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小窗子外一片云海,从他的位子望出去,可以看到右边的机翼,还有其下的引擎。杰森僵着脸,瞪着窗外翻腾的云海,眉头深锁。
  三天前在医院中醒过来时,他猛地坐起身,第一个要找的就是如意,因为动作太过粗鲁,还差点将点滴针头给扯掉。
  在一旁的护土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忙唤医生过来。
  当他意识到自己身处医院病房时,还有一瞬的无法反应,跟着看到医生时他的第一句话问的不是别的,就是如意。
  一时之间,两人的对话还有点牛头不对马嘴,直到后来歌兰来了,杰森才搞清楚情况,得知如意没事,只是有点儿擦伤时,他方松了口气。不过在他听到如意不告而别时,他又差点要冲出病房去找她,幸亏众人合力阻止,加上适时出现的凯文答应会帮他找到如意,大伙儿搞了老半天才总算将执意出院的他给劝住。
  头等舱的位于虽比商务舱好些,但坐了十几个小时,还是让人很不舒服。
  杰森僵硬的坐在位子上,一手插在口袋握住里头的小盒子,薄唇抿得死紧。
  他真不懂,为什么她会突然就离开了,歌兰说她没带行李,只交代了屋里的佣人传话就走了,她甚至连个招呼也不打,也没等他醒来。
  这三天,他在医院里简直就是坐立不安,只能紧握着这小盒子,惶惑地等着凯文带消息来。
  谁知道昨天当凯文透过办绣品展的主办单位找到那代理如意的张小姐时,那张小姐却说如意虽然是曾在她那儿住了两天,但昨天已经回台湾了,凯文向她问地址,那中国女人起初还不肯讲,后来还是他从医院跷了出来,带着伤亲自到那女人家中问,她被他吓了一跳,跟着才说出如意在台湾的地址。
  他一得知,立刻订了机票,不顾众人的反对就上了飞机。
  他向来说一不二,既然他已经决定要娶她,那他就是要娶她,就算她跑到天捱海角,他也要找到她,至少让他顺顺利利把求婚的台词讲过一次,等她真的拒绝了,他再死心也不迟,更何况他一点也没有死心的打算!
  杰森低头看了下表,算算时间,大约也该到台湾了。
  果然,没多久机舱中就响起空服员的声音,他再朝窗外望去,机身往下穿过云层,只瞧机翼下已出现陆地。当飞机逐渐下降,他的心不觉狂跳,知道很快就可以见到她。

  活了整整二十八个年头,如意从来没有像这几天一样如此沮丧过。
  这样的想法,才刚在脑海中回荡,却在下一刻,当她看见欧阳青来找林菱之后,更加加深了她的难过。
  唉,林菱真好,有一个这么疼她的老公。
  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着眼前旁若无人、吻得难分难舍的一对,如意不觉记起杰森,眼眶投来由的又蓄积了些泪水。万分沮丧地暗暗叹了口气,怕待一下会出现限制级的养眼镜头,她认命地起身将客厅让给林菱和欧阳青。
  拉开了客厅的纱门,如意来到前院,打算找吉祥一块儿出去走走,没想到却看见一个想也想不到的人出现在大门口,他正在和吉祥说话。
  天啊!是杰森!他怎么来了?
  她心口一跳,顿时又悲又喜,还没决定是该上离还是离开,却惊见他突然伸手揽住吉祥,低首就吻了下去——
  天啊!她看到了什么?
  如意倒抽了口气,一只明眸越瞪越大,不敢相信自己眼中所看到的情景!
  啊啊啊——
  他他他——他做了什么?他到底做了什么?
  如意脸色惨白,只觉得时间突然停止流动,脑袋瓜子一片空茫,一时之间还无法理解眼中所接收到的画面,下一瞬,她才整个反应了过来。
  他在吻吉祥……他竟然在吻吉祥,杰森竟然吻了吉祥?
  捂住了差点尖叫出声的小嘴,如意倒退了一步,杰森在这时抬起头来,如意一脸震惊的看着他,泪水从眼眶中滑落,跟着她想也没想转身就跑!
  该死!
