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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彤云再次被救,感上心头,不由珠泪涟涟,拜倒在地。 狂笑声突从池塘方向传来,渐来渐近,两条青影从池旁飞掠,来势如电。看来势,便知对方是从前面抄出,截住他们的退路。 果然不错,小村方向也有两个青影快速地接近。 右粯目力奇佳,急叫道:“又是妖道,避之为上,跟我来。” “我来诱敌。”小祥叫。 “不可,这次定然是三妖道来了,走!” 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绳;甘姑娘主婢与周晃,先前被四个名不见经传的妖道,不费吹灰之力便俯首就擒,听说是三妖道来了,便已魂飞魄散,跟着右粯急逃。 右粯逃向乱葬冈先前的设伏区,往树林中一钻,蓦尔失踪。 先前布置埋伏时,他已完全摸熟了四周的地势。 当四周开始浓雾升腾狂风大作时,他已领了其他的人,钻入一座古老的荒坟穴内,外面用草藤掩住穴口,五个人挤成一团。 小祥大感惊骇,悚然地说:“佩哥,那些风雷声,那些不可能有的怪雾,是不是妖术?” “是的。”他神色不安地答。 “我的天!是真的么?” “我也不知道,世间确有不少难以解释不合情理的事,这些不可思议的怪现象,我也不知其然。” “我们躲在此地,会不会被他们瓮中捉鳖?” “不会的。只要咱们沉得住气,将任何变化置之不理,妖法是无能为力的。别忘了,咱们已在四周布了不少小巧机关。如果咱们不自相惊惶,妖术是无奈我何的。妖道要想对付我们,必须亲自下手,我们不心慌自乱心神,一切幻象无功,妖道便只好亲自出动,那些机关埋伏,够他们受的了。而且,我会等机会出去与他们周旋的。” “你敢出去?” 右粯淡淡一笑,说:“每个人的定力皆不同,所看到的幻象也有异。告诉你,我眼中的雾影与耳中的风雷声,与你所看到所听到的,完全是两回事。你与甘姑娘他们,又不一样。” 甘姑娘三个人,蜷缩着像是吓昏了。 小祥倒抽了一口凉气,担心地说:“他们会不会找来?” “当然希望他们找不到咱们的藏身处。” “他们为何不追来?怪。” “他们太过倚赖妖术,所以不追,想用妖术将咱们驱至他们的脚下自投罗网。” “哦!真是可怕。” 外面,隐隐传来了鬼哭神号与兽吼声,确是可怕。 “我已决定对付妖道的手段了。”右粯颇为自信地说,语气坚定。 “佩哥,你打算……” “以后再说,现在你得定下心神调和呼吸,且要记住不可胡思乱想,一乱想便会入魔。” 冷剑周晃突然大叫一声,爬起向外冲。 “周晃……”小祥惊叫。 右粯却用行动作为答复,一指点在冷剑的睡穴上,放平说:“他心神早已虚耗,受不住了,只有让他睡,昏与睡是对抗妖术最好的法宝。” 小样指指甘姑娘主婢,不胜忧虑地说:“她们两人好像是失魂了,要紧么?” 甘彤云主婢抱成一团,不住发抖,脸无人色。 右粯沉静地点头道:“她们支持得住,短期间料亦无妨。哦!小弟,你倒是沉得住气。” 小祥拍拍胸膛,笑道:“只要有你在身旁,我什么都不怕。” 右粯拍拍小祥的肩膀,笑问:“以后,你要不要独自到江湖上鬼混?” 小祥沉思片刻,反问道:“你呢?要不要还在江湖浪迹?” “我?上无片瓦遮身,下无立锥之地,不闯怎办?我生在江湖,恐怕也得死在江湖了。” “像没有根的浮萍?” “是的,我不像你。” “我跟你闯,怎样?” 右粯大笑道:“人在福中不知福,我不知道你是怎么一回事,也许你是疯了。” “男子汉四海萍踪,该是人生一大快事。” “好,我问你,你准备带多少金银遨游天下?” “这个……” “一钱逼死英雄汉,你总不会像我一样,钱囊告罄便出卖劳力维持生活吧?你能做什么?” “这……” “呵呵!小弟,赶快打消你那些愚蠢的念头。我如果有些根基,也不会在江湖鬼混了。唔!外面风止雷息,妖道收去妖术了。” “那就出去吧,憋得好难受。” “妖道就希望咱们出去。” “这……” “他们必定分别在四周守候,这次便不会急急下手了,出去必定凶多吉少。” “那……咱们……” “咱们等一个时辰,妖道们要赶回府城的,他们今明要等候四川来的船。” “四川来的船?” “涪州梅家的人,梅老儿不甘寂寞了,妖道准备威逼利诱梅家的人上钩,所以不会在此守株待兔的。” “如果他们死守不走?” “放心啦!我会打发他们走的。白天他们可以用妖术取胜,晚间却是咱们真本事硬功夫的人,大显身手的好机会,他们不可能整夜施展妖术。