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陈曜煜回到他成长的地方,在这里。他曾经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一直到他母亲离开他的身边。罗晓琪进门以后,这里开始收藏他的忿恨与不平。
  门房依旧是老林,看见他时还不敢置信揉着老眼,以为自己眼花,揉着揉着,发现眼前的人儿开始讲话。
  “老林,好久不见了。”
  “少爷,真的是你,真的是你。”老林打开们门,让少爷进来。
  “老林,你的身子还挺硬朗的,日子过得下错吧!”
  “谢谢少爷关心,你快点进屋,老爷看见你一定很开心。”
  陈曜煜在转身后沉下了脸,他一点都不觉得陈建恒看见他会开心。
  走过树林,他没有马上进屋,反而绕到屋旁的蜿蜒小路,一直到荷居外的曲桥,冬天不是荷花盛开的季节,除了圆叶在水面,什么都没有。他打开玻璃门,走进去时,发现他的父亲坐着轮椅,就在玻璃窗前。
  “我就猜你会从这里进门。”中风后,他的行动不便,讲话也不再像以前那么清晰,就像口里含着一口水,需要别人仔细倾听。
  “你在电话里说的是怎么回事?”来这一趟,陈曜煜没有打算叙首。
  “我就知道你来是为了信。虹葳呢?她过得好吗?”
  “别转移话题、我只想要拿信。”
  “我也不想转移话题、我要先知道虹葳那孩子好不好?”陈建恒笨拙的手转着轮子,使他可以面向儿子。
  “你的关心来得太晚。”
  “你亏待她?”
  “你跟罗晓琪从来没有关心过她,怎么现在才想表现?”
  “虹葳的父亲找上门,他知道有虹葳这个女儿,他想要见她。”
  “哦!帮人家养女儿的感受怎样?”陈曜煜讥讽。
  “她很孝顺,如果你没有好好善待她,我希望让她回到他亲生父亲身边,他亲生父亲没有孩子,一定会很爱她。”陈建恒大病后,在鬼门关前走了一回,什么事都不再用物质的观点来判断,他是将虹葳养这么大,可是却没有付出任何关怀。
  陈曜煜捏紧了拳头,“虹葳过得很好,等新年一过,她要跟我回美国。”他决计不将虹葳交出来。
  陈建恒抖着手,拿出一张泛黄的纸,“你想要信,就拿去吧!”
  陈曜煜一手抢过,是凯莉娟秀的笔迹,一字不漏,他看过一次再看一次。原来是他误会虹葳,可恶,为什么最后要让他知道。
  “你以为我知道是凯莉的要求,就会原谅你吗?”
  “我老了,不管是对是错,死了会再找你母亲忏悔。对于虹葳,我在赌,赌能不能让你爱上她,你爱上她了吗?”
  不,他才不会爱上她,他爱的人是凯莉,他爱的人是凯莉陈建恒一眼就看出儿子在挣扎,毕竟他也曾有过,“爱与不爱不是一个人的心智可以控制的,我有爱上罗晓琪,所以娶她进门没有后悔过,我甚至一直相信是你母亲在冥冥之中,安排她来照顾我,排解我对她的思念。或许凯莉也是这么想的。”
  “别用这个籍口来帮你自己的用情不专脱罪。”
  “我没有!”他看着儿子几近沉沦的痛苦、深刻在眸底,——你爱上虹葳了,对不对?”
  “没有,我没有。”
  “你不用大声向我否认,你向你的心否认就可以。如果你真的不爱她,就让她回来,回到她亲生父亲身边。”
  门被推开了、“恒,我炖了点补品,是……你,曜煜。”进门的是罗晓琪,她的衣着仍然光鲜亮丽,不过眉宇间多了慈祥。
  可能是他不在的期间发生什么事,陈曜煜相信,他父亲与她之间,还有虹裁的亲生父亲,这里头应该有一段故事。不过,他不想知道。“我要走了。”
  “曜煜,虹葳呢?”罗晓琪急着问。
  “她很好。”陈曜煜从他来的地方离开,带着那封信。他不想再听任何人要求他放开虹葳的话,她是他的,谁也不能够夺走。
  “老爷,这怎么办?”罗晓琪看着陈建恒。
  “随他去,我想爱情这东西,不管是人是物,都无法阻止。”—
  陈曜煜形色匆匆的回到饭店,虹葳醒来,已经整理好仪容,坐在小厅里看报纸,看见他时显然吓一跳。
  “你怎么了?脸色很难看。”
  “我问你一件事。”陈曜煜坐在她面前,“你知道为什么要嫁给我的原因吗?”