  杰森一碰到吉祥的唇,就发现不对.因为怀中的女人,不止脸上血色尽失,两眼还瞪得老大,整个人更是僵硬得像个死尸,一副吓坏的模样;而且她身上的味道也不对,如意身上始终带着甜甜淡淡的柠檬清香,这女人闻起来却像风信子。
  他一发觉不对,猛一抬头却看见前头站着另一个女人,而且她还有着一张和这个女人长得一模一样的脸;更且,虽然她也是一副吓坏的模样,跟着却哭了出来,然后转身就跑。
  他呆了一下,瞬间发现自己搞错了对象,立刻抛下手中紧揽着的女人,直觉就追了上去!
  “如意!”
  她像是没有听到,只是一个劲儿地跑进屋子里,他追了进去,看到她泪流满面,不小心撞到了另一对抱在一起的男女,跑上了二楼。
  他停也不停,匆忙向那对男女说了声“Sorry”,跟着便追上一楼,紧急在她关上门前一脚卡住卧房门。
  “呜……你走开!走开……”如意推着他,抽泣着不想让他进门。
  杰森不理她哭哭啼啼的抗议,硬是挤了进去。
  力气比不过他,她退到了床边,万分委屈地拿床上大大小小的抱枕丢他,“讨厌、讨厌!你出去、出去……”
  “如意,不要这样……”努力的闪躲她丢过来的抱枕,他试着接近她。
  “呜……你走开、走开,我不想看到你!”如意抽抽噎噎地掉泪,根本不听他说话,左手丢完。
  右手丢,抱枕丢完她继续丢布偶。
  低头闪过她丢出的皮卡丘,却还是被另一个黑白相间的趴趴熊砸到额头,杰森差点没抓狂。
  可恶!她哪来那么多小布偶!
  “如意,别闹了!”好不容易闪过她那些软布娃娃和抱枕的攻击,他终于一把抓住了她其中一只小手,阻止了她的作乱。
  “放开我!放开……”如意坐在床上哭着想挣脱他大手的箝制,另一只手就捶上了他受伤的右肩。
  杰森一个吃痛,脸一白,差点就松了手,为了制止她,他干脆将她整个人压到床上,低头就吻,堵住了她呜咽的小嘴。
  原本吵闹不休的如意,这才因为人被压住、手被抓住、嘴被堵住,而整个安静了下来。
  香香、甜甜、软软的,像是沾了白砂糖的柠檬软糖一样。
  这才是他的如意……
  杰森对她的唇舌眷恋不已,
  好不容易才勉强自己离开了她的小嘴。
  一抬首,就见她两眼迷蒙、粉颊微红,不过鼻头也红红的,看起来一副可怜兮兮又茫然的样子。
  她看着他,然后吸了吸鼻子,跟着小脸一皱,又呜咽了起来,“呜……”
  “怎么了?别哭啊,你哭什么?”他心疼的帮她拭泪,不懂她到底有什么好哭的。
  如意哽咽一声,伤心的道:“呜……你……你欺负我……”
  他都还没和她算她不告而别的帐,她竟然先埋怨起他来了。杰森皱了下眉头,问道:“我怎么欺负你了?”
  如意抽泣着说:“呜……你……你你你你竟然喜欢吉祥,怎么……怎后还可以再吻我。”
  “我……什么?!”杰森瞪着她,怀疑自己听错了。“我什么时候喜欢吉祥了?”
  “你……刚刚明明就在门口吻她……还……还说没有……呜……”她埋怨的看了他一眼,说着。
  说着又哀怨地啜泣起来。
  杰森闻言翻了个白眼,有些无力。
  他只是要求个婚而已,谁知道竟然会搞成这样。
  这一生中,他和人订了无数次合钓,每每都十分顺利,唯独他最在乎的这一次终身合约,却是从一开始就问题不断。
  真不知他是得罪了谁,这次老天爷简直就像是要跟他作对似的,非但让他在求婚当天挫败连连;甚至到最后还出了车祸,结果他连一句求婚的话都还没说出口,就进了医院,等醒过来时,如意却没了,好不容易找到了她,谁知却不小心吻错了人——
  谁知道如意的堂妹竟会长得和她一模一样?
