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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舞再度来到玫瑰酒店时,已不是昔日红牌陪酒小姐的身分,她陪着黑炽而来,身着一袭美丽的晚装,气势仿如黑蝎盟未来的女主人;他们待会儿还要去天母的俱乐部出席一个舞会呢! 贵姐笑咪咪地递给她一杯红葡萄酒,她们在开放的前场坐着闲聊,黑炽在里头开会,大概三十分钟后就可以走。 “小舞,我就知道你可以令炽少爷倾心,果然吧,我看他对你好得很。”贵姐由衷的替她感到高兴。 方舞露出一抹笑容。“黑炽确实对我很好。” 前两天,他还送了她一只钻戒,虽然他没有开口向她求婚,但她知道他的心意就够了。 “你们——”贵姐顿了顿,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旁边,这才压低声音问。“你们有没有结婚的打算?” “结婚?”方舞一怔,随即笑了,她拨了拨头发。“我还没想以那么远,我们也不曾商量过这个问题。” 贵姐立刻显现出一丝担心来。“我要提醒你,炽少爷是不能结婚的,你最好不要对婚姻抱太大希望,因为褚老帮主不会让他的义子们结婚,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我知道。”方舞淡淡地回答,心虚的潜意识作祟下,她一口饮尽杯里的红色液体。 如果她对黑炽没有存在任何目的,那么她或许会因为这个不合理的要示而对他翻脸。 但,她背负着为秦芷商复仇的私心而来,对于黑炽不能结婚这件事,她半丝怨言都没有,相反,也只有她可心深刻了解他为可不能结婚的理由。 “你知道就好。”贵姐松了口气。“我想除了不能给你名分之外,炽少爷什么都可以给你,你可要好好把握呵!” 贵姐与她闲聊了十几分钟,包厢里的小姐有摆不平的客人,叫了招待小弟来请她,她这枝辣姜才亲自出马去了。 方舞又向吧台要了杯红葡萄酒,她独自坐饮。 黑炽开完会了吧?待会儿他们要去参加“深水帮”二帮主千金的订婚酒会,人家亲自送帖子来,他们若迟到了就不好…… “小舞!”一声杂着惊讶与欣喜的叫声传到方舞耳里。 她身体一僵,来不及否认与回避,甯维毅已经冲到她面前了。 “小舞!真的是你!”甯维毅欣喜若狂。“你怎么会在台湾?我找你找了好久,没想到你会在这里!” 如果不是他刚好到台湾来开会,而他那些生意上的朋友又执意来酒家谈生意的话,他就不会碰到他朝思暮想的方舞了。 自从方舞告诉他要到北欧旅行,一失踪就是四个多月没有消息,他遍寻不着她,连她出入境北欧的资料都没有,真是急死了。 方舞的表情几乎凝结,她万万想不到会在台北碰见甯维毅。“我——” 她该找个什么理由搪塞甯维毅好呢?他们这副久别重逢的画面已经引起旁人的注意了,黑炽说不定很快就会出来,她得快点摆脱他才行。 “你不是和秦小姐去北欧了吗?”甯维毅有一肚子疑问。“可是,我上礼拜还在一项慈善活动里看到秦小姐来做捐款嘉宾,这是怎么回事?” 她清了清喉咙,强迫自己镇定下一下。“维毅,大概是你看错了,我和秦姨是临时决定来台湾探亲的,所以不可能出现在伦敦。” 表面上故作镇定,实则她冷汗直冒,当初离开伦敦时,她并没有和秦芷商串供,秦芷商也不知道在她的世界里还有甯维毅这号人物,因此她现在才会如此狼狈的站在他面前无话可说。 “怎么会呢?”甯维毅摇头。“秦小姐这么有名,我不可能看错,小舞,事有蹊跷,你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没错,我也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黑炽冷然的声音在她头顶上方扬起,充满了森冷残酷的意味。 方舞的脸刷地变白。 不知道什么时候,黑炽已经站在她身后。 老天!