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又是一个阳光灿烂的口子。
  吉祥躺在沙发上,却发现自己睡不太着。
  脚伤昨日正式宣告拆包,她瞧着自己搁在椅把上的脚丫,庆幸右脚没被那行天宫恶意包里近一星期后而扭曲变形。
  失业的日子到今天刚好整整满两个月,她拼完了五个一千片的拼图,刷过两次地板,到院子里拔过三次草,清过一次天花板上的蜘蛛网,每天煮菜、扫地、洗碗、烧香,要不是林菱阻止她,她甚至差点无聊到想模仿灰姑娘的故事,将红豆和绿豆混在一起,然后拿筷子一粒一粒将这两种豆分开。
  这种无所事事的日子真不是人过的。
  可虽然不是人过的,她还是得过,因为如意坚持,而这是如意多年来少数坚持的事情之一,所以她让了步,乖乖听话在家休息。
  事实是,她两个月前在公司因为急性胃炎昏倒送医,被医生警告,除非她想胃穿孔。否则最好半年不要工作;因为多年来过度操劳,让她神经绷得太紧,加上三餐不正常,健康都被搞坏。幸好这几年的工作不懈,让她赚了好些钱,所以一年半载不工作对她来说是不会造成任何经济危机的。
  在沙发上翻了个身。吉祥改躺成趴,无聊的支头望着外头绿意盎然的庭院。
  一对黄色粉蝶正在林叶间翻飞嬉戏,她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重重地叹了出来。
  “唉!”
  她又翻了过来,转头看天花板。不到三分钟,她又转成侧躺,改盯着前方。不一会儿,她又嫌不舒服,往另外个方向转。就这样,她辗转反侧、翻来覆去,无论怎么躺,她就是睡不着,只觉得胸口又闷又热。
  “啊——烦死了”吉祥烦躁的大叫一声,突然坐了起来,抓起矮桌上的电视遥控器,将电源按下。
  喧瞱的声音从电视里传了出来,然后是影像。
  “新堂风一个长传,将球从右外野传回本垒……”
  棒球?无聊,转台。
  “北二高今日凌晨再度发生连环车祸,所幸无人伤亡……”
  又是车祸。无聊,转台。
  “嘿,告这位张彪的儿子张小四,把陈祥富的儿子陈大文……的左手小指的指头给打断……”
  “哇拷,又是周星驰,这部片播到都烂掉了还播!”吉祥翻了个白眼,再转台。
  “台北晴午后多云,气温三十到三十二度……”
  都已经够热了,她不需要别人再来提醒!
  接下来吉祥又转了十几个频道,却没一个好看的。
  唉,好无聊……
  抱着抱枕在沙发上发呆了十分钟,吉祥叹了口气,才终于在肚子咕噜咕噜的催促声下,走到厨房弄些吃食来喂肚子。昨天炖的萝卜排骨汤还有一大锅,她将汤热好了,突然之间却没了食欲。
  窗外阳光正盛,萝卜排骨汤的香气盈绕在鼻端,手里握着汤瓢,她瞧着后院的草丛发愣,不一会儿又瞧着自己已痊愈的脚踝。
  半晌后,她突然从柜子里拿出一只保温壶,然后开始将热腾腾的萝卜排骨汤给盛进保温壶里。
  无聊没事,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干脆装些汤去给那家伙喝好了。他那天帮了她,虽然有点多管闲事,但他帮了她是事实,拿点汤去给他喝。就当是道谢好了。反正这么大一锅汤,她喝不完也是要倒掉,拿去给那家伙填填肚子、解解馋,省得浪费。
  吉祥手脚俐落的装汤,没多久,她就装好满满一壶。
  将家里的东西收一收之后,吉祥提着那壶热汤出门往两条街外的卓家前进,却突然想起上次他硬要套在她身上的外套还没还他,便又转回家中。
  为求方便,加上手上已经提了个保温壶,她懒惰抱着一件大外套在手上,也不管外面太阳有多大,想说反正很近,干脆就穿在身上。
  所以,只瞧她的长发随意用大发夹夹起,手提保温壶、脚踏拖鞋,身穿T恤、牛仔短裤,外面却穿了一件大外套……
   
         ★        ★        ★
   
  大太阳底下,真的什么新鲜事都有。
  当卓毅听到电铃声去开门,结果却看见打扮奇怪的吉祥时,他真的是愣了好一下子,不是因为她的突然造访,也不是她在大太阳底下穿着一件厚重的外套,虽然这真的有点怪异。
  可真正让他愣住的,是看到她穿着他的外套时,那种莫名其妙的幸福感。
  他知道自己有这种感觉很奇怪,可是当他看见她就这样穿着他的衣服,那么理所当然地出现在他家门口。然后那么理所当然地从他身旁走进屋里。还用非常理所当然的口气和他说话时,他胸口就突然莫名其妙地冒出淡淡的幸福感。
