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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回 唐天子问条件马虎 薛元帅捉刺客认真


  程咬金大嘴一咧笑道:“仁贵呀!你诈死隐名,我老程万般无奈,才不得不如此,这是你逼出来的呀!”
  薛仁贵这才如梦初醒,知道上当了,下意识地一带马想跑。
  程咬金又一阵狂笑:“仁贵,你跑不了啦!你看,大王庄的乡亲们都在这儿呢,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薛仁贵扭头往左边、右边、后边一看,都围满了人。那些人扯下蒙面的黑纱,果然都是大王庄的乡亲。
  薛仁贵满面羞愧,只好从马上跳下来,向程咬金深施一礼。
  这时,尉迟宝林、尉迟宝庆吩咐那八个女扮男装的乡亲把柳迎春和薛金莲从马上扶下来,解开绑绳。那八个妇女解下头上的扎巾,露出本来面目,尉迟宝林赔笑地对柳迎春说:“嫂子,受惊了!我们这是奉老国公之命和您开个玩笑。我们说的大寨主就是指大哥仁贵,不管到哪儿,您还是当大哥的夫人!”
  柳迎春一红脸,嗔怪道:“你们这玩笑开得也太过分啦!”
  尉迟宝庆对薛金莲说:“侄女,你下楼那气势实在威武,若没有绊脚索,我们还抓不住你呢!”
  薛金莲噘着小嘴不满地说:“哪有叔父跟侄女开这样玩笑的?我还以为真是响马来了呢!”
  这时候,秦怀玉、罗通忙上前来赔礼,四个人如同众星捧月一样,陪着她们母女来到程咬金面前。
  柳迎春一眼看见了薛仁贵,便说:“咱们上当啦!”
  程咬金说:“上当就这么一回吧!”
  尉迟宝林、尉迟宝庆也忙过来拜见薛仁贵,连声道歉:“大哥,我二人是奉伯父的命令行事的,冒犯了嫂夫人和侄女,已经向她们赔罪了,也请大哥海涵。”
  程咬金哈哈一笑:“小叔子跟嫂嫂开个小小的玩笑,用不着大惊小怪!”
  秦怀玉和罗通也过来向薛仁贵施礼,说:“大哥,您把我们想死了!今天看您好好的,我们真高兴呀!”
  薛仁贵笑也不是,哭也不是,觉得十分尴尬。
  乡亲们也都跪下向薛仁贵赔罪。薛仁贵急忙拱手说:“大家没罪,快快请起!”
  程咬金喊道:“乡亲们没罪,这损主意是我出的,要怪就怪我吧!”
  这时,薛仁贵问起刘刺史和十家总兵,程咬金说:“他们喝了蒙汗药,回府再让他们醒来吧。”
  众人和大王庄的乡亲来到绛州薛府,王茂生、梁好友一见,十分惊诧,正要发问,薛仁贵说:“咱们中了卢国公的计啦!”并把事情经过简要说了一遍。
  薛仁贵把卢国公、秦怀玉等人安排到待客厅就坐,吩咐人把大王庄的乡亲安排到各屋歇息,又命人把刘刺史和十家总兵抬进来,用凉水喷醒。
  不多时,这十一位都苏醒过来,揉揉眼睛,一看自己竟到了薛府,正莫名其妙,秦怀玉、罗通忙过来说明情由,并深表歉意。
  程咬金说:“刘大人,众位总兵,这主意是我出的。不这样,我就完不成圣命啦!”
  刘刺史知道自己的身分,自然不能责怪。周青可不管什么身分不身分,说道:“卢国公,这主意太损啦!”
  程咬金也不客气,针锋相对地回答道:“是损点儿,可你们的主意也够意思!上次来的时候,怀玉、罗通他们几个参灵吊孝,你们有唱白脸儿,也有唱红脸儿,不是也动刀动剑了吗?把他们也折腾苦啦!这一回,若不是我老程经得多、见得广,有这么几下子,换个别人,也让你们给耍啦!”
  薛仁贵忙出面打圆场:“好了,这事只怪我不好,我给大家赔礼了。”接着,吩咐设摆酒宴。
  众人用过酒饭,刘刺史知道程咬金和薛仁贵还有大事相商,便知趣地告辞走了。
  刘刺史走后,大家在待客厅喝茶。程咬金笑呵呵地说:
  “仁贵,你什么时候跟我进京呀?”
