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妈咪快来!”小司楚兴奋地朝她挥手。
  晌融走近餐桌,看到风江光明正大地高踞主人位。这家伙一点都不懂得客气,就算他是一家之主又如何?缺席了十年,如今回来,难道不该多尊重她一些?
  “晌融,来。”风江体贴地帮她拉开椅子,伺候她坐好。打开冰镇好的香槟果汁,斟满她面前的杯子。“司楚说你最喜欢吃海鲜,我们下午开车下山买了一些上来,你尝尝看,喜不喜欢?”
  “我们找了好久,山下很少卖海鲜。”其实是风江坚持要为妈妈开一个庆祝会,庆祝什么她就不知道了。不过开三、四个小时的车,就为了买海鲜,这种事司楚是打死绝不再做的。
  “你们还特地开车下山去买啊!”晌融低下头,心底某一处柔软的情弦被他的体贴拨动了,一股熟悉的温暖包围住她,她知道,这样的宠溺她不是第一次尝了。
  那一脸的感动完全在风江的预料中。她的本性一如十年前那般纯美,不需要高贵的华服、珠宝加身,一点小小的用心与体贴就能完全掳获她的芳心。
  所以他用的也是十年前那一套追求手法,不过说来惭愧,忝活了二十八个秋冬,除了十八岁那年曾追求过她外,其余的日子里他都在做“和尚”。
  因此,倘若十年前那些招数搞不定她的话……没办法,他也只有举白旗投降的分。
  但,幸好管用!他一一打开餐盘上的盖子,献殷勤地为她盛了碗海鲜浓汤。
  “完全遵照司楚的建议,你试试味道对不对?”
  “那味道是我调的喔!”忙和了大半天,司楚当然得邀点功。
  晌融轻尝了一口,鲜虾、干贝、蛤蜊……各式海鲜的滋味在嘴里层层漾开,鲜美到极点。
  “味道真好!”
  “是吧?”小司楚丢了个得意的眼神给风江。“我说妈妈会喜欢的。”
  “司楚不愧是一流的美食家。”风江顺口笼络了一下女儿。其实他早知她喜欢吃海鲜,只是没料到她吃得如此精致;想必是近十年来,被聂氏夫妻娇养出来的。
  由此可见,她极受养父母宠爱;他也可以稍减一些愧疚了。
  晌融盯着清蒸大闸蟹、五柳烩鱼、胡椒虾、生炒花枝……,总共四菜一汤,奇怪,怎么好象少了什么东西?
  “啊!你们做蒸蟹,没顺便做姜醋汁吗?”
  “有哇!”风江看着小司楚。“在冰箱,司楚说,那东西臭死了,不准我端上桌。”
  “只要掺上酒的东西,司楚都说臭。”晌融太了解这个女儿了。
  “我们蒸大闸蟹的时候加了盐巴,不用沾姜醋汁也很好吃。”小司楚大声抗议。她讨厌酒,沾到一滴都会全身起酒疹,妈咪还要把有酒的东西端上来,真坏心!
  “吃蒸蟹不沾点姜醋汁怎能吃出它的鲜味?”晌融走进厨房,打开冰箱,整整一碗公的姜醋汁,她稍微试了一下味道,够辣、够酸、够甜、又够劲,这风江的手艺真不错,太符合她的口味了!
  “把那恶心的东西拿离我远一点儿!”一闻到姜醋汁里掺的酒味,小司楚赶紧避到长桌尾端。讨厌!她快被酒气熏晕了。
  “真没用,你到底像谁啊?”晌融的酒量不错,风江看起来也不像逊到底的人,两人生出来的女儿怎会怕酒怕成这个样子?
  风江暗笑。他想,他知道小司楚像谁了。她像他爸爸,风父也是个天生畏酒的人。基本上,风家的人酒量都不好,他自己也是三杯量,再过头,隔天就会起酒疹,所以他很少喝酒。司楚闷着头吃白饭,如果不是酒味太呛鼻,她一定会抗争到底的,只可惜她现在晕得只想赶快离开餐厅。
  “吃饱了。”半碗白饭总算扒光,她丢下碗,快步冲回房去。
  “唉!”晌融一手支着额,大叹三声无奈。“像她这么怕酒,将来结婚生子,坐月子的时候,可怎么是好?”
