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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途发现不少尸体,天气冷,尸体总算尚未发臭,但血腥中人欲呕,惨象令人心惊胆跳。 雷堡主横行江湖数十年,是黑道的霸主,可说杀人无算满手血腥,但看了这些同伴横死的惨象,也为之惨然色变,心中发寒,在死亡的威胁下,畏死的念头比任何人都强烈,这才知道生命的可贵,才知道被人迫害的滋味。 没有人把守的机关陷阱,在白天里都成为废物。 父子俩小心翼翼沿山脊探进,破除不少窝弓、吊索、圈套、兽夹、刀阵,不久,已可看到大荒毒叟了。 大荒毒叟仍在狂叫:“印小狗!有种你给我滚出来,拼个你死我活。看见了么?我在此地,在此地等你……” 雷堡主小心地钻出及肩草丛,踏上山岳叫:“于兄,不要叫了,咱们走吧!” 大荒毒叟突然掩面哀嚎,像是中箭的哀猿,惨然叫:“我有何面目去见江湖朋友?花了一生心血与三位道长筹组九阴教,一夕之间全军覆没,门人子弟死得一干二净,一生心血付东流,我有何面目还在江湖活现世?我与印小狗仇不共戴天,我要与他拼了。” 雷少堡主将妖道放下,厉叫道:“你要拼就留下吧,把解药给我们。你要死就死吧,不要拖咱们在黄泉路上做伴,咱们雷家堡的好汉,为了你已经伤亡殆尽,对得起你了。” 大荒毒叟乖戾地叫:“休想,要死大家死,要活大家活。黄泉路上阴惨惨,多一个伴便少一分寂寞。” 雷堡主倒是沉得住气,苦笑道:“于兄,好死不如恶活,一个活的老鼠,也比死了的一头狮子强。目下有机会脱身,你为何不一同走?” “哪来的机会?” “前面湖滨的山头上,不是有几个游客么?他们定是乘船来的,咱们可夺船脱身。” 大荒毒叟打一冷战,脸色灰败地说:“你说前面山头上那几个人是游客?” “是啊,你瞧。”雷堡主向前一指说,那座山丘比这里地势高,已可清晰地看出男女的身影了。 “你在做梦。”大荒毒叟恐怖万状地说。 “做梦?那不是游山玩水的人?” “那里面的几个男女中,有一个是酒狂。” 雷堡主父子大骇,雷堡主如中雷殛,战栗着问:“天!真……真的?他……他没死?” “不信你可以去看看,甚至可以向他打招呼。” “这……” “如果能走,于某还不走了?我已接近他们至三二十步内,酒狂摇着酒葫芦叫我滚过去。他的一个年轻门人印小狗,便将咱们九阴教两百余名江湖高手武林名宿,杀了个落花流水,再由他亲自出面拦截,那还了得?你如果不怕,那就走吧,咦!你把教主怎样了?” 妖道躺在草中,呻吟着说:“他……他偷……偷袭……” 雷堡主冷哼一声,抢着说:“雷某赫赫一代黑道霸主,被你们用诡计胁迫入伙,受尽了冤气,可说恨重如山,也是天下第一堡的奇耻大辱,早晚要与你们拼个你死我活,雷某岂是甘受胁迫的人?把解毒药交出,万事全休。不然,咱们必须有人在此血流五步。咱们好来好去,于兄,放明白些。” 大荒毒叟一咬牙,问:“给你解药之后,你肯同心协力重整九阴教么?” “我答应你,但咱们得另举教主。”雷堡主一口答应,不假思索,显然胸有成竹。 “我信任你。”大荒毒叟也爽快地说,探手入怀取出一只玉瓶,倒出两颗暗褐色的丹丸,又道:“这是第一次服用的解毒丹,十天之后,再另服第二种丹丸,蛊毒便可完全消除。” 