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来到雾乡已整整一个礼拜,她决定忘掉所有的烦恼去拜访阿鲁巴,试试看能否说服他或其他人带路勘查洞穴,自从大前天她告诉婶婶那些话,叔叔似乎比以前更衰弱些,她记得那天叔叔并不当它一回事,怎么一下子——?还有她成天没有看到维明哥,大概是去我布雅娜吧!灵捷想。至于大象仍未出现,所以她没有去阿珍家找于梅芳。她之所以决定去找阿鲁巴,无非是想找件有意义的事情做,而不是一天到晚被围困在烦恼中。
  她穿上一套轻便舒适的衣服,然后把头发束成马尾形走出山庄外。此时正是破晓时分,云蒸霞蔚刹为好看。
  灵婕抬头看了一下天空,又蹲下去把鞋带系紧些,耳际却响起呼唤她的声音,她顺着方向抬头望过去,朦胧的近处有个人影冲出未消散的晨雾中,使她不敢确定那个人是谁,她渐渐的移动脚步靠近他。
  暮然,她看清是大前天于梅芳要找的大象,他的手里提着旅行箱,自皙的脸孔因为奔跑而泛出红润的光泽。
  “大象,你来这里作什么?”她故作震惊的说。
  “我——是来度假的,你欢迎吗?”大象随她走向郄家山庄内说。
  “当然!你知道于梅芳找你吗?”灵捷说。
  “她——找过你,现在人呢?”大象推了一下眼镜说。
  “住在阿珍家里。你是真的来度假吗?”
  大象登记好房间后,灵婕把钥匙交给他说:
  “这是203房间的,你先去休息吧!”
  “你要出去?”大象开口说。
  灵捷不想和他划清朋友和陌生人的界限,但是情势所迫,她硬生生的吐出一个字:“嗯!”
  “我陪你去。”大象自告奋勇的说。他看出灵捷有些犹豫不决又说:“我不累,这个行李先放这儿。”
  “大象——我是去找人,可能要费很大的力气噢!”灵婕婉转的说,但是大象已经先她几步走出去,她只有跟上前去。
  “梅芳都把事情告诉你吧!你是担心我看不开才避免和我多谈?”大象挑明话题说。
  “这七天你都到那去?”灵捷问。
  “我住在朋友那儿,我猜想你在这里可能会遇上麻烦,所以才来这里协助你,我希望你不要拒绝我,至于梅芳那儿别告诉她我来了!她太任性,就让她去干等。”
  “可是你舅舅他——。”灵捷为难的说。
  “舅舅那儿我自然会告诉他,你放心好了。”大象真诚的说:“我知道你很关心他的工作,但是卫洛青太骄傲不会让你插手管,我希望你能找到幸福。至于我回不回去,诚如你所说的,我必须考虑一下,才能去面对你的问题。”
  “大象——。”灵婕被他所感动的说:“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这些天,她的精神不济又无法向人倾吐,此刻不禁紧握住大象的手。
  他们一同找到下村的一家平房民舍,除了前面的道路外,周围全是一畦畦的稻田,有位老妇正领着四个大孩子在大门外的空地上编东西。他们走过去问她,才晓得她是阿鲁巴的妻子,并且得知她的丈夫在屋里。
  在这光线不足的瓦屋内,阿鲁巴正斜倚在木板床上吸着老烟斗,他的头发花白疏稀,额上刻划着岁月留下痕迹的皱纹,但是从他的姿态里可以看出此人身手敏捷,不似一般上年纪的人有着佝偻的背脊和颓靡的样子。
  阿鲁巴见到他们进来,立刻请示他们坐在近处的椅子上。
  “阿鲁巴先生,我想请您帮忙——。”灵捷开门见山的说。
  阿鲁巴吸完一口烟,阻止她说下去:
  “你是想替卫教授说情,对不起!事关个人清白我不能帮你这个忙。”
  灵捷机警的说:“不是的!我以个人的身份,想请你带我去勘查卫教授不曾去过的洞穴。”
  “灵捷,这怎么可能?”大象插口说。
  “这位是——”阿鲁巴锐利的目光盯着大象说。
