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这几天冷锋过境,台北市都是阴风惨雨的,而办室的气氛就跟外面一样,周恩浩像被踩到尾巴的狮子一样,旋风似地转得每个人都不好过,大伙儿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生怕扫到台风尾。
  总经理白手起家,深知民间疾苦,平时温和待人、深得民心,心情不好,任性的端起大老板的架子也才是头一道,大家互相叮吐苦水,也就体谅得不跟他计较了。
  哈!他们当然可以不跟他计较,因为总经理办公室门板一隔,他们还不是照样快活?最倒楣的是她,因为她被笼罩在强烈低气压下,被骂也就算了,更可怕的是,她还得无时无刻承受他阴沉又略带研究意味的眼神。
  他在研究什么?研究第一个坚持不拜倒在他的西装裤下的女人吗?这个答案她还勉强可以接受。但他心情为何不好,她就完全摸不着头绪了,她还没有自恋到认为人老板的反常兼怪里怪气是因为她。那么,唯一的解释是:他吃错药了?
  管他的,他阴况他的,她开心她的,莲风要嫁了呢!她就像他们家的一分子一样,家里要办喜事了,当然开心。
  “江小姐,我说过古伦的报表十一点以前要,麻烦尽快。”苛酷而豪无温度的声音冷冷传来。
  “是。”就算被骂了,还是很开心,凯萱在心里偷偷扮了个鬼脸。
  那天,她让关之扬登堂人室后,莲风和她打起冷战,对关老兄则视若无睹。但半夜她起床时,却发现身边的人儿跑去客厅和她亲爱有阿娜答挤沙发。关之扬那大块头挤在沙发上已经够委屈克难了,还好莲风高虽高,身体倒是细长,半压在关之扬身上,也算构得上是一幅令人感动的画面。
  “我们要结婚了。”两人隔天一早,像要帮助所有人以最快的速度清醒一般的宣布。原来想草草公证了事,谁知关家的苞妈不许独子草率成家;莲风的老爸知道了,也非要唯一的女儿嫁得风风光光不可。所以两人最近忙着拍婚纱照,累得大喊早知道就不结婚了。不过,哈哈哈!谁理他们?
  凯萱老是挂在嘴角的上扬角度着在周恩浩眼里,简直如忘刺在背,他的俊脸更沉了。该死的,他真是给生屎糊了眼了,才会认为她天真清纯,她根本就是个水性杨花、不安于室的女人,一秒没男人都不行,前脚才把他踢开,不!前脚他才把她甩掉,她后脚又勾上别的男人,真上、是该死的令人深恶痛绝!他一拳重重的击在桌上。
  大老板除了吃错还内分泌失调啊?可怜那张上好的桧木桌,无端承受他的怒气。他到底在气什么?凯萱觉得莫名其秒。电话铃响,她迅速俐落的接起,免得给大老板嫌手脚太慢,他这阵子连鸡蛋里都可以挑骨头。“云翔总经理办公室,你好。”声音要清亮有劲,免得又被嫌,可见大老板吹毛求疵到何种变态的地步。“在,请你稍待一会儿。总经理,二线电话。”后面一句是对着脸色阴鸷难看的大老板说的。
  是钟瑛,她好久没打电话来了呢!这阵子是龚照萍那女人当道,每天至少要接到三通电话。天啊!那女人是照三餐打的耶!之前接到电话时,还会为自己感到心痛、不值,现在习惯了。想想,习惯还真是件怕的事,足以掩盖人的初衷,视黑白、倒非为是。
  不过总经理也太过分了点,对女朋友那么轨声细语对员工就那么苛求,外面那群人根本看不到这种严重的身分歧视,凯萱忿忿不平的想着。
  而且,他们不是说好要当朋友?这是对待朋友的态度吗?不想不气,越想越气。算了,人家是大老板,只能任其鱼肉的小老百姓没有置喙的余地,而且最好赶紧低头装出一副很忙碌的样子,免得他挂上电话后说她怠忽职守、乖机摸鱼。
  如同以往几天一样,周恩浩一边讲电话,一边注竟凯萱的动静,但看了却只令他郁闷心火烧得更旺。可恶的女人,她根本不在乎他和谁一起讲电话讲到嘴破!