  “可恶,外面热死了。你有没有开冷气?我带外套来还你。”吉祥抱怨着越过他走进屋里,边将保温壶提高了一点给他看,边往厨房走去,道:“顺便带萝卜排骨汤给你喝,算是谢礼。”
  他只能愣愣地看着,迟钝的跟着她转身进屋。
  她自动自发的走进厨房,找出大、小碗与汤瓢。将保温壶的汤倒进大碗里,然后盛了两小碗端了出来,将一碗递给他,跟着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找出电视遥控器打开电视,找到她要看的节目,盘起腿吃将起来,好象这里是她家一样。
  “怎么有空过来?”看着自己手里那碗还在冒着淡淡白烟的萝卜排骨汤。卓毅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端着汤碗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她瞥了他一眼,回道:“我随时都有空嘛。”
  “啊?”他一脸茫然,不解。
  “无业游民啦,猪头。”她盯着电视屏幕,没好气的啐道。
  “你没工作?”
  吉祥转过头来,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道:“你有吗?”
  “呃?”他呆了一呆,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露出苦笑。
  吉祥自动把他的表情解释为“没有”,所以又转回头,盯着电视道:“汤要凉了,快喝掉,冷了别想我会帮你热。”
  卓毅脑袋真的有一时转不过来,只能照做,乖乖在她身边喝汤,但汤才入口,他却又愣了一下,盯着汤,他怀疑自己的味觉错认了,于是很快又舀了一汤匙入口。
  是他搞错了吗?还是他太想念妈妈的味道?
  怎么这汤的味道那么像妈煮的……
  “卓先生,汤是拿来喝的,不是拿来看的。”见身旁的人突然没了动静,吉祥奇怪的转头一看,就瞧见他呆呆地注视着手里的那碗汤,她忍不住念了起来。
  “这汤的味道……”卓毅抬起头,疑惑的看着她。
  “怎么?坏了吗?”吉祥闻言,转道头来,凑到他碗边闻了闻。“应该还好吧?我这碗还好好的呀。”
  “不是。”他好笑的看着她像小狗般的动作,道:“只是这味道和我妈煮的味道很像。”
  “不是很像。”她闻言,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坐直了身子说:“是本来就一样,这汤是卓妈教我煮的。”
  “什么?”他呆看着她。
  “什么‘什么’?”她咬了一口萝卜,吞下,一脸平静的盯着电视反问。
  “我妈什么时候教你的,我怎么都……”卓毅才说到一半,就看见吉祥转过头来,定定地看着他。突然间,他想起母亲过世前的那段日子,恍然道:“喔,你是说那个时候……”
  “嗯。”嚼着排骨肉。她点点头。
  “原来……”他再舀一口汤进嘴里。然后又一口。
  “你妈人很好。”
  “嗯。”
  电视正在播报着世界各地的新闻,客厅里除了播报声和喝汤声外,就没别的声音了。
  吉祥喝完汤后,又起身进厨房装了一碗,当她重新要回到客厅里时,却在门边看见他坐在沙发上,小心翼翼地捧着碗,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汤,专心品尝的摸样好似他手中的那碗汤是世界上最后一碗食物。
  不知为何,见他一个人孤孤单单坐在那里喝汤的模样,她只觉得胸口好闷。
  许多年前,卓妈的葬礼上,她也曾看见他一个人守在灵前的身影,看起来既孤单又哀伤,好象全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虽然卓家的确只剩下他一人而已。
  她走上前,在他身旁坐下,无意间瞄到他低垂的眼中闪着泪光,她的心一紧,只能假装没看到,硬逼自己看着电视屏幕,语音平淡的说:“我带很多来,要喝的话,厨房里还有。”
  “谢谢。”卓毅微笑回答,语音却难掩一丝哽咽。
  “不客气。”她轻声咕哝着。
  空气中弥漫着萝卜排骨汤的香味,电视正播着世界上各个角落所发生的真实故事,他们坐在沙发上,静静看着,喝着汤。
  无聊的下午就这样过去了,她在临走前,真的上楼和他借了两本推理小说回家看。要出门之时,突然又回头问他明天会不会在家。
  “为什么问?”