  虹葳看着他慌张的俊脸,半晌才摇头。“怎么了吗?”
  陈曜煜吐了一口气。摇摇头,“没什么,你把行李收拾好,我们下午搭飞机印开台湾。”
  “不是要留下来过年吗?”
  陈曜煜捧着她微扬的小脸,“如果你想要过年,我带你去北京。”
  虹葳蹙起柳眉,“我想待在自己的国家。”
  “那我们会垦丁玩。”
  “告诉我原因,为什么要急着离开台北。”
  陈曜煜得将她搂进怀里,“我说什么都不放手。”他的铁臂越缩越紧。
  虹葳觉得肺部被挤压成真空状态,“我……好难过。”
  听见她的话,也发现自己太粗鲁,陈曜煜松手。头却更靠近的枕在她肩上。“告诉我,你爱上我了吗?”
  “我——”
  “说你爱上我,说你爱上我。”
  “那你爱上找了吗?”她轻声的在他耳边猜。
  原以为这次仍会换来她的沉默,所以他将头靠在她的肩上,不看她的眼,不注意她的冷静,却听见她的问话。陈曜煜猛然抬头,望过她眼底深处,仍是一团迷朦,她不解情爱阿!
  “我爱你,真的爱上你了。”他在她耳边叹道。
  虹葳如遭电击,僵直身子,原只是学他的问话,怎知……
  他开始慌了手脚,退却的身体想脱离他的怀抱。
  “你在信我吗?”他注意到她的挣扎,发现她的脸色变得苍白。
  “你又想寻我开心。”
  陈曜煜蹙眉,“我似乎在你印象里很坏,如果我再对你好一点,你会爱上我吗?”
  “我不知道。”他在示弱吗?虹葳怕他又想耍什么手段,他根本不懂什么是屈服。
  “你知道。告诉我,如果我答应你的任何要求,你会爱我点点吗?一点点也好。”
  “你在玩什么游戏?”她怕,怕地突然来的柔情蜜意。他的眼神疯狂,闪着怪异的光亮令人畏惧。难道他又喝酒?
  “我没有玩游戏,我只是想知道你会不会爱上我?”
  “如果我回答不,你是不是会杀了我?”
  她的眸就像小兔子对上大野狼,有动物本能的惧怕,还有一丝丝求生的本能。她真的这么怕他吗?摸上她柔美的颈项,他想起数月前她颈上的淤痕。
  她还是把他惹怒了。虹葳团上眼,等着死神的召唤。
  “不,”他轻轻在她耳边讲,“我绝不会杀你,就算用我的命换你的,也绝不。”
  虹葳倏的睁开眼,对上他的眸子,那里有着绵绵的情意,似水般涌来淹没她。
  “我让你自由呼吸成长,等到你成熟,可以接受我的存在,我会回来带你走。”他说完,人起身就回去。
  虹葳不懂,不懂他话里的意思,只听懂他说要放她自由。
  他说的自由是她所想的吗?如果是,那天可怜见,让她脱离恶魔的掌了。
  他宣示完的隔天,门再度被打开,但来的不是他,是一个白发的老人,还有她的母亲与继父,在一番解说后,虹葳知道老人是大学教授,而她则是他的私生女,也是唯一的孩子,至于他与母亲间的情爱纠葛,她不想知道,也不必知道。
  毕竟那是陈年往事,活生生撕开对继父也是一种伤害。哪个男人不介意牵手的过去呢?
  虹葳只想知道陈曜煜在哪里?
  “他回纽约了。”他走时。答应会将你的学籍资料转回台湾,你想念哪间大学?“罗晓琪问。
  他走了。原来他昨天说的话是真的。她应该高兴才对,他带给她的是一场场的磨难,她应该高兴,不应该觉得不舍。虹葳把这种感觉当作习惯,人在熟悉一心环境后,再离开总会不舍,一定是这样的。
  热闹的新年过了,春天万物滋长,她的母亲陪着继父回瑞士疗养身体。
  没想到才短短十个月的时间,人生的变化很大,就拿她母亲来说。原本很势利却变得慈祥了。
  她呢,原本想搬出去找房子自给自足,无奈亲生父亲反对,坚持她如果要搬出去就跟他与妻子一起住,虹葳最后选择放弃,她情愿住在熟悉的环境。
  对于亲生父亲的接近,她知道那是为了弥补她欠缺的亲情,可是,她已经十八岁,不再需要了。再加上长年养成的个性,她对什么人都不热络。
  每当想到这些,她的记忆就浮现起陈曜煜对她的亏待,如果他真的对她很好,或许她对他的印象就不会这深刻。
  不过,人是健忘的动物,或许再过几年,她对他的印象就淡了。
  她一在这么深信,所以对他一直存在自己心里没有过多揣测!
