表示,只一笑置之。
  “哦!忍,你总算回来了。”尹琪像见着失散多年的亲人似的,忙不迭地飞奔到他怀里。
  “怎么了?”他温和地问,人到异乡难免不习惯,他总要尽地主之谊,表示一点关心。
  “这些菜难吃极了,我吃不习惯,而且我也不会拿筷子,更不喜欢米饭的味道。”尹琪无限委屈的抱怨着。
  江家很传统,雇用的厨子只会煮道地的中国菜,除了中国莱,其余一概不会。
  “那么,我叫个披萨给你吃。”江忍微笑说。
  尹琪坚决的摇头,“我不要!我要你陪我出去吃饭,吃法国餐,顺便逛街买衣服!”
  好不容易来到台湾,她才不要闷在屋子里,况且她也要极力争取和江忍相处的时间,好早点把他拐回美国去。
  江忍点点头,径自在餐椅坐下,“好,你去打扮,我吃个饭。”
  拨出一点时间陪尹琪他是乐意的,毕竟两年前尹家父女对他有救命之恩,现在她来台湾,他好好招待她也是应该。
  尹琪得到意中人首肯,喜孜孜地上楼打扮去了。
  “忍少爷,你实在没必要这样宠她。”乔立士不满意了,那位任性骄纵的大小姐已经烦了他一天了,没想到他的少主人一下班,她又来烦人,还真是个麻烦人物耶。
  “她待腻了就会回去。”江忍夹菜吃饭,睽违许久的家乡口味,他吃得津津有味。
  乔立士皱起眉宇,“忍少爷,我看这位尹小姐肯定不会是个能持家的贤妻良母。”
  江忍接过佣人盛好的汤,徐徐而笑,“她家里很有钱,不需要会持家。”
  乔立士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我的意思是……哎,忍少爷,我的意思是,这种女人不能娶呀!”
  他如此这般明说暗示,当然就是不希望他家少主人年纪轻轻的识人不清,娶错了老婆,白白耽误自身的幸福。
  “我懂你的意思,乔叔。”江忍笑了笑,“你别紧张,我和尹琪只是普通朋友。”
  乔立士眉心一宽,笑容就来了,“这样呀!如果是这样当然就没问题了,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啦,只是提醒提醒你罢了。”
  江忍点点头,“我自有分寸。”
  乔立士对于这个话题显然还意犹末尽,他带着点惋惜的语气道:“说起来,当年你交往的那位纱纱小姐倒是咱们江家不错的女主人人选,可惜忍少爷你后来去了美国。”
  江忍微微一笑,“你这么认为?”
  今天和纱纱重逢,这么巧,他的老管家就提到她,看来他们的缘分真的还没有断,而他,不会任由缘分再溜走了。
  夏末换季大拍卖的最后抢购风潮,百货公司里挤满了人潮,说人潮,不如说是女人潮来得恰当。
  纱纱和辛法丝挤在来势汹汹的人潮里,逛了半天,她们姊妹俩还是一无所获,手上连只袋子都没有。
  “你很奇怪耶!”辛法丝怪罪地数落纱纱,“刚开始换季拍卖的时候你不来买,等到现在好衣服都被人家捡走了你才来,而且你姊姊我现在肚子那么大,你还叫我来陪你逛百货公司,你好意思吗?”
  “我也是不得已的嘛,谁知道我会在这个时候找到工作,而我连件像样的上班衣服都没有,只好麻烦你了,姊,再陪陪我,我只要挑到一两套套装就可以了,挑到我们立刻走。”纱纱陪着笑脸,就希望她姊不要舍她而去。
  她现在才开始后悔过去那八年来,她都不曾注重过自己的仪表,一心一意只放在考大学和读大学上,来来去去就是家里、补习班和学校,衣着已经严重和社会脱节了。
  辛法丝撇撇唇,“真想不到会有公司愿意花钱请你去当秘书,我看他们是滥竿充数。”
  纱纱无奈地叹了口气,“唉,姊,你怎么不说他们求才若渴呢?”
  “才?”辛法丝睨了她一眼,“你是才吗?”
  纱纱知道自己毋需争辩,反正她天资不聪颖是个大伙都明确知道的事实,她幽幽地说:“或许我真的不是当秘书的材料,可是我想试试看,看看自己是否能胜任这份工作,即使失败了,我也会努力学习,记取经验……”
  辛法丝冷淡地插嘴道:“奇怪了,你跟我讲那么多干么?这些话你应该去对你的老板讲呀。”
  纱纱莫可奈何地又叹了口气,她就知道跟她姊姊用温情走向是没有用的,二十六年了,她早该有所觉悟才对,她姊是哪一套都不吃的。
  “喂,纱纱,你看,那个女的好不像话,整个人都快挂到那个男的的手臂上去了,要甜蜜恩爱不会回家去呀,在公共场所也不知道检点检点,骗别人没爱过呀。”
  顺着辛法丝不屑地语气和眼光,纱纱不置可否地也看了看那对正在挑选耳环饰品的男女。
  那女子有一双极修长匀称的腿,也许是太知道自己的优点了,所以她穿了一件超级短的银白色薄料短裙,楚楚纤腰,往上看去,同色紧身细肩带上衣包裹着的是一对发育姣好浑圆地胸部。
  那男的起码比女的高出十五公分以上,他意态优闲地站着,挺拔地身材,梳理得极为整齐伏贴地发型,一身她叫不出品牌地深咖啡色猎装。
  咦——那猎装地款式和颜色都好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纱纱思索着。
  “奇怪,纱纱,我怎么觉得那个男的有点眼熟?”辛法丝的声音适时的在她不解地时候向她飘过去。
  纱纱怔住。
  “哦,我想起来了!”辛法丝的声音透着点嘲弄,“他就是圣柏亚的那个学生会会长,叫什么忍……什么、江忍的对不对?就是他把你抛弃的!”