她但愿现在可以立即死掉,立即死掉! “小舞,这位是——”甯维毅根本不晓得现在是什么情况,他只觉得气氛很不对劲,很僵而已。 “我……”她不敢看黑炽,她知道他有多愤怒。 “小舞!”甯维毅终于意识到他好像做错了。 “跟我来!”黑炽拉起她,他将她带离场子,带进他的私人办公室。 “砰”的一声,黑炽将门给甩上,甩门声诉说了他的不满、怒火,他冷冷的黑眸直盯住她。 “说,这是怎么回事!”看来,他是被这女人给耍了。 方舞踉跄地往后退,他浑身要着火的气息叫人胆怯,他会杀了她!他一定会杀了她! “其实……我不是有心要骗你的。”她根本不知该从何解释,而他冷然的抬着下巴,也摆明了根本不想听她的解释。 他半眯起眼睛。“方舞,你究竟是什么来历?” 适才与她在场外相认的男子是谁?而那名男子口中的秦小姐、方舞口中的秦姨又是何方人物? “相信我,我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她苦涩地说。 若非秦芷商的复仇计划,她这一生不会结识黑炽,她在伦敦,他在台湾,根本是毫无交集。 “不要跟我打哑谜!”他吼着。 他恨她那张脸、恨她的伪善、恨她欺骗他的感情,因为他已初步认定,她根本就不是什么赌鬼的女儿。 也就是说,他上当了!他傻得上当了。 她抬起下巴,决定面对她铸下的错,她迎视着他濒临爆发边缘的面容。“我可以告诉你一切,说完你不必赶我,我自己会走。” 于是她将一切都告诉了黑炽,其中最重要的是褚黑蝎与白清荷、秦芷商之间的爱怨情仇,但她却没有提秦芷商对她父母及她的恩情,她认为提不提这个已经无所谓了。 “所以,为了那个姓秦的女人,你甘心来伤害我?打击我?” 此时,在他的脑海里,时空已经完全紊乱了,他认为她是先结识他,而后才受命来对付他的。 “是的。”方舞的脸色一黯,事已至此,发她只有承认,反正他已经不听她说了,她百口莫辩。 黑炽闭了闭眼再睁开,他双手紧握成拳。 贱人!枉费还曾想背叛他的义父带她去天涯海角,看来他是高估了他自己,他忘了他义父的训诫,女人都是无情狠心的东西! 他,再也不会忘记这个了。 刹那间,黑炽气急攻心,举起手来,狠狠甩了方舞两巴掌。 “黑炽……”扶着脸颊,那两巴掌打得她眼冒金星,一瞬间,天旋地转。 “你滚!我永远不要再见到你这个下贱的女人。”他朝她大吼,并且如风般的打开大门。 泪,流进心里,方舞挺直背脊,她站起身,在黑炽如炬目光的监视下,一步一步离开他的视线。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 ☆ ☆ 带着一身风雨飘摇的软弱,方舞回到阳明山秦芷商的住宅。 “小舞姐!”来开门的朱墨儿见着脸色苍白的她,简直吓坏了。“卿卿,快来帮忙!” 研卿奔出来之时,方舞正好昏倒在朱墨儿的怀里。 “老天!这是怎么回事?”研卿也被这一幕吓了一跳。 两人合力将方舞扶进屋内,朱墨儿立即帮她换了件干净的衣服,又放了冰枕在她头上。 “方舞姐在发烧。”朱墨儿担忧地说。 现在正逢台湾雨季,天气又湿又闷,稍不注意就会染上风寒,更何况刚才方舞来的时候不还下着小雨,她没披外套,连把伞都没打,难怪会感冒发浇了。 “她的脸颊红肿,这点不像发烧的症状。”研卿很有科学精神地说。 闻言,朱墨儿赶忙又去扭了条热毛巾来为方舞敷脸消肿。“不知道小舞姐被谁给欺负了?你看她,整个人好憔悴。” 这个问题是研卿所无法回答的。 就这样,两人直守到天亮,方舞这才悠悠转醒。 “小舞姐,你醒啦!真是太好了。”朱墨儿将熬好的稀饭端过来,上面还有预备的退烧药。 “我回来了。”方舞自言自语,神情恍惚。 朱墨儿扶她坐起。“来,吃点稀饭,待会儿再把药吃了,喝些开水你就会舒服一点。” 方舞没有抗拒,她将一碗稀饭全数吃了,又乖乖地吞了药片,最后还灌了两大杯温开水。 这令她想起了上次她发烧的时候,黑炽时常来陪她的情形,他也总是要钟点女佣熬稀饭给她吃,担心她又要吃药但又吃不下东西,黑炽…… 朱墨儿看着她。“小舞姐,究竟是怎么了?