  暗暗叹了口气,他万分无力的说:“我没有喜欢她,我会吻她,是因为……”
  “怎样?”如意红着眼眶等着。
  他拂开她额上的发,柔声道:“因为……我以为她是你,所以才会吻她。”
  “真的?”她吸了吸鼻子,一脸狐疑。
  “真的,小笨蛋。”他低首吻了下她的额头,“谁要你从没和我说你堂妹和你长得一模一样。”
  “人家……人家没想到嘛!”她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说。
  杰森屑一挑,扬起了嘴角,“话说回来,我亲她你为什么哭?”
  如意心一跳,羞得伸手遮住了脸,“我……我……”
  “你怎样?”杰森拉开她的手,心情甚好的问。
  说老实话,本来他来这儿的一路上,始终紧张万分,可方才被她这么一闹,却让他放松了下来,特别是当他发现她并不是不在意他,而且竟然还会为他吃醋的时候,他那一颗忐忑不安的心,总算是安了下来。
  “我……”她尴尬万分的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脸,心跳一百地道:“我……我不知道……”
  “是吗?”他笑了笑,扬眉道:“你不知道,我知道,你在吃醋!”
  “才……才才才没有……”如意闻言,立刻羞赧地反驳,不过那微弱的语音却一点说服力也没有。
  “真的?”他轻笑着,一脸不相信。
  “真……真的……”她嗫嚅着,死不肯承认。
  “可是……我想要你吃醋……”他边说俊脸凑得更近,两片薄唇几乎要贴上了她的唇角。
  “啊?”感觉到他温热的气息,如意轻喘着,听到他说的话后,她娇题更红。“为……为为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你。”他毫无预警突然就脱口而出,话出了口,他才发现要说出这句话好像没想像中那么难嘛!
  “什么?”如意眨了眨眼,呆了一下。
  “我喜欢你,再说正确点,应该说——我爱你。”杰森又重复地说了一次,跟着不觉笑了笑。感觉上的确是没那么难,事实上,他觉得好极了。
  “啥?”如意抽了口气,小嘴微张、杏眼圆睁,这下可是整个人傻住了。
  “对,我爱你!”杰森觉得十分满意地再说了一遍,然后稍稍拉离开了点距离,直到他能看清楚她整张脸,才问,“你知道当我在医院醒来,却没看见你的感觉吗?”
  “我……我找我……”如意瞪大了眼“我”了老半天,因为刺激太大,一时之间竟然除了“我”
  这个字之外,说不出其他话来。
  “你为什么一句话都没说就走了,甚至没等我醒过来?”
  “我有……我没有……我的意思是说……”她着急的想要解释,一时语无论次的,搞了老半天总算找到了要说的话,“我……我有去看你……等你醒……我偷偷去看你……可是……可是……”她说着、说着泪意又上了心头,不觉便咽,“可是……
  不行……你不行喜欢我……”
  “为什么?”他有听没有懂,不觉狐疑的开口问着。不知道她那小脑袋瓜里这会儿又想歪到哪去了。
  “因为……因为我是扫把星……”
  她伤心万分的啜泣着,“你要是和我在一起,你会衰的……我不要你死掉……”
  打死他都没想到她离开的原因竟然是这个!杰森闻言蹙起了眉头,“谁说的?”话一问完,他突然想起吉祥方才在大门口,曾和他说伊莉亚对如意说她带衰害了他。
  真是!那个小鬼,难怪如意在他醒来后只在医院出现过一次,之后就消失得不见踪影。
  他摇摇头,旋即道:“你别听伊莉亚胡说,她从小就口没遮拦的。”
  “她……她没有胡说……真的……我是个扫把星……吉祥才是那个比较幸运的,当年爸妈那场车祸也是因为她不在才发生的,你也是为了要救我才会被车撞到的,都是我……呜……我着你还是去喜欢吉祥好了,不要喜欢我……这样你就不会有事了……”她满脸泪痕,呜咽地哭着说。
  “胡说八道!”他心疼的轻斥,对她的说法好气又好笑。轻拭着她脸上的泪,他安慰道:“嘘……乖,别哭了、别哭了……小笨蛋,哪有人因为一、两件事;情就觉得自己是扫把星。我是个弃婴,七岁养母又死了,之后二度被收养没几年养父也死了,那照你的说法来算,我不就更带衰?”