  “我叫项国庭,是她的朋友。”大象解释说。
  “既使你来也没用,我个人心有余而力不足。”阿鲁巴说。
  “那麻烦您是否可以介绍其他人帮我忙。”她说。
  阿鲁巴摇头后,离开他们一会儿,大象立刻说:
  “这样不是太危险吗?我们根本无法辨认这些高山峻岭的地形,万一——”
  “只要阿鲁巴同意,我不怕任何危险,如果你不去我赞成。”灵捷固执的说。
  “不行!我陪你比较安全。”大象同样固执的说。
  “你犯不着——,”灵捷未说完活,阿鲁巴已经回来。
  “这份地图上我都标示去过和没去的地方,这是我唯一能帮你的忙。”阿鲁巴吸了一口烟吐出后又说:“不过,这件事你作不来,卫教授同样有份地图,但是有些危险不是一人的力量可排除的。”
  “谢谢你,阿鲁巴我会小心的。”
  阿鲁巴似乎不愿和他们多谈,急欲想使他们早早离开。
  灵捷曾想到那个居中挑拨阿鲁巴的人,可能就是开始造谣的人,既然他不便或不肯留他们多谈,他们只有离开这儿。
  一路上,大象劝她放弃这个念头,她考虑过这个问题非一人所为,但是考古的工作已点燃她的浓厚兴趣,再说她已决定的事任何都无法改变。
  “大象,什么都别说!我只是去搜寻线索,并不是真的要找到什么,而且我喜欢这项冒险活动或者参与工作。”
  他们回到郄家山庄,灵捷坚定的告诉大象说。
  “好吧!你刚已经和我争论半天,我现在只说一句话,必须由我陪你一块去。”大象说。
  灵婕没说话,她想等大象休息的时候,再溜出来找比较容易的路线搜寻。
  她和大象在柜台处分别,并且订下晚上一同散步。她心中不断的在盘算洞穴的目标,而漫不经心的答应他。
  准备好现成的登山用具,她选择往仙洞去的方向,在地图上是靠近仙洞不远的右边位置,因为大半的路程很熟,所以她不担心自己的体力消耗,就怕大象会发现她的秘密。
  她抄捷径离开郄家山庄,然后很快的走到仙洞来,里面仍是一片深黝漆黑的可怕。她跋山涉水的奔走渐渐感到很吃力,于是坐在一块草丛中的石头上,俯视来处仙洞的附近,须臾间她看见卡娜和陈百利往这个方向走来。
  陈百利的脸色冷峻,似乎命令卡娜什么,而卡娜的表情很为难,不知为什么他们又离开往回走。
  灵捷没有考虑什么,只觉得他们怪怪的,好像有什么不愉快的事干扰他们。她待体力恢复后,又继续照地图的指标前往,约莫半公里的路程,她发现前面的峭壁上有个不太明显的洞穴,按照位置应该是她要我的目标。
  壁面长满许多的厥草和矮树,她卸下登山用具拿出干粮以补充体力,再把绳索拿出来准备登上洞穴去,其中的矮灌木是她最得力的支柱,灵捷借着它的力量才有办法上去。等到爬上洞口时,她作了几口深呼吸才平缓喘气声,再定神去观察里面。
  洞穴里不深,光线可以照遍每个角落,显然有人来过这里,地上剩有残余的灰烬,看来自己是白费力气。但是她毫不在意一无所获,兴趣和信心一直支持着她。
  她顺着矮树生长的方向与排列轻松的爬下来,这得完全归功于经常运动和登山的结果。她休息了一会,然后整理装备才离开这里。
  当她回到郄家山庄的时候已夜幕低垂,为了避免正面碰见大象,她偷偷的溜回房间,然后匆匆沐浴一番,才到交谊厅和大象见面。
  “你迟到一个钟头,是去找洞穴?”大象敏感的问。
  “没有啊!”灵捷心虚的说。
  “不然你不会这个时候来,告诉我有什么发现没?”大象关心的问她。
  “你都知道了有什么好说。”她有些生气的说。
  他们一块走到外面的喷泉池,灵婕又说:“费了大半天的力气什么都没有,那面峭壁上的洞穴早就有人去过了。”
  “你不可再单独去,我刚才真担心你会出事。”大象关怀的告诫她说。
  “我经常爬山不会有事的。”灵捷嫣然一笑的说:“下次我答应由你陪好吧!”
