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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暮霖一回到台湾便直奔擎天大厦,处理这次以先进科技炼取植物精华的合作案,编号T2。 “怎么回事?!前几天才向我保证T2案没有外泄之虞,怎么我离开公司到澳洲没几天,马上出楼子。” “总裁,新禾之前同意和我们一起开发T2案,谁知前几天他们居然反悔,表示要独自开发。”研究开发部的经理庄梦生唯唯诺诺的回答。 “你有没有马上寻求其他的合作对象?” “有。”庄梦生将手上的卷宗递给李暮霖。“这些公司经过审核,在技术及经验方面算得上是业界翘楚,而且他们表现极高的合作意愿。” 李暮霖翻开卷宗浏览,“魏氏企业……” 庄梦生以为总裁是在问他,立刻恭敬的回答:“魏氏企业以健康食品起家,行销超过三十六个国家,对食品管制严格,同业的风评非常好,和风治企业是死对头。” “嗯!把资料放下,你先出去,我自己会看。” 等庄梦生一离开,李暮霖拿起披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搭私人电梯到车库,没有通知任何人,开着蓝宝坚尼便直驶出去。 不自觉的,他将车子开到下大校门口。虽只看过她的课表一次,但他知道她三点左右下课。 ☆ ☆ ☆ 魏爱爱手捧著书,径自走出教室。 “爱爱,等等我!”杨慧琦由后面追上她,噼哩啪啦开口就骂:“为什么杨柏原向你求婚这等大事你不第一个告诉我?” “啊?”糟糕!她居然忘了。 杨慧琦看她神色诧异,不禁问道:“不会吧!难道杨柏原没有向你求婚?” 魏爱爱轻轻颔首,“有是有,但我没有答应他,只说要考虑而已。” “也不晓得是谁传的,现在学校几乎无人不知,你——”杨慧琦仔细打量她,发现她略带疲惫的眸子泛着血丝,“你是不是还在意着那件事?” “我……”魏爱爱合上眼,在几秒的时间内,他的双眼浮现眼前,凌厉而骇人,她猛地睁开眼。“我已经很努力的要忘记他,但那双眼……我真的好怕。”言语间的颤抖毫无隐藏,她双臂交叉抱着自己,垂首蹲在地上。 “爱爱……” 杨慧琦正想弯腰安抚她,一个男人猛地窜出,一把抱起魏爱爱。 “啊……”魏爱爱毫无防备地望进一双掠夺的眼,瞠目伴随着惊喊,她开始挣扎,“放开我,快点放开我……”这情形仿佛那晚的事重新上演,泪水熨烫过脸颊,她用力咬住他的手臂,十指划过他的俊脸。 李暮霖边闪躲边逸出一串粗话,扭曲的五官加上三道血痕更显得骇人。“叫你闭嘴,听见没?”极力克制自己的怒意。 魏爱爱随着他紧缩的手臂,自觉呼吸越来越困难,加上熟悉的烟草味,只觉得嘴巴咸咸的,脑海中的影像逐渐模糊。 “该死的!”李暮霖低咒,空出右手,一掌劈在她的肩上,魏爱爱闷哼一声晕了过去,他昂首阔步的往车子走去。 杨慧琦征征站在原地,直到车子呼啸而去,她才回过神来。惨了!爱爱被绑走了! ☆ ☆ ☆ 天杀的!他记得他的手劲不大,她怎么会一直昏迷不醒,莫非她有什么隐疾? 在数十分钟前,他已经打电话联络专属的家庭医生,之后使坐立不安,只好走来走去折磨地毯。 “少爷,华克医生来了。” 李暮霖迎上前,“华克,你帮我看看她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只用手刀轻轻劈她一掌,她居然昏迷将近四个小时。” 华克闻言,按照惯例诊察一番。 “怎样?她怎么了?” “她是你的什么人?你好像特别关心她?”华克是李暮霖的同侪好友,曾经放肆、狂傲过,直到经历过战争,满山遍野的死尸、血流成河,让他领会了冷暖人间是残酷的。 李暮霖热切的眸子霎时冷却,“不干你的事!她究竟怎么了?” 华克耸耸肩,吊儿啷口当的说:“放心!死不了。” “你——”他明白华克的固执不在他之下,“我花钱买她的命运。” “什么时候开始你有兴趣充当命运之神,我怎么不知道?” 