  “因为,不管我喜不喜欢看这两本小说,明天一定就会看完了。”她瞇眼看着他说:“你要是在,我才好拿来还啊。”
  他恍然道:“如果没什么突发状况的话,我应该都会在。”
  “OK,我明天拿来还你,再见!”她拿着书对他挥了两下,便回去了。
  见她消失在巷口。卓毅才微笑进门。
  直到夜深人静,一个人面对计算机时,他的胸囗还是盈满着辛福。
  萝卜排骨汤的味道……
   
         ★        ★        ★
   
  “喂,问你一个问题。”
  “问啊。”
  “男人都怎么和女人搭讪?”
  卓毅愣了一下,抬起头看吉祥。一脸好笑。“你问这干嘛?”
  “喏,这本推理小说啊。”她将手中的书拿起来给他看,“其中有一段是那位侦探在路上看到一位非常漂亮的小姐,于是就上前和她问路搭讪。我真是不敢相信,这是十年前就已经落伍的招数,到现在竟然还有人用,不知道是那个作者年纪太大。还是你们男人现在还用这一招?”她嗤笑着,有些不屑。
  卓毅表情怪异,但还是力持镇定的回问,“这该问你才是吧?你没被人搭讪过吗?”
  吉祥耸耸眉,仍是趴在沙发上,半点也不在意的回道:“以前有啦,最近老啦,就没了,如果我知道还问你干嘛?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觉得这个作者很落伍也很扯。”
  他僵笑着道:“很扯还是很多人看,而且那是因为侦探发现那女的有问题,所以才故意上前攀谈的。重点不是在他泡妞的招数,而是他必须过去和她说话;而且你还不是看得很高兴,一本接一本的。”
  “我又没说不好看,我只是觉得他这方法很烂而已。”吉祥笑出声道:“其实我这次仔细重看之后,才发现这人写得还满不错的,至少他的幻想力无人能出其右,而且剧情结构也相当缜密,合理性也十分充足。老实说,要不是这里头的郭大侦探太过落魄邋遢、不修边幅,而且一副历尽凔桑的模样,我搞不好会迷上他呢。”
  卓毅闻言,双眼虽盯着报纸上的新闻,却忍不住道:“他要是没历尽沧桑,就很难学到那些生存技能;而且那家伙还是有很多女读者迷他的。”
  “你又不是作者,你怎么知道?”吉祥眉一皱,奇怪的看着他。
  卓毅一僵,一个声音在心底要他趁现在告诉她,另一个声音却拚命反对。告诉她?要是她生气了怎么办?要是她从此不再来怎么办?
  电光石火间,所有的可能窜过脑海,他已经张嘴反射性回道:“我上次在一篇杂志专访上看到记者报导的。”
  “喔,原来。”吉祥恍然点头。
  话一出口,卓毅就有点后悔,但看到她不再狐疑,心底又暗自松了口气。
  吉祥侧过头,一手支着下颚,看着坐在单人沙发看报纸的卓毅问道:“喂,说真的,你都怎么泡妹妹的?”
