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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世界短篇小说大系》


  一九二九年,郑振铎先生任上海商务印书馆编辑。他的工作任务主要是编《小说月报》,但也兼管一些文艺出版物的组稿任务。当时他计划以较大的规模系统地介绍世界各国的短篇小说。经过几个月的考虑,制定了《世界短篇小说大系》的规划,分别邀请适当的人选担任编译。对于一些在文学上有重要地位的国家,即以国为单位。郑先生分配给我的是捷克、波兰和匈牙利三个国家,因为我正热中于东欧文学。分配给戴望舒的是比利时、西班牙和意大利三个国家。因为望舒的外语专长是法文,这三国的文学作品,从法文本译较为方便。当时约定每个国家的短篇小说要从最早时期选到现代。卷首要有一篇较详细的导言,概述这个国家的短篇小说发展的情况。卷尾要有作者的小传。每卷字数要求在二十万字至三十万字之间,全书估计将为十二卷至十六卷。
  我们都很高兴接受这个任务,首先是因为我们非常乐意做这个工作,极希望看到这部大书能够早日问世;其次当然是因为从几乎一百万字的翻译工作中,可以获得较丰厚的稿酬,对生活大有润泽。一九三○和一九三一这两年中,我们竭力挤出时间来从事这几部小说的翻译工作。大约到一九三二年夏季,我们才各自完成了译事,把全稿送交商务印书馆。
  这时,淞沪抗日战争刚才结束,商务印书馆在上海闸北的印刷厂、编译所、栈房和东方图书馆,都在炮火中受到无法恢复的损失。有许多作家的未发表原稿,也都和编译所一起灰飞烟逝。有几位分任短篇小说译事的译者,在战前已交出了全稿。这些稿本,也都损失了。我们的译稿是战后送去的,虽然侥幸未罹战祸,但商务印书馆已无法实现这个计划。一九三五年,王云五编《万有文库》,就把这些原稿每部减削到十万字左右,编入了《万有文库》。卷首既无导言,卷尾的作者小传也仅删剩了生卒年份。我们当时所得到的,也只是这十万字的稿酬。
  选剩的原稿,在商务印书馆编辑部里搁置了二十年。直到一九五三年,商务印书馆已迁到北京,忽然有一天,我收到从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寄来的《意大利短篇小说集》的全部剩稿。原来商务印书馆已因出版业务方向改变,把所存一切文艺著译原稿移交给人民文学出版社。该社清理到这部原稿,而其时译者戴望舒已经逝世,所以该社把这部原稿寄给我保存。我的三部剩稿,望舒的西班牙和比利时两部剩稿,始终没有消息。当时许多人为郑振铎先生实现这个大计划而努力的翻译工作,这部《意大利短篇小说集》恐怕是仅存的“硕果”了。
  这个“硕果”在我书箱里又搁置了二十年,虽然幸而没有损失,但我一直没有办法为亡友作适当的处理。明年(一九八○)是望舒逝世三十周年,朋友们打算为他作纪念。最近我检出此稿,想把《万有文库》本中发表过的几篇归并进去,仍依原样印出来,用以纪念望舒,同时也用以纪念郑振铎先生,现在恐怕已无人知道他对外国文学的介绍,曾经有过这一个未完成的功绩。
  《意大利短篇小说集》上下卷各有一篇导言,概述了意大利短篇小说的发展历程。对于有兴趣知道一点外国文学情况的读者,也许还有些用处。因此我抄出这两篇导言,让刊物上先为发表。
            一九七九年六月二十八日

[附记]

  一九七九年六月,我把戴望舒的译稿《意大利短篇
  小说集》的两篇叙文抄出,交给香港《海洋文艺》月刊发表,写了这篇“后记”,以记录郑振铎先生的一次未实现的介绍外国文学的宏大计划,亦可算是一种新文学史料。
            一九九○年四月十四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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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鸣扫描,雪儿校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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