  一晃眼又是新的一年。虹葳大学毕业了,也进入社会就业半年,奇怪的是。她没忘记过陈曜煜,甚至记忆一年比一年深刻!
  原因无它,每年她的生日,午夜十二点,都会准时接到快递送来的一份礼物,不是鲜花、珠宝,而是一本精美相簿。
  那里头有去年一整年的照片,主角是他,有很多不同的风景、不同的事物,其中却都是同一个人。
  照片的背面写着几行龙飞凤舞的字,西洋情人节那天,他特地穿着一袭亚曼尼三件式西装,手里捧着九百九十九朵玫瑰,神情非常不自在,可见这种摄影让他觉得尴尬,像小男生手足无措,背面写着:情人节快乐,送你的玫瑰美吗?
  他在美国并购N&C公司,成为全球排名第一的生化科技公司,照片中的他登上私人专机要前往华盛顿,照片背面写着;我的荣耀与你分享。
  他拜访孤儿院,手里抱着一名小女孩,还拿着摇铃哄着她,姿势十分滑稽,小女孩还有滑落亲吻地面的危机。他写着:我不喜欢孩子。不过,生一个像你的女儿让我向往。
  很多很多的照片记录他生活的点滴,因为他的俊帅比影视明星有过之无不及,她挑了一张放在皮夹,却让看过的人以为是她男朋友,如此也少了无聊的追求者,所以她没有反驳过这个说法。
  最后一张照片里,没有他的人影,又拍了一张纸,上头写着:我将回来带你走。
  过了半年。依然没有动静,原本浮动的心开始平息。他可能忘记,也开始觉得这个游戏无聊,所以不玩了。
  虹葳走进财务部的办公室,因为她姓罗,虽然进陈氏上班,没有人知道她是陈氏的千金小姐。她凭实力考进公司让她觉得自在。
  “虹葳,你看今天的报纸!”坐在虹葳前面的雪玫沿着椅子到她桌前,拿了一张报纸越过桌面给她看:虹葳不想看也不行,标题大到几乎占报纸版面一半:世界顶级钻石单身汉来台,预料社交回掀起风暴。但是,所附的照片模糊。
  “这是谁?”
  “你不知道?”雪玫一睑虹葳孤陋寡闻的表情,“真亏你还是陈氏的员工,说出去会丢死人。你真的不认识这个人?”她指着模糊的照片。
  虹葳摇摇头,照片这么模糊,说他是刘德华她也信。
  “这人是华尔街的钻石单身汉,世界最大生化科技公司的总裁,也是咱们陈氏的董事长,名字就叫陈曜煜。”
  虹葳诧异,“这照片怎么这么模糊。”
  “有什么办法,名人怪癖多,听说他不喜欢拍照,只要被拍到清楚的照片总是不准报社、杂志刊登,否则就告死对方,在这种强势作风底下,哪家报社、杂志敢拿未来开玩笑。”。是吗?既然不爱拍照,为什么每年都送来一本相簿。虹葳了解之命,问着雪玫,“他回来台湾做什么?”
  雪玫耸肩。“谁知道,说不定回台湾视察产业,反正。不管他回来做什么,我们公司在未来几天都会很热闹。”
  “很热闹?要开欢迎会吗?”
  “你是新进人员不知道公司每年都会盛大举办宴会;今年董事长回国,更不可能例外。我去年摸彩,抽中一万元礼金,希望今年也能有这么好的运气。”
  “全公司的人都要到吗?”虹葳对热闹的宴会没兴趣。
  “当然。对了,下班后我们去逛百货公司,买新衣新鞋。”
  “需要买新衣新鞋吗?”
  “当然要,所有陈氏的员工都会来,还促成不少良缘,每个女孩都打扮得花枝招展,今年董事长回来会更热闹。你是我们财务一课之花,不能输给行销部和其他财务部的人。”
  虹葳不爱逛百货公司,可是着雪玫兴致高昂,她不好意思扫兴,反正就是逛逛而已,回家她也没事做。
  一整天,虹葳的脑海在空间的时候,就会出现他的影像。
  下班后,雪玫贯彻她的逛街理念,走遍忠孝东路各大百货,购买的东西从鞋子,衣服到家饰品,虹葳对于购物根本没有概念,这几年的衣服都是管家陈妈帮她添购,所以,她沦为提货小妹。
  “雪玫,你买这么多。花很多钱那!”
  “女人偶尔要好好爱自己,放纵一下自己的欲望。奇怪!