  刻意迥避已经很久没有泡妹妹的事实,卓毅扯扯嘴角。假笑道:“就那招,历久弥新啊。”
  “真的假的?这样也能钓到?”她挑眉,不怎么相信,后又马上接道:“哈,那我知道,那些妹妹一定是看你长得还不错的关系。”
  “你觉得我长得还不错?”他薄唇微扬,有些暗爽。
  瞥了他一眼,吉祥藏起真正的想法,只随便道:“普普通通啦,还可以看就是了。”
  “只是还可以?”他眉一扬,不相信她的说法。
  吉祥沉默了一下,在他微笑的盯视下,才改囗承认,“好啦、好啦,你是很帅,这样可以了吧?”
  看到她那脸不甘,他不由得笑着回道:“当然可以。”
  “长得帅了不起啊,瞧你得意的,哼!”她不屑的道,趴回沙发上,继续看她的推理小说。
  卓毅的微笑咧得更大,他是不觉得长得帅有什么了不起,但至少不会让人太轻易忽略掉他的存在就是了,当然这也包括吉祥在内,特别是她。他很高兴她觉得他长得很帅,因为至少在赏心悦目的先决条件下,她不会太过排斥他。
  不过说实在的,这几天来他也没见到她对他产生排斥现象,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就和他熟悉了起来。
  自从她带萝卜排骨汤来的那天起,她天天都来他家报到,带着各式各样的美食,然后和他借小说回家看。
  刚开始她还只是带成品来,三天后,她干脆直接从市场买菜到他家做菜,几天下来将他那干净得接近一尘不染、而且空荡得只有台湾啤酒的大冰箱,塞满了各式各样的食物和调味料,里面的食物足够让一支篮球队队员吃饱喝足都还有剩。
  而且她不止是将厨房搬到他家而已,她也几乎像是搬来这里住一般,只差没有在这里睡觉而已。起初她只是来借书回去看,后来不知何时就变成她早上借、下午还,跟着干脆直接窝在他沙发上看;有阵子他怀疑她是贪图他家有冷气吹。
  她每天早上九点来报到,晚上五点回家,还真的和朝九晚五一样。
  在他还来不及反应时,她已经在他家占据了一个位置,而且不着痕迹的融入了他的生活。通常他在楼上打计算机时,她会在客厅沙发上看小说,然后中午快到时就进厨房煮饭,煮好了就会叫他下来吃。
  她和他聊天,在吃饭时或是在饭后休息时,他们俩无所不聊。从男女交往到夜巿小吃,从流行时尚到产经新闻,从国家大事到芝麻绿豆般的小事,他们什么都谈,她对他似乎毫不避讳,连女人的生理痛她都可以脸不红、气不喘的拿出来讲,事实上她坚持每一个男人都该知道如何帮助女友或老婆减轻生理痛的方法。她甚至真的列了一张单子给他,说这样他将来才可以在另一半生理痛的时候帮助她。
  他和她变得越来越熟,似乎在这短短数天之内,就将十几二十年来该说的话全都给补足了。
  事实是,他和她成了朋友,很好的那种,可以无所不谈的那种。
  卓毅苦笑地看着正趴在沙发上看小说的吉祥,不解情况怎么会变成这样。
  天知道,虽然他不反对和她互相了解,却极端不愿意见到情况往友谊那方向发展,他压根儿不想当她是哥儿们,他比较想当另外一种。
  瞧她穿着有点过短的短裤和有些透明的T恤,大剌剌地趴在沙发上的模样。这女人显然一点也不认为他会对她构成任何威胁。
  感谢老天她今天没被人泼了一桶水,昨天她进门时,从头到脚几乎全是湿的,他还没开口问,她已经开始诅咒巿场那对吵架的卖鱼夫妇,他从她的咒骂中听出原委。原来是人家夫妻吵架,结果老板娘气得抓起装鱼的水桶泼向老板,老板侧身闪过,却殃及一旁经过的她,结果她不光被水泼得全身湿透,还被其中一尾鱼打中右脸。
  想起昨天吉祥进门的模样,卓毅忍不住想笑,当时她不止全身湿透,右脸还发红微肿。发上甚至还有几片闪闪发光的鱼鳞。
  后来她借了他的浴室洗澡,还和他借了件T恤及短裤。
  天晓得。他要是事先知道她穿起来会那么性感,他一定不会借她衣裤。
  他的短裤太大了,穿在她身上一直往下滑,后来他拿了皮带给她系住,情况才改善了些。可是他的圆领T恤穿在她身上也变得过大,领口低到能看到她的乳沟,加上她内衣也湿了,所以她没穿内衣,每次她只要一弯腰,他就能从领口中看见她雪白丰胸,看得他血脉偾张,差点当场喷鼻血。
  想起那景象,他不自在的将报纸放低了些,以挡住双腿间的亢奋。
  老天!看了她那么多年,他昨天才知道,她有副魔鬼般的身材。可她好象一点也不觉得穿成那样在他面前晃荡有什么不对,还和他谈笑风生的,一点也没发现他整个下午都心不在焉,只想着要如何将她压在沙发上……
  “你看着我干嘛?”感觉到他的视线,吉祥抬起头来。
  “没有,我只是在想……”瞪着她昂起的白皙颈项,还有消失在她衣领下引人遐思的雪白丰胸,他只觉得她这样昂首看他的姿势万分性感,瞬间完全无法思考,所以随便找了个问题问道:“你为什么没有男朋友?”