  “我要是你就会选择钟小姐,她大方有礼又可亲多了。”周恩浩依依不舍的挂电话后,凯萱开口。本来想不予置评,但好歹朋友一场,她才能他良心的建议。
  “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管了!”周恩浩无理的回她一句,看着她摸摸鼻子自讨没趣的转身,他晦涩的盯着她吃愣。之前她也接过一次钟瑛的电话,那时的她摆出一副吃酷泼辣的样子,现在她倒是大方了,她真的毫不在意?她真的一点也不在乎他?她决定放弃他?她怎么可以?
  这阵子天气又特别冷,孓然一身好像盖再厚的棉被都不暖和呢!她为冷吗?她不想念他的怀抱吗?这几天,他一点的会的心情也没有,每回和龚照萍出去,心里老惦记着她是不是也和那个四肢发达的男人在一起,害得他风流的心情全无。毫无理性可言的妒意,今天他对他们的关系不作可处想,而男人的自尊心又不允许他开口询问。
  顿时,周恩浩对自己发起闷气来。他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他还要如此在意一个根本就不在乎他的人呢?如果他们之间发生的一切对她而言都不再有意义,那么他又何必耿耿于怀,他该回复原本的风流倜傥了,他周恩浩这辈子最不缺的就是女人的垂青了。
  话是这么说,一瞧见不请自来的段立杰和凯萱认出彼此后脸上洋溢的兴奋,他的心情又无端的火大起来。
  “是你。”舞会上的俏佳人,段立杰开心得像是寻到久匿不见的珍宝,差点向前给她个从熊式拥抱。
  “是你。”凯萱也认出来了,是舞会那天的男人,叫段立杰,风云集团的小开,她都还记得呢!不愧是挺优秀的助理。他为什么在这儿?上帝让她关了一扇门,又特地为她开了一扇窗吗?
  她的反应也未免热络了吧!周恩浩看着凯萱眼波闪动得就像久雨后初露的阳光,脸上的冷冽就又不爽的连降好几度。外冰内火、冷热交攻,怎么也提不起好友来访应有的欣喜。“江小姐,麻烦泡两杯咖啡过来。”他专断的下令,一心只想阻止他们两人的注视。
  “哦!”凯萱衔命而去。
  段立杰打量佳人离去的身影,那日要昏暗的灯光下,佳人多了几分迷蒙和吸引人的神秘,今日再见,清丽的面孔增添了几分可爱,显得亲切易接近多了。
  “你怎么会有空过来?路过?顺道进来探望老朋友?”周恩浩皱起眉头,语调不善地问。最近是有一笔和风云合作的企划案正在进行,但还用不着龙头出马吧!
  “对啊!你真厉害,一猜就中。”他的确是路过,顺道上来瞧瞧周恩浩的,不过,今后他可能会常常路过。“你还说你不知道她。”段立杰盯着好友似笑非笑的问,看向他的眼神不免念含了几分怨怪。
  自从慈善舞会那晚,佳人半途离席,他苦无佳人下落,便打电话追着周恩浩问,毕竟佳人当天是冲着他去的,问他准没错,而周恩浩给他的答案就是“不知道”三个字。即使他知道周恩浩在装傻,却也奈何不了他,周恩浩安的是什么心,他认识他这么久了会不清楚?
  “我警告你,别想打她的主意。”先兵后礼,丑话得说在前头,周恩浩光撂下狠话。
  “哦!为什么?她有老公了?还是她名花有主了?就算她名花有主了,在还没结婚前,我还有机会的。”段立杰觉得有趣极了。周恩浩这是给他下马威,威胁他不许追求她吗?
  “你不会有机会的,她是我的。”周恩浩脸色凝重的宣告。
  “是吗?我不觉得耶!都这么久了,你还没得手,可见她并没有喜欢上你。”好玩,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在女人堆中一向无往不利的学长也会有裁在女人手上的一刻,他来得可真是时候!这样一生难得遇一次捉弄他的机会如果不善加利用,岂不是太对不起全天下的男人了。
  “她喜欢我。”这点从来就是无庸置疑的。
  “我看这是你一相情愿的以为吧!”明知他心情不好还蓄意撩拔,段立杰觉得自己心地真怀。
  “你想打回是不是?”周恩浩猛地起身,两手拳头握得死紧,一肚子鸟气蓄势待发。该死!这世界是怎么啦!好像一夕之间,所有人都跑出来跟他抢女人似的。
  “打架?啧!只有小孩子才用这种毫无理性可言的暴力方式解决问题。”段立杰一面不怕死地激他,一面又怕死地小心翼翼的起身,深恐他如饿虎一样扑了过来。他不想被打,待会儿与一个柔弱美人有约会,他得保持俊俏的脸蛋完整,免得吓坏了人家。
  就在这生气凝滞,随时有走火危险的氛围下,引起争端的女主角端了两杯咖啡推门而入,“你们在干嘛?罚站?”