  柳迎春在一旁抢先开口说:“卢国公,仁贵说什么也不能进京了。”
  周青紧忙接过话茬儿:“对,嫂嫂说得对,大哥不能入朝。”李庆洪也吵吵:“我大哥上回进京,差点儿把命都断送了,这回说什么也不能往火炕里跳啦!”
  听了这些话,程咬金把脸一沉:“我说,你们都是哪一伙的?”
  这话把柳迎春和众总兵都问愣了,一个个直眨巴眼,你瞅我,我瞅你,瞅了半天,周青才冒出一句话来:“卢国公,你说我们是哪伙的?”
  “谁知道你们是哪伙的,反正不是仁贵这伙的。”
  “你说我们和薛大哥不是一伙的?”
  “你们若是和仁贵一伙,怎么能给仁贵出馊主意呢?”
  “我们出什么馊主意啦?”
  “你们刚说完就忘啦?你们不是不让仁贵入朝吗?这就是馊主意。你们说说,仁贵上次进京,九死一生,虽然活着回来了,可是,还带着一身冤屈耻辱呢!像仁贵这样的大丈夫,就甘愿蒙受冤屈、蒙受耻辱一辈子,难道就不想洗冤雪耻?”
  周青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怎么不想呢?不光我们大哥、大嫂想,我们这些兄弟也想。可是,当今天子不明是非,老贼李道宗当道,怎样才能洗冤雪耻呢?”
  “死守在绛州能洗冤雪耻吗?只有随我老程进京,才有可能。我亲自出马来三请仁贵,一是让他带兵征西,二是要帮他洗冤雪耻。我刚才本来要和仁贵唠唠这事儿,听听仁贵有什么话说。可是,你们倒好,还没等仁贵开口呢,就左一棍子,右一棒子地跟着乱搅。你快闭上嘴,听我和仁贵谈谈大事吧。”
  程咬金这话表面上是对周青讲的,实际上也是对柳迎春和众位总兵而言。周青无言以对,他同柳迎春与众总兵一同注视着程咬金,急切地想听听程咬金对薛仁贵说些什么。
  秦怀玉、罗通、尉迟宝林、尉迟宝庆从心里佩服程咬金采取的这一策略:先用话堵住柳迎春、周青等人的嘴,然后再集中力量对付薛仁贵。这四位也急切地想听程咬金讲些什么。
  但程咬金并没有开口,只是目不转睛地瞅着薛仁贵,好像要看穿他的五脏六腑似的。待客厅一片寂静,鸦雀无声。这种气氛令人心急。薛仁贵忍不住了,开口问道:“老国公,您不是有话要跟我说吗?”
  “是有话要跟你说。可是,我得先看看你心里想些什么。”
  “老国公,我心里想什么,您怎么能看见呢?”
  “哎,我会相面呀!看看你的脸就知道你心里想些什么。”
  “您说我心里想什么呢?”
  “哎呀,你心里想得可不少呀!你在想:老国公刚才对周贤弟说的那番话,也是说给我的呀!他说得合情在理啊,我若长此以往在绛州呆着,那不就等于心甘情愿背着酒后无德逼死翠花公主这口黑锅吗?我若是个无名小辈,也就罢了;可我是个名扬四海、妇孺皆知的大元帅呀,要不洗刷这个耻辱,不光我遗臭万年,就连老婆、孩子、孩子的孩子,一辈一辈地都得让人家指脊梁骨骂呀!不行,我得随老国公入京,无论如何也得把这口黑锅卸下去……嗐,这口黑锅怎么卸呀?李道宗是当今万岁的叔叔,老主封过他,没有斩他的剑,没有杀他的刀,没有锁他的锁,没有捆他的绳,不能在他府上抓差办案。有了这些禁令,谁敢碰他一碰呀?嗐,算了吧,可别进京自找麻烦、自讨没趣啦!”
  程咬金娓娓而谈,时而皱眉,时而叹气,好像薛仁贵真是这么想的。大家都屏息静听。
  程咬金呷了一口茶,又继续说下去:“你又想:西凉兴兵要夺大唐江山,我若坐视不救,是为不忠;义父为救我而受伤,我若不替他报仇,是为不孝;怀玉、罗通、宝林、宝庆与我有生死之交,为我之事来回奔波,我若置之不理,是为不仁;卢国公是我救命恩人,偌大年纪,披星戴月,风尘仆仆来请我,我若负他老人家盛情,是为不义。这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分量,也不比那口黑锅轻呀!看来,我还得入京……”
  薛仁贵静静地听着,程咬金的话,还真说到他心坎上了。他心里翻起了波澜,但一想到朝中李道宗当道便心灰意冷了。他接过程咬金的话茬儿,笑了笑说:“老国公,我若是不入朝呢?”
