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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七月天的黄昏。 孔星星靠在小露台上,望着街景出神。 刚接到文杰的电话,约她看七点半的电影,她本来想答应,但是她没有空。 文杰是她的同学,家里没什么钱,文妈妈在一个英国人家里当管家。她拼命赚钱、存钱,就是想买一层像样的洋房,希望有朝一日老了,也有个属于自己的居处。 文杰住在一层旧楼的一个房间,房间面积不小,能放两张床。不过,文妈妈难得有空回家睡一觉。 “星星!”金源一回家便叫,惊醒了孔星星,她从露台走回客厅。 “哎哟!我的表小姐,”金源一看见她便叫:“你还没有打扮?” 金姑姑由里面走出来:“吵什么呢?七点不到,还早。” “早?人家六点钟就开始鸡尾酒会了。”金源一脸的焦躁。 “九点餐舞会才开始,现在七点钟,你紧张什么!星星套件衣服就能出门,不用十分钟。” “今天大不同,表妹要打扮得漂漂亮亮,我给她订做的晚礼服呢?”金源抹着汗:“今晚张爵士请客,我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来两张请柬。今晚一定有很多有体面。有名望、有地位的人士参加,星星一定要有所收获。不然的话,我连服装费也赔了。” 星星半话不说,回到自己的小房间,洗把脸,刷了刷头发,穿上那件娇黄的轻纱晚装。 她走出去,金源一看又叫:“哎哟!你一张脸什么都没有,香水呢?” 星星又回房间喷了点香水,涂了一层唇彩。 “怎么一闪身又出来了?搽了粉没有?胭脂呢?唉!你真是麻烦。” “星星用不着打扮已经很美了。”金姑姑在求儿子:“源,别迫她。”是的,孔星星本来就很美,棕蜜色的皮肤,虽然不白皙,但皮肤很娇嫩、细致,散发出健康的光泽;眉长人鬓,一双柔情似水的桃花眼、高挺的鼻子、性感的嘴唇,再加上健美的身材,三年前金源就想追她参加选美。 孔星星不想参加,她求姑姑,姑姑求儿子,弄了半年,金源自己先泄气。 当金源拖着孔星星走进张家别墅的大厅时,的确有很多人注视孔星星。 金源拉着孔星星到处打交道,像推销货品似的,一直在找最好的买家,他托了托眼镜,四处挑选有钱人。忽然让他见到一个老板级的“熟人”,他一高兴把孔星星放开。 孔星星跑出露台,外面的空气清新,她深深吸了一口气。 “小姐,要杯酒吗?” “谢谢!我不会喝酒的。” “香槟是不会醉的,当然,不要喝得太多。试一口?” 孔星星转过身去,站在她身后的是个皮肤黝黑、但是十分英俊和非常有魅力的年轻人。孔星星一直都觉得文杰很好看,但和这年轻人比,就发觉他缺少了那份魅力——令人无法抗拒的魅力。 “谢谢!”孔星星终于接过那杯酒,因为她已不想说不。“天然空气总是比人工空气好,”他走出一点,喝口酒。他身型好,穿西装就比金源好看得多:“所以我不能忍受居处没有花园。” 星星只是在欣赏他的背影,况且,姑母家又没有花园。 他见她没有说话,转身面对她:“我说错了,是不是?” 他的声音好动听,不像金源那样沙、沙、沙,狂风扫落叶似的,也不像文杰那样,说话一是一、二是二,完全没有技巧。 “住在有花园的房于里,身体会好些。”星星说。 “你家花园一定好大!” “我家根本没有花园。”星星没把他当陌生人:“在香港,不是人人住得起有花园的别墅。 “但是你的身体很健康。”他没有说她健美。 “大概是我喜欢运动,特别是网球,我几乎大天打。”“我可以改天和你打一场网球吗?” “可以,”星星笑一笑:”“但是,我还不知道你的姓名。” “嗅!”他连忙掏出一张桔片,金色的,是烫金:“我是童光浩。欢迎你打电话到我家里,我另外给你房间的电话号码。我每晚十时后都在家。” “今晚九时晚餐才开始。” “啊!”广他马上注解:“这样的应酬难免,主人有面子。不过,我不喜欢应酬,难得出来一次。现在,轮到我不知道小姐的姓名。” “孔星星。” “星星?你的名字好特别,也很美,只配你,因为你也美。你妈妈很喜欢星星?” “不,是爸爸替我取的。”