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羽容,你这两天去哪了?为什么都没来上课?”
  羽容刚踏进艺术鉴赏课的教室,两个身影随即将她包围,非要她说出个理由才肯罢休。
  “是不是那个男人把你关起来了?”周益津那双在厚厚镜片后的眼睛仔细检查着梦中情人的身体是否受到任何伤害。为了表现自己和情敌势不两立的决心,他甚至把他心爱的Aaron绒布外套去了,藉以表达对屠军的强烈不满。
  羽容没理会周益津的问题,只是对古莎莎歉然一笑,“我这两天忙着搬家,所以没时间通知你。”
  决定搬到屠军的别墅后,羽容当天下午就回家把私人物品和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搬去屠军那儿,屠军也拨出一天的时间帮她搬家,顺便到百货公司替她买了一张新床。
  屠军的别墅虽然大,但他的东西实在不少,光是各种颜色、各种材质的布料样本就占了两个房间。他勉强清出一个空房间让羽容住,但为了将里头堆得满满的布样分类好,塞到另一个房间去,他们俩就忙到凌晨一点才结束。于是,两人一致决定再放自己一天假,好好慰劳自己疲惫的肉体。
  “搬家?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要搬家?”古莎莎颇为诧异。
  “我之前也没想到。”羽容苦笑。就连她当初也没想到,只不过一夜之间,她会从一个服装设计师的家搬到另一个的家里,大概她注定得和时装界纠缠到底。
  “你现在搬去哪?怎么不叫我去帮你忙?”
  “我也可以去帮忙。”周益津急切地开口,深怕自已被忽略。
  “不用了,房东都帮我整理好了。”
  古莎莎皱起黛眉,听出一丝不对劲的地方,“羽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家裹住得好好的,干嘛搬出去外面住?”
  羽容望向古莎莎,难掩眼中的黯然,她淡淡地说:“他们决定分居,打算卖掉那间房子。”
  “那……”古莎莎欲脱口而出的问题在瞥见羽容眼底的难过时,尽数化为无声。她知道羽容不想再继续那个令人伤心的话题,如果羽容的父母有任何一个要她,她也不用出去找房子住。“别说那些了,你新家的地址记得要给我,不然我上哪去我人陪我逛街?”她硬是装出轻松的语气,试图放松好友郁卒的心情。
  突然一个同班的女同学拿着报纸冲到羽容面前,一脸不敢相信,“羽容,你被选上了!”
  瞧她那副羡慕的样子,羽容不用想也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她只是没想到屠军竟然会登报公布选拔会的结果。
  “选上什么?”古莎莎和周益津两人一头雾水。
  “屠军的选拔会啊!将近两千个模特儿只选一个呢。”那位女同学将报纸拿给他们看,上面不但全版报导选拔会的事,还刊登了一张羽容正面的彩色照片。
  “羽容,是真的吗?”古莎莎怀疑的看着她。就算屠军真的选上羽容了,羽容也不见得会同意担任他婚纱秀的模特儿。
  该来的还是来了。羽容点点头,“真的,他选上我,而我也同意了。”
  “可是你不是很排斥时装界吗?”
  “我后来发现走走路、摆摆姿势就能赚钱,也没什么不好的。”羽容微一耸肩,故意淡化古莎莎的问题。
  “可是你的坚持呢?”