  “这样我就放心啦!”大象微笑地说。
  这时,维明一脸焦虑不安的走过来,问灵捷说:
  “我到处在找你,你看到过布雅娜吗?”
  “没有,只有三天前的早上我去找过她。你是知道的。”
  灵捷直觉站起来说:“出了什么事?”
  “我也是那天见过她就一直没去找她,我忙着谈生意没空去,今天卡娜告诉我她不见了!她从没有放着小梅不管出去这么久,我真是担心死了。”维明说。
  “你找过卫洛青那儿吗?”灵捷问。
  “岂止找过,我去找人帮忙找看看。”维明边走边对灵捷说:“小梅和卡娜现在山庄里,麻烦你照顾一下。”
  大象上前问她:“布雅娜失踪了?”
  “我们进去再谈吧!”她简略地说。
  他们一道走进私用客厅里,小梅和卡娜挤坐在一个角落上。
  “阿姨。”小梅立即跑过来,两行泪水仍未干地喊。
  “这是小梅。”她低声地告诉大象,然后对小梅说:“叫项叔叔。”
  小梅小声地喊他,又跑回卡娜身边。
  “卡娜,到底怎么回事?”灵捷问。
  “那天卫教授离开不久,太太对我说要出去一下就没回来过。”卡娜怯怯地说。
  “布雅娜有没有交待什么?”她问。
  卡娜看着她摇摇头,继而又说:“她好像忘了说什么——
  然后去追卫教授。”
  “卫教授那天对太太说什么?”灵捷紧追着问。
  “好像——他们吵了一架——我不知道是为什么?”
  灵捷看到卡娜一副为难,突然想起今天碰见她和陈百利,便说:“今天你带陈百利去仙洞附近是想找布雅娜?”
  卡娜有些吃惊的点头,又说:
  “郄小姐,你怎么会去那儿?”
  “我刚好去找洞穴,看到你们在仙洞那儿。”灵婕说。
  卡娜似乎回避她的眼光,灵捷又问:
  “你们发现什么没?”
  “没有。”卡娜很迅速地回答她。
  “你好像不太愿意和他去的样子?”灵捷不明白当时他们的神情而问。
  “我——是怕真的出事!一直不肯找太太的东西。”
  “不会出事的!”灵捷安慰卡娜说。
  “灵捷,布雅娜既然去找卫教授,怎么可能去爬山呢?”
  大象插口问。
  “卫教授告诉郄先生他没再见过太太,或许太太心情不好去散散心。”卡娜解释的说:“村长今天才知道这件事,立刻调遣人手去帮忙找。”
  “陈百利这么做很合理,这里山林特别多,人很容易就迷失的。”灵捷想起阿珍说的话而分析说,同时她尽量不去想卫洛青和布雅娜失踪到底有没关连?