星星垂下睫毛:“爸爸说,星星是薄命的意思。” “怎会呢?星星是美丽、光辉的意思,你爸爸是跟你开玩笑。没有父亲会为女儿取一个不吉利的名字。” “因为他恨我。”星星眼睛里满含泪水。 “不要再说,”他轻按她的手:“对不起!是我说话太多。” “星星!”金源跑出来:“你怎么躲在这儿?害我到处找你,吃晚餐了,你不饿?” “我和童先生在欣赏花园的夜景,里面太热闹了。”星星正想为他们介绍。 “进去吧。”金源硬把星星拉走。 “星星,”童光浩追前两步:“你会给我电话吗?” “我……” “她不会。她很忙,幸会了。” “我等你!”童光浩低声求着。 “喂。”金源面一板:“你什么时候搭上他的?” “刚认识。” “嘿!你真儿戏,看见人家长得好看,一副吃软饭的样子,就拉上了,他还叫你的名字,”金源凶巴巴地说:“我警告你,不准和这种不明来历的人来往,你若给他打电话我先打你” “你不是要我认识有钱人吗?” “他是有钱人吗?”金源冷哼一声说:“别看他衣着华贵、样于英俊就以为他是白马王子,其实是空心大少。” “你认识他吗?” “哼!”金源不屑地:“谁认识他?” “你为什么知道他是空心大少?” “如果他是有钱人,我早就认识,就算不认识吧,名字也听过。童光浩?什么东西2连名字都不响,怎会有名誉有地位?”金源把声音放低:“做人别看表面,幸而我及早制止,否则,你以为金钱龟来啦!惹上他想赶他走就麻烦。” 孔星星不再说话,因为金源为人霸气十足,这种人跟他有理说不清。而且,她也不敢保证童光浩是有钱人。 “现在,我给你介绍一个真正的有钱人,今晚我总算大有所获。” “不是要吃晚餐了吗?” “是呀!等会儿你陪他一起吃。” 金源把孔星星拉到一个胖子的面前。 他面圆又大,肚子又圆又大,就算金源不说,她也相信他是个“有钱人”。 “庄利先生,”金源换了一副嘴脸,毕恭毕敬的举止: “我把我的表妹孔星星带来了。” “孔星星?”眼镜后,透出了惊艳之光,他的双目定了: “老金,想不到你竟然有一个这样标致的表妹。” “哈哈!庄利先生真会开玩笑。星星,快叫庄利先生。” “庄先生。”星星十分顺从。 “叫我庄利,这样亲切些。”他很和蔼可亲的望住星星微笑。只是,不知道换了个丑八怪或八十岁的女人会怎样。 “快陪庄先生去吃晚餐。” “让我来招呼星星小姐。”他扶住星星的手臂:“吃自助餐,你不用麻烦,告诉我喜欢吃什么便行了……” 星星和文杰在校园里散步。 文杰看了看她:“明天晚上有空吗?” 星星摇一下头,明天晚上,她要陪庄利去听慈善演唱会。 “你表哥又给你安排了节目?” 星星点一下头。 “他根本就把你当摇钱树。”文杰忿忿地:“不过有一件事我始终不明白,他为什么肯花钱让你念大学?” “当然有他的原因,金源说:那些名流、富户,他们对漂亮的大学生特别感兴趣。他付出少,收人多。” “他到底有没有向那些男人要钱?” “那倒没有,因为,他还没到卖我的时候,他现在只是在生意上占些好处,他的一批劣等工业材料,庄利都买下来了。” “有一天要是你表哥卖你,你怎么办?” “自从爸爸去世之后,我便住在姑妈家,表哥养过我,又供我念书,恩是要报的。虽然表哥存心不良,但姑妈对我是真的好,所以,我会一直忍……” “他卖你,你也忍?”广文杰一急,叫了起来。 “嘘!轻声点。”有些同学坐在树荫下念书,星星说:“若是他卖我,那时候我不得不走了。” 文杰松了一口气。 “刚才你问我明天有没有空,”星星问:“有事吗?” “妈妈想和你吃晚饭,改为后天吧。” “真对不起,请代我向伯母道歉。” “妈妈不会怪你的,她又不是不知道你的环境。她常常说:‘买了房子就好,若是星星的表哥欺负她,我就接她到我们的家来往。’” “文杰,你真好运,有这样慈祥又仁爱的妈妈。”星星一提到母亲,鼻子又酸了。 文杰拉着她的手:“如果你喜欢她,就把她当自己的母亲好了。反正,她老人家已经把你当……” “当什么?” 文杰脸一红:“当女儿。” “若我有个妈妈就好。” “你一定有。上课了,下课后老地方见。” 庄利和星星看完第一场演唱会便去吃晚餐。 刚坐下喝餐前酒,突然庄利抬起头微笑跟人打招呼。 