  “有些事不是说坚持就够的,还有其他的因素会影响以往的坚持。”例如爱上屠军。
  古莎莎沉吟半晌,忽然了然一笑,拍拍周益津的肩膀,“同学,你没希望了,换个暗恋对象吧。”
  “什么意思?”周益津不解。
  “就是你没希望了嘛!”古莎莎说完后拉着羽容的手走到座位上,“羽容,有空你一定得告诉我你们是怎么开始的,他私底下是不是跟海报上一样迷人……”
   
         ☆        ☆        ☆
   
  从踏进这个房间的第一秒钟,羽容就能感受到有十几双眼睛非常努力地想用眼神杀死她,将她碎尸万段。
  “下次来,记得提醒我带防弹背心,我怕我会活不到你办婚纱秀的那一天。”羽容靠向屠军,在他耳边低语道。而房间内试图谋杀她的电压倏地增强到两万伏特。
  屠军甚至更火上加油的伸手搂住她的腰,让她整个人像是贴在他身上。他低头在她耳际轻声回道:“需要防弹背心的人恐怕不是你,而是她们吧!这些‘大芭比’至少要能活到我办婚纱秀那天结束,麻烦请高抬贵手,给她们留个全尸。”
  “我尽量啦!”羽容笑道,目光毫不畏惧地迎向她们。
  “决定解决哪个你看不顺眼的模特儿之前,记得先通知我找个后补的。”屠军说完,给来他们之间“亲匿”的耳语,扬手招来负责监督整场婚纱秀排练和场地的负责人。“兴安,过来一下。”
  羽容看着那个走向他们的中年男子,只觉得有点眼熟,却记不得是在哪里见过,直到看清他的穿着打扮之后,才忽然想起来。“是你!”
  “是你!”王兴安同时也叫了一声。他往后退了一大步,以防他可怜的肚子再次惨遭她玉膝的蹂躏。
  “原来你真的认识屠军。”羽容不好意思的伸了下玉舌,对上次误将他当成骗子的事感到很过意不去。“上次真的很对不起。”
  “没关系,现在社会上坏人太多了,女孩子谨慎一点总是好的。”王兴安话虽这么说,但还是小心的和她保持一段距离。没办法,上次她那一顶实在令他记忆犹新,现在一想起,肚子还会隐隐作痛。
  “你们两个认识?”屠军扬声轻问,语气中隐约可嗅出一丝不悦。他不容许自己成为忽略的角色。
  “见过一次面。”羽容抬头回答了屠军。
  “其实正确来说应该是两次,选拔会那天我也在场。”只是他没想到他的老板最后也是选上她。
  “那就不用我介绍了。”屠军的语气还是相当不高兴。
  “恐怕你还是得介绍一下,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况并不太愉快,我把他当成招摇撞骗的骗子,结果赏了他肚子一膝盖。最糟的是,我还没有控制力道。”羽容仰头看他,一脸很苦恼的神情。
  经羽容这么一说,屠军脸上总算有丝笑意。他扬眉问王兴安,“很痛?”
  王兴安垮着脸猛点头。
  “看来你们真的需要给对方一点新印象了。‘小蓉’,兴安是婚纱秀的主要负责人,有什么问题临时找不到我的话,可以找他。”屠军说着,转向王兴安,“兴安,‘小蓉’是这次主题婚纱的模特儿,不过她没有舞台经验,记得叫丽莎来训练她。”
  听到屠军的介绍词,羽容忍不住看他一眼。不知为什么,他似乎很坚持叫她“小容”。
  “你好,敝姓段,段羽容。”羽容朝王兴安伸出手,执意说出自己的全名。她越来越讨厌“小容”这个称呼,总觉得他说的“小容”不是她,而是另一个女孩的匿称。
  “敝姓王,王兴安。”王兴安也朝她伸出手一握,然后迅速松开,以免老板又不开心了。
  “‘小蓉’,我下午再过来接你,记得别乱跑。”屠军托起羽容尖瘦的下巴叮嘱道。他在众人的注视下对她轻轻柔柔地印下一吻,刻意压低声音对她说:“好了,我相信她们已经迫不及待要把你分尸了。好好发泄你对模特儿的不满,不过请手下留情,别做肉体上的伤害,我还需要她们上台替我走秀。”
  羽容咯咯低笑道:“她们知道她们的雇主这么恶劣,只在乎她们能不能上台走秀,不管她们的心灵受到什么样的伤害吗?”