  两个大男人对看一眼,交流着彼此心知肚明的讯息。段立杰有恃无恐地乐着,一副看你敢不敢在她面前打人的姿态;周恩浩则恶狠狠的以眼神警告他;你敢动她试试看。
  “嗯!好喝好喝,真是又香又好喝,将来谁娶到你谁就有福气了。”为了气死周恩浩,段立杰漠视他的挑衅,对咖啡赞不绝口。
  “谢谢。”凯萱不好意思的答谢。其实她也没那么厉害啦,不过是三合一的即溶咖啡罢了,真的有那么好喝吗?
  “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段立杰笑吟吟的柔声问道。
  “江凯萱。”周恩浩不由分说的抢答,随即不顾另外两人皱起的眉头,迳自吩咐道:“凯萱,既然立杰这么喜欢你泡的咖啡,你就再去泡一杯来吧!”
  “不用麻烦了……”
  “你是我们的贵客,怎么会麻烦呢?对不对,凯萱?”
  “是啊!你稍等,我去去就回来。”这两个人有点怪怪的,不过她做好分内的事就是了,管他们那么多。
  “喂,你很过分耶!我跟她还没请上一句话。”段立杰严重抗议。
  “哦!是吗?我怎么没注意到。”周恩浩事不关己的说风凉话,谁知段立杰一句话也不说地死盯着他瞧,盯得他都有点不自在了。“看什么看,看帅哥啊!”
  “哈!我从来没有看过帅哥,除了照镜子的时候。”不理会周恩浩作呕的表情,段立杰诰不惊人死不休的又说:“你爱上她了。”
  “没有的事。”周恩浩皱起眉头,从来没有想过他会爱上谁这个问题。
  “你没有爱上她,会防我防成那个样子?我看你分明就是在嫉妒、在吃醋。”
  “我没有嫉妒,也从来不吃醋。”
  啧!死鸭子嘴硬。“没有吗?那好,我问你,你说不爱人家又想把她占为己有,你想把人家怎么办?凯萱是个好女孩,我劝你不要糟蹋人家……”
  “什么叫做糟蹋人家,把话说清楚。”周恩浩又火大了。段立杰虽然是他的学弟兼多年好友,但他算什么东东,一下子就把凯萱叫得那么亲热。
  “以你的风流性子,凯萱不适合你,没有多久你就会烦得想叫救命了。不过,换成是我,没有多久你就会烦得想叫救命了。不过,换成是我,我就会好好珍惜她,她是宜家宜室的好女人,娶来当老婆最适合不过……”
  “谁说我不会珍惜她。”这句话就这么突然地从他嘴里叫出,“多根本不了解我们的关系,不要在那边瞎说。”
  “瞎说什么?”亭亭的身影跃人两人眼底,段立杰在心底长叹口气。真是遗憾,为什么他总是晚周恩浩一步呢?难道从高中到大学当了他七年的学弟,就注定如此吗?
  “没什么。对了,你有妹妹吗?”佳人既然碰不得,佳人若有妹妹,想必也不差,没鱼看看虾也好。
  “有,可是今年只有国小二年级哦!你想来个十年计划,老牛吃嫩草?”
  “又不是在问你,多嘴!”他一定要苍凯萱的每一句话吗?妒意深重的家伙,还敢说自己没有嫉妒也从来不吃醋。
  “你不是还有事吗?咖啡喝完就快走吧!”周恩浩毫不客气的下逐客令。坏学弟,一点也没有学弟爱,胡言乱语、无的放矢,害他现在心里纷扰无章,思路全乱成一团,可以的话,他还想叫他快滚咧!
  “我是不是说过你很厉害,连我有事都知道,不打扰啦!凯萱,下回再来看你。”段立杰临走前还不甘寂寞地送给凯萱一个飞吻,周恩浩恨不得将他捉回来千刀万剐。
  “我妹妹明明羔我一岁而已,你干嘛骗他?”凯萱问。两个都是老大不小的人了,吵起嘴来像小孩子遇上自已的死对头似的。
  “你管我同地说了什么?”周恩浩冷冷的回她,将自段立杰那儿受的气全迁怒于她。
  “对,我猎了,我不该多嘴过问总经理的任何一件事。”凯萱咬牙切齿,简直气炸。瞧瞧他说过这话的嘴脸,就算她这几天因分享了莲风的喜悦而开心,他这种冷淡又颐指气使的态度还是很伤人的耶!深吸一口气以保持镇定,她尽量控制自己的声音在正常频率,“我后天有事要请一大假,总可以了吧!总经理。”
  “请什么假?”