一位男士过来。 星星随着庄利的视线一看,那充满勉力的年轻人不是童光浩吗? 两个男人谈了几句。 “我给两位介绍:孔星星小姐,”庄利见他看着星星:“童光浩先生。” “孔小姐,很高兴再见到你。”又欣赏到他那动听的声音。 “你们已经认识?”庄利十分惊讶。 “在张爵士家见过。”童光浩一直微笑看着她,他笑时,眼睛也在笑。 “我差点忘了,我也是张爵士请客那天认识孔小姐。” “孔小姐,十分抱歉,我遗失了你的电话号码,可不可以再给我一个机会?” “我的电话号码……”金源曾经警告她,不准她跟这个童光浩来往:“没关系,我有你的电话号码,明天我给你电话。” 重光浩知道她在推搪,他知道星星不会给他打电话:“庄利,帮个忙,孔小姐的电话是……” “你应该相信孔小姐,她很守信用,你不是说约了史提夫吗?他来了。” 童光浩无可奈何地看了孔星星一眼,便转身离去。 吃晚餐时,庄利说:“你似乎不喜欢童光浩。” “我对他并不讨厌,是我表哥不喜欢他。”星星奇怪童光浩没有女伴,他的桌子距离不很远,和他一起吃饭的,是个年纪比他大的男人。 “金源兄跟他有过节吗?照道理不可能。” “我表哥做事不一定有道理的。”星星随口问:“你和童先生是好朋友?” “是朋友,但并不深交,和他认识也不很久,他由外国回来不过三几个月。大家在几个大宴会碰过头。” 也许童光浩也像金源一样,老想办法参加豪门宴,希望有所斩获。只是童光浩比他好运,回来几个月,就有机会参加几个大宴会。 吃过晚餐,庄利还提议到夜总会,但星星却婉拒;“明天我有早课。” “我差点忘了你是大学生,明晚我们才上夜总会。” “明天晚上我没有空。” “相信你的男朋友一定很多。” “明天是我一个女同学的生日。” “嗅,那应该去恭贺。”他马上露出笑容:“星期六我们去五星俱乐部玩一天好不好?你答应教我打网球,你看我……应该多做运动是不是?” 星星心里想:你肚子那么大,天天打网球也没有用。 “星期五再通电话。” 文杰刚拿出钥匙来开门,门便开了。 “伯母!” “妈妈,你已经回来了。” “早回来了,”文妈妈一边开门一边含笑说:“一回来,首先替亚杰收拾房间。” “你好懒啊!”星星望住文杰:“清洁工作都不做。” “不,我每天收拾。” “亚杰算是个乖孩子,没有一堆臭袜留给老妈,衬衣也全洗过了。”文妈妈一手拖一个,很满足的样子:“我也只不过是略为整理。男孩子嘛!总是粗心些。” 进房间,文杰看见台上早已摆好食具:“妈妈,我和星星还没有去买菜呢。” “我已经买好了,还做了几个你们喜欢吃的小菜。” “伯母,你难得有空回来一次,平时还做不够吗?晚餐应该由我和文杰做,你好好休息一下。” “其实我每个月有六天假期,是我自己想多赚点钱不要假期。我主人家有两个厨子几个佣人,平日我也没有什么事做,只是指指点点,管管下人,难得到厨房烧顿饭。见着你们,很开心。”文妈妈是个很和蔼的人:“等一下才能吃饭,我在焗蒜子鸡,我给你们先倒碗汤。” “伯母,我跟你一起去……” 吃饭时,文妈妈笑眯眯地说:“我今天请假出来,是要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最近地价低,我已经存足了钱买房子,最幸运的是我的女主人答应替我购买。她朋友多,一定可以替我选一层价廉物美的房子。太太说:如果运气好,还可以省下点钱买家具。” “伯母,是不是你买了房子便退休?” “退休?亚杰还要念大学呢!” “妈妈,你辛苦了十几二十年,应该退休了。我可以找事做,半工半读。”文杰是一个孝顺的孩子,早就劝母亲退休。 “不,不!做惯了事情,突然每天坐在家里,好闷的,况且,我只四十多岁,五十不够,我家女主人说,这是个好年龄,应该大干一番,人家英国的戴卓尔夫人,她比我老,还不是干劲冲天,东跑西跑?” “妈妈,全世界才只有一个戴卓尔夫人,何况人家是做首相……” “我做管家,小角色,是不是?唉!妈念书少呀!” “伯母,你不要误会,其实文杰很疼你,想你享福。”