  “你自己都这么说,下回可别单独跑去哦!”大象提醒地说。
  “郄小姐,你是想考古?”卡娜的表情似乎很担心的说:
  “你这样做会很危险的,深山里——。”
  “你们不用担心,我有地图和目标不会迷失的。”灵婕不在意地说:“或许布雅娜到哪个地方玩!我们不该疑神疑鬼的。”
  “但愿如此!”大象说。
  “大象,麻烦你在这儿一下,我出去一会儿。”灵捷神色忧郁地告诉他。
  她实在待不下去,如果布雅娜真的出事,卫洛青和她都推卸不了责任,虽然她没有怎么样,但是布雅娜可能为她说出的话烦心而……,无论如何她一定要去找卫洛青问个明白不可!她怕大象有什么反应,很快的走到山庄的大门口来。
  正巧卫洛青刚好要进来,冤家路窄两人分外眼红。
  “那天你们到底谈些什么?”灵捷怒气冲冲地说。
  “小梅在这里吗,我想见她。”卫洛青疾视她说。
  “你不要左支右吾的搪塞我。”她抬高声音说。
  来往的旅客全望向他们看,卫洛青拉她到外面谈说:
  “我可警告你,不管你在想什么!布雅娜的事,我是在你那个亲爱的堂哥那儿得知。”
  “你找小梅作什么?”她冷冷地说,“我刚才已经说过我想见她。”他不客气地回答。
  “她在这里很好,不用你来操心,”灵捷脱口而出说:“你当真没再见到布雅娜?说得具体点,你们有没有一块离开?”
  “你们堂兄妹可真有默契啊!我的答案一样‘没有’。”卫洛青讽刺地说。
  “你——简直可恶!”灵捷又冷静下来说:“你知道布雅娜和维明哥要结婚的事?”
  “我当然知道。”卫洛青玩世不恭地说。
  “是三天前我离开她家后告诉你的?”灵捷咄咄逼人地问。
  “哈!你认为我把她藏起来是为了她快结婚?笑话。”卫洛青不客气地说:“你很清楚那天是为你起了点小争执,我知布雅娜的个性,她决不会为这件事想不开,何况她的佳期已近,她没有理由离开这儿。”
  “除非——她遇上歹徒。”灵捷深具其意地看他说。
  “你还是不相信我?真是天大的冤枉,我不会为她去犯罪的,再说我知道这事以后,和陈百利十来个人去找过。”
  “谁知道你安什么心?”她想相信他,却又不得不这么说,但是语气已没有刚才强硬。
  “灵捷,别再为别人拉远我们的感情好不好?”卫洛青放缓口气的说:“你一直怀疑我对你的感情,那天庆典之夜我只答应布雅娜跳舞,谁知——我们不要再为她——。”
  “现在她人失踪了,你就把箭头指向我对吗?”灵捷冷硬的回答。
  “唉!我要怎么说你才相信,我一直怕重蹈覆辙,所以很慎重的处理我们的感情,这一年来——。”卫洛青不理她的指责,企图解释地说。
  “你怕伤害自己,根本没有考虑到我,现在你说这些有什么用?布雅娜人都失踪了。”灵捷激动地淌下泪来。
  卫洛青正要说话时,大象走向他们而来,且察觉出灵捷在哭,立刻问:“灵捷,你怎么啦?”
  她急忙掉头过去没说话。
  大象不客气地转向卫洛青说:“你是谁?”
  “别管我是谁?你是那个曾一度向灵捷求婚的项国庭对不对?”卫洛青挑眉地说。
  灵捷傻住地站在那儿。大象却恼怒地说:
  “好哇!卫洛青,是你欺负她。”
  他毫不分说的上前揪住卫洛青的衣服,企图挥拳揍人却扑个空,当大象再度出手时,两人扭打在一起。
  灵捷急急地要他们放手,却不为他们所听。由于大象的文质彬彬比不上魁梧奇伟的卫洛青,片刻被打得鼻青脸肿,眼镜掉落在一旁。卫洛青放开他时,灵捷除了找寻大象的眼镜,又急忙跑去看大象的伤势如何?
