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搂兰的将军府近日总有年轻女子的叫喊声回荡,仆人们担忧地倾听着,却不敢多说些什么。这是众所皆知的秘密,韩振夜将冰儿囚禁在卧房中,不许任何人接近。
  “放我出去!韩振夜,你没有权利囚禁我,你答应过放我离开的!”冰儿用力捶着门,直到双手捶得发疼。她靠在门上,疲累地喘气,暂时休息。
  愤怒在心中翻腾,她愈想愈气,却是无能为力。娇小的身躯慢慢往下滑,跌坐在柔软的织毯上。
  几日之前的深夜,韩振夜将她从危须带回楼兰,锁进了将军府的主卧室中。她无法忘记,当他将她推倒在织毯上时,注视她的黑眸里有着接近绝望的光芒。
  那天夜里韩振夜吻住她的红唇,制止了所有的咒骂与叫喊,霸道地将她压入织毯,那双黝黑的大手褪去薄纱,他的唇吻遍了她的全身,用最激烈却也最温柔的手段折磨她,证明了失而复得的狂喜,要了她一次又一次,让她哭喊,甚至恳求他的给予,一直到天色明亮,她因极度的欢爱而倦累,贴在他宽阔的胸膛上沉沉地睡去。
  等冰儿醒来,凌乱的被褥上只剩下她独自一人。她发现门被锁上,心中的愤怒迅速燃烧。
  那个可恶邪恶的男人是认真的,他的确打算囚禁她一辈子!
  她气愤地猛捶着门,搬动房内任何可以移动的东西,狠命地砸在门上。石门仍是安然无恙,门上的锁也毫发无伤,其坚固的程度,让她怀疑这门锁跟她颈上的锁链是出自同一个工匠。
  用水与饮食按时送到,甚至还有沐浴用的热水,木盆上被细心地洒上玫瑰花瓣。她被伺候得像是个宠妾,而不是个奴隶。只是这些优厚的待遇无法满足她,她急切地想要逃离这里、逃离韩振夜。她不明白,他究竟打算怎么处置她?
  石门上有动静,有人在门外争执。
  冰儿抬起头来,谨慎地瞪着门。她的呼吸因为紧张而停滞,怀疑进入卧室的会是谁。
  “霜儿姑娘,韩将军有令,任何人都不能进去。”门外,仆人惶恐地说道。
  “退开,我有女王的旨意,谁若不从,就提头去见她。”仆人惊喘一声,只能退开。石门被推开,一个纤细柔美的少女小心翼翼地踏入卧室。“冰儿姐姐?”霜儿的目光四处寻找着,在看见冰儿时,眼中迅速涌出惊喜的眼泪。
  胸口的巨石转眼落地,冰儿松了一口气,呆愣地看着妹妹欣喜地扑进自己怀中。她的紧张消失,心中却觉得空荡荡的,像是某种深切的期待落空般,有着淡淡的失望。她是期待见到谁呢?难道会是韩振夜?
  红潮在粉颊上涌现,她用力地摇摇头,硬是将那双黑眸摇出脑海。
  霜儿泪眼汪汪地看着冰儿,想确定她是安好的。“姐姐,你没事吧?我听韩将军说你被送往危须,是他把你救回来的,我心里好急好急,但是韩将军又没继续说什么。他最近几日神情都好吓人,我不敢多问,只能暗暗担心。”
  心上有着熟悉的疼痛,冰儿强颜欢笑,避开视线。“我没事的,只是身子刚好,有些疲倦。”她松开双手,转过身去。
  韩振夜因为她的事情而神色吓人、惊骇了霜儿吗?他不是很疼霜儿的吗?怎么舍得吓她?
  酸涩的情绪在胸口发酵,她握紧了双手,羞耻地发觉,自己正在嫉妒着霜儿。天啊!她怎么可以如此,为了那个邪恶的男人而嫉妒着自己的亲妹妹?