  “把酒滚开,等酒气都散了之后再端给她吃,没事的。”风江笑着安慰她。“而且,孩子还小,等她慢慢长大后,怕酒的程度应该就会减轻了。”
  “希望喽!”她回了他一记苦笑,走进厨房,拿来一个干净的盘子。“你干什么?”她看见风江正忙着剥虾子和螃蟹,而去掉了壳的海鲜则被另外堆在一旁。他习惯这样吃吗?怎么像个小孩子似的?
  风江将剥好的蟹肉和虾子放进她拿来的干净磁盘里。“给司楚啊!她刚刚只吃了半碗白饭,一点菜都没吃,你拿进去慰劳她一下吧!”
  “咦?”想不到这男人还是个标准的“孝女”——孝顺女儿。“你这么宠孩子,不怕宠坏她?”
  “不怕,司楚年纪虽小,却很有主见、又聪明,她是个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就会努力去做的孩子,不会轻易受外界引诱而变坏。”风江倒有为人父亲的架式。
  晌融忍不住调侃他。“你对孩子倒有信心,当心人家笑你是个傻爸爸。”
  “对自己的孩子没信心,有什么资格做人父母?”他得意地朝她眨眨眼。
  晌融心脏一窒,差点砸了手中的磁盘。他为什么说司楚是“自己的孩子”?莫非……她不敢想。“我送菜去给司楚,你慢吃。”她连忙又逃了。
  “顺便问问司楚,待会儿要不要出来吃甜点?我烤的苹果派不错喔!”
  “好。”
  “你的动作快点儿,我也帮你把虾子和螃蟹的壳都剥好了。”“咦?”怎么连她也宠?讨厌!她又想哭了。赶紧躲到女儿房里去。
  “妈咪!”小司楚从床上跳起来。“你干么啊?要哭不哭……咦?这菜要给我吃的?”
  “嗯!”晌融回得没啥儿精神。
  小司楚看到一盘好菜可开心了。“妈咪,你今天怎么这么好?连虾子和螃蟹的壳都帮我剥好了。”
  “那不是我剥的。”
  “除了你,还有谁——难道是风叔叔?”小司楚看着剥得干干净净的海鲜,有生以来第一次领受父亲的宠爱,不由激动得眼眶发红。“风叔叔的人真不错。”
  “是啊!”既温柔、又体贴。”晌融两手环抱着女儿。“司楚,如果他做你爸爸,你觉得怎么样?”
  “妈咪确定风叔叔就是我爸爸了?”
  “错不了的。我最近又想起许多事,和他说的一模一样,而且你长得这么像他,这种事还能有假吗?”
  “妈咪要和风叔叔结婚?”小司楚虽然喜欢风江,但最重要的还是母亲的意愿,倘若母亲真爱风江,她便无条件接受他。
  “嗯!”晌融含羞带怯地点头。“他真的很好,可是……我始终想不起最后害我的人是谁,如果就这样跟风江在一起,我一定会一辈子担惊受怕;而且,我也不大了解他,虽然我们谈过恋爱,但毕竟是十年前的事了,日子过了这么久,人不可能不变。他是不是娶妻了?有没有心上人?这些事我全都不知道。”
  “那就去调查他嘛,外公的公司里有设征信部,只要不是太难的事情,他们大概都调查得到。”
  “可是我已经叫征信部去做另一件事情了,再叫他们调查风江,我怕他们的工作压力会太大。”晌融一副好不后悔的样子。小司楚隐隐觉得不妙。“妈咪,你又做了什么事?”