  所幸镜片没摔破,大象本人除了左颊红肿外,没有太严重的伤痕,灵捷一时气愤地对卫洛青说:
  “都是你惹的祸,你给我滚,滚。”
  “我是不该来!再见。”
  说完,卫洛青冷冷地掉头走开。
  “大象,我陪你先回房里搽药。”灵捷试图补救卫洛青的过失说。
  大象抚摸一下脸颊,慢慢地和灵捷走回郄家山庄。还好刚才他们站的位置偏僻,否则必定惊动山庄内的旅客们观看。灵捷边走边想。
  回到房门口时,大象歉然地说:
  “对不起,我太冲动——当时我觉得他实在欠揍,你为他——。”
  “别提它了!大象。”灵婕扶他进房黯然地说。
  “骂走他对你不是太——何况是我先动手。”大象自知理亏地说。
  “我不在乎。”灵捷忍痛地说:“我去拿药。”
  隔一会,她拿着药膏走进他的房里,替大象抹上左颊。
  大象又说:“你很爱他,我知道,我看到你被他气哭,又恨他不该不珍惜到手的幸福,抱歉,我——。”
  “我不怪你这么想,或许是没缘吧!”灵捷心痛地说:“你好好休息,我得下去陪小梅她们。”
  关上大象的房门,不听使唤的眼泪又淌流下来,灵婕赶忙把它擦干,快步的通过柜台的地方,然后走到私用客厅里,这时郄维明已经坐在里面。
  “卡娜回去吧!这里由我和小婕照顾她。”
  卡娜默默的看维明一眼,然后点点头离开。
  “怎么样啦!维明哥?”她关心的问。
  “问也问过,找也找过,就是不知道她去哪儿?”维明颓丧的说。
  小梅趴在维明的身上睡着了,灵捷轻轻地问:
  “通知警方没?”
  “每年失踪人口太多,我想大伙都很帮忙,一直没去警察局。”维明痛苦地说:“布雅娜绝不可能离开雾乡的。”
  “现在怎么办呢?”灵婕担心的看着小梅。
  “你先带她去睡吧!其他的事不用担心。”
         ※        ※         ※
  第二天早上,灵婕带着小梅去找堂哥,郄维明却已经出去了。
  小梅吵着要出去,灵婕只好陪她去走走,当她们过甬道时,婶婶叫住灵捷,焦急的对她说:
  “怎么办?怎么办?你叔叔这回是真的生病了。”
  “婶婶,叔叔他——。”灵捷继而对小梅说:“小梅,你到那边玩啊!阿姨待会来找你。”
  她用手指对面一块草坪,小梅顺从的过去,以为她要和她玩捉迷藏。
  “昨晚你叔叔喝醉酒,我以为他在胡说八道,后来才知道他说他没生病,是要你来骗我们的……”
  “婶婶,怎么回事,您刚不是说叔叔他生病了。”灵捷被搞糊涂地问。
  “我是说他现在得的是心病,他骗你什么瘤的是想引起我们的注意,他不想让布雅娜得逞才这么做。他还说……小捷,怎么办?他说布雅娜的失踪和他有关。”婶婶掏出手帕哭起来说。
  “婶!别哭嘛!叔叔喜欢开玩笑,就像他对我说生病这事是一样的。”灵捷安慰她说,并且扶婶进客厅内。
  婶婶坐在椅上,边用手帕擦泪边说:“他说他那天派人再找布雅娜谈判,谁知却发生——到现在那个人还没回来告诉他谈得怎么样,昨天他一个人在房里喝闷酒,如今他不想再干涉维明的事,可是——灵捷你去劝劝他。”
  “这怎么能怪叔叔哩!叔叔现在哪儿?”灵捷很担心的说。
  “我把他锁在房里,他说要告诉维明这件事。”婶婶止泪地说,“这件事根本不能让他知道。”
  婶婶边说边带着灵捷到他们的卧室,她听见叔叔在里面破口大骂,责怪婶婶把他锁在房间里。
  门打开后,叔叔大概见到侄女来,没有再继续地骂下去,反而发呆似的坐在椅子上。灵捷解释地说:
  “叔叔,布雅娜不会有事的,而且这件事怎么能怪你呢,如果布雅娜真的是为了想不开去自杀,她以前就会这么做,您考虑太多了!至于是不是那个人绑架走他,到现在还没有个定论,就算绑走她又不是您支使的,您不必负什么责任的。”
  灵婕虽然说这些是想安慰叔叔,可是自己却不信服自己的说法,她比较担心布雅娜会跑去自杀将不利于叔叔。
  “我叫阿福去试探她,可是阿福却没回来,布雅娜又失踪,我——怎么对维明交待?对自己的良心交待。”叔叔颇懊悔地说。
  “小捷说的对,布雅娜不会有事的,你只要不告诉维明,没人会让他知道的。”婶婶一旁劝慰说。
  “可是阿福、布雅娜会说。”叔叔固执地说叔叔的话又把她弄糊涂了!灵捷不知道该怎么去劝服叔叔,婶婶又说:
  “他们不会挑拨离间的,你放心好了!我拜托你别再找维明的麻烦啦!这孩子连觉都睡不好,你这么一说会出纰漏的。”
  叔叔似乎很满意婶婶说的活,嚷着说:
  “我不会去的!你把我锁在房里我才真的会去。”
  “好!是我激怒你。”婶婶赔罪地说。
  灵捷想这回终于没事了!转身走到门口时,叔叔说:
  “小捷,叔叔那天说的话不算数,你别挂在心上啊!”
  “不会的。”灵捷善解人意的笑着说。
  她离开叔婶他们,才想起甬道旁边的草坪上,如果小梅找不到她会……,灵捷急忙的跑去找她,小梅早已不在那里,会不会是躲在山村里?灵捷想。可是她找了半天就是没看见小梅,对了!小梅说要出去玩,可能是跑到外面——但是外面这么大她会去哪儿?
  灵捷跑到外面去。咦!那不是小梅吗?她坐在喷泉池旁玩水,让灵捷着实的放松了一口气。
  “小梅,你跑来这里干什么?”她走到小梅身边,尽量减少责备的意味。
  “阿姨,我在等你嘛!”小梅放下接水的双手说。
  “小梅,你该在里面等阿姨才对啊!”灵捷说。
  “我以为你要和我玩捉迷藏嘛!”小梅嘟着嘴说。
  “小梅,阿姨现在陪你玩好不好?”灵捷不想扫兴地说。
  “好哇!小梅不要在这里玩,我带阿姨去个地方。”
  小梅硬拖着她往一条从未走过的方向而去,那条路径既不通向街上,也不往吊桥处走,更不经郄家山庄后面山坡地的小路,而是绕过几户农舍的外围,走入一片长满参差不齐的野草中。
  大约走了十分钟的旷野,前面有数棵高大的杉、柏树,尽管目及的地方没有黑暗阴森的感觉,但是一切太过于平静得可怕,就好像她们踏入一个非人的世界一样,灵捷头一次有这种感觉。
  “小梅,我们回去另外找别的地方好不好?”
  灵捷真后悔一开始盲目的跟着她走。
  “阿姨,我们到那边去找妈妈。”小梅用小指头指着前面,声音有些沙哑的说。
  忽然几只怪鸟的粗沙嗓音划破了寂静的大地,灵捷回头仍可看见一点农舍的影子,镇静地说:
  “乖!小梅听阿姨的话,郄叔叔会担心我们跑出来的。”
  “我不要回去,我要妈妈。”小梅甩开灵捷的手,往前一直跑着说。
  灵捷好几次抓到她,却让她机警的溜掉,就这样追跑半个时辰,她看见前面的小梅爬到一座山坡上,路的两旁挺立着笔直的扁柏和松木。
  “阿姨快来看!”小梅回头对她说。
  灵捷看不出前面有什么好看的,白茫茫的一片和早晨的浓雾没什么两样,但是她担心小梅安全,赶忙加快脚步跟上去。
  她吓了一跳!她和小梅站在山坡上时,灵捷发现下面的湖色和周围的地形,与幽灵湖的完全相似!只是这里的怪石更像月世界般,又同国画中的皴石法般——总之她仍看不见对面的岸边情形。难道它就是幽灵湖吗?灵捷猜想可能是被环山所围绕的温泉湖吧!