  “婚假。”
  “你要结婚了?”她要结婚了?和那个四肢发达的男人?周恩浩的心狠狈的漏跳一拍。你爱上她了。段立杰的话蓦地重回心头,他将它一把压下,现在没有时间思考那么高难度的问题。
  “是啊!”凯萱耸耸肩。她和莲风就像亲姐妹,她的就是莲风的,莲风的就是她的,莲风结婚就像她结婚一样。
  “你骗人。”周恩浩不顾一切的叫出来。
  “对!我骗人。”看着他如此激动,凯萱赶忙澄清,这阵子大老板极度欠缺幽默感,她还是少开这种没营养的玩笑比较好。“是我的朋友要结婚,我是伴娘。”
  “不准!”伴娘,还好,但他还是不要她离开他。
  “为什么?”
  “因为我需要你。”
  “他们比你更需要我。不然,只要请半天假就好了。”凯萱知道临时说要请假很不对,但是她也是不得已的啊!由于两家的小孩都是从小就受洗了,教堂是结婚的不二场所,但中国人嘛!这种人生大事,怎么也少不了翻黄历看日子,莲风的婚礼是看好吉日的,她就算不当伴娘也得出席,不然怕不被砍了。
  “不准!”
  “不准?”她看他根本不是需要她,她是故意要刁难她。“这是你对待朋友的态度?你可真是个‘好’朋友。”凯萱转身,不想和他打交道了,等他回复正常以后他们再谈吧!
  “去他的狗屁朋友,我一点也不想当你的朋友,我该死的想要你!”该死的女人,一点也不懂他,她以为他这阵子的反常到底是什么?他也想和她只当朋友啊!他真的试过和她只当朋友的,可是,要怎么在他时时刻刻会想起她的软玉温香时和她当朋友?要怎么在他每分每秒都想把她搂进怀里吻她、爱抚她时和她当朋友?她倒是教教他!
  “你说脏话。”凯萱如同正义大使般地指丽他,像在家里管凯桦一样。
  “我还说我要你!”周恩浩想抓狂。她到底有没有听到重点啊?
  “我们都说好是朋友了,你还说这种话。”他想吵架是不是?很好,她奉陪。这几天她好不容易才调整好自己的心情,他知道这有多难吗?他还想怎么样?
  “我不但要说,我还要做。”周恩浩不由分说的强吻她的唇,凯萱使力的挣扎却徒劳无功。天啊!太不公平了,男人天生竟占如此大的优势。
  “总经理,你要的资料……啊!你们在干什么?”初来乍到的小妹妹失声尖叫,所有职员视线齐聚,一律目瞪口呆。
  天啊!被发现了,怎么会这样?她做了什么,上天要这样整她?凯萱在心里无语问苍天。
  好吧!她的确做了什么,夜路走多了总会碰到鬼的。
  可是,她已经决定不做亏心事了啊!看着眼前厚实的胸膛,凯萱不知道要将它一把推开,还是将头埋在里边。一辈子不要见人了。
   
         ☆        ☆        ☆
   
  好个吉日,连多日不见的阳光都出来共聚盛举,彩绘玻璃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着七彩的动人光辉。他们说,在神祝福下的婚姻将一辈子不离不弃,直到死亡。
  管风琴悠扬地传递着庄严神圣的音乐,身着白纱的新娘让父亲牵引着,踩着红毡而来,即使莲风和父亲从小就不是很亲,她老爸仍在牧师宣布新朗可以亲吻新娘时,忍不住淌下欣慰的眼泪。
  仪式完成,一大票人挤成一堆、闹成一团,大部分是他们公司的同事。他们也真够意思,集体跷班来参加婚礼,听说他们懂事长被气得口吐白沫,差点头送急诊室哩!