  呃……啊,好极了,他怎么问了这个?话才问出口,卓毅马上清醒过来,有些后悔他下意识将心中的问题给问了出来。
  看着她瞬间僵硬的表情,他本以为她会立刻翻脸回家,未料她只是僵了一下就放松下来,没好气的说:“我怎么知道。”
  “啥?”
  吉祥皱着眉头,撑起身子,在沙发上盘腿而坐,一脸纳闷不爽的说:“也不知道为什么,本来有意思要追求我的人,到最后都会和我成为普通朋友,其中有好几个后来还请我帮他们介绍女朋友。”她无力的翻了个白眼,“后来他们结婚时,还包了个大红包给我,害我有阵子想改行去当媒人。”
  卓毅一听,差点爆笑出声。老天,原来这女人从以前就是这样,他不怪那些男人最后选择只当她是朋友,因为要不是他太了解她,否则大概也会觉得像她这种个性的女人只适合当朋友,不适合当老婆。
  毕竟一般人看她,只会注意到她还不错的外表,和过分的伶牙俐齿,还有那衰名远播的名声,以及总是把男人当哥儿们的态度而已;可没几个人可以像他一样,能够有幸尝到她高超的厨艺,发现她宽大衣服下的魔鬼身材,和知道她面冷心热的真实面貌。
  “喂,你笑什么你!这有什么好笑的?”她生气的瞪着他,不满他脸上的闷笑。“我很难过耶,你还笑!”
  啊,她很难过?难过什么?难道她曾经喜欢上那许多哥儿们的其中一个?
  他笑容一收,一颗心不觉提了起来。“你喜欢的人娶了别人吗?”
  喜欢的人?这下换吉祥愣了一下,低着头兀自回想。
  她有喜欢过那几个男人吗?在最先的那几个,或许是有。但后来她……
  也许是怕到了,之后的人,她并没有真的放太深的感情下去。与其说他们是情人,那些人更像是朋友;其实在知道那些人的婚讯时,她只是有点怅然,到了后来,连怅然的感觉都没了。
  看她垂首不语,卓毅一张俊脸在不自觉中变得闷闷不乐,暗自回想他曾在她身边见到的男伴。
  到底是哪一个男人曾让她如此心仪?他怎么从来没有发觉过?是高中时的学长?还是广套公司的那位陈经理?或是之前曾送她回家的张先生?
  正当卓毅心情越来越低迷时,却隐约听见她说了一句话,他忙回过神来,一脸茫然的看着她。抱歉的再问,“对不起,你刚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我说,其实也还好啦,我好象也没有真的很喜欢那几个,就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还来不及更进一步,就不了了之了。”她轻描淡写的说。
  卓毅闻言,瞬间松了口气。真是还好那些人都没有更进一步啊,他暗暗庆幸着。脸上虽然一副很同情的表情,嘴角却隐隐有着窃喜的笑意。“是吗?”
  “对……”她语音一顿,突然叫道:“啊!我想起来了,之前本来有一个人想吻我。结果……呃,算了、算了,你当我没说!”