  纱纱被她姊的结语弄得一惊。原来,在她姊,不,甚或在她家人的眼中,是江忍把她给抛弃了呀,难怪当时他们都小心翼翼地不敢在她面前提起江忍的名字,唯恐再在她伤口上撒盐似的。
  “他不是去美国了吗?回来了呀,还带了个洋妞回来,看他们这么亲热,关系匪浅,喜事应该近了吧,我就说嘛,像他这么帅又这么有钱的男人,不会缺少女人的。”
  辛法丝一径说她的,纱纱地眼光还复杂地定在江忍与他的女伴身上。
  原来他已经有女朋友了,还是个那么漂亮出色地外国女孩,怪不得他会一直待在美国不回来。
  她突然觉得心情沉重,回想起从下午见到江忍至今,那份翻搅在她内心地莫名激动,如潮水般向她涌来的点点往事……唉,她霎时觉得自己有点可笑。
  近十年了,物换星移,也该人事全非,难道她还期望江忍会是初时她所认识的那个江忍吗?难道她还要自欺欺人,说江忍去美近十年,身边不会有一个女伴吗?
  傻呵,纱纱!
  “江——忍!”冷不防地,辛法丝开口喊江忍。
  纱纱完全没想到她姊姊会开口叫他,她只能被动地接招,就这样楞楞地站在原地,看江忍落落大方地偕同女伴朝她们走来。
  “好久不见了,江忍,还认得我吗?我是纱纱的姊姊。”辛法丝的语气是不屑兼挑衅的。
  “当然认得,你是辛法丝。”江忍从容地微笑,“我.今天下午才和纱纱见过面。”
  “下午?”辛法丝看了纱纱一眼,旧情人重逢,照理说应该有点缠绵才对,她怎么回来连半个字都没有吭?
  江忍点点头,“纱纱明天会到我公司上班,当我的秘书。”
  他自然而然地把眼光转到纱纱身上去,发现她的脸色似乎有点不对。怎么回事?她身体不舒服吗?
  辛法丝恍然大悟地说:“原来是要当你的秘书呀,怪不得她硬拖着我陪她来买衣服了,看来我妹妹对你还满有意思的嘛……”
  “姊!”纱纱告饶的拉拉辛法丝的手臂。
  她姊老是这样,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完全不会考虑别人的心情和立场,像现在,江忍都把女朋友带在身边了,她姊还说那种话,简直教她无地自容。
  “忍,她们是谁呀?”尹琪不耐烦地瞪着杏眼,“别理她们,我们走了啦,我还有好多东西要买……”
  听到她的话,辛法丝突然扬声,“哦,对了,我累了,你们大家都知道,孕妇是很容易疲倦的,不能久站……”
  “我请三位小姐到楼上咖啡厅去休息一下好了。”江忍微笑着说,展现了极佳的风度,他盘算着,纱纱看起来脸色苍白,坐下来休息休息或许会好一点。
  “好呀!”辛法丝很爽快地答应了,她不是笨人,自然看得出来纱纱的心事,平时吃纱纱那么多饭,帮纱纱制造一点机会算是小报答。
  尹琪纵然不情愿,但也莫可奈何地只好跟他们去了。
  喝完咖啡,尹琪率先站起来发难,“忍!我要回家、我要洗澡、我要休息、我要睡觉!”他们太过分了,都用她听不懂的语言交谈,简直没把她放在眼里嘛。
  “正好,我们也要回家了。”辛法丝也跟着站起来,她看着江忍,轻描淡写地说:“晚了我们两个这么漂亮的女生坐计程车回去不方便,江忍,你送我们回去吧。”
  “不必、不必!我们自己搭计程车就可以了。”纱纱慌忙拒绝,江忍的女伴显然已经生气了,如果再要他送她们,他的女伴肯定会气炸。
  “没关系,顺路。”江忍一点要拒绝推托的意思都没有,反而看起来还愉快得很。
  辛家两姊妹和尹琪并排在百货公司大门等,当江忍的车一开近停稳,辛法丝又是很快地将纱纱往前座推去,手脚利落的完全看不出她是个怀孕已经七个月的大肚孕妇。
  尹琪气冲冲地上了后座甩上车门,一路上她一直用着不共戴天之仇的眼光瞪着辛法丝。
  辛法丝视若无睹,她悠哉地从皮包裹拿出零食来,配合CD里流泄出来的曼妙音乐,吃得惬意极了。
  看到这副景况,纱纱不安地润了润唇,她侧头看着驾驶座上的江忍。
  “她——我是说你的朋友,她看起来很生气呢。”
  “不必理她。”江忍稳健地握着方向盘,他关心地问:“倒是你,我看你晚上脸色有点不对,你没事吧?”
  “我?”纱纱胡乱的摇了摇头,“我没事。”
  刚刚江忍的眼中似乎闪过一抹深情的关切,一定是今天的意外太多,她太累了,所以看走眼了。
  对!一定是她看走了眼,江忍不可能还对她有什么深情眼光的,因为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否认他与他女伴的关系。
  没有否认等于承认,那个漂亮的外国女孩一定是他的女朋友了,她还要求江忍载她回去洗澡睡觉呢,显然的,他们已经住在一起。
  都已经同居,想必就如她姊姊所说的,他们的喜事应该近了,江忍适才虽说了“不用理她”四个字,但想必那是对极亲昵的人才会用的纵容语气,兼夹了浓厚的宠爱意味。
  哎,为免凭添自己的苦恼,也为免介入这种三角关系,往后与江忍朝夕共事时,她得小心一点了。小心地不泄漏自己当初离开他的秘密,也小心的不泄漏自己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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