可惜,今天咱们没带弓箭来。” “你的意思……” “我要准备一些毒火箭,专用来对付妖道们。” 红日即将西沉,右粯弄醒了周晃,将犹有余悸的甘姑娘主婢带出说:“好了,咱们该上路返城了。” 小祥兴冲冲地说:“咱们快走两步,赶回城看热闹。” “热闹未必有,何必赶?告诉你,返城的道路上必有重重埋伏,想赶也赶不了,欲速则不达,古有明训。” “他们还敢埋伏?”小祥狐疑地问。 “为何不敢?他们也许不敢明干,难道不敢暗袭?不要小看了妖道,九阴教有不少具有奇技异能之士呢。” “那……咱们……” “咱们要让他们大失所望,抄小路走。”右粯说,领先举步。 到了路中,甘姑娘方惊魂初定,跟在右粯身后说:“印大哥,上次你走得匆忙,有件事……” “上次的事不必挂齿,那次救你也是凑巧。” “是有关令师落魄穷儒的消息。” 右粯先是一怔,接着兴奋地问:“甘姑娘,你知道家师的下落?是不是火眼狻猊招了供?” 甘姑娘长叹一声,歉然地说:“六年前,火眼狻猊纠众寻仇,不但家祖不幸遭了毒手,令师九现云龙亦被波及丧生,这件事,贱妾刻骨难忘,贤师徒仗义……” “甘姑娘,那件事乃是意外,江湖侠义道中人,无端卷入江湖仇杀漩涡,平常得很,彼此恩仇了了,姑娘不必再为此事不安了。” “江湖上传说,落魄穷儒是你的第二恩师,可是真的?”甘姑娘追问。 “有一半对。” “那次……” “那次他老人家将我救走,并未收我为徒,将我留给目下的恩师酒狂,便飘然而去。后来,他老人家不期而至,授艺半载重又远游,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因此,即使他老人家不承认我是他的门人弟子,但我仍然以弟子自居,且以此为荣。甘姑娘,他老人家的失踪,是否为火眼狻猊……” “火眼狻猊大举搜索令师,乃是尽人皆知的事。但令师的失踪,火眼狻猊确是不知其详。” “那……” “凭火眼狻猊那群人,根本就不可能踩得到令师的踪迹。早些天我听海鳅宫期说,两个月前,令师不慎中伏,身受重伤……” “哦!那是家师酒狂。” “那就怪了,海鳅分明说的是落魄穷儒。” 小祥接口道:“受伤的是酒汪,还是我奶奶掩护他脱身的。” “令祖慈是……” “这你不要管,反正受伤的确是酒狂。”小祥坚决地说,没将他奶奶的名号说出。 “海鳅又怎么说?”右粯追问下文。 “他并未交代清楚,也来不及说,恰好有人入侵,他便匆匆走了。六老山庄的人中,有些是穷儒的朋友;他们曾经尽全力打听穷儒的下落,苦于无从着手,加以九阴教的人不断前来骚扰,府城附近危机四伏不易活动,而且自顾不暇,这件事也就搁下来了。” “海鳅怎知家师受伤的?” “那天晚上他住在城东蒋王祠附近,半夜听到惨叫声,从窗外看到有人在邻屋的瓦面上厮杀,听到有人沉喝怒叱,有人叫穷儒认命投降。海鳅水上功夫不等闲,但陆上的能耐有限,与穷儒虽非相识,却甚是敬佩穷儒的为人,有心出外相助,可是围攻穷儒的几个黑影轻功极为高明,因此不敢造次。最后只听到狂笑声震耳,有人大叫打中他了,有人叫追,只片刻间人都不见了。” “海鳅认识那些围攻的凶手么?” “不认识,天色太黑,只看到模糊的身影而已。” “这件事发生在哪一天?” “他没说,只说是两月前。” 右粯转向小祥问:“小弟,家师受伤那天……” “那天是八月二十一,酒狂是在宾阳大街被人追杀,奶奶随后赶到替他阻敌。这是奶奶说的,我来晚了不知道。” “哦!奶奶不是与家师同船东下的?” “一到码头,酒狂便带着左姑娘走了,奶奶遍寻不着,因此夜间四方搜寻,恰好碰上了,之后他又失了踪。” “那位左姑娘呢?” “不知道,奶奶也在找她,放心不下,要不是为了她,奶奶早就回家了。听奶奶说,那是一位值得爱惜的姑娘,她对你……” “不要说题外话。”右粯显得有点心烦地说,转向甘姑娘问:“海鳅目下在不在六老山庄?” “不在,不过可能躲在府城附近,他怕得要死,大概躲得稳稳地了。府城是大商埠,躲起来是很容易的。”甘姑娘苦笑着说。 “我想找到他问问消息,但愿能够找到他。哦!甘姑娘大仇已报,是否返回六老山庄?” “是的,得向诸位老前辈辞行。不过,我想追随你左右……” 右粯呵呵笑,说:“不必了,甘姑娘,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你还是回去吧,多一个人,反而容易误事。” “可是,你对我恩重如山……” “快不要说这种话,老实说,咱们谁也不欠谁的情。