你不是在黑炽那儿过得好好的吗,怎么会……” “墨儿,拿电话给我好吗?”方舞打断了朱墨儿的询问,将话题一转。 她现在最怕被问的话就是“究竟怎么了”,她无法解释她究竟怎么了,因为一切的计划都失策了。秦芷商很聪明,她一切都安排得好好的,而她的计划也应该要成功才对。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秦芷商再怎么会算,也算不出她方舞居然会爱上黑炽,以至于让这场偷心游戏变得扑逆迷离。 电话接通后,她清了清喉咙。“秦姨。” “小舞。”秦芷商何等精明,隐隐约约之间,她已听出方舞的声音不对劲。“有事吗?” “秦姨,黑炽发现我真正身分了。”方舞让自己的唇舌重复这个令她伤心的讯息。“他知道我接近他是有目的的。” 一旁的朱墨儿闻言,惊诧地瞪大了眼睛。“小舞姐——”原来是如此,难怪方舞如此怪异了。 秦芷商的讶异不亚于朱墨儿,除此之外,她还多了计划失败的烦躁,她皱起眉头,直截了当的责备道:“小舞,你也太不小心了。” 方舞咬着唇。“对不起,秦姨。” “现在道歉也无事无补。”秦芷商思索了二秒,她简捷有力地说。“即使任务已经失败,你也没必要留在台湾。你立刻回来,让墨儿和卿卿执行下一步。” 其实,方舞这样也算成功了一半,黑炽既已爱上方舞,无论如何他都已经背叛了褚黑蝎。 依她的计划,原本是要让方舞甩黑炽的,现在黑炽自己发现了,他赶走了方舞,虽然过程不甚完美,不过,黑炽此刻的痛苦正是她秦芷商想要的,想必褚黑蝎也正在为他的义子心疼吧! “是的,秦姨。”方舞将电话挂掉,面对的是朱墨儿的关切与疑惑。“墨儿,我想休息一下,晚上再叫我起来好吗?” 如此软弱的要求,朱墨儿也只有答应,她没有再追究。 看方舞的样子,她不仅身理上生病,连心理上,恐怕也病了,而且病得不轻。这病,没药可医,要医,还要心药才能医哩。 ☆ ☆ ☆ 方舞离去之后黑炽开始夜夜藉酒烧愁,但无奈酒入愁肠愁更愁,每过一天对他来说,都是一种煎熬。 他不知道方舞去了哪里,他也毋须探究,对这样城府深藏的一个女子,他根本没必要留恋。 是的,没有必要留恋。 没想到,他第一次付出真心就遭受到摧毁,他恨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听褚黑蝎的训诫,他偏偏违反了褚黑蝎对他的期望,去贪恋一个女人,去要一个女人对他也交出真心…… “炽少爷,您不能再喝啦!”银荷酒廊的银姐端着酒过来,嘴里一边嚷嚷着劝黑炽。 “少嗦!”他夺过银姐手中的酒,又是一仰而尽。 “哎呀,再这样喝下去,这怎么得了哦……”银姐向自己坐在吧台的女儿西娃使了个眼色,要她过来。 西娃会意,立即飞也似的朝黑炽奔过去。 “炽少爷,您要喝,就让西娃陪您喝好了,你们尽兴啊!”银姐说完,摇着柳腰美臀走了,将机会留给苦恋不已的西娃。 西娃心疼的看着黑炽,哦!她最爱的一个男人,他怎么会把他自己弄得这样狼狈?太叫她心痛了。 自从与黑炽上过床之后,她一直无法忘记那种甜美,她想再尝试一次,但,黑炽太无情,他根本就不记得还有她这号人物。 “炽少爷!”西娃热情地唤了声,她娇媚的手臂缠了上去。 “滚!”黑炽大吼,随便什么生物靠近他都好,就中唯有女人不行,现在他最讨厌的,就是女人! “炽少爷……”西娃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黑炽居然这样对她?幸而已经打烊拉下铁门,否则她可要丢脸死了。 “滚下去。”一个深沉的、苍老沙哑的声音在西娃耳旁响起,那声音干涩无比,但自有一股威严。 西娃讨了个没趣,她撇撇唇走了,懒得理这突然冒出来的老头子是何方神圣。 “知道了吧,孩子,这就是女人。”褚黑蝎冷笑,他的冷笑总是透着一股叫人不寒而栗。 “义父……”黑炽怔然。 褚黑蝎会来找他,那么代表义父什么都知道了。 褚黑蝎缓缓走向黑炽走近。“炽,听好,女人都是下贱的、绝情的、无情的,你毋须痛苦,更毋须留恋。” 