  屠军腿细了眼,隐藏住眼里的冷漠,一语双关的说:“她们知道我‘不止’这么坏,她们或许比你还了解我。”
  “是吗?”她们懂得你心中深沉的痛楚吗?羽容在心中补上一句。她直视他墨黑的眼瞳,想将自己满溢的爱意与柔情传达到他拒绝为她开启的角落。
  屠军却迅速收回目光,松开托住她下巴的手,毫不留恋的走出房间,远远抛下一句话,“记得等我来接你回去。”
  羽容挫败的垂下眼睫。这些天来,不论她如何尝试,他始终连个机会都不给她,他的心只容得下那个人。
  不过她不会放弃的。羽容振作起精神,抬头笑着迎上四周挑衅的目光。
   
         ☆        ☆        ☆
   
  香港,湾仔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在这里。”苻天沼手拿一束洁白的海芋走向伫立在十字型墓碑前的屠军。
  墓碑前的泥土地上已经放了一大束白色海芋。那是蔺芙蓉最爱的花。屠军曾经告诉芙容等他出名之后要替她盖一间玻璃花房,里头全部种海芋,可惜她却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屠军、兰芙蓉和苻天沼是在一家孤儿院里认识的。屠军被皇家警察送到孤儿院时已经八岁了,大得足以明白自己被母亲抛弃的事实,却还是无法接受,刚到孤儿院的头几个礼拜,他总是一个人躲在角落低泣不和大家一起玩。芙蓉是第一个主动接近他的人,而苻天沼则是第二个,或许正因为如此,屠军渐渐封闭的心房才容得下他们两个人。
  芙蓉和屠军同年,比苻天沼小两岁,因为被收养她的叔叔侵犯所以被送到孤儿院来。不幸的遭遇让她有一颗比一般孩子更早熟的心,但奇怪的是,她和屠军相当投缘,从屠军到孤儿院的那一天起,地似乎就认定照顾屠单是她的责任。
  坦白说,苻天沼并不认为芙蓉和屠军之间的感情是爱情,与其说屠军和芙蓉相爱,还不如说是一个人渴望被爱,而另一个人需要找一个对象去爱。但他又有什么资格去评论他们,他也几乎在情路上跌得粉身碎骨。
  屠军没有开口,也没有抬起头,只是十分专注的望着墓碑上的字。
  良久,屠军和苻天沼两人就这么无言地看着冰冷的大理石碑。
  “为什么?”屠军忽然抬起头,转向苻天沼,“为什么在她受了那么多的苦之后,连幸福的滋味都还没尝过,老天爷就决定带她走了?就只差一年而已,只要她再等一年,我就请得起最好的医生替她看病。她熬过了那么多病痛,为什么会撑不过一个小小的肺炎?”
  “或许那对她来说是一种解脱。”苻天沼低声说着,但他明白屠军永远不会试着去接受这种说法。
  芙蓉的身体一向不好,从小就是药不离身。离开孤儿院后,芙蓉的医药费成为屠军和苻天沼最大的负担,对于长期受病魔折磨的肉体,芙蓉其实早已经厌倦,也曾想过要一死解脱,但她从来不对屠军说;在他面前,她总是强忍着病痛给他最甜美的笑容。
  屠军重重地跪落泥地,不在乎微湿的泥土会弄脏他那一身衣服。他手指轻抚过墓碑上锵刻的名字,感觉小蓉的灵魂仿佛又在他指下活了过来,她的温暖拥抱、她的甜美微笑,一点一滴温暖他冰冷的心,让他忘了被遗弃的凄凉,让他感觉到被爱。
  又过了许久,他缓缓抬起头,眼中的伤痛早已消失无踩,留下的只有防备的冷漠。
  他站起身,拍拍沾在衣服上的尘土,背对着苻天沼问道:“我拜托你帮我调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男的死了,女的住在大屿山的屋村,经济环境不太好。”
  “帮我寄几期专访我的杂志给她,就说她二十几年没跟她报平安的‘不肖子’跟他‘亲爱的’老妈妈问安了。”屠军讥诮的说。
  “要不要寄钱给她?”