  “这件事可是你的主意喔!”晌融抢先声明。“我请了一个杀手。”
  “啊!”小司楚张大嘴巴。“你真的请杀手测试风叔叔?!妈咪,你怎么可以这样,风叔叔人这么好,你居然……”
  “那主意是你出的耶!”晌融也很懊悔,她没料到自己这么快又陷入爱河。
  “小孩子随口说说的话你也当真?”小司楚倒戈得更快。没办法,风江笼络人的手段太厉害,前两天,她还觉得他有点可怕,谁晓得今天一个下午厮混下来,她就觉得他是个大好人了。
  两母女大眼瞪小眼,半晌,晌融摇摇头。“没办法,请了就是请了,幸好当时我没省那点小钱,请了一个超A级的杀手,佣金是贵了些,不过我相信他不会随意害风江的性命,不过……受点罪大概是免不了了。”
  “妈咪,我想转学回台湾。”小司楚突发惊人之语。
  “怎么?英国是你自己要去的耶!”幼儿园的时候,晌融带司楚做过智力测验,当初判断女儿智商高达两百。自那时起,晌融就不遗余力地训练女儿的自主能力和是非观念,她不在乎女儿是不是举世无双的大天才,但女儿绝对要是个顶天立地的好人。
  司楚的就学、生活,一向由她自己拿主意。去念英国的寄宿学校,期望像德蕾沙修女一样,为世界尽一份心,就是司楚为自己立下的志向,可这会儿为什么突然改变了?
  “我不会放弃自己的志向,但我希望陪在妈咪身边。”司楚反手抱着母亲。“你生病的时候,我居然都不在,我好难过。”
  “司楚真乖。”晌融心满意足地回抱女儿。“谢谢你这么疼妈咪,这件事你就自己拿主意吧!”
  “我明天就回英国办休学,大概一个礼拜到半个月就可以回来了。”
  “你不读完这个学期?”“有必要吗?”小司楚皱着眉头。
  “你别太担心妈咪,我没事的。”晌融突然调皮地对女儿眨眨眼。“你妈咪可不是那么容易被人欺负的喔!”
  “你能够把风叔叔搞定再说吧!”
  “啊!”晌融想起外头还有一盘好料在等着她呢!“你风叔叔说,他还烤了苹果派,你想吃就出来吧!”她甩一下头,忘掉风江的奇言怪语,决定专心去对付那盘珍馐佳肴。
  “妈咪,休学的事我会再仔细考虑一遍。”小司楚对她摆摆手。
  晌融笑了下,走出女儿的房间。
  风江在餐厅里听到关门声,走出来。“菜都凉了,快来吃吧!”
  “嗯!”晌融在他的陪伴下重新回到餐厅。“你真的把所有的虾子和螃蟹都剥完了?”
  “我一边吃,就一边帮你剥喽!”他笑着挟了一只虾送进她嘴里。“运气不错,今天买到的海鲜都很新鲜。”
  备受宠溺的幸福感让晌融决定暂忘所有的麻烦,全心享受他的爱怜。
  “你也吃嘛!”拉他坐下来。“你的手艺真不错,在哪学的?”
  “你教的啊!”想当年,为了学会烹饪,他可是吃了不少苦头。
  “我?”他又把晌融和“丝芮”搞混了不成?
  “忘了?”风江扬眉一笑。“有一回,你工作太忙,没空帮我准备便当,结果我一个星期中午都饿肚子,后来你知道了之后,就狠狠地骂了我一顿,并且严格规定我非学会烹饪不可。”这就是他的新追妻政策,不管她想不想得起来,他逮着机会就向她灌输过去他们恋爱的经过;他已经把从前追求她的手法全写成笔记,准备一样一样地向她展现,相信总有一天会唤醒她的情,让她重新爱上他。“你怎么这么懒,没便当就外食嘛!餐厅、自助餐这么多,还会没地方吃饭?
  ”晌融纯粹是下意识反应。以前,在两人的交往过程中,这种情况肯定发生过很多次,她才会记得这么牢。
  “是你说的,餐厅太贵,浪费钱;至于路边的摊贩、自助餐,谁晓得他们有没有通过食品卫生检定?我才不吃来路不明的东西。”他的回答完全是十年前那一套,果然顺利激起她埋藏在潜意识里的记忆。
  “你的要求也未免太多了。”晌融一拍额头。“看来以后我们不每天上市场买菜做饭是不行了。”
  “那我也没有吃白食啊!我会帮你做饭。”
  “你除了会做饭?还会做什么?”
  “嗯?我会修理电器、换灯炮、通马桶……还会很多很多东西。”
  “扫地、拖地、洗衣服会不会?”