  凯萱随着拂过脸颊的和风漾起了真心祝福的笑容。今天的莲风好美、好快乐,她衷心希望她将一直如此幸福。
  骚动达到最高潮,原来是新娘要抛新娘捧花了。
  “凯萱,接好。”
  随着莲风的粗鲁嘶吼,花被使力的往她这边丢,却让她身旁站着的那名女的接个正着。莲风似乎想抗议,但还来不及说什么,就又给祝贺的人群淹没了。
  听说接到新娘捧花的女生成为下一个新娘,凯萱盯着那束精美的花出神。唉!合该是她的姻缘还没到。谁知那女人竟毫无预警地将大束的捧花一把塞进她怀里,逼得她不伸手接都不行。
  “你就是凯萱?”女人友善的问候,声音娇甜怡人。
  “嗯!这个花……”凯萱小小的个儿,几乎给花遮去了大半。
  “你就拿着吧!新娘指定要给你的,我也不敢收。”
  “下一个新娘人选还有指名道姓的吗?该是你的就是你的。”
  “你想信?”女人与味益然的盯着她瞧。
  “呃,其实并不相信,但那样的说法很美。”
  “那还是由你收下吧!为了不破坏那么美的一个说法。”女人淡淡的说着,细致的眉宇间意转眼添上几抹轻愁。
  “那就……谢谢了。”凯萱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她为什么哀愁?为什么认为自己会破坏那么美的说法?她认为自己不会结婚吗?她还这么年轻呢!
  “你知道吗?他们能有今天,还得感谢我呢!”女人自夸的说着,霎时由眉间带悉愁的怨女一变而为亟欲炫耀自已功劳的小女生。
  “哦!此话自动请?”凯萱兴致勃勃的问。她还以为他们能有今天得感谢她咧!
  “这两个家伙根本就是天生一对,所有人都知道,偏偏两个人就像木头一样,迟顿得可恨,不下点猛药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嗯!”凯萱点头微应,她跟她英雌所见略同,真该彼此握个手,“我是江凯萱,莲风的伴娘,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我是花资颖,新人的同事。”她大方的自我介绍。
  花资颖,好特别的名字。凯萱还想和她多认识一些,但不远处已传来唤人地声音。
  “圆仔花,大伙儿要回去上工了……”
  “等我啊!”跟凯萱这声后会有期,她飞也似的回到她所属的群体。
  圆仔花!她就是莲风口中的圆仔花。凯萱的下巴掉了下来。就是那个开之扬喜欢的女孩子,她不是也喜欢关之扬吗?
  凯萱勾起个若有所思的微笑,而后笑容加大,轻逸出声。噢!看来那两个人被摆了一道都还不知不觉呢!
  花资颖,她欣赏她。
  “大姐,你在笑什么?要不要一道走?”凯若来到她身边,人群已慢慢的散去,喧闹渐成冷清。
  “你先走吧!待会儿不是有课吗?我想在这儿多待一会儿,反正下午也没事。”总算周恩浩那家伙还有点良心,答应给她完整的一天假,这座教堂就离管里两条马路而已,待会儿走回去,就当是散步,也不怕迷路。
  人群散去,就连来收拾场地的阿婆和她打过招呼后,也离开了。偌大的教堂里就剩她一个人,正是适合思考的宁静氛围,而她的确需要好好想想该何去何从。
  流言的散布让原本该尘埃落定的关系又飞扬起来了,大伙净是一相情愿地对她投以鼓励加油的眼光,也不管她说了几百次他们只是朋友和上司下属的关系而已。更可恶的是那个就大刺刺坐着、顶着一副似笑非笑、若有所思的脸皮看好戏的臭男人,也不挺身说几句话,看她尴尬很好玩吗?天知道,如果再继续这样子下去,也许她应该开始看报纸另觅出路了。
  可是……可是这样就要离开他,这样就再也看不到他了。
  凯萱抬头,十字架上的那耶稣正俯视着她,她不是教徒,不知道要对地说什么。于是,她闭是眼睛,诚心地在心中诉说心里保处的愿望,她也想要那种在神面前结合的婚姻,想要承诺不管如何都要想守一辈子的誓言。
  她会有那么一天吗?她能有那么一天吗?
  瞧着手中的捧花,一时兴起,她跑上讲台,清清喉咙,学着牧师苍老、微带特别腔调的声音,开始念起印象中的结婚证词:“江凯萱小姐,你愿意嫁给周恩浩先生,不论顺境或逆境、贫穷或富贵、健康或疾病,一辈子爱他、陪伴他、照顾他、尊重他,直到老死,你愿意吗?”
  她跑下台,抱新娘捧花,以含羞带怯却坚定的语气说:“我愿意。”只要想着他,心底似乎有一股真的把自已嫁掉的奇妙感受在蔓延。
  不再迟疑,她又飞快的上台扮演另一个角色,“周恩浩先生,你愿娶江凯萱小姐,一辈子爱她、陪伴她、照顾她、珍惜她,直到老死,你愿意吗?”