江湖人行道,所行所事只求心之所安,碰上不平事顺便伸手,吉凶祸福自己负责,如果人人存了施恩望报的心念,那就永远纠缠不清自找麻烦了。咱们在这里分手,你走六老山,我走府城。诸位,后会有期。” 他向三人抱拳一礼,与小祥立即放腿狂奔,头也不回地走了。 甘姑娘主婢站在岔路口发怔,目送两人的背影冉冉而去。 冷剑周晃长叹一声,无限感慨地说:“如果他在江湖多闯荡几年,他将是江湖上最出类拔萃受人尊敬爱戴的英雄豪杰。” 甘姑娘也幽幽地说:“交上这种朋友,我愿为他赴汤蹈火。我想,我该留下替他尽一番心力。” 冷剑周晃摇头道:“你如果留下,必定成为他的累赘。大敌当前,他如果分心照顾你,他必定陷入困境。只有艺业与他相当的人,方能免去他内顾之忧,你能么?” “这……” “走吧,你离开他远些,便是帮助他了。” 城门日落即闭,城内城外交通断绝。城外的夜市有两处,一是码头一带,一是长街。城内则是平湖门一带,灯火辉煌热闹非常。 至于布政使司衙门以东,入夜即冷冷清清,尤其是王城附近,闲杂人等根本不许走近,刁斗森严,王府护卫与丁勇往来巡查不绝。 宾阳门附近,只有几家小食店,夜间供应那些在附近鬼混的夜不收一些酒菜,但到了三更正必定关店门,三更正,也就是夜禁开始的时辰。 三更初,一座街角小平房的大门悄然而开,附近没有街灯,街道狭窄,人在街上行走,很难分辨相貌。 一个老女人的身影跨出门槛,顺手带上门,提着一只大竹篮,向街口的灯光走去,举步迟缓,弯腰驼背,显得老态龙钟。 大门又开,又走出一个老太婆,低叫道:“二婶,我也去。” 二婶回身低声说:“不,你在家照顾。三姑,病人要紧。” 三姑带上门走近,说:“我不放心你,公公已不需人照料了。” “你不放心我?” “这几天好像不太对,小店附近不论昼夜,皆有可疑的人徘徊巡逡,可能他们留意这一带了,你一个人我委实不放心。”三姑压低声音说。 二婶不再反对,两人并肩前行,步履维艰,两个风烛残年的老太婆,晚上在黑暗的街道上行走,确是不便。 前面的灯光不是门灯,而是店堂中透出门外的灯光,照亮了门外挂着的酒帘子,原来是一家小食店。 门外有两张长凳,但没有人坐,初冬寒风萧萧,谁还愿意坐在门外闲聊?进出食店的人,皆来去匆匆。 距小食店尚有五六家宅院,店门出现三个客人。 领先那人是个英俊青年,佩了剑,站在门外向里瞧,剑眉攒聚,有点不乐地叫:“喂!店家,你这里有些什么可口的酒菜?” 店小二在门旁迎出,欠身含笑招呼道:“客官请里面坐鸡鸭鱼肉烧卤,小店皆可张罗。酒嘛,白干够劲,保证客官满意,喝两杯暧暖身子……” “少废话!”青年人说,推开店小二跨入店堂。 两名同伴都是中年人,一挎刀一佩剑,十分神气,大刺地跟入。 两个老太婆像是乏力,倚在檐下歇脚。两人的大眼张得大大地,清澈明亮有神,与她们的年龄极不相称。 但在附近有人时,她们会垂下眼皮显得半死不活。 三姑用肘碰碰二婶,附耳问:“是这个人么?” 二婶用压抑的嗓音说:“是他,你也认出他了?” “把他烧成灰,我也可以认出这畜生的丑恶面目。哼!我们拼了他。” “你急什么?你与他的仇恨和我与他的仇恨相比,简直像是泰山比鸿毛,我都不急,你急什么?”二婶用阴森森毫不激动的语音说。 “哦!你打算……” “等他走了之后,我跟踪,你带酒菜回去。” “跟踪?你想跟踪一个机警阴狠的老江湖?何况他还有两个党羽,太危险了。” “放心啦!我也是个老江湖了。” “这次不下手,恐怕……” “恐怕没有机会了?” “是的,他一走,恐怕再也碰不上他了。” “这……” “我回去取兵刃暗器,还来得及。” “好,一同回去,在此地等反而碍眼。” 两人不买酒菜,从容往回走。 小食店中食客不多,店堂八张小桌,只有三桌有人。青年人与同伴占了后角落的一桌,叫来了酒菜,惬意地慢斟浅酌。 坐在下首的中年人已有了三分酒意,一口干了一碗酒,开始口没遮拦,牢骚满腹地说:“令狐兄,他们在城外接船,到长街的大酒楼快活,把咱们赶进城来做更夫,这算公平么?” 青年人是追魂浪子令狐楚,笑道:“你算了吧,该埋怨的应该是我。” “你当然也该埋怨……” “你想知道原因么?” “哼!当然是把咱们当外人,否则为何连你师父也被放在一旁?” “呵呵!我所想的不是这么一回事。老实说,要不是雷堡主要表功,以为凭他的交情声望,可以轻而易举地套往姓梅的,自告奋勇前往接人,老实说,凭姓梅的那块料,还不配家师去接他呢。