  光我买,你怎么不买?该不会没钱吧!“
  “我不知道要买什么。”
  “你不自己买衣服、鞋子吗?”
  虹葳摇头,“我不大会买,都是别人帮我打点。”
  “是不是皮包里的最佳男主角?”雪玫暧昧的用臀顶了虹葳一下,“他对你不错哦!难怪公司的人常说,你一个新进人员,薪水没多少,居然上班每套衣服不是LV就是YsL连台湾没有的CK服饰都有。你男朋友到底是做什么的?”
  虹葳一怔,她不赶流行并不代表什么都不懂,至少在公司同事间的耳濡目染之下,多少也知道雪玫刚才说的那些品牌。
  光单品就动辄上万。陈妈怎么会买这种衣服给她穿呢?对于雪玫的问话,她被动的笑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雪玫不管她独自发愣。
  “哇!”这件衣服的款式不错,她的注意力让衣服拉去,忙着问服务员价格便试穿,忘了虹葳还没有给她答案。
  虹葳打算一回家就要交代陈妈,以后她的衣服别实那么贵的,毕竟她当人属下,每件衣服都这么贵,不仅引起同事不必要的联想,还会让人说闲话。
  跟雪玫逛了一晚百货公司,又陪她去烫头发、吃宵夜,回到大宅已经午夜十二点,她果得匆匆洗完澡躺在床上睡死了。
  时间越接近,公司的员工心情越浮动,今天更到达顶点,大家的脸上都挂满笑靥。
  虹葳参加令晚宴会的衣服还没着落,她打算从在柜找一件优雅的套装穿。
  拜宴会所赐,公司往往在下午三点就下班,好让员工回家打扮。钟声才一响,连雪玫都跑得不见踪影。
  虹葳今天没有交代司机会早点回家,所以待会儿也没有人会来接地,她打算利用偷来的空间去逛书局,买两三本报纸上介绍的好书。没料到才出陈氏大门,就看见向来在转角等她的司机黄叔,车子开到大门等她。
  “黄叔,你怎么知道我今天三点就下班?”
  “今天是自家公司宴会,怎么可能不知道。陈妈还交代我要早点送小姐回家打扮一下,听说造型师都在家里等了。”
  黄叔打开车门让小姐上车。
  等黄叔坐回车里,虹葳马上开口问:“需要这么隆重吗?”
  “小姐,这是你头一次参加自家企业的尾牙宴,当然是大事。
  “我不想让人知道我是陈氏的千余小姐。”
  “不想让人知道也要打扮漂亮呀!小姐很美。”黄叔平稳的开车上路,因为不是下班时间,所以很快就回到阳明山大宅。
  “陈妈。”虹葳没料到陈妈居然在门口等,看她脸色红润。
  似乎很高兴的期待什么。
  “小阻,你回来了。快点,造型师在等你了。”没让虹葳喘口气,陈妈拉着她回她的房间。
  虹葳一进自个儿的房间就让一群女人包围,在她耳边七嘴八舌。
  “小姐的皮肤真好,用面膜除掉表面角质层再抹一层保养乳液,水亮色泽的口红是今年天流行的,小姐化的妆走自然路线,不用擦粉,只要抹一些腮红和银色的眼影就可以。”整体造型师交代助手后,再转向她的背后,撩起她的头发。
  “这发质真好,又柔又亮,洗完头我帮你剪个型出来就可以,不用绑髻,以免浪访。”
  造型师的话刚说完,助理七手八脚的在她身上做文章,连指甲都帮她修剪还涂上粉红色的指甲油。
  当虹葳说完一个香精澡出来后,一件礼服出现在她面前。
  好美!丝质的布面包裹自己的身作曲线,纤侬合度,优雅的裸露出双肩,经过造型师的巧手,在她们上别了一层雪纱,若隐若现的乳沟更加惑人,顺势而落的裙摆在腰下散开,就像盛开的玫瑰。
  “这衣服,好美!”虹葳发现,这上头还有精美的刺绣。
  “当然,这世界仅此一件,还是出自大师之手。这样就大功告成了。”造型师推开镜子,“时间也差不多了,小姐读到饭店会场去了。”
  经造型师一说,虹葳发现这么一折腾,居然花去近四小时的时间,幸好尾牙宴来自助式,否则地去准饿肚子。
  “老天!小姐好美。”陈妈打开门,刚好看见虹葳。
  “快点把小姐送到会场吧!”经造型师提醒,陈妈才恍然大悟,连忙将小姐扶下楼。在上车时,不忘交代司机,“小心的把小姐送到会场。”
  这一切,在虹葳上车时,好不容易获得安静才发现怪异,至于哪里怪异,她也说不上来。或许是她太敏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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