  而后她跑下台,而对着神圣的讲台,想开口,却茫然了。这么做有任何的意义吗?现实终究是现实,别说愿意结婚了,他连爱都不能说了。可是,这是她内心深处最真切的渴望,最真切的期盼,即使只是一个玩笑,就这一次,容许她大声的把它说出来吧!
  “我不愿意!”凯萱正要开口大声回答“我愿意”的时候,冷不防,从背后传来一句粗哑的男声,熟悉得令她浑身发颤。
  她玩得太开心、太专注了,竟没注意到门口不知何时已斜倚了个高大的身影。凯萱怯懦得不敢回头面对事实。不!她在心里哀求着,拜托!千万不要是他,可是全世界的任何一个人,就是不要是他!
  厚长的地毯吸收了他的足音,他由背后猛地抱住凯萱的身躯,她吓得尖叫出来,尖锐的女高音回荡在空旷的室内。
  哦!出现个大地洞,让她跳进去吧!或者出现飞碟带她走吧!如果两者都不愿意成全她的话,就让时空错乱把她冲进时光的流里吧!总之,她不想活了,她没有脸活下去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放开我。”她挣扎,想离开他温暖熟悉的怀抱。
  “凯萱告诉我你在这儿。”她好漂亮,粉蓝色的礼服如丝如雾,让她的美多上那么一股缥缈的气质。
  “你来找我干什么?”真不公平,她的力气施展在他身上,疼的向来只有自己,根本就徒劳无功。
  “我想要你。”
  又是这一千零一句,他说不腻,她却厌烦透顶了。“你刚才已经说你不愿意了。”该死的周恩浩,竟站在那里听见一切,还说不愿意,害她丢光了脸,难堪得下不了台。
  “我是还不愿意结婚啊!”
  “那你就放开我。”凯萱剧烈挣扎。过分,太过分了,他竟然又说第二次,他就这么怕她赖上她吗?
  “听我说,”周恩浩制止怀里不继乱动的女人,他即将出口的话是他一辈子还没有说过的,她这样乱动对他一点帮助也没有。“我喜欢你,我想要你,我想……我也爱你。”
  听到这话,凯萱终于如他所愿的静止不动。她刚刚真的听到他说那一个字?她终于盼到他的真心了?
  “不,不是我想我也爱你,而是我扎扎实实的爱上你了。”周恩浩抱紧她,彻底解除了怀中佳人的疑虑,真的说出来才发现,坦白自己的心意竟是如此简单自然的一件事。
  他不是笨蛋,尤其在段立杰那个死学弟的刺激以后,这两天他想了根多。凯萱是特别的,他从来没有接触过这种女人,保守、古板又固执,足以媲美古早的女人和现今的稀有动物,但她偏偏就给他遇上了、迷恋上了,教他眼睁睁看她走出他的世界投向别的男人的怀抱,可以,除非他死!
  如果这种无法失去她的感受就叫爱,那就算他爱上她了吧!他不要有任何男人知道凯萱的美丽,因为她的美丽是属于他的;他也不要有任何男人知道她的好,她的好也是他专有的。他无法忍受他们只是朋友,他无法忍受只能看着她却不能抱着她,他无法忍受陪在她身边的男人不是他,更无法忍受其他男人碰她、爱她。这对他而言全是陌生的情绪,但他学得很快,这些日子以来的反常和患得患失,除了嫉妒,他找不出更好的理由。
  周恩浩使力将怀中的人儿搂紧,仿佛想将她整个揉进自己的身体似的。这个小女人,教会他爱、教会他占有欲、教会他嫉妒。既然她不能配合他,只好挽他来将就她罗!
  “我爱你!”他大声喊,声音回荡在室内,也回荡在她的心窝。
  两人就这样依偎着,静静体会那三个字所带来的神奇感受。良久,周恩浩渐渐烦躁不安了,她当然是爱他的,他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一点,可是……
  “你就不能表示一下吗?”那句话是挺恶心的,但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他也想听到她说她爱他。
  “可是……你说不愿意。”凯萱窝在他胸怀中,委屈的细声开口。她发誓,她听到拒绝的那一秒,简直只有“万念俱灰”四个字可以形容。他真是残忍,连自己梦都要硬生生的把它敲碎。
  “我们还这么年轻,来日方长嘛!”爱她是一回事,结婚是另外一回事,要他这么年轻就被婚姻的伽锁给绑死,他光用想的就害怕。“我们打个商量,和你交往当中,我愿意只要你一个人。”反正,事实证明,这阵子除了小姐理,他对其他女人一概不感兴趣。“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她抬头看他,两手仍紧紧缠着他的腰,无法相信他真的爱上她、真的愿意为她退一步,给两人的爱情存活的空间。
  “我们暂时先不谈婚姻。”
  “可以。”凯萱干脆的回答。
  周恩浩漾开了得意的笑,这个算盘怎么打都尽如他的意,他以为他得花一番工夫说服这个小顽固呢!