他将两颗丹丸分别抛给两人。雷堡主接过问:“那第二种丹丸呢?” “不在身边,咱们可到府城去取。” 雷堡主不住打量手中的丹丸,迟疑地说:“在下不信任这颗丹丸。” 大荒毒叟阴阴一笑,收了玉瓶说:“你最好是信任,因为你已别无选择。你体内已有蛊毒,毒发期该是三天后,于某还用得着另外下毒么?” 很有道理,雷堡主狐疑尽消,捏碎蜡衣,毫不迟疑地将丹丸吞入腹中,说:“那么,走吧,回府城。” 大荒毒叟等雷少堡主也将丹丸吞下,方哈哈大笑道:“好,这就走,时辰不多了。” 雷堡主一怔,问:“你笑什么?” “咱们已成为可推心置腹的同伴,不值得一笑么?”大荒毒叟笑问。 “你不是这意思。” “还能有什么意思?” “你那些解药,是真是假?” 大荒毒叟摇摇头,似笑非笑地说:“你这人怎么啦?在下不是已说明了么?如果不是解药,对我有何好处?早知你这人疑心重,我何苦给你解药多此一举?” 雷堡主总觉得对方的暧昧神色不对劲,可是又无法指出有何不对,哼了一声说:“如果你捣鬼,哼!” “走吧,还等什么?”大荒毒叟说,却不动身,显然不愿走在前面以背示人。 刚要动身,不远处的树林中,踱出右粯、小菁、小祥。 右粯在中,左手按住佩着的剑把,亮声叫:“要走么?你们之间的恩怨还未结清呢?” 雷少堡主眼都红了,重重地放下妖道,拔剑叫:“印小狗,今天不是你便是我,来吧,在下等得太久了,上次没宰掉你,太爷一直就在遗憾。” 三人渐渐走近,在三丈外止步。 右粯呵呵大笑道:“本来,昨晚在下便要按原定计划,将你们全部除歼的,但随即发觉有修改计划的必要,因为你们之间,应该有机会结算新仇旧恨,在下也盼望给你们一次公平决斗的机会,所以你们尚能活到现在。雷奇峰,先不要激动,不必先找我,因为你如先伤在印某剑下,那就九泉难以瞑目了。” “在下要结算的人是你。”雷少堡主怒叫。 “是我?你未免太不知轻重了。印某是受你迫害的人,找我岂不是倒因为果?我不找你,已是天大的幸运了,你该找害你的大荒毒叟才是。” “怪事,为何要找我?”大荒毒叟怒声问。 “呵呵!你的解蛊药共有两种,一种是一劳永逸的纯粹解药,一种是包有丸心的毒药。这种毒药十分恶毒,外层是解药,服下后慢慢溶化,药力行开,化解体内原有的蛊毒。丸心需一昼一夜之后方可溶解,那是新的蛊毒。这就是你们为何每十天半月,需向教主讨取解药的原故,旧有的蛊毒离体,新蛊毒随即在体内滋生,循循相因,你们一辈子也逃不出九阴教的控制。纯粹解蛊药是没有蜡衣的,刚才在下远在百步外,好像看见你父子接过老毒魔的解药后,剥去蜡衣吞服,不对么?” 雷堡主脸色大变,迅疾地拔剑。 大荒毒叟更快,侧射丈外叫:“雷兄,你竟听他胡说八道?小畜生不惜千方百计唆使咱们自相火并,他的话还能信?” “你说,那是什么药?”雷少堡主怒吼。 “是解药……” 右粯大笑道:“我替你说吧,那是十二个时辰之后,腹裂肠穿的剧毒,瞧,谁要服食,我送一瓶给他。” 他探手入怀,取出与大荒毒叟相同的一只玉瓶,顺手向雷堡主抛去,又道:“这是在下从双尾蝎身上所获之物,双尾蝎是老毒魔的大弟子,已获衣钵真传,老毒魔所有的毒物,他也该有一份。” “你把小徒怎样了?”大荒毒叟怒声问。 “呵呵!在下放他走了,希望他今后真能永远不沾毒物,改邪归正做一个有用的人。” 雷堡主倒出瓶中的丹丸,果然与所吞服的丹丸一模一样,厉叫道:“姓于的,这是解药?说!” “当然是解药。”大荒毒叟硬着头皮说。 雷堡主将玉瓶抛过,咬牙道:“好,你把这十颗药丸都吃掉。” 右粯呵呵笑,接口道:“别忘了叫他嚼烂吞下,不然他与你一样囫囵吞下,那就得等十二个时辰,方可在腹中溶化,十二个时辰,他尽可从容另找解药除毒。” 大荒毒叟倒出丹丸,信手向远处一丢,冷笑道:“雷振声,你真想知道?” “说!”雷堡主狂怒地叫。 “不错,是穿肠药,一个对时药力发散,大罗天仙也无能为力。” “你……” “五毒瘟神已经在前天到了武昌,他与你交情不薄,为免你去找他,因此于某不得不另打主意。等你能将于某与教主带至府城,时辰也就差不多了,你便没有工失去找五毒瘟神啦!” 雷堡主大吼道:“你这恶毒的老狗……” 吼声中,剑光一闪,剑气爆发,像是响起一声乍雷,猛扑大荒毒叟,用上追魂夺命的霹雳剑术,以雷霆万钧之威,突下杀手。 大荒毒叟冷哼一声,举剑接招。 双剑行将接触,大荒毒叟左手的大袖猛地挥出。 雷堡主早有准备,急剧冲进的身躯突然折回,抢至上风。 毒雾飞腾,三枚淬毒透骨钉也随雾急射。但劳而无功,雷堡主已先一刹那闪开了。 大荒毒叟一声长啸,身剑合一反扑。 雷堡主再向侧闪,移位快逾电光石火。 大荒毒叟跟着旋转,洒出了一把毒针。这一转转坏了,背部恰好暴露在雷少堡主眼下。 雷少堡主怪眼彪圆,杀气直透华盖,悄然发出了一把小匕首,无声无息一闪即至。“嗤”一声响,不偏不倚射入大荒毒叟的右肋背近腰处。 大荒毒叟浑身一震,突然僵住了,身形一晃,竟未倒下,厉叫道:“你们将要垫于某的背。” 雷堡主为闪避毒针,已飘出丈外,重新急跃而上,剑挟着殷殷雷鸣,排空而至。 雷少堡主也扑上了,剑挥向大荒毒叟的下盘,前后夹攻,形如疯狂。 大荒毒叟想挥袖,可惜已失去活动能力,袖底漏出一团毒雾,失去洒出的机会。 双剑一合,大荒毒叟的脑袋飞起,双脚也齐膝而折。 人影乍分,雷堡主父子俩同时飞退,以免被漏出的毒雾所沾。 “噗噗……”人头尸体先后坠下。 雷少堡主再进,厉叫道:“不剁碎了他,此恨难消。” 一剑大开膛,第二剑尚未砍下,右粯已飘然而至,沉声道:“人死如灯灭,一了百了,损毁尸体,你算哪门子的英雄好汉?” “你少管闲事。”雷少堡主怒叱。 “你父子的夹攻手段,委实够熟练,高明高明,可惜有失光明。好了,现在该由你我作一了断啦!” 雷堡主却抢先迫进叫:“你杀了老夫许多弟兄,老夫要与你了断。” “在下正要领教阁下的霹雳剑术。快制止令郎,打消他重施故技的愚蠢念头,公平决斗,他最好退远些。” “来吧,不是你便是我。”雷堡主怒叫,扑上了。 右粯却不拔剑,左手一拂,吐出青锋录交与右手,沉声道:“在下内力修为没有你精纯,因此不宜用长剑与你决死。一寸短一寸险,在下就用小匕首与你决斗。” “不知死活的小畜生!”雷堡主咒骂,猛地疾进,出招,风吼雷鸣,剑吐十道长虹。以小匕首拼长剑,八寸封三尺,一寸长一寸强,这简直是自杀。 一阵狂风暴雨似的急攻,右粯在漫天彻地的重重剑网内八方游走,争取贴身的机会,短期间似乎无法突破剑网,快速绝伦神奇莫测的移位术,消耗了雷堡主不少精力,但仍然难以近身,姜是老的辣,黑道一代霸主果然了得。 