  屠军沉吟了一会儿。“替我算算现在一个女人从怀孕到养孩子八岁要花多少钱,就寄多少给她。”
  “你不想见见她吗?毕竟,二十多年前一个女人要养活一个小孩并不简单,或许那时她毫无选择。”
  屠军冷笑了声,“天沼,别试探我。你忘了女人都是负心人吗?还是你的伤口经过近十年的疗养,已经痊愈了?”
  屠军的话狠狠刺进苻天沼心底才结了薄薄一层痂的伤口,让他不自觉瑟缩了一下,脸色迅速刷白。
  “老天!”屠军懊恼的用力爬了爬头发,同过头来歉然地看着他,“天沼,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们就剩下彼此了,为什么还要相互伤害?”
  苻天沼苦笑,“十年了,是该痊愈了,但有些痛是无论多久的时间都无法痊愈的;我的是,你的也是。但是,如果你生命中出现了另一个天使,无论如何,都别放手,或许她比芙蓉更能抚平你的痛。”
  “不可能,复制品永远只是复制品。”屠军斩钉截铁的说。然而,脑海中却有双直视他双眸的眼隐隐浮现。
   
         ☆        ☆        ☆
   
  羽容蟋缩在练习室的角落里,额头斜靠着一旁的大镜子,双眼没有焦距的望着空荡荡的室内。
  “羽容,已经十点了,总裁大概是怕到忘了要来载你。要不要我载你回去?”王兴安推开练习室的门,看到发呆中的羽容,实在无法相信眼前这个楚楚可怜的女孩就是今天几乎掀起大战,让他疲于调解的祸端。
  其实把责任全都归咎于她并不太公平,毕竟是那两个模特儿故意找她麻烦的,但她竟然可以不带一个脏字就把那两个模特儿骂到痛哭流涕,只差没跳楼,功力着实惊人。
  羽容的动作缓慢,非常没有生气的回过头看他一眼,“不用了,屠军叫我不要乱跑,他一定会来的。”
  “那我再陪你等一会儿好了。”王兴安走向羽容,随手拉了把椅子坐在她旁边,“你住在总裁的别墅附近吗?”
  “我住他家,我跟他租了一个房间暂住。”羽容懒洋洋的回道,并没有什么闲聊的兴致,只不过不好意思不理人家。
  “你住在总裁的别墅里?”王兴安不自觉地扬高声音。
  “嗯。”羽容没精打采的点点头。她刚才不就说了吗?
  “你和总裁在撰拔会之前应该不认识吧。”王兴安似乎想说什么,但语气却有些保留。
  “屠军平时会跟你聊他的私事吗?”羽容隐藏在问句中的不悦口吻几乎和屠军如出一辙。
  “对不起,我无意刺探什么。只是……”王兴安搔搔额际所剩不多的头发,“我要是结了婚的话,女儿大概也跟你差不多大了。你的样子让我想起一个老朋友,你们的神态有几分相似。”
  “你那个老朋友不会正好就是你打算娶的女人吧!”
  一抹赧红迅速浮上王兴安的脸,印证了羽容的假设正确无误。
  “二十年没见了,也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只知道她现在开了一家模特儿经纪公司。当年她也是一个模特儿,我刚认识她时,她大概是你这个年纪,不过她后来嫁给了我的大学同学。你应该听过我同学的名字,他是个满有名的服装设计师,和你同姓。”“你那个夺你所爱的同学不会就叫作段誉擎吧!”羽容聊天的兴致总算因为这个话题稍稍提升,虽然她并不认为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可是,王兴安惊讶的表情已经告诉她,世上就是有这么巧的事,她父母才刚决定分居,就突然冒出一个她老爸的大学同学兼她老妈的仰慕者。
  才刚提起的兴致又陡地降温。羽容瞅着王兴安闪闪发光的眼神,索性大发慈悲地把他想知道的事全告诉他,“我猜你喜欢的那个女人就叫林晓凡吧。”“你认识他们夫妻俩?”“不止认识,还熟得不能再熟了,我知道他们生了一个女儿,今年快廿岁了。”“真的?她长得像爸爸还是像妈妈?”
