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黄昏时分,满天都是紫红彩霞。
  高楼大厦的玻璃帷幕反射着大上虹彩,紫的云、橙的光、灰的暗影,自然的云彩、人工的大楼,在窗外形成一幅美丽又奇异的图案。
  天色渐暗,杰森在办公室灯光亮起时,才惊觉时光飞逝。
  他抬起头,将视线从电脑萤幕上移到那大片的玻璃窗,城市里,五彩霓虹灯已一一亮起。
  他看了看表,知道自己该离开了,道尔家向来有周末聚会的传统,虽然他早在七年前就已搬离那栋大宅,住在办公室楼上,但每周的聚会,他还是会尽量到场。
  只是最近……他实在不想过去。
  算着渐渐笼罩在黑影中的洛城,杰森站起身,倚在桌边,保保吸了口气,冷硬的灰色双瞳闪着郁闷。
  歌兰这而是他这生中第二个母亲,她一向对他很好,但近来却老是用担心的眼神看着他,她向来很少唠叨他,但他光看到她那关心的眼神,就觉得心生愧疚。
  她总是担心他压力太大、担心他工作过度,他实在不想让她担心,但却无法遵照她的希望让自己放松下来。
  既然他无法照她的意思去看那收费贵得离谱的心理医生,也许他唯一能为她做的,就是别去参加聚会,省得又惹得她担心。
  望着桌上的电话,他迟疑了一会儿,便将之拿起,拨了个熟悉的号码。
  “喂,这里是道尔家。”
  “尼克,歌兰在吗?”听出是老管家的声音,他松了口气。
  “夫人在厨房,我帮你转过去。
  “不用了。”杰森闻言忙阻止他,“我今晚有点事,可能没办法回去了,你帮我和她说一下。”
  “是。”老管家应着。
  杰森本想将话筒挂回去,想了想却又重新握紧了话筒,深吸了口气问道:“最近家里还好吗?”
  “还好……”老管家考虑了一会儿,还是觉得该将事情告知他,才道:“不过小姐最近常彻夜不归,夫人有些担心。”
  彻夜不归?杰森蹩起了眉头,看着外头越来越暗的天色,一手插人裤口袋里,沉声问,“知道她都去了哪里吗?”
  “小姐说是去朋友家,但是……”老管家握着话筒,回头见四下无人,便压低了声音,忧心忡忡地小声说:“前两天玛莎在小姐房里捡到白粉。”
  “什么?”杰森一震,整个人立时站了个直。
  “量不多,只有一小包,几公克而已,但她最近脸色很差,又常晚归,我们怕她已经上瘾了。”
  老管家满脸忧虑。
  “歌兰知道吗?”杰森握紧了话筒,脸色微变的问。
  “不清楚,我们没和夫人说,但夫人知道小姐有些不对劲。”
  “别和她说,这件事我会处理。”
  老管家闻言,压在心上的大石总算轻了些,
  “知道。”
  客厅里传来叫唤尼克的声音,杰森便要尼克去忙他的,收统后地立刻又重新拨了个号码。
  电话一通,他马上道:“我找赛门。”
  “等一下!”对方在喧闹的PUB音乐声中大喊。
  不久,话筒被另一个人接了起来,他语调很冷,只简洁的问了一个字,“谁?”
  “杰森。”
  似乎是有些讶异会接到他的电话,赛门愣了一下才问,“什么事?”
  杰森冷着脸,语音蕴含冷冽的怒气道:“有人卖毒品给伊莉亚,我要知道是谁。”
  “我查到通知你。”他说完话就收了线。
  杰森挂上电话时,仍觉得心情甚差。
  该死的!她什么不好沾惹,为什么偏偏要沾上毒品?
  他将右手也插到裤口袋里,瞪着已完全暗下的天色,夜色降临,这城市又已完全沉入黑暗之中。
  多年前,在黑街中,当他们年岁渐长,越来越无法操控时,那些人就是用毒品控制他们的;到现在,他还记得他在医院中清醒后,毒瘾发作时,那种生不如死的痛苦经验。
  忆起当时的苦痛,他全身不自觉的僵硬起来。
  在黑街里那群没有身分、没有亲人的孤儿之中,他算是幸运的一个,至少他从那里逃了出来,当时撞到他的道尔先生收留了他,改变了他一生的命运。
  其他人不像他那般幸运,有的还没长大前就死了,就算没死,也染上了毒瘾,成了一条毒虫;他们贩毒,他们自己也吸毒。比较聪明的会想办法戒掉毒瘾,但却少有家赛门般戒得如此彻底的,因为在那随时可以拿到毒品的环境里,想戒毒不止需要决心,也需要强大的克制力和毅力。
  几年前,当长大成人的赛门重新出现在他面前时,杰森非常的许异,因为他不止没染上毒瘾,还在情况最危机时救了他一命。
  那时他和另一家背景很黑的企业同时竞标一笔发展潜力十足的土地,对方找杀手想干掉他,那几名杀手却被赛门悄无声息的给一一解决了;他本也不知道暗中救他的人是谁,直到最后一名被安排在暗的杀手开枪射杀他,赛门才及时现身将他拉到一旁——
  当时杰森一瞧见赛门和他那把形状特殊的小刀,立刻就认出他来。
  因为话像赛门一样简洁的人并不多,能左右开弓将一把小刀使得出神人化的人也不多,何况他是他从小到大认识的人里,唯一个左撇子。
  记得当时他曾问赛门为什么要救他?他们儿时虽然认识,但并非多么友好的朋友。两人都是冷漠的人,何况在当时那样子的情况下,大部分的人都只能自求多福,他们的字典里没有“朋友”这两个字。
  当年就没什么交情了,何况是多年不见的现在?