  “那种东西佣人自然会做,不需要我动手。”他不好意思说自己不会。
  “这别墅里哪儿来的佣人?”原来这男人也会耍赖,她掩口频频失笑,和他聊天实在太有意思了。
  “不准取笑我!”他大感尴尬地搂住她的腰。“我有东西送给你。”
  “什么?”又做菜给她吃、又送礼物的,这男人可真积极。
  “就是……”红潮在他脸上一闪而逝,说真格的,二十八岁的大男人还要学十八岁的小毛头那样追女孩子,怪不好意思的。“你听就知道了。”
  风江打开预先藏好的收录音机,广播里流泄出一阵悠扬轻柔的声音。
  他该不会点了广播给她听吧?晌融扬起眉,等待着。
  有一幕画面缓缓在她脑海里浮起,异常清晰。地点走一处简陋的货柜屋,狭窄的木板床上,一个俊秀的大男孩怀里抱着一名娇丽多姿的美少女,一边亲吻她,而他们面前有一架收音机,正拨放着“我永达爱你”的情歌。
  男孩捧起少女的脸深情地说了一句。“生日快乐,我的甜心。”
  少女感动得泪流满面,紧紧地拥住他,献上青涩的吻。
  “谢谢!这是我收过最棒的生日礼物了……”
  哦!晌融想起来了,难怪她觉得今晚的一切是如此的熟悉,原来他在重演十年前的情境。老天!他该不会想重新追她吧?用十年前那一套?
  成堆的笑素在她肚里发酵着,亏得他想出这一招,实在太佩服他了。可是……
  他搞了这么久,到底找到那个调频没有?
  “你想找哪一个电台?”
  汗水沿着风江额头滑下。该死!再找不到,他点播的声音就要过了。
  虽然向她求援有些丢脸,但逼不得已,他也只能气闷地道:“汉声。”
  “汉声有好几个网耶!你点播的是哪一个?”
  他轻哼了声,抿紧唇。
  上帝!他不会连自己点播了哪一个网都不知道吧?她的眉毛抖动着,笑声有冲口而出的态势。
  “啊!”风江突然喊了声。
  就听到收音机里传出这样一段话。“以上就是我们为风江听友做的服务,你还满意吗?接着我们下一位听友……”
  “哈哈哈……”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可是……这实在是太好笑了。他的脑子到底是用什么东西做的?干么非照着十年前那一套来不可?
  “别笑了!”风江的脸色一变再变。该死的!他依稀、彷佛记得当年没这么多电台啊!那次他一打开收音机就找到了想要的频道,谁晓得现在的广播会变得这么复杂?
  “唉哟……”她忍不住抱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来。
  “拜托!”他无颜见江东父老地用双手摀住脸。天啊!他到底都做了些什么样的蠢事?简直是笨透了!可恶——
  时光就在这样的笑笑闹闹中,不知不觉地流逝,那空白的十年被轻易地跨了过去,他们彷佛回到十年前正在热恋的当口,开心地品昧着恋爱的甜蜜……
  小司楚回英国已经三天了,晌融温柔的微笑里总是带着一丝寂寞。她一定是很想念女儿。
  晚饭她也只吃两口就不吃了,风江瞧着她孤单的背影,心里有着难舍的酸疼。
  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教她重展笑颜?
  现在的她,他并不是非常了解;但十年前的她……“丝芮”最喜欢听他唱情歌了,不晓得“晌融”的喜好怎么样?
  尴尬的红潮一闪而逝,他一张俊脸微微发烫着,自那日点播告白失败后,他就不大敢再去做十年前那些年少轻狂的蠢事了,可是……见她难过,他也不开心,再怎么丢脸的事,只要能博得她粲然一笑,他也愿意赴汤蹈火完成它。
  下定决心后,风江随即翻遍整栋别墅,找到一把吉他。不晓得是几年前留下来的骨董,音都乱掉了,幸亏当年为了追求她,他苦下功夫,勤练了三个月的吉他,弹得手指都裂开了,才博得她答应交往的承诺,也算值得啦!