看着他自小收养的黑炽痛苦,他也跟着痛苦,黑炽此时心中所尝到的苦,就跟当年他眼睁睁看着白清荷投入褚夜蝎的怀抱一样。 但,他知道这份痛苦早晚会过去,黑炽会坚强起来的,女人不过是玩物,他会要黑炽明白这一点,并且永生不再犯相同的错。 黑炽痛楚地灌着烈酒道:“义父,我对不起你,我没有遵从你的训诫,我该死……” 褚黑蝎一定对他失望极了,身为“火男”之首,他居然受不住诱惑,中了方舞那婊子的计谋,他是万死都不足惜。 “炽,去杀了害你如此痛苦的女人。”褚黑蝎的声音如魔魅般传来。“只要将她杀了,她便无法再伤害你。” 黑炽的眸光半上眯了起来。 没错,他义父说得没错,只要杀了方舞,这个世界没有方舞,就不能再伤害他。 “孩子,断绝对女人产生爱欲的念头,否则你将会受苦一辈子。”褚黑蝎就像个传教士般,将他那套似是而非的观念再度灌输到黑炽的头脑里去。 “真是这样?”在养育他长大的褚黑蝎面前,黑炽毫无保留的流露了他的疑惑及恐惧。 为什么?为什么一想到要杀了方舞,这世上再无方舞这个人,他就觉得心痛万分?难道他被她伤得还不够吗? 不,不!今生今世他不要再受这种椎心之苦,他的痛,他要让方舞知道!亲手杀了她是最好的方法,届时,杀她的那一刻,她一定可以感受到他对她的愤怒之意,以及他狂燃的熊熊恨火。 然后,他会将自己封锁起来,不再对女人动情,永远不再! ☆ ☆ ☆ 伦敦 方舞回到伦敦之后,她的精品店在她的整理下进了些新货,择期重新开张,而朱墨儿和研卿还留在台湾,因此她的生活乍然变得冷清。 自从回到英国之后,她便没有见到秦芷商,她回国的那天,秦芷商也没有到机场去接她,或许秦芷商还在怪她办事不力吧,因此不愿意见她。 时间会淡化一切的,养育了她这些年,秦芷商不会不理她的,过些时候她再登门去向秦芷商道歉,或许就没事了。 门上的风铃响了起来,说曹操,曹操到,秦芷商翩然推门而入。 “小舞。”秦芷商提着盒蛋糕,友善之意表露在她脸上。 “秦姨!”方舞有一丝激动,适才她还无精打采,这一刻,她美丽的脸上已有了光泽。 秦芷商在椅中坐下,一笑。“不会怪秦姨没去接机吧?公司最近很忙,我抽不出时间来。” “只要您能原谅我,我就已经很高兴了。”她垂下眼睑,打开盒子切了二块蛋糕。 她觉得她愧对秦芷商,虽然这是黑炽自己发现她身分而赶她走的,但她一直不敢告诉秦芷商的是,她也深爱黑炽。 哦,如果秦芷商知道这个,她非崩溃不可。 “这不是你的错,秦姨又怎么会怪你呢?”秦芷商笑了笑。“倒是你,好像很没精神的样子,要不要到国外度个假放松心情?我让秘书陪你去夏威夷走走。” “谢谢你,秦姨,我暂时没有出国的打算,先把精品店搞好再说吧。”她淡淡地说。 此刻的她,只想待在她所熟悉的地方,她需要一些安全感来调适心情,逃避到国外去,不见得对她有帮助。 “也好。”秦芷商没有勉强她。 方舞察言观色,乘着秦芷商心情颇佳的样子,她想为朱墨儿和研卿求情。“秦姨,墨儿和卿卿……” 秦芷商一笑。“说到墨儿和卿卿,你别担心,她们两个已经开始执行计划了,有了你的前车之鉴,她们会更小心,成功的机会也就更大,小舞,我等不及要看褚黑蝎痛苦的样子了。” 方舞蹙起眉心,没用,秦芷商根本就没有放弃她的大计,即使她失败了,秦芷商还是对墨儿和研卿寄予厚望。 她真的担心墨儿和研卿和她一样,想设计对方,反而爱上了对方,那么那种痛不欲生的痛苦是会加倍的。 伤害黑炽的痛还深深烙在她心底,她愧对黑炽,她没有资格要求黑炽什么,更不希冀他会挂念她。 可是,她真的好想念他,既使是他要她滚的,她仍对他有着依恋,这份依恋浓得化解不开。 她多想劝秦芷商放弃她的计谋,然,她知道秦芷商不会听她的劝,她已经被仇恨蒙蔽,这份仇恨之深,可能至死也不会消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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