  “姐姐,听说你闹了好几天了,为什么不好好歇息呢?韩将军很担心你呢!这几日他忙于军情,却还是抽空回来瞧瞧你的情况。”霜儿担忧地说,扯扯姐姐的衣裙。
  这几日韩振夜会沉默地站在石门前,神色阴沉地瞪着石门,而门内是怒叫不停的冰儿。将军府里的仆人却连一句话也不敢多问,就怕被韩振夜一剑给劈了。
  “别忧心,就算他不放我离开,我也会乘机逃离他的。霜儿,我不会阻挡你的幸福。”冰儿缓慢地说,双手握紧了颈上的银环,以为霜儿介意她的存在。那个银环,是他亲手锁上的枷锁。其实,枷锁不只是在她颈上,更在她的心间。
  眼里温温热热的,但她不许眼泪流出来。为什么已经决定要忘怀他,她还是有所眷恋?就算真能离开,他的身影会在她心中纠缠几年呢?
  这几天来,她夜里没见到他,总以为他去了霜儿的寝室。深夜冷寂,想起他对霜儿温柔的神情,她的胸口就泛起尖锐的刺痛。
  霜儿先是一愣,接着漾出一笑。“姐姐,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韩将军只当我是个妹子,我们独处时,他连一跟指头都不曾碰我过。”她轻笑着,感兴趣地瞅着姐姐。
  冰儿狐疑地回头,瞪着笑靥如花的妹妹。“但是……他夜里不都是在你那儿过夜,仆人们说他对你爱不释手,片刻都不愿意离开你。”想起那些传言,她的眼眸更加黯然。
  “韩将军在我那儿过夜,只是诱着我说话,但他嘴里的问题,全都是绕着你打转。姐姐,你不知我有多辛苦,夜里都必须说有关你的事情,不管是你小时候的事情、还是后来的事情,他都要我一件件说给他听,而且他总是听不厌似的,哄我说了一遍又一遍。”霜儿眨了眨眼睛,直到现在才知道,自个儿成了两人间的一堵墙。
  心上的痛苦,随着霜儿的解释一点一滴融化。他这么重视她,是不是代表着,他有一点在乎她?欣喜的情绪融入血液,她全身颤抖,难以支撑身子,软倒在绣榻旁,愣愣地听着霜儿继续说着。
  “天啊!怎么你到现在还不知道韩将军的心意?他释放了我们所有的亲人,还妥善地安置众人,因为爹娘身体虚弱,才将我留在他身边的。”霜儿在姐姐身边蹲着,轻抚着姐姐的粉颊,嘴角含着笑容。
  冰儿转过头去,看着霜儿。她的全身都在颤抖,深怕此刻只是早做梦。“他留下你,不是要你侍寝?”韩振夜刻意在她面前对着霜儿亲昵,那些残酷的言行,是故意要气她吗?
  “姐姐,你一向聪明,怎么这会儿反倒变得愚昧了?记得你喝下毒酒时,韩将军焦急的摸样吗?如果他恨你,大可放任你死去,哪里还会发了狂地想救你?他甚至还为了你,夜闯危须王的寝宫。现在全楼兰的人都知道他深爱着你,就只有你不明白吗?”霜儿点点姐姐的额头,扶起全身虚软的姐姐,拿出木梳,梳整着那头柔软黑亮的长发。
  真的吗?这一切是真的吗?
  冰儿的红唇颤抖,视线看着石门,已经迫不及待,无法静静站着。她好象见到他,亲自向他询问个清楚!她的双手颤抖,心跳得好快,想告诉他,她其实深深爱着他,她不想离开,一辈子都不想离开……
  “他在哪里?我要去找他。”冰儿急切地说道,就要往门外走去。
  她原来错得怎么离谱,两个人都骄傲,都在互相试探,为了保护自己,还用言那些霸道,都是他留住她的方式?
  霜儿轻笑着,硬是将冰儿留在椅子上,继续梳着她的长发,仔细地为他打扮。“你别心急啊,先让我把你装扮好,等会儿再出去。女王派了软轿来呢!我们一会儿就进王宫去。”她可是领了女王的旨意,才能进将军府的。
  “女王要见我?”冰儿困惑地看着霜儿。苍月将她赠送给焚海的事情,仍让她心有余悸,这此找了她去,又会发生什么事情呢?苍月是准备阻止她与韩振夜相恋吗?