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文妈妈拍了拍星星的手,夹给她一只鸡腿子:“等文杰结了婚生了孩子,我才回来带孙子,带孙子的工作也很重要,这个适合我,我也会干得好。” “妈妈,要是我一辈子不结婚?” “那我一辈子不会饶恕你。”文妈妈瞪了儿子一眼,十分认真地说:“我一生中最大的愿望是看着你成家立室。” 文杰吐了吐舌头。 “我吃饱了,伯母,我替你削个梨子皮好不好?” “好,谢谢!”文妈妈又开心了:“要是能讨一个像星星这样的儿媳妇,那真是文家之福,更是我之福。” 文杰看着星星。 星星一直垂下头削梨子皮。 “可是,像我们这种穷等人家,根本配不上。”文妈妈吃下最后一口饭,叹着气。 “星星从来没有嫌过我们家穷。” “她表哥就不是这样想了。”文妈妈叹一口气。 “伯母,吃梨子吧!”星星说:“我一直希望报答姑妈和表哥,但是,我不会报答他一辈子。” “恩是要报的,你还年轻。”文妈妈接过梨子:“谢谢:” 星星站起来收拾饭桌:“我和文杰清洁好厨房之后,送伯母回去。” “别动,”文妈妈按住星星的手:“亚杰先送星星回家,回来送我到巴士站便可以了,我会整理好这儿的一切。” “还是让我来洗碗,”文杰说:“弄粗了星星的纤纤玉手,她的表哥会跟我算账的。” “他管不着。”星星说。 “星星的手的确很柔嫩,不应该做厨房工作。”文妈妈同意儿子的说法。 “伯母,我又不是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念小学、中学时,全家的家务都是我做的。”星星向他们母子表白:“直至上了大学,表哥就请了个菲籍女佣,不准我做家务,我根本不明白,其实我是做惯的。” “你表哥是为你好。”文杰边收拾边说:“别忘了星期六你还要陪社会名流到俱乐部打球、跳舞。名流公子不喜欢手粗的大学生。” “文杰,连你也欺负我?”星星眼睛湿润,很委屈。 “这孩子不听话。”文妈妈拍一下儿子的手:“不准欺负星星,快送星星回家。” “伯母……” “我今天住在家里,明天一早才走。”文妈妈把他们一对儿推出门:“亚杰,若星星还生气你不要回来。” “对不起,孔小姐请!”文杰弯腰伸手,文妈妈边笑边关门。 “妈好偏心,就是疼你。” “哩!” “还生气?”文杰上前拖她的手。 “要不是看在伯母份上,我恨你一年。”星星板起脸,却没推开文杰。 文杰拖着她边下楼梯边说:“你和庄利吃饭,怎吃得下?” “不看他,拼命吃不就行了?” “他真丑,你表哥也太残忍,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你好夸张,朋友罢了,我又没说要嫁给他。” “要是你表哥迫你嫁呢?” “他不会那么笨,现在就把摇钱树砍断了,其实他是要钱,只是利用我推销他的货品。” 庄利脑子笨,人又重,整整两小时,星星用口教,又示范,庄利始终接不住球,刚追过去,球已落地。 他追得喘气,满头大汗地走到网前,张着口吸气:“星星,我肚子饿了,先去吃午餐好不好?” “当然好,”再教下去,星星恐怕自己也没有气:“你也应该休息一下,看你,全身都湿了。” “我们更衣后,在更衣室外的休息室我等你。” “好吧,等会见。” 为教那笨庄利,把星星弄得浑身是汗,星星索性洗个澡,换上一条七彩间条的裙裤,白色麻纱衬衣,七彩间条小背心,白色两侧通花皮鞋。 头发用白色发布束着。 吃午餐时,庄利突然拿出一只绿绒盒子:“送给你的,你一定喜欢。” 星星揭开盒子看看,是条红宝石镶钻石的项链。 “太名贵了,我不能要。”星星把盒子推回庄利面前。 “你又不是ICAC作人员。”庄利不以为然,盒子仍放着。 “若我是廉政公署的人员,这顿午餐我也不能吃。” “为什么?” “吃一顿餐通常超过五百元。” “你真会开玩笑,星星,收下吧,你不要,是不给我面子。” “你要我收下是强人所难,这不是一盒糖、一束花。” “但是我送东西给女孩子……” “从来没有碰过钉子,她们都欣然接受了,是不是?” “女孩子都喜欢首饰,”庄利问:“是不是项链不够名贵?” “是因为它大名贵。” “好吧,我交给金源兄,请他代我转交给你。” “那是我表哥和你的事。” “对,金源兄一向喜欢研究钻石。”