  “阿姨!前面有路可以下去。”小梅这回很乖巧的牵住灵捷的手说。
  灵捷牵着小梅顺寻一条往下走的羊肠小道,然后来到一块接近水面的平台岩石上。
  “妈妈好久不让我来,她一定是自己偷跑来这里。”小梅自顾自说。
  “不可以乱说!”灵捷叱责地说,她想到布雅娜会不会在这里自杀?她打了一阵哆嗦。
  “妈妈一定是来陪小玉啦!”小悔哭着说。
  “小悔,你不要再说了。”灵婕制止她说下去,继而冷静地说:“小玉是谁?”
  “小玉是小凡的妹妹,那天我们大家玩得好开心,好开心。”小梅说着又哭起来:“结果……”
  “别哭别怕!小梅慢慢说,小玉是谁家的小孩?”灵捷安慰她说。
  “她和小凡是村长的小孩,她掉下去里面啦!”小梅泪水籁籁地流下,然后扑向灵捷的怀里。
  “小玉怎么会掉下去呢?”她边搂着小梅边问她说。
  “我不是故意的,阿旺扯我的辫子,我生气的打他,却被他推撞到小玉,我不是故意的。”小梅哭得很伤心地说。
  “小梅别哭,阿姨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的辫子是妈妈剪掉的?”灵捷忙着擦干她的泪水。蹲下来问。
  “嗯!妈妈每天接送我上学,不准我出去玩,她说我不听话,妈妈就要陪小玉作伴。”
  灵捷一面安慰哭红双眼的小梅,一面叱责布雅娜不该吓着小孩。
  “妈妈是骗你的,她希望你不要单独到危险的地方,而且小玉不会要妈妈作伴的,我们回家吧!或许妈妈正在家里等你哩!”灵捷说。
  “你骗我,妈妈一定是被小玉抓走了。”小梅生气的说。
  “小梅乖,我们回家。”灵捷紧紧的抓住她,强硬的把她拖回去,然后哄了她一些话,才让小梅不情愿地抬起脚和她离开这个鬼地方。
  一路上,她再三叮咛小梅不可以乱跑,否则妈妈如果回来看不到她会再走的,灵捷并不想恐吓小梅,她只希望能安全抵达郄家山庄,果然小梅乖巧的随她回来,使她大大的松口气。
  灵捷一面走一面想,布雅娜到底是自杀?抑或被人绑架?如果是被人绑架,布雅娜所牵涉的人太广,比如卫洛青会不会是藏匿她的人?灵捷不敢相信这会是真的?可是在布雅娜没找到以前,并不能减轻她对他的怀疑。还有叔婶今天对她说的那番话,如果布雅娜遭阿福绑架,叔叔会参与其中吗?不,灵捷急忙甩掉这个念头。
  她又转念想到小梅的话,看来这件事一定是去年发生的,只是布雅娜到底是哄小梅说要陪小玉作伴,抑或受了陈百利的威胁?灵捷发现自己忽得头痛。
  卡娜站在走廊那端,小梅放开灵捷的手跑向她的身边,而灵捷没有注意到卫洛青也在场,一直随著小梅的方向走去,才看见小梅找的人是卫洛青。
  她本想离开那里,又想知道小梅说的那件事到底什么时候发生?当时的情况又如何?知道这些以后灵捷才能想办法防止小梅以为是她害了布雅娜。
  灵捷走过去时,卫洛青把小梅和卡娜支使开,然后不带一点感情的对她说:“你有事找我?”