教主深怕雷堡主坏事,怕他存心结党与姓梅的暗中捣鬼,所以也暗中前往监视,可知雷堡主讨得的并不是好差使。” “那……令狐兄的原因是……” “随来的当然有金梅梅碧云,她是武林三佳丽之一,没机会把她弄到手,怎不该埋怨?” “哈哈!原来如此。” “不过,我还有机会,只要我能接近金梅,她必定是我的。雷少堡主把两佳丽弄到手,然后辣手摧花,只要把这件事告诉金梅,哪怕她不跟我走?” 三人有说有笑,一顿酒直喝至三更正,方醉步踉跄会帐出店,不知大祸临头。 令狐楚领先出店,整整头上的英雄巾,抬头看看天色,自语道:“咦!三更正了,要夜禁啦!咱们不能大摇大摆逛街了。” “找个雌儿乐乐,怎样?”中年人打着酒呃问。 “对,我赞成,酒是色之媒,半点不假。他娘的!我这里酒意一起,色心又生。”另一名中年人说。 令狐楚向街尾走,说:“跟我来,我知道哪一家有闺女。” “不,我不要闺女,闺女像个未熟的桃子,涩涩苦苦,我要懂风情的娘们。” 正走间,令狐楚向前一指,大笑道:“赵兄,那老女人年老成精,更懂风情,我看哪!你找她岂不更妙?哈哈哈哈!” “令狐兄,别缺德好不好,怎么说这种恶心话?我的酒……呃!酒都被你把胃倒尽了,呃……” 幽暗的小街视界有限,但看前面老女人走路的背影,不用猜也知是个没有七十也有六十的老太婆。 令狐楚不再打趣,到了老太婆身后,叫道:“哈哈!老太婆,闪开,没有人对你有胃口……” 话未完,老太婆突然转身。 令狐楚不愧称老江湖,首先便发觉老太婆转身的身法不合身份,再就是看到老太婆的手有异,本能地向下一挫,不假思索地扭身侧倒并一腿扫出。 但他已来不及警告同伴了。 老女人的双手,打出了暴雨般的可怕牛毛针。 同一瞬间,屋角的暗影中,先射出一把飞刀,另一老女人挺剑扑到。 可惜,令狐楚已伏下了,牛毛针与飞刀皆劳而无功,功亏一篑。 “啊……”两名同伴惨叫着倒下了。 “砰!”发射牛毛针的老女人同时倒下了,被令狐楚一脚扫中左胯骨,摔出丈外伤得不轻。 令狐楚一声怒啸,飞跃而起,迎进、拔剑、攻招,一气呵成,悍勇绝伦。 用飞刀袭击落空的三姑,发觉不对已来不及了,“铮”一声暴响,双剑相交,剑突然断成三段。 “我要活的!”令狐楚怒叫,剑乘势递出。 三姑向侧急闪,恰好中了对方的圈套,“噗”一声响,小腹便挨了不轻不重的一掌。 “嗯……”她闷声叫,砰然倒地。 令狐楚一脚踏住了她,厉声问:“老猪狗!谁叫你来暗算我?” “畜生!你……” “我追魂浪子是暗算偷袭的第一流专家老手,你在班门弄斧。快招……哎……” 最后一声狂叫,其声凄厉。接着,身躯凌空而起,急升至瓦面。 原来他只顾逼供,疏忽了顶门,檐口悄然抛下一只五爪可以张合的飞爪,抓住了他的右肩将他向上猛拉,爪尖深入骨肉内再往上拉,铁打的人也受不了,整个右肩骨碎肉裂,拉上瓦面他已剩下半条命。 瓦面有两个人,右粯和小祥。 右粯将人拉上,先一把扣住令狐楚的咽喉以免发声,再将人拖倒在脊心拍了一掌,令狐楚立即浑身发软,失去了活动能力。 右粯收了飞爪百链索,呵呵大笑道:“你如果不报名号,在下便错过大好机会了。” 令狐楚痛得魂游太虚,未听出右粯的口音,强忍彻骨奇痛,嗄声说:“你……你偷袭……” “哈哈!你不是说你是暗算偷袭的专家么?还有什么可埋怨的?” “你……你阁下……” “你暗算在下多少次了?从咱们初相识开始……” 令狐楚终于听出口音了,狂叫道:“看老天爷份上,再饶我一次。印兄我……我发誓……” 街下面,三姑已挣扎而起,突然狂叫道:“佩哥,佩……哥……” 右粯吃了一惊,飘身而下急叫:“左婷,是你么?” “天!天可怜见……”扮成老太婆三姑的左婷喜极呼天,突觉精力交瘁,向前一栽。 右粯及时抱住了她,柔声说:“不要哭,危险已经过去了。” 她哭了个哀哀欲绝,迷乱地叫:“我……我在做……做梦,我……” “婷婷,清醒些,你不是在做梦,我们得赶快离开此地,你支撑得住么?” 小祥已拍昏了令狐楚,扛上肩一跃而下,说:“快走,屋里的人已经醒了,更夫也快接近啦!” 左婷神智一清,说:“我还有同伴……” 二婶已挣扎着,掩住胯部吃力地站起说:“我……我受得了。右粯,天幸你……你及时出现……” “你是……” “白河程……” “哦!原来是程大小姐。你们往前走,我带尸首,必须赶快离开现场。” 左婷急忙扶住程大小姐,说:“我们走,有话以后再说。” 右粯一手一个挟了两具尸体,众人急急离开现场。 踏入堂屋,左婷兴奋地说:“佩哥,进内堂,看看谁在里面?” 后堂门是开着的,天井里站着一个人,说:“孩子,真是你么?” 