  霜儿继续为她梳妆,她始终困惑而忐忑,没有注意到妹妹的唇上,有着一抹调皮的笑容。
   
         ☆        ☆        ☆
   
  楼兰王宫的大殿上,气氛十分凝重。
  坐在王座上的人是皇甫觉,苍月则坐在他的大腿上,纤纤素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他胸前的蝠龙白玉。她玩得有些倦时,会凑上红唇,像猫儿似的,在皇甫觉颈间摩蹭。只是,今日那双媚眼里似乎染了些烦恼,不时会长吁短叹。
  皇甫觉皱起眉头,低头看着苍月。他倒是第一次瞧见她有这种神情,像是碰上什么难题,正在懊恼。真难相像,世上有什么事情难得倒这个美丽大胆的女人?
  巨大的石门打开,韩振夜高大的身影踏步而入;两旁的侍卫瞧见苍月随手一挥,全都主动退下。韩振夜冷眼看着王座上的两人,脸色阴沉到极点。
  这几天来他的心情极为恶劣,冰儿急切呼喊着要永远离开他的声音,始终在他脑海中回荡。那双黑眸里,有着愤怒的火焰,看得仔细些,还可以看到些许受伤的痕迹。
  那个美丽的小女人,竟又狠狠地伤了他一次。当他心急如焚地赶去救她,准备在救回她后对她倾诉一切真相,而她却嚷着要离开他,宣布两人之间只会是主奴关系。
  冰儿如此激烈的反抗,他先前的残酷行径难辞其咎,但是听着她那坚决的呼喊,他就是克制不住心中的焦躁。
  她要离开他,而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最后只能采用最愚笨的方法,将她囚禁起来,而他甚至不敢见冰儿,无法忍受暴躁,遭殃的人不计其数。
  “找我有什么事?”韩振夜冷冷地问道,瞪视着苍月。他还没原谅苍月先前擅自将冰儿赠与焚海的事情,若不是他与苍月有着血缘关系,他肯定会用手中的龙骸邪剑劈了苍月。
  苍月悠悠地从皇甫觉怀里抬起头来,无奈地看着韩振夜。“夜儿,你这孩子,给我惹出多少事情啊!”她神情困扰。“你去危须王的寝宫,抢回我送给危须王的礼物,还杀了数十个士兵,就连危须王也被你打成重伤。你这是做什么,存心跟我过不去吗?”
  “他伤了冰儿。”韩振夜简单地回答,俊美的五官没有什么表情,像是这就足以解释一切。
  “她不过是个女奴啊!你竟然为一个女奴,惹出这些大乱子来。焚海就是在等着能对楼兰兴兵的借口,而你倒是给了他一个最佳机会。”苍月叹息道,困扰地揉揉太阳穴。
  这几日来危须集结重兵,在孔雀河东岸十里处叫阵,说是不捧上韩振夜的人头,就要大举入侵楼兰城。韩振夜这几日待在军营中,为的也是稳定军心。
  韩振夜的神情变得阴冷,嘴角甚至扯住一抹笑。“让我去杀了他,危须国就会忙于国祭,没时间来进犯楼兰了。”要取焚海的首级,对他来说易如反掌。他此刻心烦意乱,一场杀戮正好可以让他纾解。
  “给我站住!”苍月娇叱一声,窈窕的身子由皇甫觉腿上滑了下来。“够了!不许你再因为那个女奴,给我惹什么麻烦。既然一切因她而起,就由她负责。这一次,不许违抗我,她必须成为焚海的女奴,就算是焚海要让士兵们享用她也行。”
  “不可能!”韩振夜怒吼着,锐利的黑眸紧盯着苍月。所有冷漠的情绪,只是被苍月的几句话,就破坏殆尽。他绝不能坐视那样的惨剧发生在冰儿身上。
  “为什么不行?”苍月逼问,反瞪着韩振夜。“她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女奴,牺牲她一个人,就能够换得楼兰的和平。”
  “收回你的命令与念头,否则我此刻就杀了你。”冰冷的语气,说出的话不仅仅是威胁,而是货真价实的宣告。
  “夜儿,我是你的小姨呢!你竟要为了一个女奴,威胁要杀我?”苍月语气强硬,一字一字地逼迫着,双眼闪着光芒。
  “住口!”