  冷静地擦掉匕首上的血迹,赛门闻言望着他,淡漠的说:“当年,你是唯一一个有勇气逃跑的人,不该死在这里。”
  就为这句话,他们重新认识了对方,成为知交,或许是因为他们来自同一个地方,他们是生存者,他们在对方身上,总看得到自己的影子,也因此更能了解信赖对方。
  赛门也是名杀手,杰森曾想帮他脱离,但他并不愿意。
  “我们各自有各自的罪要背负。”他说话时,浅蓝色的双瞳闪着复杂的情绪,“我还有事要做。”
  杰森了解他有难言之隐,是以也不勉强他,只问,“我能帮你什么?”
  “假如我死了……”他小麦色般的金鬃在风中飞扬,一脸平静的说着,好似他嘴里说的不是自己的死亡,“帮我把骨灰撒在那条街上。”
  当时他愣了一下,但随即答应下来。
  这些年来,赛门始终在这城市的黑暗面中生存,若有人能查出是谁卖白粉给伊莉亚,那人必定是他。
  杰森绷紧了下颚,在裤口袋中握紧了拳头,他现在只希望还来得及,希望伊莉亚还没上瘾,他实在不希望她受那种罪。
  什么东西?
  握拳时,他碰到口袋里的面纸,杰森有些狐疑的将那面纸掏了出来,在看到那上头用原子笔抄下的电话号码时,他才猛然想起早上在公园里遇到的女孩。
  喔,不,该是女人才对。早上她说要付洗衣费时,他就猜她实际年龄比外表看起来远大,至少应该是成年了。
  当时她认出他后,又连连道歉,然后将这写了电话的面纸给他之后,就满脸通红的匆匆跑开了。
  他看着那被自己抓皱的面纸,不觉将它给摊平,上头写了三个中文字,和一组电话号码。
  “孙……如意?”他迟疑的念着,不确定自己的发音正不正确。
  中文,他已经多年没说过了,只有在偶尔遇到华人客户时,才会用到。不过,如果他没记错,如意是中国人用来祝福的话吧?怎会有人拿来当名字?
  她该不会是写来唬他的吧?
  杰森的眉头又重新皱了起来,毕竟一般人可没几个看得懂中文的,她若是有诚意,该写英文才是,虽然说他一点也没去向她要洗衣费的意思,但一想到那女孩骗他,心里就有点不是狠舒服。
  他不觉得她像是会骗人的那种女孩,不过人不可貌相,谁知道呢?
  杰森盯着那皱巴巴的面纸,另一个可能性冒了出来。
  或是……她不会写英文?他望着那张面纸猜测着,心想也有可能是她太过迷糊,忘了这里的人看不懂中文。
  不过,他究竟在这里猜测这个干嘛?
  杰森突然觉得自己很莫名其妙,今早在公园时也是,他真的不知道他为什么在看到她时,会想要下车去。
  真是的,再这样下去,也许他真的需要去看看心理医生了。
  杰森一皱眉,想到要去见那种爱分析别人的家伙,他就觉得自己很像实验动物,鬼才会去那里花钱找罪受!
  他咕哝了一声,不屑的将那面纸重新揉成一团,丢到一旁的字纸篓里去,然后转身套上西装外套,走出办公室,决定到附近餐厅吃饭去。
  电梯灯号跳动着,他视而不见的看着那绿色的灯号,等着它爬上来。
  昨天那家墨西哥菜不错。
  13、14、15……
  亚讯科技的合作案明天应该可以顺利签约。
  21、22、23……
  她到底是不是骗他呢?
  32、33、34……
  当他发现自己在想什么的时候,他愣了一下,不解思绪为何又会回到她身上。木然的看着电梯灯号继续跳到这层楼,杰森在心底自我解释,也许他只是介意被人骗罢了。
  哨!