  调好了音,试弹两遍,音质还可以,反正他也不是什么音乐高手,可以伴奏他的歌声就行了。
  风江背起吉他,来到前庭她房间的窗户下,一阵热流又往他脸上冲去。
  说真话,月下唱情歌追女孩子这种行为真的是满蠢的,不知他当年怎会做得这么起劲呢?而且她还真的被他追到手了,不晓得到底是谁比较笨啊?“咳!”清清嗓子,弹琴的手有点儿抖。
  “啊——”喉咙里发出来的声音也不再是少年郎的高亢激越。唉!真难为这把二十八岁的老骨头了。
  被窝里的晌融毫无防备地接收到一阵熟悉的音律,那深埋在潜意识里的过去被一点一滴挑开了。
  本来,遇到风江后,锁住她记忆的铁链就日渐松弛,与他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有新的画面涌现脑海,她差不多已经记起了七成的过去,只剩下最后一段噩梦,因为恐怖,她一直将它牢牢压制住,不敢去碰触。
  可是那阵音律却直探入她的记忆底部,撕碎封印,血腥黑雾终于涌出,滚滚翻腾,占领了她的梦境——
  “风,我……我怀孕了!”美丽的少女脸上写着羞涩。
  “真的?”得到女孩肯定的答复,男孩兴奋地跳了起来。“太棒了,我要做爸爸了……”他开心地吻上她粉嫩的樱唇,任幸福的波涛包围住两具年轻的躯体。
  这一刻,他们的爱是真实、深切而浓烈的,而他们也相信这份爱会坚持到天长地久!
  唯一没想到的是现实的残酷……
  画面急速转换,睡梦中的晌融痛苦地呻吟、挣扎着。
  “你以为你是什么身分?也敢妄想进我风家门!”一个中年男人,好凶狠,严厉的言词与面容。
  晌融下意识想躲,却被一堆杂物砸得跌倒在地,中午男人挥着拳头欺近身来。
  “不要、不要……”她痛苦地摇头,四肢并用、逃出屋子。
  外头的风雨好大,她几乎站不住脚。“救命……”她看见前头杵了一道人影,遂扯开喉咙拚命地呼救。人影慢慢接近了。“乌鸦也想随凤飞,现实生活焉有此等好事?”冷冽的声音更甚十二月的冰雪。
  那女孩胆战心惊地拔腿快跑,要逃、一定要逃……否则她会被杀死!
  人影更近了,她瞧见一双白惨惨、魔鬼般的爪子,是死神吗?“他”挥动着大镰刀就要拘她下地狱了。
  “不要——”
  晌融气喘吁吁地睁开眼,冷汗湿透了羽毛被。
  这噩梦她已经不是第一次作了,然而这么清晰的画面却是首见,原来想要害她的人不只一个:那个中年男人,还有最后推她落海的人,他们……唔!她抱着双肩,止不住颤抖,隐身在暴风雨中的人影又逐渐从脑海中淡化了,刚才她分明捉住了什么的,怎么会……
  窗外的歌声依旧带着熟悉的频律不停地刺激着她的神经。该死!她的头好疼。
  本来和风江在一起后,他安定人心的气质,一圈又一圈地保护着她,她已许久不再作那个噩梦了。
  以为只要待在他身边,痛苦便将永远地远离她,可是今夜,噩梦却以更详细写真的画面破坏了她的睡眠,寒气般的恐怖感充斥在她每一条血管里,逼得她眼中的泪如潮水般不停涌出。这一切全是那扰人清梦的可恶歌声害的!
  晌融火冒三丈地端起床头柜上的大水杯,打开窗户泼了出去。
  “啊!”寒流来袭的夜里,给一杯冷水兜头浇下的滋味冻白了风江的唇。“哈啾!”怎么这样?她就算不喜欢他的歌,也不该拿水淋他嘛!
  听到异响,晌融打开灯,凑到窗边查看,一条颀长精硕的人影在月光下一闪而过。好象风江……
  她房间里倏然大亮的灯光,打断了风江喃喃不绝的抱怨。要在这时候让她瞧见他的狼狈,他这一辈子都不要做男人了!
  他跑得好快,一溜烟地窜进玫瑰丛里,霎时,如潮的后悔立刻淹没了他。可恶!刚才他应该躲进桂花丛里的,这些该死的玫瑰刺刮得他的皮肤痛死了!