  “你不是根本不在乎她吗?不是说要折磨她吗?我的提议岂不是两全其美?你可以报仇呢!”苍月仍一迳说着,纤纤玉手摊开一旁的薄草纸,甚至开始书写给焚海的国书。
  一道青光闪过,她手中的毛笔被剑锋猛地扫断,只差半寸就要削掉她的手。
  “别想动冰儿,我会带她离开楼兰。”韩振夜手中的剑锋微抖,执意不让苍月如愿。
  “只是一个女奴……”
  “住后!她不只是个女奴。”韩振夜终于爆发,被苍月逼过了临界点。他的愤怒像是火焰一样,把理智焚烧个精光。“该死的!我爱她!她这一生只会是我的女人!”他愤怒地吼道,双手握得更紧。“谁敢碰她就得问我手中的剑。”
  不可思议的,苍月脸上的犹豫表情顿时一扫而光,娇媚的双眸里都是笑靥。她双手一摊,格格娇笑着。“固执的家伙,我还以为你永远不说出口呢!”先前困扰的模样,竟都像是装出来的。
  韩振夜还没反应过来,角落的帘幕缓慢得被拉开,一个娇小的身影站在那儿,清澈的眸子看着他,隐隐有着泪光。
  他僵硬地看着冰儿,一时之间无法接受她竟也在场的事宜,俊美的五官紧绷着。
  苍月扯了皇甫觉起身,就往大厅外走去。“走吧!把这儿留给他们这一对儿,我毫不容易才让这固执的家伙说出口的,我们待在这儿,他怕会恼羞成怒,把我们给砍了。”她娇笑道,推着皇甫觉就往门外走。
  走出石门之外,苍月这才发出格格轻笑声。
  皇甫觉赞叹地摇了摇头,看着笑容满面的苍月。“亏得你下猛药,逼出那家伙的真心话,不然他们还不知要折腾到什么时候?”
  “是啊!”苍月微笑道,靠进皇甫觉怀里,轻抚着他的下颚。“他们的事情解决了,该来谈谈正事了。焚海驻军在孔雀河东岸,而夜儿又不肯献出那女奴,我看危须攻入楼兰只是迟早的事情。”她的笑容变得无奈。
  皇甫觉眯起眼睛,心中有不详的预感。
  “楼兰的守军对付得了的。”他缓慢地说,知道虽说如此,一场血战还是免不了的。
  苍月双手一摊,模样娇媚。“但是让子民们受到战火波及,我心里过意不去呢!不如我投降,双手献上楼兰国。觉弟,身边只要有你,当不当女王对我来说不重要啊!”她的双手缠绕上皇甫觉的颈项,而他的脸色开始变得惨白。“只要能跟着你一生一世,就算是浪迹天涯也无妨。”
  “一……一生一世?”他吞了口唾液,不敢想像下去。
  “是啊,不当女王,我就跟定你了,你说,好不好呢?”苍月笑靥如花。
  不好!不好!当然不好!皇甫觉在心中呼喊着,却只能发出单音节,呆滞地看着苍月,要是让苍月跟着他回中原,他以后的日子可难过了。
  把心一横,他双手握住苍月的肩膀,收起所有惊慌的表情,慎重其事地望着苍月。“我怎么能眼睁睁看你的国家被夺?你别担心,我火速召来军队,逼退焚海的驻军,再以强大兵力胁迫焚海签下协议,到时你就无须抛下王位了。”他郑重说道。只要能让苍月打消这个可怕的念头,要他做什么都可以。
  苍月微微一笑,抚着他的胸膛。“有日帝许诺召军相助,苍月当然是最高兴不过了。”
  皇甫觉的动作完全僵住,谨慎地看着她,不敢确定自己刚刚听见什么。“你知道我的身分?”