  吉祥说到一半,脸一红,突然挥手改口,好象这样就可以将刚刚脱口而出的话给挥掉似的。
  卓毅一听到有人曾经想吻她,差点绿了脸,怎么可能就让她这样算了,只能逼出脸上笑容,假笑问她,“为什么算了?其实你说出来,我可以帮你看看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是吗?”她红着脸,有些怀疑的看着他。
  “对,说不定是你做了什么让人会错意了。”
  “也没有什么好让人会错意的啦……”她半遮着脸,尴尬的说:“只是电影看到一半,他突然就凑了过来,对我上下其手,我吓了一跳,所以……呃……反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真是打得好啊!卓毅在心中暗暗拍掌大笑,表面上却一本正经,神色凛然的道:“放心,你没错,是那家伙不应该。”说完这句。他随即语音一软,替自己铺后路道:“不过如果你若是对吻你的人有意思,这时候可以稍稍给他一点鼓励。”
  “怎么个鼓励法?”她蹙眉,有点不解。
  他一脸好好先生,笑眯眯地道:“就顺势配合他啊。”
  “怎么配合?”
  看着她一脸虚心求教的模样,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像正在骗小红帽的大野狼,不由得干咳了两声,将视线移回手中报纸上。“咳!呃,别打他就是了,其它的你到时就会知道了。”
  吉祥听了大失所望。“啐,我还以为你有什么锦囊妙计咧!”她没好气的道:“以前我有位会计老师每次上课在教完一题之后,都会停下来问学生一句话,你知道是什么吗?”
  “什么?”他一脸呆滞,不解她怎么突然提到会计老师去了。
  学着会计老师的语气,吉祥笑吟吟地道:“懂不懂?不懂没关系,以后你们就会仅了!”话一说完,她立刻挑起眉,不爽的瞪着他道:“这不是在说废话吗?我现在就不懂了,将来怎么可能会懂?”
  卓毅闻言忍不住爆笑出声。天啊,他都不知道道两件事可以这样子连在一起。他也给那位会计老师教过,那的确是她的“教学名言”,吉祥学得真是惟妙惟肖。
  “喂。你真的很没良心耶,笑什么啦,有什么好笑的?”见他笑弯了腰,她有点不悦。
  卓毅想止住笑,但当两人视线一对上,又想到那位会计老师说话的神态,他也学着重复道:“懂不懂?不懂没关系,以后你们就会懂了。”话一说完,他忍不住又笑了出来。连吉祥都觉得好笑,不由得也跟着他笑了起来。
  欢乐的笑声在客厅里回荡着。他们各自在沙发上笑得东倒西歪、上气不接下气的,好一会儿笑声方歇。
  回过气后,吉祥躺在沙发上看着他,笑道:“你也给她教过?”
  “基础会计,对吧?”他咧嘴一笑。
  “对。”吉祥好气又好笑的道:“我告诉你。照她那种教法,当年我会计没当掉真是奇迹。事实上,我们班一年级升二年级时,有大半因为会计这一科被当掉,剩下的几个则是因为数学太烂了。”
  “我知道。”他笑着说:“我记得这件事.当年听说还破了咱们学校开校后,有史以来留级人数最多的纪录。”
  “是啊!”她拨拨额上刘海,躺在沙发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才跟着感叹道:“其实也不能全怪那老师啦,有一半原因也是因为我们白己太懒散了,要不然她用这种教法教了十几二十年,别人都没被当掉,只有我们班因为这样而留级过半。”
  他笑了笑,突然想道:“对了,你那次怎么没被当掉?”
  吉祥抓起自己从家里带来的抱枕往他身上丢去,不爽的道:“喂,你什么意思啊?你很过分哦!”
  卓毅笑着接住她丢过来的抱枕说:“不是,我不过是照常理来推算,一般来说。像这种情况你该都有份才对。”
  他话声方落,她已经将手上那本推理小说也扔过来了。他早有准备,倏地跳离沙发,边笑着逃到楼梯口,打算将楼下客厅留给她。“OK、Ok,我不说,我上去打计算机。”
  吉祥哼了一声,才起身去捡那本被她丢到地上的推理小说,虽然她看起来一副泼妇样,嘴角却一直噙着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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