  “搞清楚是谁在照顾你们好不好?”摸着手上、脚上丝丝血迹,他真觉得玫瑰是最忘恩负义的一种植物。
  晌融关上灯,缩回床上,抱着棉被,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不会看错的,那绝对是风江,除了他,没其它人能闯得过他细心怖置的保全系统。
  只是……他半夜不睡,跑到她窗户下唱歌做什么?唉哟!哈哈哈……笑死她了,他怎么尽干这些乌龙事?
  很显然,十年的岁月并没有让这个男人成长多少。以前,他自弹自唱情歌的功力就只能列入三流;时光流逝,刚才他的表现更是退步到“不入流”的境地,亏他还有脸唱得那么大声!
  想当年,她也不是被他的歌声所吸引,不过是看在他弹得手指都流血了,仍依然不放弃的毅力上,一时心软,便接受了他的追求。
  但他真的对她很好,专情又痴心,这么多年不见,他还是一眼就认出她来,说不感动是骗人的,这样一个好男人,值得她用生命去喜爱。
  好吧!看在他这么辛苦,而她也由衷喜欢他的分上,再矜持下去就显得虚伪了:女人有时候也该主动一点儿,送出些许的甜头,男人才不会太可怜。
  若他的努力有了报偿,那些成就感自会驱使着他更加用功,而最后受益的也总是她,这就是投资报酬率的分析了。
  她微微一笑,天使的面孔下有着一颗媲美魔鬼般聪慧、机敏的脑袋。
  可不要以为漂亮的女人都只是花瓶哦,聂晌融就是标准的美貌与智能兼具的女人!
  为了弥补那夜向风江泼水的愧疚,晌融决定请风江看电影,二轮片,一次可以看两场,只要一百元的那种。因为他好象非常怀念十年前那些阳春型的约会,所以她也顺他的意,当自己是穷脱底的大学生,陪他重温旧梦。
  他们约定的时间是今天上午九点,但……
  “喂,起床啦!”晌融把平底锅敲得震天价响。
  早上的风江很难叫醒,刚起床的他更像一个小瓜果,不经过半个小时的调养,不会恢复原状。
  “大懒虫,起床啦!你今天不是要陪我去看电影?喂——””她不死心地在他耳畔大吼,不信他还睡得着。
  一秒、两秒、三秒……一分钟过去了,床上的人还是没反应。
  这人真的很死皮赖脸,他打死不起床是不?好,没关系,她自有妙计对付他。
  晌融跑回厨房打开冰箱,从制冰盒里拿出一小块冰,回到房里,偷偷地、偷偷地放进他的睡衣里。
  “哇!”风江屁股着火似地跳了起来。怎么回事?暖气又坏了吗?他走过去,拍拍暖气机,听到引擎运转声。“没事嘛!”他咕哝了两句又转回床上,睡大觉去也。
  从头到尾,完全没注意到,床铺旁边头顶生烟的大美女。
  真是败给他了!晌融双手插腰,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他,突然一个念头闪过脑海。
  她走回自己的房间,拿来一件性感内衣,大红色的薄纱,透明又艳丽。
  她轻手轻脚地脱下风江身上的睡袍,再将大红色内衣套在他身上;性感内衣穿在他厚实的胸膛上,要说多爆笑,就有多爆笑。
  她咬着牙,强忍住笑意,重新帮他穿上睡袍,再从浴室里拧来一条湿毛巾,帮他擦拭头脸、手脚。
  慢慢地,风江终于睁开双眼,迷茫的神智完全表现在那一脸呆滞上。晌融实在快笑出来了,却还得一本正经地拉着他上餐厅吃早餐。
  风江吃饭、喝咖啡,完全是下意识的,直到过了约半个小时,那双无神的眼才渐渐有了光亮。
  晌融像没事人似地问道:“吃完饭赶快去换衣服,不然会赶不上电影开场。”
  “电影?”他还没完全清醒。
  “你忘啦?我昨天不是说,今天要请你去看电影?”晌融提醒他。
  “哦!对。”他想起来了。“你等我一下,我换衣服很快的。”风江随意擦了嘴,便急着回房换衣服,他的眉眼间有着难掩的兴奋。她约他看电影耶,真好!
  “你快去换吧!”她笑瞇瞇的,心情紧张到极点。
  快呀、快呀,等到他把睡袍脱掉,发现自己穿著女用性感内衣……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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