  “你说呢?”羽容无奈地翻了翻白眼。难怪他会抢输她老爸,一点观察力都没有,完全听不出她话中有话。这种人太无趣了,不过保证会是个好爸爸,起码会是个比她老爸好的爸爸。
  她敢打包票,他到现在还没结婚的原因有一部分是因为她妈妈。一个这么死心眼的男人就算无力挽救一场失败的婚姻,至少也会想要留住孩子,光是这一点,就比她老爸好上太多了。
  “我说吗?”王兴安沉吟了片刻,“很难说,誉擎和晓凡两个人都很好看,生出来的孩子应该会很可爱。”
  “谢了。”羽容收下他的赞美,“他们的女儿就叫作段羽容。”
  王兴安愣了一下,随即情绪激动的抓住羽容细瘦的肩膀,用力摇晃着,“你是晓凡的女儿?你母亲最近好不好?还会常常头晕吗?”
  他竟然还知道她妈妈会常常头晕!羽容怀疑她老爸根本没注意过这种小事。
  “如果知道她嫁给我爸之后一点都不幸福,你会好过一点吗?”羽容听说有很多分手后的恋人都有这种报复心态,真正希望对方过得比自己好的人实在少之又少,几乎可以说是已经绝迹了。
  “她过得很不幸福?”王兴安稍微放松了手劲,眼中似乎有些心疼。
  她终于找到一个“绝迹生物”了。她妈妈当初应该选他,而不是她爸爸。
  “谈不上幸不幸福,他们两个决定分居了,不过,他们之前其实跟分居也没什么差别。如果你担心的是她有没有被打、被虐待,我可以向你保证,我爸没那个时间也没那个精神做这种事,他们各有各的爱情生活。”
  “他们分居之后,你住在谁那里?”
  羽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我不是说过了吗?我跟屠军租了一个房间。他们这场婚姻闹剧里唯一达成的共识,就是决定把他们的女儿‘遣散’。”
  王兴安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门口处却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兴安,你可以回去了。”屠军的眼神出奇的冰冷,丝毫由不得王兴安再多说一句。
  “那……我回去了。”王兴安只得咽下问题,拿起大衣,走向门口。
  “明天见。”
  “呃,总裁,明天见。”
  王兴安朝他欠了身,就匆匆离开。
  直到王兴安的背影完全离开视线,羽容才开口对屠军说:“谢谢。”
  “对不起。”屠军走向羽容,弯腰抱起她,“飞机误点,所以来晚了。”
  “没关系,毕竟你还是来了,并没有抛下我。”
  “我承诺过我会回来,我就不会抛下你不管。”同样的,如果他没有承诺会回来,那么就算她等到死,他也不会来的。
  羽容圈住他的脖子,将头靠在他肩上,“我知道,所以我没乱跑。”
  “你要是不希望兴安再提起那件事,我可以要他注意。”
  “没关系,我本来就该试着面对现实。”
  “晚餐吃了吗?”
  “嗯,吃了一个日式便当。屠军,你会不会做日本料理?”
  “叫我军。你想吃的话,我可以试试看,不过不保证一定能吃。”
  羽容娇憨地笑了笑,“无所谓,只要是你煮的,我都会把它吃光光。”
  “你真是捧场,看来我煮菜公的职位是当定了。”屠军抱她走出练习室,按下电梯的按钮,依旧没有放下她的打算。
  “当然,你这个房东得要包吃包住才留得住我这个挑剔的房客。”“希望我目前的表现你还觉得满意。”
  “很满意。”羽容将脸埋进他温暖的胸膛。“军……”
  “什么事?”