  如意愣了一下,止住了啜泣,“那……那不一样……”
  “哪裹不一样?我比你更衰吗?”他好笑的轻问。
  如意望着他,想了老半天,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看吧?你那说法是无稽之谈。”他坐起身,抽了张床头上的面纸给她,道:“你父母会出车祸并不是因为你在场的关系,我会受伤也不是因为你害的。事实上,那天我要是没带你去海边,你也不会跑到马路上去,所以那并不是你的错,懂吗?”
  “可是……”她也跟着从床上坐了起来,接过面纸擦了擦鼻涕,却还是对他的说法抱着怀疑。
  “没有什么可是。有时候,人就是会遇到一些不可抗力的事,只是也许你以前碰到的机会比较少而已,但那不代表若是发生了坏的事情,而吉祥又刚好不在的,就是你的错,她只是刚好不在而已!”
  “是吗?”她蹙着眉头,情绪总算稳定了些,小脑袋瓜也开始慢慢运转了起来。
  “当然。”轻抚着她的脸,他笑了笑,道:“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
  如意看着西装笔挺的地,发现的确是如此,但想起他当时满身是血的情景,她还是瑟缩了一下,不由得怯怯地问,“你……真的没事了?不……不痛了吗?”
  “痛当然还是会痛,不过我宁愿我痛,也不愿你痛。”他凝望着她,温柔的说。
  “对不起……”如意闻不觉红了眼眶,“我不是故意的,我一看到那车子就……
  “我知道、我知道……”他揽她入怀。
  “对不起……”如意还是觉得万分愧疚。
  “乖,别哭……”他怀抱着她,扬起嘴角说:“如果你真的觉得抱歉,以身相许如何?”
  “什么?”如意愣了一下,在他怀中仰头看他。
  “你们中国习俗,不是常说为了报答救命之思,就要以身相许吗?”地说得脸不红、气不喘的,一脸理所当然的模样。
  “哪……哪哪有……哪有这种习俗?”如意羞红了脸,“你……你你从哪看来的?”
  “白蛇传!”杰森反应迅速的大声说。
  “那……那那那……”如意一时语塞,红着脸本想说那不一样,但一时却又找不出不一样的理由,结果只好“那”个没完。
  “没有什么好‘那’的。”几乎是怕她想出反对的理由,他很快的从口袋里掏出这几天来几乎快被他捏坏的精致小盒子,拿出里面的戒指,理所当然的将钻戒套上了如意的无名指。
  心形的钻戒璀璨无比,如意屏住呼吸看着那美丽的小东西,差点失神。
  虽然很高兴她看起来像是十分喜欢这枚他派人特别订做的钻戒,但他可是一点也不乐见她全副精神都被它吸引去。
  他不由得伸手板起她的下巴,低首攫住她的小嘴,直到她重新注意到真正的重点可是在他,而不是戒指!
  一阵火热拥吻之后,他不知不觉又将她压回床上去,在把她吻得昏头转向、后百交缠之际,不忘问她,“嫁给我,好吗?”
  “你……让我想想……”她因为他不安分的大手而倒抽口气,嘤咛一声。
  他灼热的灰盾在她颈间游牧低哺,“嫁给我……”
  “啊……什么?”如意小嘴轻喘,一脸茫茫然。
  “说好。”他眼神火热,轻咬着她的耳垂诱导着。
  “啥?”如意娇喘一声,只觉得全身发热。
  “说好。”地狡诈的重复。
  “喔,好……”她完全无法运作的脑子在接收到他的声音后,自动自发的传达指令给小嘴。
  杰森满意的勾起嘴角,边吻她边偷笑着,“OK!我们明天结婚。”
  “什么?!”如意一呆,这时才知道自己答应了什么。
  可恶!这男人为什么总是轻而易举的就能牵的她的鼻头走?
  如意懊恼不已,才要抗议杰森早重新堵住了她的嘴。不用多久,她就忘了自己到底想抗议什么了。窗外,正是夏日炎炎。台北的夏天,同样有着艳阳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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