雷少堡主紧张地随情势而移动,似在见机插手。小菁则监视严密,随着移动冷笑道:“你如果妄图加入,死路一条。” 雷少堡主不加理睬,阴阴一笑道:“看,追魂夺命霹雳三剑出手了。” 雷堡主的剑突然雷鸣,虹影化为重重剑山,罩住了右粯,其中一道剑虹,以全速吐出,在无数如虚似幻的快速剑虹中,并未显得突出,但却是真正的致命一剑,射向右粯的七坎要害,强劲无匹的剑气,足以震偏防守者封架出来的任何兵刃,让剑虹排空直入,行猛烈的雷霆一击。 八寸长的小匕首,根本不可能阻挡这威力骇人的绝着。 “哎……呀!”右粯惊叫,身形诡异地一扭。 雷堡主大喜过望,眼看剑尖及体,却发觉对方中剑之后仍能扭动身躯,颇感意外。但经验令他不假思索地拂剑,要将右粯腰部拂断。 已慢了一刹那,右粯身形如电,乘对方被惊叫声大喜分神的瞬间,抓住机会贴剑切入,近身了。 雷堡主大骇,侧射八尺。 右粯疾冲而过,也冲出八尺外。 雷堡主脸上变了颜色,沉声道:“醉里乾坤步果然名不虚传,确有鬼神莫测千变万化的惊世绝着,可是,在天下无双的霹雳剑术逼攻下,依然无所施其技……嗯……下一招,必定将你……嗯……毙于剑下。” 说完,迈进一步。 右粯将青锋录收入臂套,淡淡一笑道:“算了吧,你最好是先裹伤。” 雷堡主猛低头,脸色突然苍白如纸。右胁近腰带处,有两块卵大的血迹,血迹仍在徐徐扩大。 看到了血迹,便知挂了彩,吃惊地用左手一摸,突然哼了一声说:“小小创伤……嗯……” 话未完,迈出的一步似乎踏虚,膝盖一软,向下一挫,赶忙移动重心,总算站稳了。 右粯冷冷地说:“两处伤口,每处深入三寸整。你如果再迈出一步而不倒,便是名副其实的黑道霸主。” “你……” “如果在下不用点而用拂,阁下不断腰也将肠断腑流。你我并无深仇大恨,念你成名不易,放你一条生路。”右粯大方地说。 “我不信。”雷堡主厉叫,迈出一步。 “砰!”有人倒了,是雷堡主。 雷少堡主大骇,蓦地大吼一声,旋身挥左手,三把飞刀分别袭击右粯与小菁小祥姐弟,同时以奇快的手法急拔另三把飞刀。 来不及了,右粯右手一挥,青锋录入手,轻轻一拨,拨落了射来的飞刀,怒豹似的扑上了。 小菁小祥不接飞刀,向侧移了半步,飞刀便呼啸而过,飞出六七丈外去了。 雷少堡主不敢再拔飞刀,大喝一声,洒出重重剑网,阻止扑来的右粯。 右粯这次不再取守势,从剑侧无畏地急闪而入,青锋录骤吐。 雷少堡主骇然收招闪避,岂知右粯又吸住他的左侧,如影附形捷如电闪,冷锋彻体,锋尖射向他的左胸胁。 雷少堡主心胆俱寒,旋身后退剑向上挑封架。 右粯再次闪身切入,“铮”一声轻响,青锋录拂过雷少堡主的剑锷,剑锷断了一块下端护锷,吹毛可断的青锋录,几乎连带伤到雷少堡主握剑的右手中,无名,小三个指头。 雷少堡主再飞退,惊惶地挥剑护身。 右粯毫不放松,紧逼进攻不让对方喘息,更不许对方脱离圈子,如同附骨之蛆,连攻七录之多。 雷少堡主疯子般闪避旋转纵跃,只想摆脱对方的逼攻,只要能拉远双方的距离,长的剑便可发挥威力了。 但一切徒劳,只看到右粯像影子般附在他身侧,忽前忽后如同鬼魅幻形,只急得心胆俱寒。 他以为右粯身法快,故能紧随在身左右,摆脱应该不会有困难,原地转身应该快极,绕着转的人再快也决难跟上。