  电梯门缓缓打开,里头空无一人。
  他缓步走了进去,当门将要关上时,他却突然又紧急将门按开,走出电梯,折回办公室去,将字纸篓中那张揉到快烂的面纸捡了回来。
  孙如意……
  瞪着那女孩的名字,他扯扯嘴角,反正他打通电话也没差,他只是想确定她到底是不是骗他,解解他心头疑惑而且,免得那疙瘩一直卡在那里。
  将面纸摊平在桌上,他拿起话筒,照着上头的数字拨了相同的号码。
  嘟——嘟——嘟——
  电话等到第四声时,通了。
  “喂?啊啊啊——哇啊——”她先是喂了一声,跟着大叫出声,然后是一连串锵锵链练的撞击声,接着他才又再听到她气喘吁吁的声音,“喂,对不起,我刚才话筒掉了,请问找谁?”
  “孙……如意。”认出她的声音,杰森半迟疑的念着她的名字。
  原来她并没有骗他。忆起她今早救热狗的笨拙,杰森几乎可以在脑海中想像出她方才在救话筒的爆笑情景。“我是。请问你哪一位?”半点不觉得突然听到有人叫她中文名字有什么奇怪,如意只是呆呆地问。
  “我是杰森道尔,今早在公园你给了我这支电话。”
  “啊?喔。”她闻言恍然想起今早在公园发生的事,小脸不觉又红了起来,“对不起,今天早上真是不好意思。对了,你的洗衣费多少?我拿去给你。”
  洗衣费?呃,对了,他打这通电话该是向她要洗衣费才是。
  杰森稍稍楞了一下,才理解过来,但事实上他一点也不需要她的洗衣费,他只是……闲着无聊而已。
  忽然问,他终于承认自己为这么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在烦躁,只是因为他最近的生活越来越规律,规律到让他有点受不了。
  也许歌兰说得对,他就算不去看心理医生,也该好好休息一下,多一点非商业行为的约会……
  “你吃过饭没?”当他回过神来时,那句话就已这样问了出口,不过他却不怎么感到后悔,反正饭都是要吃的,和准吃都一样。但如果今天他要找人陪他用餐,他宁愿找一个单纯点的女人,也不愿和那些花枝招展的女明星吃饭。
  “啊?什么?”如意呆了一呆,本来想说他为什么没有回音,谁知就听他开口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吃饭,我问你吃过晚餐没有?”他重复。
  如意眨了眨眼,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问这个,不过还是很老实的回答,“还没。”
  “那你请我吃晚餐,就当抵洗衣费吧。”
  “啊?”她再度眨了眨眼,不由自主的茫然起来。
  “你想在哪用餐?”
  “我……”
  听闻她迟疑的声音,他又道:“算了,你慢慢想,等一下再决定也没关系。你住哪里?我现在过去接你。”
  “咦?现在?”如意看看自己身上邋遢的打扮,有点无措起来。
  “不行吗?”他无意识的用食指轻敲着桌面,等着她回答。。
  “也……也不是不行啦。”她小小声的回答,边在心里咕哝着,只是这家伙看起来一副有钱人的样子,要吃饭一定是到那种贵得要死的餐厅去吃饭,她怕她请不起啊;而且说实话,她来美国也没带几件可以穿得上抬面的衣服。
  唉,不过谁要她要把热狗拍到他身上去呢……
  “你有事?”
  唉,她好希望有事啊,如意只肩一垮,嗫嚅地道:“没有……”
  “和人有约?”
  “没有……”她越说越小声。
  “我打扰到你了?”
  “没……没有……”呜……欲哭无泪啊……
  如意认命的在脑海中计算着她身边的现金,算了,请他吃顿饭,总比要一整套亚曼尼的西装好。
  “那好,你住哪里?”
  在他接近律师质询的魄力语调下,如意半点不敢反抗,只有乖乖说出这里的地址。
  “我大概半个小时会到。”话完,他就挂掉了电话。
  听闻电话传来断线的嘟嘟声,如意傻楞楞地瞪着话筒看,然后再低头着看自己身上穿的短裤和上头印着我爱洛杉肌的T恤,以及脚上那一只二十几新台币的便宜拖鞋,然后又想到她那昨天才整理好的衣柜中少之又少的衣裳
  半个小时会到?
  呃,她要是假装没人在家,会不会有效?

  叮咚、叮咚!
  听闻电铃声响,如意还弄着长发,进手忙脚乱的打开对讲机,“谁?”
  “杰森。”
  “哪一个?”奇怪,她不记得她认识一个叫杰森的人啊?如意蹙起眉头,用脖子夹着话筒,一边弄着频频散落的长发,一边努力的回想这丢曾见过的外国人的姓名。
  “约你吃饭的那个,我刚和你通过电话。”
  “啊?喔,那个。”他一提,她才呆呆的想起,他方才的确曾说过他叫杰森道什么的……
  呢,该不会他就叫杰森道吧?听起来好像路的名字喔,呵呵。
  如意傻笑了两声,杰森在楼下见她没回音,奇怪的问,“喂,你还在吗?”