李暮霖恼羞成怒,“你不说就算了!总管,马上把他给我扔出去,另外找个医生来。” “不用了。她只是疲劳过度,睡着而已。而你最好小声点,免得把她吵醒。” “她……睡觉?!”该死的!他穷紧张些什么?!人家睡得舒舒服服,而他却在担忧她的生命安危,还得忍受一个落井下石的家伙!“总管,你还是把他给我扔出去!” 就在总管左右为难时,华克一手搭在严谨的总管肩上,故意大声嚷嚷:“总管,我看我们还是一起走,免得打扰人家谈情说爱,那可罪过了。记得红帖算我一份!”说完,他和总管一同走出房间。 李暮霖低咒一声。突然,床上传来嘤咛声,他转回头,她似乎被华克的大声嚷嚷扰得不安宁,柳眉轻蹙,黑眼眶显示该有好几夜不得好眠。该死的华克,明知道她疲劳过度,最需要休息,偏偏大吼大叫。 他坐在床沿,动作生涩轻轻抚过她的发鬓、额头,“你……我会在这里,不会让人再吵你!” 魏爱爱蓦然睁开眼睛,双眼迷,似乎在研究什么。 李暮霖被她看得有些狼狈,想收回放在她额上的手,谁晓得她竟抬手握住他的手,不让他收回也罢,居然还将脸蛋紧紧贴在他的手掌,唇边的一抹笑慑人心魂。当他回过神时,她再度沉入睡梦中,想伸回手,却教她握得更紧。 罢了!就算他大发慈悲吧! ☆ ☆ ☆ 魏爱爱伸了个懒腰,想翻个身继续睡,脑海却闪过他……倏地睁开眼,环顾四周一圈。这里是贼窝? 慌乱的审视自己的衣着,好在还是原来的T恤、牛仔裤,虽然现在皱得像咸菜干……天啊!魏爱爱,你到底在想什么,还不赶快离开! 一作下决定,她跳下床打开门,却刚巧迎上端着托盘的他,魏爱爱后退几步,就连衣角的接触也不愿。 她的动作伤了他的自尊。“你怕我。”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因为她根本不懂得隐藏自己的情绪。 “你已经得偿所愿改变我的命运,为什么还要捉我来这里?”魏爱爱质疑。 “或许在二十一世纪的现在,处女就像钻石一样难得,但别忘了,以我付出的代价,要多少就有多少——” “那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你大可以去找一个心甘情愿……” 李暮霖将托盘放在茶几上,转身用力扣住她的下巴,喝阻了她接下来的话。 “别忘记了,条件是你开出来的,我只是消费者。” “你……”消费者?他的话带着鄙视,仿佛她是个妓女。 “接下来我应该怎么编写你的命运呢?是让你幸福的披婚纱嫁给那个杨什么的,还是告诉他别妄想,你的清白已经给了我?”他眯起眼,“不然,试验一下他对爱情的忠贞度……就把你父亲的公司弄垮好了。你选择哪一条路?” “你不是人,你是恶魔,你应该永远活在地狱里,直到烂掉,啊……”他用力捏住她的下颌,让她痛得五官扭曲,说不出话来。 爸爸不是我害死的,不是我…… 不要,他不要再想起来,他好不容易才忘掉那个跪在地上乞求的孩子。 “该死的!都是你害的,都是你!我要你跟我一样。”他放开她,气冲牛斗的走出房间,“砰”一声关上门,整个房间为之撼动。 魏爱爱整个人蜷缩在角落里,恐惧由心底像泡泡一般不停的冒出来,泪珠像断线的珍珠滑落两颊…… ☆ ☆ ☆ “魏伯母,爱爱在厕所里盥洗,您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我帮您转告。”杨慧琦忐忑不安的撒谎。 “这样也好。对了,昨晚爱爱在你那儿过夜,没打扰到你家人吧?” “不会的,我妈咪非常欢迎爱爱来呢!” “慧琦,你等会儿告诉爱爱,就说公司出了状况,她爹地和我要南下和客户商讨事情,这几天不在家。”林津如说。 “好,好,好!我会转告爱爱。”杨慧琦突然发现自己的声音太过欢喜,连忙笑了笑,企图蒙混过去,幸好魏伯母心不在焉。 “那麻烦你了。” “BYE-BYE!”杨慧琦连忙挂断电话。言多必失啊! 才刚挂上的电话,马上又响起来。 “我是杨慧琦,请问你找哪位?” “杨慧琦,我听魏伯母说爱爱在你那儿。” 惨了!是杨柏原。 “是,爱爱在我家。想叫她听电话是不是?她好像拉肚子,现在还在厕所里。”爱爱,我可不是故意诅咒你,你别怪我。杨慧琦祈祷着。 “那你告诉她,我等一下过去载她。” 这还得了,要是让杨柏原知道爱爱失踪…… “不用、不用,爱爱说今早……今早没什么课,我们要一起去逛逛,你自己去上课就行了。” “那我下午再跟她联络。如果她肚子还是不舒服,记得要她call我,我带她上医院。” “OK!我会将你的关心转告给她知道,BYE-BYE!”杨慧琦连忙挂上电话。这下玩完了!下午之前一定要找到爱爱,可是她昨晚利用各种管道,却只得到“小姐,要见我们总裁必须以公司名意预约”的回应,这简直是狗屁不通。 蓦地灵光一闪,杨慧琦翻出前天的报纸,找到有关擎天集团的新闻。就是他,擎天集团的影子护法——白磐竹!找他总可以吧! 杨慧琦换上T恤、牛仔裤,背着PVC裁质的亮黄色背包,匆匆出门。 ☆ ☆ ☆ 李暮霖脸色铁青,伫立在落地窗前。 白磐竹门也不敲,十分潇洒的走进来,“我听密克斯秘书说,你一早来就下令要南星贸易取消和魏氏的所有交易,宁愿付大笔的违约金?” 李暮霖睨他一眼,不认为自己有必要回答他的问题。 “是因为魏爱爱?” “你们三个人知道多少有关她的事?”混帐!一定是华克这个大嘴巴! 喔哦!火药味浓郁,看来有外泄的情况出现。“知道你无条件帮助日本是因为她。” “然后开始猜测她对我有多重要?” “我们永远猜不透你的心思,所以从来不浪费脑细胞。”白磐竹话中指桑骂槐的意味十分浓。 “哼!密克斯有没有说事情办得如何?” “如果你最终目的是要魏氏陷入恶性倒闭的危机,那么你就快成功了。” “你似乎不太欣赏我的作为。”李暮霖指责道。白磐竹是他的属下,不是吗? 他耸耸肩,“你的作为不是由我评断,应该是由魏爱爱。” “妇人之仁!我从不认为一个小女人能改变我的作为。” “那么为什么要浪费这么大笔的违约金?”看着他的脸色由铁青转为酡红,白磐竹胸臆中充满快感。真爽! 李暮霖看着显少有笑容的白磐竹居然学会行云耍嘴皮的坏毛病,最糟的是,自己还被他堵得有口难言,顿觉狼狈万分。 “没事给我滚出去!” “别翻脸——”白磐竹话还没说完,门外传来闹哄哄的声音。 “小姐,你没有预约,白先生不会见你的……” “砰”一声门开了,一位女孩冲了进来。 “发生什么事?这样成何体统!”李暮霖威仪十足的怒吼一声,四周空气凝结,保全人员和秘书全都立正站好,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杨慧琦看了看房里的两个男人,突然跑到李暮霖面前大喊:“敢骗我,这不是李暮霖是谁?!”她吸口气,用力敲了一记桌子,“李暮霖,爱爱呢?你把爱爱藏到哪去了?” 李暮霖原本冰冷的眸子转为犀利,刚毅的轮廓看来更不近人情,“一个黄毛丫头,居然跑到擎天集团的地盘撒野。” 杨慧琦原本的凛然正气飞走了一半,在不自觉中,她缓缓退了一步,深怕会被他散发出来的气势所伤。“难怪……难怪爱爱害怕看见你。”振作,一定要振作!“你根本就是卑鄙、无耻、下流、变态、色狼、老牛吃嫩草……” “你骂够了没有?!白磐竹,你还不给我处理掉。”真是见鬼,老牛吃嫩草?他才大爱爱几岁而已,或许他外表看来成熟、稳重……李暮霖,你到底在想什么?只要遇上她,他就失常。 处理掉?杨慧琦最爱看风花雪月的连戏剧,里头的黑社会大哥动不动就把人处理成十八块,扔进大海喂鲨鱼,难道她今天注定命丧于此? “杀人可是要偿命的,你……你千万别轻举妄动!”说完,她转向白磐竹,“还有你,一表人才,却为虎作猖,小心天理昭彰,出门被雷劈。” “看来她的朋友多半少根筋。”李暮霖嗤之以鼻的说。 “杨小姐,现行法律已废除死刑,还有,我们也不会为了一个无聊的人吃上官司。”白磐竹虽不满李暮霖的所作所为,但对于他绑架爱人,他不反对也不赞成。 “你敢骂我无聊?