  “觉弟,怎么这么小看姐姐呢?从第一天夜里,姐姐剥了你的衣裳,瞧见你胸口上那枚蝠龙白玉,我就知道你是中原的日帝。”她以指尖勾起那块白玉,再笑着松开手,让白玉重重地敲上皇甫觉胸口。
  皇甫觉只觉得眼前一阵目眩,他找了张椅子慢慢坐下,受到重大的打击。“既然知道我是谁,你还……你还……”他的身分早就暴露,那他这一阵子的“忍辱负重”又是为了什么呢?
  “别这么沮丧嘛!姐姐也只是想试试,中原男人是否如传闻般,最懂得怜香惜玉。”她娇笑着,展开一张薄草纸,把笔塞进皇甫觉手里。“你允了我要派军的,请现在就拟旨吧!”
  皇甫觉叹了一口气,认命地开始拟旨。苍月是他这辈子见过最厉害的女人,所有的事情都在她的算计之内,她以那娇媚无害的模样,愚弄了所有男人。他头一次察觉,女人也是不容易对付的啊!
  莫可奈何地摇摇头,皇甫觉火速下笔写着诏书。等到此事一了,他一定要骑上一匹最快的马离开这里!
  被留在大厅内的两人无语,只是以目光凝望着对方。
  “你怎么会在这里?”半晌后,韩振夜才僵硬地问道。注意到冰儿头上戴着花冠,妆点得格外美丽,完全是新嫁娘的模样。这一次,他完全猜出苍月在打什么鬼主意了。
  “是女王把我接来的。”冰儿小声回答,鼓起勇气走上前去,一步步接近他。她被藏在帘幕之后,心中原本很是忐忑,但是当他喊出那句话时,她整个人如遭电击,震撼得脑中一片空白。
  他爱她?这是真的吗?她的双手颤抖,不安地扯着身上的衣裳。
  “把个该死的的女人!”韩振夜怒骂道,转头看着冰儿。她娇嫩得像朵花儿,那双眼眸如同两人初识时,那么清澈美丽,每一次看着他,他心中的冷硬就会被融化。
  这世上,她是唯一能如此影响他的女人。
  “你说的是真的吗?”冰儿抬起头来,鼓起全部的用意问道。她已经没有耐心再等待下去,霜儿所告诉她的种种、以及他刚刚所喊的那句话,都让她仅有矜持瓦解。
  他望着她,缓慢地以手端起她的下颚。再也不需要隐瞒了,他既然已经说出口,就不需要再回避。
  “如果不是,我又何必赶去危须救你?”他的声音低哑,语音未落,强壮的双臂就陡然一环,将她娇小的身子紧紧拥在怀中,用尽力量抱住她。
  泪水一滴一滴地流出眼眶,她松懈地倒入她怀抱中,泪水沾湿了衣衫;而她全然不在乎,双手紧紧攀住他强壮的颈项,几乎想将身子揉入他怀中。
  “你……是不是还惦记着当初那一刀?”她的小手游走到了他坚实的左腹,隔着衣服轻抚着那道伤痕,想到自己差点夺去他的性命,她的身躯剧烈颤抖着,更加用力抱紧他。
  “当然惦记,否则我怎么会一路追踪你回到楼兰?”他炙热的唇沿着她美丽的粉颊蜿蜒,灼热的气息吹拂在她的肌肤上。
  “那么你现在不怨我了吗?”她小心翼翼地问,心中其实始终有着罪恶感。是她伤他在先,心中有了愧疚,否则以她外柔内刚的性格,哪能承受他之后加诸的种种折磨?