  “在啊,你等等,我马上下去。”语毕,她将对讲机切掉,赶忙回到镜子前重新将秀餐盘起,但试了好几次,它还是不时散落,她皱着眉头,最后只好放弃盘起它,只拿个简单的发饰将之束起,然后便匆匆抓了皮包下楼去。
  在电梯里时,她又不安的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装扮。
  白色连身裙、亚麻小背心,脚上则是一双简便但不失大方的凉鞋……
  没办法,这是她带来的行李中,除了早上穿的那一套之外,算最正式的衣裙了。本来她是想有需要再在当地买就好了嘛,谁晓得会有这种突发状况发生,半个小时她根本没办法出去买正式一点的衣服来穿呀。
  也许她还是应该假装不在家才是……
  “当”地一声!电梯门开了,她赶忙转回身来,走出电梯,往门外去。
  一出了门口,她就见到他西装笔挺的站在大门外等着,刚毅的脸上还是挂着那副黑墨镜。
  黑西装、黑墨镜,加上不苟言笑的石头脸。喔哦,这家伙怎么看都像义大利黑手党的大坏蛋,还是教父级的那种。
  如意在心里暗暗想着,脸上扯出一记僵硬的笑容,和他打招呼,“你好。”
  “你好。”对她雅致简单的装扮,他并没有多说什么,甚至没有多看两眼,只是转身往身后车子指舍,说:“我车在那里,上车吧。”。
  “喔。”如意快步跟上,倾他的指示乖乖上了车。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自己好像他养的小狗,主人一转身,她就要乖乖地跟上;主人头一抬,她就要乖乖地上车。
  “想去哪里吃?”
  如意才坐定,身旁的人就开口问。
  “啊?”去哪里吃?她才刚来这里几天,谁晓得要去哪里呀……
  见她一脸茫然,他眉一皱,道:“你还没想好吗?”
  “呃……我对这里不熟。”她小小声的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会觉得惭愧、可是听到他那种不悦的语气,她莫名其妙的就对自己对洛杉矶不熟而觉得羞惭。
  “不熟?”杰森一扬眉。
  “呃……我才刚到洛杉矶几天而已。”
  杰森瞄了她一眼,似乎有些讶异,不过他没说什么,只道:“那去长堤好了。”
  如意对他说的地方一点概念也没有,但她可不敢有丝毫意见,只能道:“喔,好啊。”
  不过他一点也没等她回答的意思,她话都还没说完,他已经先行发动车子转了方向盘,俐落的将车子开上康庄大道。
  那,这人本来就自己决定好了嘛,那干嘛还问她?
  如意在心底暗暗咕哝着,不过这些话她还是只藏在肚里而已,一个字都不敢迸出嘴来。
  车行不久便上了高速公路,如意钠闷着不知道他所说的长堤究竟有多远。
  希望不是太远才好,她希望能赶快吃一吃,赶快付一付钱,然后赶快回公寓去。这家伙怎么看都让人觉得望而生畏,而且他比吉祥还专制呢……
  偷偷瞄了他一眼,就见他很专心的在开车,她收回视线,突又转头过去看他,在看清他的面容时,双眼登时瞧得老大。
  赫,原来地摘下墨镜是长这副模样!
  哇,他长得好像之前她在飞机上的杂志上看到的一个男人喔,因为照片上那家伙的瞳孔是灰色的,所以她记得特别清楚,杰森的眼睛也是灰色的呢。那种淡淡的灰色,随着光线的流转有时看起来像是银色一般,真的好神奇喔。
  如意愣愣地偷瞄着他,发现他长得真的很像杂志上那个男人,她不记得杂志上的专访到底说那家伙是干什么的,只记得那几张照片都没有笑容,全都是这样冷冷的、面无表情的。
  只有其中一张和一位老妇人合照的才有好一些,其他的全是紧抿着唇,一脸僵硬,好似全世界的人都欠他钱一般。
  杰森会不会就是他呀?他们真的长得好像耶!
  如意一边偷瞄他,一边努力的回想,但却还是想不起来那个上杂志的人到底叫什么名字。
  是他吗?
  她在微凉晚风下打量着他,发现他其实长得还不赖的,虽然表情有点冷,个性又有些独断,但仔细看起来,还是十分让人怦然心动的。
  他为什么会想要和她出来吃饭呢?
  她并不认为他会缺少女伴,因为他怎么着都一副“我是有钱人”的样子。
  远处霓虹闪烁,高速公路的灯光一路亮下去,指引着人们方向。
  如意瞧瞧车窗外,不由得想着——
  长堤到底在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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