  “不过我也有一个条件。”凯萱冲着他笑得灿美如花,眸是闪烁的尽是灵动的慧黠。
  “哦!什么条件?”周恩浩老神在在的准备接招。
  “我的第一次要留到新婚之夜。”凯萱对他锭露出自认为最甜美的微笑。
  这下周恩浩再也笑不出来了。
  这不是回到原点了吗?
   
         ☆        ☆        ☆
   
  一个月后
  热到烫人的水由莲篷头洒出,将一天的疲惫带走,也让整个浴室弥漫了雾雾的蒸气,凯萱已经在里头待了快半个小时了。
  这是高雄的五星级饭店,朝阳集团的高雄分公司正试成立,成立酒会力邀周恩浩出席,而身为他的秘书——没错,前两天的人事异动,她不出意料的直升上秘书的位置,他坚持要她跟来,他们被招待在饭店住一宿才离开。
  第一次有机会亲身体验五星级饭店的阵仗,很新奇。可是,应酬真是太累了,她已经昏昏欲睡,没有精力去探索里头的各项精致设备了。
  门喀的一声,小姐理终于愿意出浴啦!周恩浩放下手中的杂志,美人踩着白花花的蒸气水去现身,这幅美人出浴图,他可怎么也不能错过。
  “你怎么会在这儿?”待看清大剌剌坐在床边“脸期待的人时,凯萱尖叫。由于室内有空调,她才想尝尝电视上女主角只围着一条浴中便到处乱走的滋味的,她确实她有锁门,这么重要的事她不可能忘记。
  “人穿过我的门,越过你的门,就在这儿啦!”周恩浩起身,视察的享受不够,他需要更多。
  “我明明记得我锁了门。”凯萱边说,边试图躲开他的拥抱,女性本能不断传着危险的讯息。
  “别动,毛巾要掉下去了哦!”
  这句恐吓成功的制住她,凯萱连动也不敢动一下。“你好香。”周恩浩将头埋进她的颈间,深吸一口气。
  “不要乱来,先让我穿好……”凯萱倒抽一口气,周恩浩一把揽他她的腰,隔着薄薄的衣料,她可以明显感觉到他的坚挺。他的唇齿开始戏弄白里透红的玉肤,另一手撩起浴巾,以不容拒绝也无暇拒绝的坚持快速盘旋直上,来到女性最脆弱的核心,轻揉慢捻,凯萱觉得她快要让陌生而强烈的感觉给粉碎了。
  不知何时,他们已双双躺在特大的双大床上,床上被单的冰凉温度令凯萱有一刹那的犹疑,但随即被覆上来的男性光棵躯逐得不知踪影。她抚上他的躯体,喜欢爱抚爱的感觉,喜欢他身上的味道,喜欢他的一切一切,什么时候的事?她竟然已迷恋他如此之深。
  周恩浩狂炽的吻她,像要一举掠夺她所有的甘甜玉液一般,看着被蹂躏得红肿欲滴的双唇,他终于满意的移转阵地,灵活的唇舌席卷过她的耳、她的颈,来到饱实的山峰,以唇舌竭力膜拜,浴中下的手更是极尽挑逗之能事。
  “给我,好吗?”周恩浩粗哑的声音哀求着,她已经湿到不能再湿,他也已经等到不能再等了。
  “可是……我的第一次要留到……”
  “我们明天就去结婚。”到这个地步,先得手再说,周恩浩已经顾不了自己到底评下什么承诺了。他调整好资势,一举人侵,直捣黄龙,一个月来若行僧般的禁欲生活终于获得解放,他满足的释放全身的欲望,放纵自己大声嘶喊。
  “保……险……”凯萱想说他还没有戴保险套,但每一个字都让强烈的快感催化成无可遏抑的娇喘。
  待两人双双从快感的高峰绕一趟回来。弹尽授绝、声嘶力竭时,周恩浩瘫在凯萱身上,享受柔软娇躯的舒适。他好重,但凯萱不愿他离开,她已经喜欢上他平均压在她身上的甜密负荷了。
  两人默然无语,各自沉漫在自己的思绪里,同时有了各自的决定。
  “明天我们找个时间先去公证结婚吧!宴容的事情,交给我爸妈去弄就行了。”其实结婚也不错,至少他以后就可以名正贤顺的抱她,光明正大的瞪那些对她有妄想的人了。嗯!越想越觉得结婚是件好事了。周恩浩开心的笑着,搂着凯萱一翻身,两人侧卧着,仍不愿分开交缠的身体。
  “不要!”凯萱挣开他的拥抱坐起身来。
  “什么意思?”又是不要!周恩浩皱起眉头,跟着起身赖在她身上。他不喜欢她的拒绝,都是他的女人了,她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学会听他的?