右粯浑身一震,丢下两具尸体,发疯般抢入,扶着对方的双脚跪伏着颤声叫:“师父,师父,师……父……” 是酒狂,伸出巍颤的手,扶起他怆然地说:“大家都以为你死了,但我却以为不然。总算为师能活着见你,你得好好谢谢小婷。没有她,为师早已骨肉化泥了,这孩子真难得。” 说完,师徒俩相挽着进入堂屋。 小祥上前行礼,笑嘻嘻地说:“你老人家躲得真稳,可急坏了不少人。” 酒狂一怔,笑问:“小哥儿,你是……” “晚辈池祥。” “哦!池大嫂的孙公子,是不是令祖全家福都来了?”酒狂颇感意外地说。 “不,仅家母同来。家祖慈不放心你老人家,因此留下来监视魔崽子们的动静。” 酒狂呵呵大笑道:“看来,池家的人这次要卷入漩涡,不得不仗剑除魔了,果不出老夫所料啦!” 小祥摇头道:“不,你老人家料错了,家祖慈仍然坚持置身事外,静观其变,迄今扛尚冷眼旁观。” “哈哈!我亲眼看见你扛着一个人进来,那就够了,你脱不了身啦!哈哈!” 小祥脸一红,说:“晚辈是偷溜出来的,决不以池家……” “那就更妙,有人打了小的,还怕老的不出头么?”酒狂摇头晃脑地说。 右粯赶忙关心地问:“师父,你老人家的伤势怎样了?” 酒狂活动双手,脸色沉下来了,吁出一口长气说:“还好,在两记歹毒的摧枯掌,一记冷焰掌,以及两枚天雷钻的致命袭击下,仍能保全老命,不能不说是奇迹。不过,要不是左丫头及时驾舟将我救来此地藏匿疗养,我已葬身汉阳的江边了。目下已大部痊愈,只是感到运气行功颇有力不从心之感,大概还需十天半月方可复原,但愿在此朗间不至被魔崽子们发现。” 左婷忧伤地说:“那晚我不是怕死,而是插不上手,老人家禁止我追随,我只好在一旁躲着相机接应,总算能及时弄到一艘小舟,将老爷子接回。唉!那些人的艺业,确是可怕。” 程大小姐脸色逐渐恢复正常,上前向右粯说:“这一户人家,是家父一位故友的住处,只有两位老婆婆在此安度余年,毫不引人注意,诸位只要不外出,可说绝对安全。那晚我恰好在江边,便将左姐姐与老前辈接来此地藏匿,印爷,我求求你……” 她跪下了,掩面而泣。 右粯一惊,赶忙扶起她说:“程姑娘,有话好说,你……” “我求求你,将这恶贼令狐楚交给我,我与他仇深似海,不共戴天。” 右粯一阵迟疑,苦笑道:“他已是个失去抵抗力的人……” “我不杀他,我要将他带离武昌。” 右粯无可奈何地说:“好吧,人交给你了。这恶贼机诈阴险,狡猾万分,你得小心了。” “谢谢你,印爷,此恩此德,贱妾没齿不忘。明天,我将雇舟返回白河,不来向诸位辞行了。” 程姑娘泪流满面地说,拖了令狐楚昏厥的身躯走向内室,在门内转头又道:“祝福你们,再见。” 屋共三进,空房甚多。她将令狐楚拖进一间小房内,点起了灯,先拉脱令狐楚的手脚关节,并分别捆在四根床柱上。 一盆水泼在令狐楚的头脸和肩上的创口,令狐楚猛然苏醒,呻吟道:“哎唷!痛死我了,这……这是什么地方?” 程姑娘出房而去,返回时已恢复少女装束,回复本来面目,手中有一把八寸长的小尖刀,站在床前咬牙切齿地问:“令狐楚,你还认得我么?” 令狐楚大骇,想挣扎,却浑身麻木,无法动弹,心胆俱裂地叫:“程姑娘,千不念万不念,念你我曾有一段……” 一只靴尖塞入他口中,他说不出话来了,是他被脱下的靴子。 程姑娘拔下发上的金簪,刺在他的气门穴上,阴厉地说:“破了你的气门,目下你与常人并无不同了。恶贼,你知道我要怎样对付你么?” “嗯……嗯……”他只能用鼻声叫。 “我要把你带回白河,以后的日子,你不会好过的,直至你的血肉被挖干之后,臭皮囊还可以喂狗。你忍着些,带你离开武昌,你应该是个病入膏肓的人,不会有任何人能认出你的本来面目,我可以放心大胆将你运走,你的党羽做梦也没料到你会成为个活死人。” 她先找来一个药箱,一只小铁锤,开始敲掉他满口牙齿。血,流满床板。牙敲掉,脸颊内陷,脸型便变了。 接着是用烛薰他的右眼,用小刀小心地由皮下挖出他的鼻梁骨。他终于昏厥了,任由摆布。 不足一个更次,他已换了一个人。头发也剪短了,衣裤鞋袜全换了新,肌肤也变了颜色,风流倜傥的令狐楚,已经在世间消失了。 近午时分,驶向襄阳的一艘小舟内,程姑娘一身材妇装,小心地替变了形的令狐楚喂药,柔声说:“官人,我们已过了汉阳了,你安心养病吧,回家的路远着呢。” 在程姑娘替令狐楚整形期间,堂屋里右粯在请问乃师受伤的经过,说:“师父,他们是怎样盯住你老人家的?” 酒狂苦笑道:“不是他们盯往我,而是我自投罗网。” “是些什么人?” “他们未通名号,晚间也难辨面貌,而且他们都戴了假面具。