你们评评理。”杨慧琦转头要其他人说公道话,却发现他们全跑光了。“算你现在人‘多’势众,不过,我要告你绑架。” “绑架?绑谁?” “魏爱爱。”杨慧琦抬头挺胸的说。 “谁会相信你?各国执政者对于擎天集团都得礼让三分,屈屈一个黄毛丫头,你就算告上警政署,也没人敢受理这件案子。”白磐竹语气里没有炫耀,只是实话实说。 杨慧琦知道白磐竹说的有道理,但,难道就放任爱爱生死未卜不管吗?站了好一阵子,腿也酸了,她选择了一张沙发椅坐下。 “你究竟想要爱爱的什么东西?” “她以她的命运作为条件,要求我帮助日本,我做到了,因此她的命运归我所有。简单的说,就是供给者与消费者的关系。”其实李暮霖也茫然……不,他是看不惯她一副幸福洋溢的样子,只是想让她早点了解世界的现实与无情。 “这么说,如果我们筹够钱,也能买回爱爱的命运自主权?” “不,”李暮霖察觉自己过于激动,立刻收摄心绪,“我买的东西,就是我的。” “你——” “白磐竹,送客!”李暮霖不想听她说废话。 “杨小姐,请!”白磐竹双腿与肩同宽,大有她不定,就扛她出去的意思。 “你给我记着,我还会再来要回爱爱的。”杨慧琦站起身,愤怒的跺跺脚,在走出去的同时,还不忘问白磐竹:“你怎么知道我姓杨……” 门合上,终于还李暮霖一个安静的自处空间,没想到柔弱的魏爱爱居然会有个个性急惊风的朋友,或许魏爱爱偶尔流露的倔强就是与杨慧琦臭味相投之处。 ☆ ☆ ☆ 南部 风和日丽,阳光普照,台湾在跃为世界经济重镇之后,连带加速产业提升,南部成为产业中心,港口应来往贸易需要,以前的军港也开放成商港了。 “情形怎样?南星的负责人怎么说?”林津如担忧的问,丈夫像只斗败的公鸡,情况似乎不太看好。 魏建铭跌坐床铺上,太阳穴隐隐作痛。“他们不肯说明原因,”他用力捶了床垫一下,“怎么会这样?我们和南星向来合作愉快,而且听说擎天集团T2案有可能找我们合作,怎么会——” “会不会是出现第三个竞争者?” 魏建铭摇摇头,“不知道!我去南星,他们的公关一直推说经理出国开会,要我过几天再去。” “虽然南星是我们的大客户之一,但是没有他们,对我们的影响也不至于大到危害公司运作,你别太担忧。” “你不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因为擎天的研发部经理庄梦生一直看好与我们合作,所以我就提拨公司四分之三的资金投资新的生产机器,现在资金周转不过来,无法支付物料、人工等庞大费用,擎天又一直没有下文,少了南星的支撑……”唉!他的头更痛了。 “这……这可怎么办才好?”林津如这会儿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对了!与其在这里一筹莫展,不如你赶快打电话询问庄经理情形如何,如果能早点签订合约,我们就可以拿合约向银行借贷。” “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只要有与擎天集团签订的合约,就像金字招牌,银行一定会借钱给我们。我马上联络!”魏建铭拿起话筒。 在跟对方沟通半天后,他垂头丧气的挂了电话。 “怎样?还是不行吗?” 魏建铭摇摇头,“庄梦生前往澳国处理事务,他的属下说T2这件案子由于新禾集团介入,想独自开发,所以擎天要评估可行性。”他拍拍妻子的手背,“你别太过于担心,我们马上整装回台北,我找几位朋友讨论银行借贷的问题。”一时之间,他像老了几十岁,身形看来有些佝偻。“别告诉爱爱,我希望她能快乐的过日子。” 林津如点点头,表示支持的给丈夫一个灿烂的微笑,“我相信事情一定会迎刃而解的。” “希望如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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