  “不入朝?”程咬金眼珠子一瞪,“哼,实话告诉你,你不入朝也得入朝!”接着又大叫一声,“怀玉、罗通、宝林、宝庆,你们四个给我站起来。”
  四人虽然不知程咬金有何吩咐,但还是刷的一下子都站了起来。
  “你们四个给仁贵跪下,还愣什么?快跪下!”
  四个人知道程咬金的脾气,只好听命,一齐跪在薛仁贵的面前。
  薛仁贵急忙起身搀扶:“众位贤弟,这是干什么呀?快快请起。”
  四个人正要起身,程咬金又用手指点说:“不许起来!仁贵若是不答应进京,你们四个就一直跪着!他一辈子不答应,你们就跪一辈子!”
  这四位一听,好嘛,你算把我们哥儿四个舍出去啦!
  薛仁贵也不忍心让这四位弟兄总跪着呀,说道:“好,我进京,众位贤弟快快请起。”
  “多谢大哥。”四个人起身,各自落座。
  程咬金很是高兴,脸上溢出得意的微笑。薛仁贵叹了口气,说:“老国公,西凉兴兵,欲夺中原。我理当挺身而出,报效国家,可我也有不少难处呀!”
  “嗐,咱们爷儿们谁跟谁呀,你还客气什么?有话只管讲。”
  “老国公,四位贤弟,那我可就不客气了。我虽然答应入朝,但必须答应我三个条件。”
  程咬金一跷二郎腿,说:“仁贵,你只提三个条件,太少啦!慢说三个,就是三十个,也不算多。你只要说出来,都用不着回朝奏明万岁,我就能做主,你说吧!”
  秦怀玉等四个人一听,程咬金这口气也太大啦!还不知薛仁贵提哪三个条件呢,就大包大揽满口应承啦!
  “第一件,我诈死隐名,有欺君之罪,要赦我无罪。”
  程咬金一撇嘴:“嗐,这也算个条件!万岁正盼你挂帅出征呢,还能怪罪你吗?”
  “第二件,顾妈妈金顶玉葬,请万岁恕罪莫怪。”
  “不怪不怪。”程咬金那口气,就像他是天子似的。
  “第三件,得让万岁献出李道宗,出征时拿李道宗祭旗。”
  秦怀玉等人听了这个条件,心都悬起来了。刚才老国公把弓拉得那么满,这下该怎么办呢?如果答应,万岁岂能献出他的皇叔,让仁贵杀了祭旗?这第三个条件,老国公是不会答应的。
  不料,这四个人全猜错了。
  程咬金若无其事一样,哈哈大笑:“仁贵,你祭不祭旗我不管,你不就是要李道宗一死吗?这样一来,你出征就一股肠子打仗了,免得背后有人暗算。你是这么想的吧?”
  “对。您回京见驾,同万岁商议,如万岁不答应,我就不能入京挂帅。”
  “仁贵呀,这事儿还用商议吗?我可以做主。这第三个条件我答应了。”
  “老国公,您说了恐怕不算吧。李道宗可是万岁的皇叔呀,光您答应我可不放心。请您先回朝见驾说明此事,只有万岁答应,我才能入朝。”
  “仁贵,我们把你请出来,可真不容易呀!你不跟我们一同入朝,若是跑了,我上哪儿找你去?你信不过别人,还信不过我吗?我这么大岁数,胡子一大把,能糊弄你吗?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我老程说到做到。说实在的,没有金钢钻,我也不敢揽这个瓷器活。如果我没有把李道宗置于死地,你就不出征,行不行?你若还信不过我,咱们爷们儿就当着众人击掌打赌!”程咬金说着站了起来,一挽袖子,拉开了准备击掌的架势。
  程咬金这一叫号,在旁的秦怀玉等人都为他捏一把汗,杀皇叔这么大的事,他愣敢跟人家打赌!