但我知道,他们是九阴教的高手。” “是不是雷堡主?” “他不在场,他的霹雳剑术瞒不了人。孩子,有件不幸的消息告诉你,你得控制自己,忍受沉重的打击。”酒狂凛然地说。 “师父……” “穷儒已经不幸去世了。” “什么?”右粯惊问。 酒狂长叹一声道:“他只顾与火眼狻猊周旋,却忽略了天风谷三子另一批隐藏着的高手。据我所知,那晚火眼狻猊与雷堡主手下的几个人,约定在距此不远的蒋王祠会商。穷儒在朋友处留下话,自己单身赴会踩探,却不知蒋王祠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等我得到朋友留下的话,赶往与他相会,也不知对方已设下埋伏,赶到时已晚了一步。” 右粯心中大痛,咬牙切齿地说:“天哪!我竟放走了火眼狻猊那恶贼,相信了他的谎言,未能亲自杀他,我……我好恨!” 小祥加以劝解道:“恶贼已死在甘姑娘手中,论因果,他也算是死在你手中的,请不必自苦,好么?” 酒狂神色肃穆地说:“我赶到时,穷儒已经胸裂腹破,气息已绝。在他四周,尸横十五具,蒋王祠成了尸场,他死得够英雄。不等我有机会带走他的尸体,五个我以为是死尸的人,突然同下毒手,接着又来了六个人,群起而攻。我开始便被五个可怕的高手击中,但仍能越屋逃生,最后被两枚天雷钻射中腰胁,跌下一条小巷,费了不少精力,方逃出城外抢了一艘小船向汉阳逃。要不是池大嫂及时阻止追兵后果难料。幸而婷丫头弄了船随后赶来,绕至偏僻处登舟,刚驶出江心,追的人已乘船赶到码头,婷丫头悄然将船漂走,躲过了大劫。他们穷搜汉阳,婷丫头却在程姑娘的协助下,回到蒋王祠凶杀现场附近养伤。孩子,再等十天半月,我伤好之后,咱们把九阴教连根拔掉。” 右粯咬牙切齿地说:“十天半月,妖道们早已溜之大吉了。不,佩儿等不及了。” “你打算……” “佩儿已策定锄除妖道的妙计,三天之后,我要他们的命。”右粯凶狠地说。 “你不可激忿偾事,听说妖道妖术通玄,爪牙众多,不乏具有奇技异能的妖魔鬼怪,你……” “师父,佩儿不与他们斗力,这些天来,佩儿已摸清了他们的底,胜算在握,师父只管养伤,报仇的事,由佩儿见机行事。” 小祥也兴高彩烈地说:“真的,老前辈,右粯哥智勇双全,对付那些贼爪牙足以应付裕如。三妖道的伎俩,我们已见识过了,没有什么不得了。火眼狻猊号称无敌,但在右粯哥手下,简直如病鼠见猫,毫无还手之力。”接着,将近来骚扰九阴教的事,得意洋洋地一一道来,眉飞色舞十分兴奋。 右粯也将在池家逗留一月,池老指导练功的事一一禀明。 酒狂恍然道:“难怪你能击败火眼狻猊,果然池家绝学不同凡响,这我就放心了。不过,敌势过强,还是不必操之过急,欲速则不达,千万不可小看三妖道。” 右粯慎重地说:“九阴教本来早就要撤走的,被佩儿一闹,他们便担搁下来了。这几天内如不下手,他们一走,远离城市闹区进入地势险要的秘窟,以后想找他们那就难了。因此,佩儿决不能放过这次机会。” “佩哥,能用得着我么?”左婷满怀希翼地问。 “婷婷,你看护师父责任重大,这件事我拜托你,一切有劳你了。”右粯柔声说。 与九阴教周旋的几天中,右粯不知穷儒的凶讯,因此不为己甚,一击即走极少开杀戒。这次在乃师酒狂口中,知道穷儒遭了毒手,引发了他的无边孽火与无穷杀机,仇恨令他疯狂,掀起了可怖的腥风血雨。 大荒毒叟的手下,次日在南湖西面找到了两具爪牙的尸体,令狐楚则失了踪,引起了一阵骚乱。 一天,两天平安无事。 九阴教的爪牙,全力搜查右粯的下落,经过两天的彻底搜寻,毫无音讯,一个个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垂头丧气,被教主骂得抬不起头来。 但也有些人暗中感到欣慰,至少可以不必冒险了。这些天来,右粯出没如神龙,有不少人吃了亏,有不少人送了命。 在胆小鬼的喧染下,右粯成了个胆大包天,艺业深不可测,不惧妖术且会飞腾变化神奇可怕的怪物,人人心怀鬼胎,又怕又恨,闹了个人心惶惶,一个个心惊胆跳食寝不安,深怕右粯找上头来,要掉他们的命。既然右粯失了踪,岂不大感欣慰? 天风谷三子也大感泄气,既然右粯失了踪,大概已逃离武昌,不易迫寻了,也就不再追究,打算在三两天中,撤离武昌至天风谷秘巢开山立坛,图谋发展。 上面不追,下面自然随着松懈,有人传出右粯已离开武昌的消息,更令爪牙们宽心,戒心一除,九阴教的爪牙们一一从暗中爬出来,开始明目张胆在各处走动了,化暗为明,自暴弱点。 出城东北行,十余里便到了白杨湖畔。