庄利笑:“吃过午餐,我们玩些什么?安排一下节目。” “不要再打网球了……” “对!对!”他忙抢着说,怕得要死:“下午太阳猛,下一次来再玩,反正这儿玩乐的场地多。” “我们去射箭,来时我看见有个很大的射箭场。” “但是我不会射箭,你教我?” “我也不会射箭,但应该不难学,那儿应该有教练的。” “好,我们去学射箭。”射箭起码不用跑来跑去,烈日下,他再跑一个钟头担保倒下来。 到射场,教练替她套上护腕,教她怎样拉引,哗!把弓拉开也好费力的;怎样把箭放上去瞄准、发射。在教练的帮助下,星星几乎射中红心。 教练一走开,她射出的箭就在分环之外。 她看看庄利,箭飞出靶子有之,落在地上有之。 星星感到好笑。 她忽然想,要是庄利换了文杰有多好,他们可以好好享受一下。 起码,打网球有个好对手,特别玩得刺激开心。 突然教练走过来。 “请问你是孔小姐吗?” “我是的。” “场外有人想见你。”星星看一看,庄利正在很紧张地瞄住那分牌,这些名流俱乐部,她还是第一次来,根本不可能有人认识她。 “他是谁?” “我只知道他不是坏人。”教练从她手上接过弓和箭。 星星只好把护腕也脱下。 “庄先生找你,我会告诉他你在外面。”教练说。 “谢谢!不过我一转身就回来。”星星走出去,童光浩穿套雪白的网球衣站在外面。 “是你?” “孔小姐,打扰你很不好意思。”他抱歉地说。他的男性魅力恐怕要到七十岁才能消失:“刚经过这儿随便往里面一看,便马上发现你。” “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很想跟你谈谈,因为我一直有疑问,很想听听你的意见。” “你说好了。” “在这?” “不在这儿,你没有机会跟我说话。” “我们不可以坐下来好好聊聊?” “今天是庄先生请我来的,他会介意我和你坐下聊聊。” “明天,”他求着,声音是很动听:“明天我们约个地点会面吧。” “我不可能赴约的,童先生。”星星说:“有什么话快说吧,庄先生快要出来找我了。” “庄利能够做你的朋友,我为什么不可以?”他终于把话说出来了:“我是不是很讨厌?你不喜欢我?” “童先生,我对你没有意见,不喜欢你的不是我,是我表哥。” “他为什么不喜欢我?” 星星不能告诉他,因为庄利是出名的有钱人,他不是,因此她只好说:“你为什么不去问我表哥?” “我不认识你表哥。” “要认识一个人也不难。”星星话中有话。 “你表哥不喜欢我没关系,我只想跟你交朋友,不是跟你表哥。” “童先生,请你原谅,没有我表哥同意,我是不能和你交朋友的。” “我不明白,他是你表哥,又不是你爸,选男朋友,不是我比庄利好吗?”童光浩感到很苦恼。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观点。” “孔小姐,给我电话号码,通通电话总行吧?” “那又何必呢?童先生,你不是正在打球吗?你的女朋友一定等得不耐烦了。” “我没有女朋友,我也没有兴趣交女朋友——除了你。我是和生意上的朋友一起来谈生意顺便运动的。孔小姐,我真的渴望和你交朋友。”他的眼神是多么苦恼和渴望。 “承蒙错爱,再见。” 星星回到射场,庄利刚和教练在说话。 “孔小姐回来了。”教练指住星星:“庄先生,我没骗你……” 吃饱饭,跳完舞,散步到停车场。 “你不介意步行到停车场吧?” “不介意,这几夜景很美丽。” 上了车,庄利按了按口袋,突然低叫一声。 “什么事?” “没什么,对不起!”庄利对司机说:“我把烟盒留在夜总会,你替我拿回来。” 司机下了车,步出停车场。 庄利旋转身,面对星星。 “今天玩得开心吗?” “开心。” “星星,你真漂亮。”庄利色迷迷地抚了抚她的脸。 “别开玩笑。”星星推开他的手。 “星星,我……爱你。”庄利突然把他那笨重的身躯压住星星,张开口要吻她。 星星吓得几乎晕死,她一面喊,一面推他:“不要,你不要……” 庄利饿虎擒羊似的,星星一手开车门,一面把金属晚装手袋抽出来,拍向庄利的头上。 庄利仰起头用手抚着,星星乘机逃下车,直奔出去。 