  “怨你的话,早在我回到楼兰的那日,我就会杀了你。我再见到你的那一瞬间,几乎就已经确定,我无法忘怀你。”他伸手从腰间取出一枚精致的钥匙,放入她颈间的银环。喀的一声,银环应声而解。
  冰儿诧异地瞪大双眸,伸手抚着重获自由的颈子。“这钥匙不是已经被海东青给吞了吗?”她困惑地看着韩振夜。
  他低头看着她,黑眸里的光芒闪过一丝笑意。半晌之后,他才承认。“钥匙有两支,这一支始终放在我身上。”
  “你那么做是故意要吓我?你这个人真是……”冰儿恍然大悟,想起那时被他伤得多么心痛。他的言行只是为了惩罚她,根本就没有囚禁她为奴隶的打算。她心里复杂极了,又是生气又是欣喜,不知该吻他、还是怨他?
  腰间强壮的男性臂膀又是一紧,她跌进他的怀抱里,像是生来就该属于那儿。灼热的唇封住她的口,吞没她所有的抗议。他的舌探入她口中,纠缠着她口中的软热湿润,直吻得她脑中一片空白。
  “再也不许你说要离开,懂吗?冰儿,我不会放你走的,永远不会!”他抵靠在她娇喘吁吁的唇边低吼道,牢牢地拥抱她,誓言不让任何人夺走她。
  她叹了一口气,却是心满意足。双手攀附着他,知道他总是以霸道来表达爱恋。她早该知道的,这邪魅的男人在遇见真正的爱情时,其实也有些笨拙。
  听见她的叹气,韩振夜的双手环抱得更紧。“不许叹气,更不许妄想离开,我要你做我的妻子,听到没有?”他不许让她拒绝。
  冰儿的笑容在泪眼间漾开,被他的霸道弄得哭笑不得。她伸出手,轻点着他的额,望入那双炙热的黑眸里。她是从何时爱上他的呢?在铁城阴暗的地牢内,第一次接触到那双邪魅的黑眸,她的心像是有惊雷闪过。
  “我不会离开你的。你难道都不知道,我也爱恋着你,当你拥抱和霜儿时,我的心有多痛?”她轻轻说道,语气中有些委屈。
  “你把我想成怎么样的人?她是你的妹子,我自然也把她当成我的妹子。”韩振夜挑眉一笑。当初把霜儿放在身边只是为了要挑起她悲愤的情绪,现在听到她亲口承认自己的伤心,他觉得得意极了,根本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你难道你怕我伤心吗?”冰儿轻捶了他一下。事过境迁,就连谴责的话语都带着一丝娇媚。
  “我控制不了自己,如果我能早点明白自己的心意,事情就不会是这样了。”他是人人口中的天之骄子,几乎一生处于顺境,没想到第一次付出了真心,却反被冰儿在胸口刺了一剑,所以他一心只想着要找到冰儿、报复她的背叛。只是他从来没有想到,那些残忍的行为与言语在伤害她的同时,也伤害了自己。
  自始至终他都在拼命抗拒着,怎么也不愿意坦诚爱上了冰儿,最后在危机逼近时,才终于将心中的真心话说了出来。
  “我爱你,这一生我都不会让你离开我。”韩振夜轻叹一口气,将她紧紧搂住贴进自己的胸口。
  “我知道。”她淡淡一笑,双手留恋地轻抚着他。“现在,知道你爱我,就算是千军万马都不能让我离开你。”她捧着他俊美的脸庞,心甘情愿地献上红唇,缠绵地吻着他。
  他拥抱着她娇小的身躯,注视着她的眼睛,热烈地吻着她。他会守着她一生一世,再也不让她伤心落泪。
  阳光将两人相容的影子拖得更长了,就像是天生相属那样地紧密融合着。
  他们之间,以诡计作为开端,却以爱情作结。经历了那么多风雨,两颗骄傲的心中终于在爱情面前屈服。
  在承受着他的热吻时,她的唇畔有着一抹淡淡的笑,心上的疼痛消失了,所有的空虚都被他霸道狂烈的爱情弥补。
  她知道,这一生,她的心将不会再有疼痛。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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