其实,他神智已乱,恐惧令他失去了判断的能力。 右粯并不完全的附着他逼攻,更不是避实击虚绕着他转攻偏门,而是快速绝伦的青锋录吞吐如电,逼得他本能地躲闪移位,反而绕着右粯旋转逃避,只要慢一刹那,便会血溅青锋。 右粯的手长,青锋录又短,虽面对面站立,青锋却可侧攻他的左胁背。等他扭身右闪,右胁背便自然而然地撞向右粯了。 等到右粯再攻他的右胁,他便以为右粯已绕到右方来了,其实右粯并未移动,移动的却是他自己。 双方贴身,长的剑反而无用武之地。加以心中恐惧,灵台不够清明,自陷危局而不自觉,双方交手生死须臾,心怯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一声怒吼,他终于被逼急了,不顾一切旋身一剑猛地反挥,不理会光临右胁的青锋录,挥向右粯的肩颈,横定了心要拼个同归于尽。 右粯向下一挫,剑呼啸着拂过顶门,青锋录却无情地向上举。 “嚓”一声轻响,雷少堡主的右上臂挥过锋尖,右臂整齐地应锋而折。 断臂仍紧握着长剑,飞出丈外跌落在草丛中。 右粯长身暴退,收了青锋录,沉声道:“你父子不是罪魁祸首,在下饶你们不死,走吧,回雷家堡闭门思过吧。这是解蛊药和解毒药,但愿你们能平安返回西安。” 他丢了四颗丹丸给已坐起的雷堡主,挥手赶人。 雷少堡主左手握住断臂创口上方,厉声道:“姓印的,我毒剑雷奇峰今天栽了,山不转路转,咱们后会有期。” “在下随时恭候迎客。”右粯冷冷地说。 雷少堡主突向奄奄一息的妖道太玄子走去,提腿向妖道的小腹猛踩。 “你敢?”右粯怒吼,声如雷震。 雷少堡主大惊失色,腿无力地移开说:“在下要向妖道讨公道……” “不行,妖道是印某的,血债血偿,穷儒的血债须由妖道偿还,你们快滚!”右粯厉声赶人。 提起穷儒,雷少堡主打一冷战,目光移向乃父。 雷堡主脸色一变,站起说:“走,儿子。” 两人踉跄而走,居然甚快。 妖道突然吃力地撑坐而起,虚脱地大叫:“拦住他们,他们……” 右粯走近,咬牙道:“拦住任何人,也救不了你的狗命。他们恨死了你,你还想要他们替你卖命?” “他们是……” “在下放他们一条活路了,你……” “他们该是杀穷儒的元凶,你找错贫道了。”太玄子绝望地说。 “该死的东西!你竟敢……” “你听我说。贫道与穷儒无冤无仇,只不过应火眼狻猊的请求,派人设伏狙杀穷儒而已。引诱穷儒入伏的人,是雷堡主派的人。火眼狻猊知道他自己的人全被穷儒摸清了,因此接受雷堡主所献的计谋,由雷家堡的人故意布下疑兵之计,吸引穷儒的注意,暗中散布消息,说在蒋王祠商量以作决定。穷儒果然中计,独自到蒋王祠探听消息,自投罗网送了老命。因此,这该是雷堡主一手造成的错误,他才是杀穷儒的罪魁祸首。” 小样怒形于色地说:“佩哥,我去追他们回来。” 右粯的神色不住在变,久久方摇头道:“言而无信,何以为人?算了,日后我到雷家堡找他,暂且让他返回雷家堡。” “可是……” 小菁哼了一声叫:“小祥,不许你多嘴。佩哥决定了的事,你不必乱出主意。” 小祥岔然地说:“纵虎归山,智者不为。等他回到雷家堡,召集天下黑道群魔与佩哥为敌,哪会有好日子过?” 右粯吁出一口长气,说:“祥弟,江湖道卧虎藏龙,明辨是非的人多的是,讲利害的人也不少。