  薛仁贵站起身来说道:“老国公,击掌倒不必了。只是要请四位贤弟作证,如果不杀李道宗,可别怪我到时候翻脸不讲情面。”
  程咬金忙向秦怀玉等四人递眼色,那意思是:快点儿出面作证呀!
  “大哥不放心,我们四人到时可以作证。”
  秦怀玉等四人满口应承,可怀中都像揣着个兔子似的,忐忑不安,也不知程咬金那葫芦里装的什么药。
  事请已经谈妥,大家各自歇息。秦怀玉暗里问程咬金:
  “四叔,万岁能答应献出李道宗吗?”
  “嗐,傻小子,这头一步是先把薛仁贵请进京城,杀李道宗那是第二步。道得一步一步地走。走完头一步,再走第二步。到时候准有办法,你四叔不是酒囊饭袋,这肚子里有玩意儿!”程咬金说着一拍他那大肚子,“告诉你,该吃就吃,该睡就睡,你把心放到肚子里吧。”
  第二天,程咬金让薛仁贵给大王庄的乡亲每人发给二两银子,设宴款待一番,送走了二百多人。
  薛仁贵把府中事情安排好之后,就带着周青等十家总兵随同程咬金及四位国公离开绛州,奔向京城。
  这一天,他们进了长安,来到午门外下马。赶巧,天子李治正与群臣议事。薛仁贵和十家总兵在午门外候旨。程咬金及四位国公上殿见驾。
  尉迟宝林边走边问:“四伯父,您答应我薛大哥的第三个条件,万岁能恩准吗?如果不恩准,怎么办呢?”
  程咬金不耐烦地说:“哎呀,我都不为难,你倒为我发起愁来啦!金殿见驾的时候,你们每个人出两个耳朵听听就得了,我怎么说你们就怎么听。告诉你们,谁也不许乱说!”
  四个人点头答应:“我们听您的。”
  他们走上金殿见驾,山呼万岁之后,程咬金说:“臣等回朝交旨。”
  李治说:“众位爱卿,免礼平身。”
  “谢万岁!”
  “老爱卿,这次去绛州,如何呀?”
  “万岁洪福齐天,薛仁贵活啦!”
  “活啦!”天子和文武百官喜出望外。徐懋功笑了一笑,说:
  “还是卢国公有办法!”
  “嗐,你哪知道,我费了九牛二虎外加一个大骆驼的力气呀!”程咬金把去绛州办薛仁贵吊孝、去大王庄守坟开棺以及假扮响马抢柳迎春这些事活灵活现地说了一遍。
  君臣闻听,哭笑不得,但还都从心里称赞程咬金智多谋广。
  “臣等见到薛仁贵,他说如能答应他提出的几个条件,就跟随臣等入朝,否则,他宁死也不入朝。为了我主的江山社稷,微臣斗胆应下了那几个条件。如今,薛仁贵在午门外候旨呢。”
  李治忙问:“程爱卿,他都提什么条件啦?”
  “第一,薛仁贵说他诈死作弊,犯有欺君之罪,请我主赦他无罪。”
  “联请他入朝挂印为帅,哪能降罪呀?程爱卿,你答应得好!那第二个条件是什么呀?”
  “第二,他的顾妈妈已金顶玉葬了,请我主莫怪。”
  “程爱卿应得对。还有什么条件吗?”
  再说就是第三个条件。秦怀玉、罗通、尉迟宝林、尉迟宝庆这四位的心都悬到嗓子眼儿了。这是最重要也是最关键的一个条件,天子能老老实实把自己的叔父交出来让薛仁贵处死吗?这是不可想象的。在这四位看来,程咬金十有八九得碰钉子。所以,他们注意力格外集中,真是洗耳恭听呀!
  程咬金说:“万岁,剩下的条件若与我主江山相比,只不过是九牛的一毛。微臣之见。不说也罢,还是请万岁下旨,宣薛仁贵上殿吧。他在午门外等了半天啦!”
  秦怀玉等人觉得奇怪,这第三个条件关系重大,怎么能掩盖不说呢?
  李治虽然要急于召见薛仁贵,但仍然坚持要听:“程爱卿,你说说还有何条件吧。”
  “万岁既然要听,微臣就只好以实禀奏了。”
  秦怀玉等四人暗中也都在埋怨程咬金:怎么样?躲不过去吧!