  “没事,试叫看看而已,叫起来还满顺耳的。”羽容百到胸口发疼,才赫然惊觉自己刚才一直屏住呼吸,不敢让一丝气息泄漏出自己最想问却又没有勇气问的问题──
  你搭飞机去哪里?是不是去看你最爱的她?为什么早上离开时不先告诉我?满满的疑问在她脑中叨扰不休。
  还是别问好了,免得答案太让人伤心,只要她能一直待在他身边,总有一天她一定可以取代那个人在他心中的地位。羽容如此深信着。
   
         ☆        ☆        ☆
   
  “军,你不上去吗?我可能差不多半个小时才会下来,你在这里等会很无聊喔。”羽容下车前,再次向担任司机载她回家一趟的屠军确认道。
  “你去吧!这短暂的寂寞我还可以勉强忍受。”
  羽容朝他皱皱鼻子,嗔道:“就知道你懒得动。”
  屠军只是耸耸肩,算是默认了。
  羽容纵容的笑了笑,由他去。屠军总是这样,有时像个稚气的孩子,让人又气又好笑。
  她探探口袋的五百万元支票,走进大厦的一楼大厅。之前几次回来搬东西都没有遇到她父母,房门还是拜托一楼的警卫帮忙开的,因为只记得要带走哪些东西,所以一直没把支票带来,这次就是专程回来还他支票的。
  但是,她没预料到段誉擎会在家,因此,开门后看到坐在客厅沙发上的人还真是吓了一跳。
  “你今天没出去?”羽容走向父亲,在他对面的沙发坐下。
  没想到他们父女俩的招呼语就是如此,段誉擎有些感叹。沉默了片刻,他抬起头看着女儿,“听说屠军决定用你当他这次婚纱秀的模特儿。”
  “嗯。”简简单单的一个音节,充分表现他们相对两无言的状况。羽容甚至想不出除了应一声之外,她还能说什么。
  “坦白说,我很惊讶你会同意。你好像满不喜欢服装设计师和模特儿的。”
  “我是不喜欢这两类人没错。”
  羽容的坦言无讳倒让段誉擎有些尴尬。“我猜这一点我和你妈妈要负起相当大的责任。”
  “或许吧!”
  “我知道我和你妈妈都不是个尽责的父母,我们也从来没有尝试过去改变这个状况,有些人天生就是不适合当父母。”
  “我知道。”羽容拿出他上次给她的支票,递给他,“这支票不需要了,你拿回去吧。”
  段誉擎看着支票,不免有些意外,“那你……你现在住哪里?”
  “老板家里,他供吃供住,还有专车接送。”
  “你跟屠军一起住?”段誉擎脸上除了惊讶之外,还有些迟疑,“我知道我根本没有任何立场说这种话,不过我还是希望你小心一点,如果他对你有什么不良意图,不用担心会没有地方可去,我那里随时欢迎你回来。”
  “我会记得的。”羽容客气而疏离的说。
  先让她无处容身,而后再告诉她,如果被欺负了,还有一个地方可以借她躲一下。这算什么呢?同情还是可怜?
  她站起身,准备要离开,“我得走了,待会儿还得去学走台步。”
  段誉擎忽然唤住她,“小容,你可能听不进去,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屠军并不像他外表看起来那么好,有人说他心理其实有点不正常,特别喜欢我有心型脸蛋、长发的女孩子,而且用过就甩。我不希望你被他伤了心。”
  羽容看着玄关处穿衣镜里反射出的影像,一个心型捡、长发的女孩,她多么符合谣言的标准。巧合吧!只是巧合而已。她几近恼怒的试着说服自己。
  “我会注意不让他随便用了就甩。”羽容拉开铁门,临走前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回过头对父亲说:“爸,保重。”
  “你也保重。”这一刻,段誉擎才猛然感受到做父亲的不同,可惜他已经错过太多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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