我相信有人会出面主持公道,认为我对付雷家父子理直气壮。更相信那些不讲道义只讲利的人,不会去帮助众叛亲离的丧家之犬来对付我。” 妖道不知趣,哀声道:“印施主,本来,贫道也曾派了不少人找你商谈,希望你能加盟敝教……” “你少废话。”右粯不耐地叱喝。 “贫道愿将教主的名位让给你,咱们……” “你的如意算盘不用打了,因为在下要为穷儒报仇。”右粯恨恨地说。 “你……你要……” “你得死。” “施主,贫道在天风谷,埋藏有巨万金珠,愿用来交换贫道的性命。” “是你早年在山东造反掳来的?” “这……” “你以为印某会要这些血腥钱?留下你那些不义之财吧,我只要你的命偿穷儒的血债。” “施主……” 右粯抓起一根树枝,冷笑道:“在下不杀没有抵抗力的人,你不会挨刀的。” “噗噗”两声轻响,他敲碎妖道的一双膝盖,骨碎而皮肉不伤,丢下棍说:“留你在此地自生自灭,你最好向上苍祷告,但愿有人经过此地救你就医,不然你就得曝尸此地了。” “天哪!”妖道仰天狂叫,叫完说:“我太玄子也曾英雄一世,怎料得到今天这般下场?罢了,天绝我也!” 右粯举手一挥,偕小菁姐弟扬长而去。 妖道昏厥了,静静地躺在红日下。 右背被刺深抵肺部,双足又废,督脉被雷少堡主拍毁,即使有脚也寸步难行,除了等死,别无他途。 不久,妖道痛醒了,发狂般厉叫:“补我一剑,补我一……一剑……” 苍松下,男女老少席地团团坐。 上首是酒狂,池福夫妇。依次是池英华夫妇、右粯、左婷、小菁姐弟。中间有花叶盛的菜肴,有酒坛。 酒狂抹掉嘴角的残酒,向池大嫂说:“池大嫂,老朽深领盛情,大德不言谢,老朽记着就是。当年穷儒救了佩儿,与火眼狻猊周旋,事后,穷儒对你不伸手管事深为不满耿耿于心。没想到你为了他,仍然出手管了这档子闲事,穷儒地下有知,也该谅解了。大嫂,你就好人做到底吧!” 池大嫂困惑地问:“做好人做到底,你有何用意?” “我是个天不收地不留的疯子,这几年,为调教佩儿,像是上了链的猴子,别扭透顶。反正池老弟已经接手调教他一月之久,你们就留下他吧!” 池福笑道:“老哥,你知道我是不收徒的……” “呵呵!不收徒,收个孙女婿岂不更好?” 小菁羞得像是喝了十斤酒,左婷却脸色苍白。 池大嫂哼了一声说:“你叫我把婷丫头往哪儿放?” 酒狂一蹦而起,大笑道:“那是你们的事,与我无关,我从没答应过什么事,你公母俩还怕办不了事?哈哈!我得走了,后会有期。” 声落,人像一阵风。 右粯蹦起叫:“师父,师父……” 酒狂的身影已消失在下面的树林内,但语音却传到:“山长水远,后会有期。孩子,跟了福慧双仙,保证你有好处,哈哈哈……” 小祥一把拖住右粯,附耳笑道:“佩哥,咱们也开溜。” “什么?溜?”他讶然低声问。 “是呀!溜出江湖逛逛,你带着我……” 池大嫂脸一沉,喝道:“小祥,你满肚子坏水,坐下!上次你转眼就跑掉了,还没有抽你的皮呢!” “奶奶……”小祥苦着脸说。 “没话说,回去关你一个月。” 右粯讪讪地道:“祥弟偷跑,都是佩儿不好……” 小祥的母亲徐玉芝笑道:“佩儿,不关你的事,你就不必袒护他了。他遇上你之前,已经偷跑了一天啦!” 池福呵呵笑,整衣而起说:“有佩儿陪伴他,我很放心。