庄利定下神便往外追,可是他那胖如猪的身体,走不远便动不得。他只好先去找回司机,叫他开车去追。 但是司机知道庄利想做什么,没有他的命令,他是不敢回到车上去的。 星星走出俱乐部,外面静悄悄的,想找辆计程车恐怕不可能,希望能搭到便车。不然的话,被庄利的车子追上来,看他刚才那副狼相,肯定完了。 突然一辆跑车停在她身边。 “孔小姐。” 星星一看,又是童光浩。 “你赶着去哪儿?” “找计程车回家。” “这儿晚上没有计程车的。”他开了车门:“我送你一程。” 上他的车?刚从狼掌出来,又再跳入狼网去? “孔小姐,请上车!” 唉!进退两难,还是碰碰运气吧! 星星终于上了车。 “孔小姐家在哪儿?” “请马上开车,等会儿再告诉你。”星星不断看后面。 “你和庄利吵架?” “我没有和他吵架,”星星举起手袋:“我只是用这个敲他的头。” “孔小姐真会开玩笑,温柔斯文的小姐怎会这样凶?” “谁叫他想强吻我?”话说出口,又后悔了,跟陌生人说这些干什么? “他只是想强吻你?” “还不够?”星星很反感,看他的样子,好像嫌她大惊小怪:“你以为我是什么女人?” “我知道你是个大学生。” “知道就好了。” “大学生也未必个个好,孔小姐是个非常纯洁、难得的好女孩。”他又旧事重提:“我真想和孔小姐交个朋友。” “我们现在已经是朋友了。” “可是我还没有你的电话号码。” “但是,你知道我住在哪儿。” “哪儿?”童光浩精神为之一振。 “就是前面这幢大厦,对!这儿。”星星说:“对不起!我不能请你回家喝杯茶。” “我明白的,你怕你表哥不高兴。” “谢谢你送我回家。再见!” “孔小姐,你住在哪一层?哪一座?”重光浩可不能放过机会。 “五楼A座。”星星边说边下车,她走到大厦门前,假装按铃。 一会,她回过头去,看见童光洁还停车在门口。 “你为什么还不走?” “我虽然不能送你回家,但是,我也要看着你进大厦才放心。” 星星只好把手指放在铃上,轻轻一碰:“你还是开车走吧,管理员和我表哥是一道,他看见你,会告诉我表哥的。” 童光洁只好开车走了,车一开走,星星马上朝相反的方向走。 今天算是避过了,但是,她知道庄利一定会把今天的事告诉金源。明天,就够她受的了。 唉!明天的事明天才算。 “金源兄,我真的好喜欢星星。” “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总是令人喜欢的。”金源并不很在意。 “我送她一条红宝石项链,她不肯要。差不多十万块钱呀!” “如果你留心看她,你会发觉她根本没有什么名贵首饰。”金源又补充说:“当然是她自己不喜欢,她想要,十只手指都可以戴上三卡拉以上的钻石戒指,啊!全美的!” “原来星星不喜欢首饰。”庄利忽然很紧张地说:“我想送星星两百万元。” “两百万是港元,还是美元?” “港元,香港人用港元呀。” “你不会平白无故地送她两百万港元。” “我想和星星去旅行。” “多久?” “一个月” “每天六万多,”金源拿出计算机来,按两按:“我相信星星不肯接纳。” “每天六、七万已经很阔气,如果她不是美丽的大学生……” “如果她不是第一个陪你,这个价钱也不错。” “你是说她从来没有……还是个处女?”庄利十分高兴:“那我加她一百万,一共三百万。” “你那么喜欢她,为什么不索性娶她?星星应该配得起你。” “配得起,配得起,不过……”庄利为难地说:“上一次我忘记告诉你,我已经结了婚。” “但是,奇怪,我没听说过有庄利太太其人。你没带她出来。” “她去了加拿大,一方面送女儿到加拿大上学,另一方面,她的娘家在加拿大,她会在那儿住上一段日子。” “有没想过离婚娶星星?” “这……这……” “毕竟是夫妻,难舍难离,在外面玩玩可以,闹家变就不必了。对吧?” ------------------ 一鸣扫描,雪儿校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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