  可是,他们四个人听了程咬金说出的第三个条件后都愣了,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做声。
  程咬金说:“第三个条件是带周青等十位总兵入朝,为国出力。”
  李治听了很高兴:“如今正需要良将,薛爱卿这个条件提得好,朕哪有不准之理?”
  程咬金紧忙接过话茬儿:“万岁说得太对了,薛仁贵处处想的都是我主的江山社稷,真是个忠臣哪!难怪万岁要斩他之时,文武百官都求情保他不死呢!”
  李治听了这后一句话,心里挺不高兴:程咬金,你还提那事干什么?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可是,这话又说不出口,当然,也不好发火。便说,“程爱卿,还有条件吗?”
  “万岁,当初将薛仁贵罢了官之后,也就断了他的俸禄,薛仁贵请求将他的那些俸禄……”
  程咬金还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一提旧帐,李治就显得不耐烦,说道:“朕给他如数补偿。”
  “万岁,他说他不要,他请求将那些俸禄充当西征的军饷。”
  “好。还有什么条件?”
  “还有……当初罢薛仁贵官之后,他那匹战马——乌龙靠雪山的俸禄也断了,如今也不要了,也请求充当西征的军饷。”
  李治一听这些条件越来越小,再加上程咬金磨磨叨叨,尽翻旧帐,就不愿再听下去,随口说道:“好了,薛爱卿提的条件,朕都答应了……”
  李治这一马虎,程咬金高兴了:好,我就等你这句话呢?急忙说道:“谢主龙恩。请万岁宣薛仁贵和十位总兵上殿吧。”
  天子李治下旨宣薛仁贵及十位总兵上殿。薛仁贵等见驾已毕,李治说:“薛爱卿,你等来朝,朕甚欣慰。爱卿所提条件,朕都应允。朕命你为西征大元帅。你们一路辛苦,先到金亭馆歇息,三天后再议出征之事。”说罢,起身退朝。
  散朝以后,文武百官都向薛仁贵祝贺,薛仁贵一一应酬。秦怀玉等四人围住了程咬金,尉迟宝庆问道:“四伯父,我薛大哥提出的第三个条件,您在金殿怎么不说呢?”
  程咬金大眼珠子一转,训斥起尉迟宝庆来了:“你懂个屁!你跟你爹一样,是个一勇之夫,不懂什么是智谋。你爹和我都在万岁眼皮底下撞过头,你爹把自己的脑袋撞个头破血流,差一点儿搭上那条老命,还什么事儿也没办成,白撞啦!我撞头呢,一点儿也没受伤,却让薛仁贵活了下来。这叫什么?这就叫智谋。你们得学着点儿。”说到这里,口气缓和一下,“傻侄子,方才我在金殿上跟万岁说的话,你都听清了吧。我可没说薛仁贵就提出三个条件,我是说他提出几个条件。什么叫几个?三个、四个、五个、六个、七个、八个、九个,都可以叫几个。万岁问一个,我说一个,他问到第五个就没再往下问,这就怪不得我了!不是我不说,是他不问哪!他还说:‘薛爱卿提的条件,朕都答应了。’既然万岁都答应了,当然我就不必再提了。”
  四个人明白了:哦,敢情他在同天子打马虎眼呢!
  可是,光打马虎眼不行呀!怎样才能将李道宗置于死地?谁置李道宗于死地?将李道宗置于死地后,后果将会如何?这一连串的问题不能不考虑呀!
  四个人心里都在琢磨着,可是谁也不敢向程咬金提这些问题,因为谁提谁就得挨训。这四人中,秦怀玉是善于处理这类事情的。他竖起大拇指,说:“四叔,你这招儿真妙呀!
  我薛大哥提的那第三个条件,就全靠您啦!”
  程咬金又得意起来了:“那是自然。”
  他一边说着,一边朝薛仁贵走去。薛仁贵正被文武群臣围在当中。程咬金亮开嗓门儿说道:“众位,众位,我知道众位都想请仁贵到府上去,为仁贵接风贺喜。可是,仁贵一路劳乏,需要好好歇息歇息。是不是今天就免了吧,另换个日子,我今天也不请他了。”
  文武群臣闻听此言有理,齐声赞同。程咬金和秦怀玉等四人将薛仁贵与十位总兵送到金亭馆,安排好之后,薛仁贵问:“老国公,万岁只说我提的几个条件都应下了,可是,怎么只字没提献李道宗之事呢?”