我们也该走了,让他们几个娃娃去善后吧,要是伤了几个附近的村民,可就麻烦了。” 池大嫂温柔地挽过左婷,含笑低声道:“孩子,宽心,奶奶会替你作主的,奶奶不是已经答应了你么?” “奶奶,婷儿不求什么……”左婷酸楚地说。 “傻孩子,如果你不信任奶奶,那才是真傻哪!去,帮你佩哥善后。” 左婷转目向右粯望去,小菁正喜孜孜地向她走来。 雷堡主父子狼狈地下山,伤已经裹妥,走得太急,大冷天却浑身大汗,降下一条山沟前面是一座树林。 雷堡主脚下一慢,惨然地说:“儿子,歇歇脚,为父的内腑恐在出血,恐怕支持不住,你到下面村庄雇人抬我,我委实走不动了。” 雷少堡主也感到头晕目眩,咬牙切齿地说:“好,到树林中歇息。一臂之仇,誓在必报。回到府城后,爹立即传柬天下同道,与印小狗算总帐。” “等回到府城再说。为父担心妖道出卖我们,印小狗一追来,咱们便完了。” 距松林尚有三二十步,林中突然踱出荷着锄头的金梅,身上不见兵刃,似乎感到意外,站在林外咦了一声。 雷少堡主先是一惊,接着心中暗喜,叫道:“咦!是梅姑娘么?” 金梅讶然叫道:“你们竟逃出来了?怎么只剩下你们两位?” 两人逐渐接近,雷少堡主长叹一声道:“别提了,在下丢了一条手臂。咦!你在……” “我在掩埋死人。”金梅抢着接口。 “掩埋死人?” “我梅家子弟灵骸,不能曝尸荒山。” 雷少堡主向她接近,苦笑道:“梅姑娘,可否劳驾跑一趟山下的村庄,请两个人来抬家父赶回府城,家父受伤不轻……” 话未完,左手疾伸,扣住了金梅的右肩井,阴笑道:“发信号,将你爹唤来,把咱们抬至府城,不然休怪在下得罪你了。” 金梅大惊,尖叫道:“你……放手!你……” 雷少堡主得意地笑,说:“武林三佳丽,我已到手了两个,她们都死了,只剩下你一个金梅。家父已向令尊提亲,令尊已答应了。咱们雷梅两家结为亲家,仍可称雄天下,你我虽未成亲,但口头之约……” “放手!你好不要脸,胆敢……” “哈哈!别生气。”雷少堡主嘻皮笑脸地说,接着脸一沉,又道:“梅姑娘,放明白些,你该知道你的命……哎……” 背后,梅庄主的话充满怨毒味:“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你这该死的东西!” 金梅手一拨,脱出魔爪,飘退八尺,粉面铁青地将锄头丢至雷堡主脚下,切齿叫:“雷老狗,你双手齐全,挖坑!挖坑!” 雷少堡主的腰眼上,一把飞剑尽偃而没,身形一晃,哀叫着摔倒。 两侧共出现六个人,其中包括梅庄主父子。 雷堡主强提精神站稳,虚脱地问:“挖坑?挖什么坑?” 梅庄主冷厉地说:“挖尸坑,咱们本来就是在此掩埋尸体的。” “哼!笑话,我霹雳雷振声岂是替人挖尸坑的人?” “挖你自己的尸坑,咱们要活埋你。”梅庄主厉叫。 雷堡主略一迟疑,徐徐拾起锄头,突然仰天凄厉地狂笑,反手一锄击中自己的前额,红白一齐流,倒下了。 “埋了他,天下太平。”梅庄主高叫。 (全书完) ------------------ 无涯 扫校,旧雨楼 独家连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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