湖周十余里,向西北流,从青山矶北面入江,湖口称白杨浦。 湖畔的九鲤山,因山伸出九条山尾伸入湖中,形如鱼尾,所以叫鲤山。沿湖一带,零星散布着一些小渔村。 山不高,九条山尾形成十余处小湖湾,附近全是树林和芦苇。 树林除了一些松柏之外,皆变得光秃秃地。芦苇早已白了头,成了枯黄的败草。间或有一些竹丛,总算带来一些绿意。 小祥留在城中打听消息,监视九阴教的动静。右粯带了一整担工具杂物,在九鲤山一带不眠不休地,整整耽了三天。 他想起了章华台沼泽,引起了他利用九鲤山替九阴教挖掘坟墓的念头。三妖道既然设伏诱杀穷儒,他为何不可以牙还牙大开杀戒? 一切准备停当,晚上回城又带了不少零碎,并带了小祥重返九鲤山,花了一整天工夫,让小祥熟悉埋伏的情势,以及启闭引发各种埋伏的时机与方法。 次日破晓时分,他留下小祥,独自返回府城。 青巾包头,穿青直裰,腰下带了一只大革囊,里面不但有各式暗器,也有食物,以及从双尾蝎处夺来的毒药囊。 胁下挟了一只长包裹,里面藏了一把长剑。他防身保命的青锋录,则暗藏在左手的臂套内。 他必须白天动手,留给对方召集爪牙的充裕时间,这样做固然危险相对地增加了,但他已作了万全准备。 在外衣之内,背心要害与两胁最易受暗袭,他用三块铁片加以保护。 他不怕正面交锋的人,正面胸腹无需要保护,只怕恶贼们偷袭,防不胜防须有周详准备。 宾阳门外不足三里,有一栋城内富豪范大爷的避暑大厦,四周松柏繁茂,花园、果林、假山、荷池、亭台,水榭等等,无不精美华丽。 秋去冬来,避暑大厦只留下几名奴仆照料。 三天前,这里成了雷堡主款待四川梅家贵宾的居所,警卫森严闲人莫入。大厦离开大路约里余,进入大厦的小径是私人道路,哪来的闲人。 路口建了一座木牌坊,匾额上刻的是魏碑擘窠:范园。两侧种的是丈余高的五爪篱,尖利的刺寸余长倒弯成钩状,密密麻麻连兔子也钻不进去,向两旁延伸,周围五六里,把整栋大厦以及树林花园,全部包住与外界隔离。进牌坊沿松柏成荫的小径向里走,将近一里方到达大厦前左亭右假山的广场。 两名大汉把守在牌坊左右,一挎刀一佩剑穿了黑劲装,威风凛凛十分神气,官道上往来的平民百姓,谁敢往里闯挺着脖子挨刀? 巳牌初,偏偏就有那么一个不怕挨刀的人,直愣愣往里闯,他是右粯。 寒风凛冽,他挟了长包裹袖手缩头向牌坊闯。 两名把守的大汉没看清他的面貌,只看到他缩头沉脸弯腰驼背,口中呵着气,埋头直撞而来,先是一愣,接着无名火起,为首的人劈面拦住大喝道:“站住!混帐东西!找死么,你往哪儿闯?” 他抬起头,依然笼着手,眯着已有七分醉意的大眼,一开口酒气直冲,说:“咦!这里不是范园么?” “不错,是范园。” “那就对了,我来找人。” “找人?找什么人?” “我儿子的妈的老子的儿子住在里面……” “贼王八!你说些什么?” “我说要找的人嘛,你怎么耳聋是不是?” “他娘的!你说了大半天,我没听出你到底要找谁,你他娘的简单些好不好?你这醉鬼的话,我听不懂。” “简单些?好,我想想看,我儿子的妈的老子的儿子……老天爷,那是我的小舅子嘛!” 大汉这才知道被愚弄了,大怒之下,猛地就是一耳光抽出,怒吼道:“该死的东西……” 他不再客气,抽出手接住来掌,扭身一声长笑,将大汉摔飞丈外,“砰”一声大震,恰好撞在牌坊大柱上,脑袋破了,脑浆向外挤。 快!几乎在同一瞬间,他反身飞扑另一名大汉。 大汉只感到眼前一花,本能地双掌一伸,想将他推开以便拔刀。 他双手一分,勾住对方的双肘猛地一带,抬膝进攻,膝盖撞在大汉的下阴要害上。 “嗯……”大汉闷声叫,浑身一软。阴囊碎裂,内腑崩散,眼看活不成了。 他快速地将两个尚未完全断气的人,拖至一旁的荆篱下往里一塞,方大踏步沿花径向里闯,挺胸直腰昂首阔步,目空一切地向前走。 不久,一座巨大的花台后,突闪出一名大汉,劈面拦住叫:“站住!你怎么进来的?” 他呵呵笑,止步说:“咦!不是外面那两个汉子叫我进来的么?” “你……你是什么人?” “我?我就是人嘛!呵呵!我看,你比我还要醉,我看你虽有点像畜牲,但却明白你是个人,而且是活人。” “混帐……” 他飞步切入,反手就是一掌,“噗”一声反劈在对方的耳门上,大汉扭身便倒,他将人拖住,笑道:“你再也没有帐可以算了,想混帐也混不成啦!” 将人塞入花台的花树中,他再向里走。距广场不足一箭地,左面小亭下冲出两名大汉。 这次,他逃不过对方的眼下了,其中一人赫然是雷少堡主的长随,过去曾经照过面,在十余步外便看清了他的相貌,吓了个魂飞天外,扭头跑,狂叫道:“右粯杀来了,姓印的杀来了,快告警……” 另一位仁兄本来贾勇向前冲,突然打一冷战,好不容易刹住冲势,发狂般叫:“快来救我!