  “就是不要的意思。”凯萱决定了,既然周恩浩不想那么早就被绑住,她又如何忍心陴把他陷在婚姻的牢笼里呢!她爱他啊!“你不用因为要了我就娶我,为了层薄薄的膜就结婚实在是太愚蠢了。而且我想开了,其实我们就这个样子也有错。”
  “我们就这个样子是哪样子?”周恩浩攒起眉头问。
  “就是两个人情投意合的时候就在一起,感觉没有了或是有更好的对象就好聚好散啊!你自己说过的,忘了吗?”凯萱得意的用地说过的话回他。其实和他交往的这些日子,她也渐渐考虑得比较多了,人的想法真是奇妙不是吗?没有接触到感情以前,对感情似懂非懂,总一味的向往着一生一世、山盟海誓的爱情。一旦自己涉身这个领域,对它有更完整的认识,才觉得其实爱情就是这样,周恩浩的想法虽然有点偏激,但基本上却是有道理的。如果他不能爱她一辈子,那绑住他一辈子的意义何在?
  “我没忘,但我以为你想要婚姻。”周恩浩不知道自己的脑袋在如何的运转。没有!没有预期中的高兴,对凯萱有这样的想法他竟只感到生气。
  “我变了啊!人都是会变的,这好像也是你说的。”凯萱偏着头笑着说。
  “我也变了,所以我们明天就结婚。”周恩浩将她压下,以居高临下的资态睥睨她。
  凯萱觉得好笑。她不听他的,所以他闹别扭了?她作势摇摇头,“其实结婚真的太不方便了!莲风就老警告我,结了婚,不但要传宗接代,还要待奉公婆,太麻烦了,千万别轻易走进礼进礼堂。”
  “绝对不麻烦,我爸妈可以照顾他们自己,如果你不想生小孩,我也绝不会有第二句话。”
  “哦!为什么你变得想要婚姻了?你不是说婚姻是束缚吗?”凯萱真的很感动,她想他喊:我们明天就结婚吧!只是,他为什么突然改变心意吗?
  “婚姻的确是束缚,但是,如果是和你绑弁一起,这个束缚就变得比较可以忍受了。”凯萱让他萌发想一直占有她的心情,他不会让她有机会离开他的,而婚姻成为最好的工具,如果可以牢牢的系住她的话,他不介意一张薄薄的纸所带来的不便。
  “可是我没办法像龚昭萍一样,让你少奋斗三十年。”内心深处,她是真的介意,周恩浩的条件那么好,她只是一个平凡的女人而已,她真的可以拥有他吗?这么杰出的男人真的可以完全属于她吗?
  “少奋斗三十年?不要吓我了,人生有三十年不奋斗,要拿来干什么?等吃、等睡、等死?我宁可找个能陪我奋斗三十年的人。”周恩浩揽紧主动抱住他的骄躯,觉得刚被平抚了欲望又苏醒了。“你明天到底要不要嫁给我?”他在她耳边呵着热气,舌头随即毫不留情的席卷她的耳壳,手也不安分的摸上她丰满的酥胸,极尽抚弄搓揉之能事。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吧!”凯萱娇吟,觉得全身酥麻无力,方才平息的感受,又开始骚动不安了。
  “现在就给我一个答案。”她只有一个选择,因为他从来就不接受她否定的答案。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嘛!”凯萱吻他,周恩浩低吼一声,由着她稚嫩的尝试加速欲火的蔓延,两人再度浮沉于爱欲的流里,一室春光。
  他们到底会不会结婚呢?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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