  “我——。”她对他的话极端不满,但想到他也许可以帮助她解决小梅的问题,她默不作声的站在那儿。
  “你站在这里不走是真的有事?”卫洛青似笑非笑地对她说。
  “小梅刚告诉我一件事,她说布雅娜可能掉进湖里,而且小梅一直以为是她让小玉——就是陈百利的女儿抢走布雅娜的。”灵捷简略地说。
  “哦!”卫洛青的表情令她费解,灵捷看到他向卡娜招手示意她过来,然后问卡娜说:
  “小玉是什么时候出事的。”
  “小玉?是掉进湖里的事?”卡娜看他们默许后又说:“大约是半年前吧!刚好有人经过那儿救了小玉一命,现在家里休养。”
  “小梅不知道小玉还活着?布雅娜知道吗?”灵姥诧异的问卡娜说。
  “太太知道小玉活着,小梅不知道是因为小玉没去上学,太太又不准小梅出来。”卡娜如机械般的陈述旧事。
  “好啦!你可以走了。”卫洛青不耐地对卡娜说。
  奇怪的是卡娜一直没有抱怨的样子,反而服从他的意思走开。灵捷几乎有些光火地说:
  “你对别人说话不能客气点吗?”
  “要怎样才算客气?嗯!”卫洛青深邃的眸子看着她,口语带有讽刺的意味说:“你又想管闲事对吗?小玉在下村的陈百利老家,我估计你会徒劳往返的,就像上次到阿鲁巴家里一样。”
  卫洛青知道的有多少?他为什么晓得这些?灵捷似乎坠入五里雾中,无法分辨卫洛青的本意。
  “我的事用不着你管。”灵捷冷冷的对他说。
  “随你便!”卫洛青不置可否的说,然后转身离去。
  她转身走往柜台的地方,不再看见卫洛青讥讽她的样子,却意外的发现于梅芳站在那儿翻开旅客的名字。
  她抬头看见灵婕走过来,立即移步向前说:
  “你没有告诉我大象住在这里?”
  “事情太忙我抽不出身。”灵婕面无表情地说,她说的是实情,布雅娜的失踪带给她很大的困扰,而至少大象没出事,她不会去记牢这些无关紧要的事。
  “好吧!我相信你。阿珍要我转告你,她不能来看你的原因,大部分和你刚才说的一样。”于梅芳斜倪的看她说:“你告诉大象我来这里吗?”
  “嗯!而且我曾劝过他回去。”灵婕实话实说。
  “可想而知他一定不愿见我。”于梅芳喟叹地说:“从小我就喜欢他,可是他从不正视我的感情,认为我只是个盛气凌人的野丫头,我——灵捷,他真的不要我们家吗?我求你再说服他一次。”
  或许于梅芳说的是实话,但是灵捷觉得她的表情未免太夸张,她用研究的眼光注视她很久说:“你为什么不去试呢?
  这是最根本的办法。”
  “不!他会消极的排斥我,尤其我无法忍受大象的沉默,他对别人都能尽情的谈笑,除了我——。”于梅芳泄气地说。
  “你想过该用什么法子使他注意你吗?”她问。
  “我把朋友带回家就是存心让他注意我。”于梅芳懊悔地说:“可是他恨透我的作风,而且认为我自私,限制他交朋友。”
  “所以现在你必须用温和的法子去取得他的谅解啊!”灵婕坦白说:“过去你的方法只是一种情绪上的发泄,大象当然无法忍受,如果你要大象回去,只有你自己劝得动,而不是我。”
  “可是……他爱你啊!”于梅芳明白地说。
  “我们是朋友,大象从开始就很清楚,或许他向我求婚是想引起你的注意,结果你却取笑他,所以他一气之下才离家的。”灵捷根据过去的事实加以分析的对她说明。
  “坦白的说,灵捷,你不是个美丽的女人,以前我一直怀疑大象怎么会看上你,现在我才知道你的迷人之处。”于梅芳用手指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说。
  灵捷淡然一笑地说:“我是把事实告诉你,就看你如何去改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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