  程咬金未曾答话先笑了:“哈哈哈哈!”他笑得十分得意,“仁贤,我就知道你得问我这事儿。你别管万岁说没说献李道宗,我既然答应你这个条件了,就决不会失信。你发兵之前,若是李道宗不死,你就别出长安城!”
  “好。老国公,我把丑话可说到前边,若不杀李道宗,我决不发兵!”
  “对,我不是答应你了吗?咱们爷儿们一言为定。你干爹和你干娘已回故里去了,你也见不到他俩了,就在这儿好好歇息吧。再有一件事儿,就是要加强戒备。”
  程咬金与秦怀玉等四人离去,薛仁贵布置人巡逻放哨。沐浴、晚饭之后,与周青等人又谈了谈心,就各自回房歇息。
  薛仁贵和衣而卧,眯了一觉之后,说什么也睡不着了。他也没掌灯,半躺半卧地倒在床上琢磨心事。
  三更天的时候,他觉得眼皮发紧,刚要入睡,忽听房上有响动,他立时坐起来了。稍过片刻,他听见房门有响动,不由站起身,心想:是来刺客了,还是来贼了?不管是什么人,我得有所准备……
  来者是一个刺客。这个刺客是由金亭馆的后房上来的。他头上戴青壮帽,身上穿青挂皂,足登一双抓地虎的靴子,左胁戴兜囊,里边有带钩的、带刺儿的,带尖儿的、带刃儿的,十三太保的钥匙,拨门的小钢刀儿。他高来高往,如走平地一样,躲过巡逻放哨的校尉和官兵,来到薛仁贵房前,很快把房门拨开,高抬脚,轻落步,悄悄走进房中,听见床上有睡觉打呼噜的声响。这个刺客手提一把钢刀,暗叫:薛仁贵,咱二人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我乃是奉命而来,不得不如此,可别说我心毒手黑!他左手刷的一下撩起床帐,挥起右手就是一刀,只听见噗的一声。手感和声音告诉他,刀砍在被子上了,没有砍着人,他立时觉得情况不妙。
  就在这一刹那间,薛仁贵从床旁闪出,飞起一脚,正踹在他的腰上。“哎哟!”刺客叫了一声,摔倒在地。
  薛仁贵一个箭步蹿上来,抬脚踩住刺客,放低声音问道:
  “快说,你们一共来了几个?”
  “就我一个。”
  薛仁贵大喊一声:“来人哪!”
  巡逻放哨的校尉闻声跑进房中,掌灯一看,见薛仁贵脚下踩住一人,先是一惊,继而面露愧色,齐说:“元帅,我等失职……”
  “别说了,先把他捆上!”
  “是。”
  校尉和官兵七手八脚把刺客捆上了,拾起刺客的单刀。薛仁贵派人去请周青、李庆洪等众位总兵。
  十位总兵听说捉到刺客,急忙来到薛仁贵的房中。薛仁贵把捉拿刺客的经过一说,周青蹿到刺客面前,虎目圆翻,用手点指:“好你个胆大的刺客,竟敢来刺杀薛元帅,我宰了你!”
  说着一把夺过站在一边的校尉手中的刀,就要动手。
  薛仁贵大喊一声:“且慢!”
  “大哥,他杀你未成,被我们拿住,为什么不能杀他?”
  “贤弟,他跟我有什么仇恨?他为何来刺杀我?这些都没问清,怎么能杀他呢?”
  “好,大哥你等着,我来问他。胆大刺客,你叫什么名?
  与我大哥有何冤仇?快快从实讲来!”
  刺客耷拉着脑袋,一句话也不说。
  周青性急,手拿单刀在刺客面前一边比划一边说:“你说不说,不说我就宰了你!”
  刺客若无其事,依旧没有开口。
  周青暴跳如雷,薛仁贵起身让周青落座,命人把灯拿到近前来,仔细打量刺客。这刺客有三十来岁,粗眉大眼,黑红脸膛,细腰奓膀。薛仁贵问道:“这位壮士,你家住哪里,姓甚名谁,为何杀我?若说了实话,免你的死罪,若不说实话,可要罪上加罪呀!”
  刺客抬头看了看薛仁贵,说道:“薛元帅,咱二人既没有冤,也没有仇,我是奉命行刺,不料被捉。您就别问我是谁主使的了,问我也不能说。你就给我定罪吧,或杀或剐,我死而无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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