快来救我……” 他咧嘴一笑,摇头道:“你昏了头穷叫什么?我又没杀你,你何必鬼叫救命?难怪你只配放风守哨,真可怜。” 他不加理睬,继续向里走。 芦哨声尖鸣有人发出警号了。他脚下一紧,一跃三丈,以全速冲过广场,猛扑大开着的大厅门,七级石阶他一跃而上,向两个抢来的把门人叫:“挡我者死!” “噗”一声响,一拳击在右面大汉的胸口上,大汉狂叫一声,跌回厅内去了。 另一大汉眼明手快,拔刀出鞘来一记“力劈华山”,刀沉力猛颇见功力,已可算一流高手了。 右粯身形一晃,从刀侧切入,斜身贴近一掠而过,就在掠过的刹那间,一肘后撞,凶猛地撞在大汉的胁背上,有骨折声传出。 大汉向阶下冲,砰然冲倒狂叫出声。 右粯的身影,已消失在大厅内,各处人影奔窜,全向大厦赶。 宽广的大厅设置得十分华丽,全是精制的雕花家具,墙壁上有名人字画,有摆设的屏风、木瘿假山、盆景……果真是富丽堂皇。 从后堂抢出的第一个人,不是雷家的爪牙,而是客人之一的玉郎君梅中玉。 梅中玉刚撤剑,便看出是他,讶然叫:“好啊!是你!” 叫声中,剑化长虹,以雷霆万钧之威扑近,身剑合一行无与伦比的疯狂冲刺,要报白河一剑之仇。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这一剑快速绝伦的急袭,志在必得,由剑上所发的剑气与龙吟似的剑啸,已可看出他这一剑是如何霸道了。 由双方对进的速度算来,右粯像是以全速撞向剑尖,不仅不可能拔剑招架,连闪避的机会也完全丧失了,死路一条,在数者难逃。 “刺穿他!”有人兴奋地大叫。 右粯闪电似的前冲,剑尖及体。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刹那间,他的剑出鞘了,快逾电光石火,以不可思议的奇速拂出,“铮”一声轻架对方锋尖已沾体的长剑,在对方变招之前,他的剑已长驱直入。 玉郎君也够炔,反应超人,百忙中扭身,不妄图以剑制压争取中官,而是死中求生的应变自保反应。 双方接触快速绝伦,恍如电光石火,稍有万一舛错,便将丧失生命。 “嗤”一声轻啸,右粯疾冲而过,冲入后堂门。 玉郎君斜飘丈外,脸色大变,左手掩住了右肩外侧,鲜血从指缝中向外冒。 右肩的三角肌被剑锋所割裂,伤得不轻。 这块强劲的肌肉,是右臂力道的根源,受伤之后,手的力道减少了十之七八,他已无力再拼斗了。 他长叹一声,余悸犹在地自语道:“天!我以为可以对付他了,却败得更惨。短期间他的进境,怎会如此神速?罢了!” 一照面一招失手,他的雄心壮志被这一剑所勾消。 右粯无意扫庭犁穴,也无此可能,对方人多势众,光天化日之下,绝对占不了丝毫便宜。 这次闯龙潭虎穴只是他计谋的一部份,一击即走引起混乱,令对方魂飞魄落,也引对方落入他布下的陷阱,便达到他的目的了。 他飞越穿堂,击倒了两个拦截的人,抢入中院,然后按计划跃登瓦面,向东北角的园林脱身。 丈余高的五爪篱困他不住,在追的人到达前,他飞跃而过,落荒而走。 后面,六七名高手也飞越而出,穷追不舍。其他的人从后园门追出,高高矮矮一大群。 他这一闹,像是丢一头猫进鸡舍,这情景真够瞧的,惊心动魄的一进一出,把雷家堡的爪牙们吓得胆裂魂飞,人人自危。 他脚下从容,不徐不疾,越野而走,引对方不舍地穷追。迄今为止,完全符合他的预料,事先精确的计算毫无瑕疵,不曾发生意外,而且意外的顺利,完全落入他的算中,令他信心大增。 近午时分,他将人引到了洪山山区,这才脱身走了,按计留下一些踪迹,从容摆脱对方的追踪。 九阴教的人陆续赶到,封锁了大洪山与磨耳山一带。一个时辰之后,天风谷三子也亲自赶到了,调兵遣将布置下天罗地网,发誓要将他搜出来,百余名高手全部出动,划分区域穷搜。 青天白日,这一带草木凋零,没有山崖洞穴,人躲不住的。 教主坐镇郊天坛,大荒毒叟则以洪山寺的塔顶为指挥中心,东西相望相互策应,认定右粯仍躲在附近,谅他插翅难飞。 右粯却转回府城,一面探听消息,一面详加准备,他已稳操先机。 ------------------ 无涯 扫校,旧雨楼 独家连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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